林今棠抱着心上人筹谋了许久。
他能感受到,纪潇对他还是有好感的,这种好感有可能无关情爱,但总比两个互不欣赏的人容易更进一步。
嗯,他得让纪潇爱上自己。
林今棠想,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不能做得太刻意,否则事不能成反叫纪潇生厌就得不偿失了。
他得一步步来,比如先让纪潇感到无微不至的体贴——这一点他已经在做了,接下来便是潜移默化地引导一些情爱的话题,让她习惯——他的情话已然信手拈来,然后便是适当的触碰——两人倒也没少接触。
林今棠有些茫然,似乎该做的都做了,如此还有什么办法叫她心仪自己?
他自认悟性是很强的,许多他头一次接触的事情也能想出不少主意,却在此时碰了壁。
想来想去,脑子里竟然蹦出一个“霸王硬上弓”。
林今棠竟然还很认真地想着:春-药现配,要多少配多少,大不了他做弓。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转瞬即逝,因一旦他用了这种手段,纪潇肯定会恼恨他。
夜已深,露愈浓,窗外留着的灯已经熄了,只剩下这一方小天地留了一盏微光。
纪潇在那点光晕里悠悠醒来,纵然头昏脑胀,也立刻察觉到了自己姿势的不对劲。
她的动作一顿,屏住喉咙里想要溢出来的声音,抱着她的人似乎看了她一眼,见她没别的动静,以为是睡梦中舒展肢体,便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纪潇想:我肯定又在做梦。
不然怎么梦里的事都成现实了呢。
她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既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如何,也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梦,直到林今棠察觉到了她呼吸的不自然:“你醒了?”
纪潇抿了抿唇,没吱声。
林今棠便轻轻将她扶坐起来,语气温柔:“那就回寝殿睡吧。”
如此也不可能装睡了,纪潇睁开眼,装出一副刚醒来茫茫然的样子,问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林今棠道:“亥时一刻,现已过了三更天。”
倒也只有一个时辰的功夫,林今棠有些惋惜。
纪潇起身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盖了毯子,书房里也就这么一条毯子,她赶紧摸了摸林今棠背后的衣衫,果然冰凉凉的。
欲抽身时,才发觉自己整个人被林今棠笼罩着,她手臂从他腰侧向后绕过去,就如同把自己贴在了他怀里一般,旖旎至极。
她连忙退开,装作没当回事的样子,“随口”说:“这么凉,你怎么也不披件大氅。”
正值林今棠要起身,慢腾腾的动作一下便让纪潇察觉出不对劲。他捂着一边手臂,膝盖半弯了一会儿才借着纪潇扶他的力道站直,大概是腿也麻胳膊也麻。
纪潇看着又心疼又好笑:“你做什么非要给我当枕头,直接把我丢地上不行吗?”
林今棠微微一顿,心道她果然没多想,还以为他只是舍身贡献吧。
“地上凉。”林今棠道,“你若染了风寒就会误事。”
“那你把我背回去也好啊。”纪潇说完,就见林今棠思考了一下,突然背对着她半跪下去。
纪潇怔住了,她想解释她只是随口一说,现在都已经醒了,自然能够自己走回去。
可话到嘴边又走了神,想自己会不会太重了,他背得动吗?
许是见她久久没动静,林今棠出了声:“你这么累,我却无法为你分担,但在你困倦时背你回去总是能做到的,齐王背着天下,我若有幸背一回齐王,想来倒是天大的荣誉。”
他怕堂堂齐王抹不下面子叫一个文弱小白脸背着走,连理由都给她找好了。
林今棠静静等着,很快便有一双手臂绕过了他的脖颈,纪潇大约是有点迟疑,所以身子压上来的过程极为缓慢,却不知这样慢的动作更惹人遐思。
然而林今棠的遐思却与二人紧贴的身体无关,而是为这片刻温柔缱绻的意境走神,他背着她,就好像她属于自己,他们本为一体。
方才说的什么天大的荣誉,在这一刻都无影无踪。
他不要荣誉,他只有私心罢了。
“好了。”纪潇刻意压制的气息轻轻喷在他的颈侧,将他拉回神。
林今棠拖住她的双腿起身,他比她想象中的稳多了,步子没有丝毫摇晃,那双手也没有半点要脱力的样子,他还有余力腾出一只手来开门。
唐鸠在隔壁的暖阁里守夜,听见这声音便出来,随后结结实实地一愣。
纪潇一时不好意思以这样的姿态面对下属,便将头垂着,闭上眼睛,装作自己睡着了。
林今棠没有拆穿她,温声说:“晴渊在这里也睡不好,还是回寝殿吧,有劳唐公公-安排热水。”
唐鸠点头应下。
书房与云山殿隔得近,纪潇却觉得林今棠走了好长的路,正当她开始适应,有点贪恋这种平和安宁的时候,偏偏目的地又到了。
林今棠把人放到床上时,荆雀正忙前忙后地点灯、备帕子。他看到纪潇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朝他眨了眨,然而在荆雀转过头的那一瞬,她又紧紧闭上了。
荆雀替主人脱了鞋,挪正身子,又欲帮她把厚重的衣服脱了。
她的手解开纪潇的衣衫,不经意间触过纪潇的腰腹、肩膀……
林今棠目光避开这一幕,暗暗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的,谁家郎君没有婢女来贴身伺候,就连纪潇沐浴不都是荆雀跟着伺候吗?然而心里终归有些不爽快。
他忍了一会儿,终归还是在荆雀拿帕子浸热水的时候抢了她的活:“我来吧。”
荆雀望了望床上的人,指尖顿了一下便松开。
林正君愿意亲自来照顾主人,这可是大好的征兆,她怎么会拦?
