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二十三年(一五五四年)十二月,依照三国同盟的约定,晴信的女儿时姬嫁予相模的北条氏政。从此,晴信可以暂时不必担心邻国的相模和骏河