就是不知道他做不做得来这种事……
事实证明她担忧得多余了,林今棠小时候也是给别人当牛做马过的,伺候人的事他比荆雀做得还要熟练细致。
他先给纪潇擦手,将她攥紧的手指摊开,擦拭掌心,力道刚好合适。
荆雀只觉这画面缱绻暧昧,不敢再多看,连忙找了个借口出去。
她一出门,林今棠便停了动作,征询地问了一句:“还用我帮你吗?”
纪潇连忙夺过帕子,起身自己擦手擦脸,漱口濯足。
她收拾自己的时候问:“你把她支出去做什么?”
林今棠道:“我以为你装睡装得辛苦,大概需要一个‘醒来’的机会。”
纪潇一时无言,却也松了口气。
方才林今棠握着她手的时候,她心中升起了一丝自作多情,只是想到林今棠那个心爱的女子,才把念头压了下去。
果然,自己的确是自作多情。
林今棠回去以后,点油灯,取来笔墨,在纸上书写。
司棋坐在一边打着哈欠,不知过了好久,他想起来要磨点墨,正要上手,发现林今棠自己已经磨完了。
司棋目光不经意扫过搁在一旁的纸,第一眼就看到上面写着“阿鱼”二字,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齐王的乳名。
他实在好奇郎君写了什么,却又不敢乱看,正心痒着,林今棠似乎看懂了他的心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可以看看。”
司棋一个激灵:“郎君,小的没这个意思……”
“你看看也好,心里有个数。”林今棠道,“有些事光我一个人是办不成的。”
司棋见他说的不是反话,这才小心翼翼地拎起第一张纸。
其实整页纸都与齐王无关,全是在写经营药铺的章程。只是写字的人像是写着写着走了神,笔墨的停顿越来越明显,最后失神地写下两个字……随后这张纸便废掉了,林今棠又重新抄了一遍,第二张里少了“阿鱼”两个字。
第三张纸倒是与药铺无关了,而是列下了一些书目和计划,诸如清点账簿之类。
司棋疑惑道:“郎君要看账簿?咱们铺子不是有账房吗?”
林今棠道:“我不是光看药铺的账,全王府的账我都要看,我欲争宠,这个必须懂。”
司棋震惊地长大了嘴,怀疑自己听岔了:“争……争宠?”
林今棠听见他喊出来,罕见地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准确说,是让她看到我的价值。”
司棋一拍大腿,激动地跪了下去,“呜呜”地道:“郎君你终于想通了,你终于知道争一争了。”
林今棠:“……”
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后宅婢女习气。
他懒得搭理这蠢货了,示意他闭嘴,继续思索。
王府的产业都是赵长芷在打理,这个他倒没必要去抢,毕竟自己一个新手未必做得有赵娘子好,只是他可以不接手,但一定要会。
而其他的,论武艺,论才气,论琴棋书画,他都比不过纪潇本人,所以也没必要在这方面白白浪费时间,他最大的才能是他的医术。
他的养父不是什么好人,但在行医这方面可没有半点藏私,当年林神医可谓倾尽衣钵,把一切都交给了过继来的儿子。
以至于后来哪怕林今棠想起来他都胆寒,也从未放弃过研习医术,否则便觉得前面那些苦都白受了。
可天下医者众,他没有什么不可代替的,除非……
他款款在纸上落下一个字。
司棋看完最后一张纸,正打算放回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么个字,吓得当即摔了跤。
毒。
郎君要给谁下-毒吗?
林今棠目光中含笑,扫过跌坐在地上的司棋:“你可听说过需要定期服解药的毒。”
司棋哆嗦了一下:“听、听说过,可那不是……故事里杜撰出来的吗?”
“我有。”林今棠轻描淡写地说,“也只有我有,只要我给齐王用了,他这辈子就只能靠着我。”
司棋吓得一时说不上来话。
良久,林今棠笑了一声:“练练你的胆子。”
那怪异的压力散去了,他将纸揉成团,丢进了炭炉。
司棋松了口气,心说:幸好郎君只是开玩笑,也对,世上怎么可能真有那样神奇的毒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棠:怎么让她喜欢我?愁。
潇:他喜欢的不是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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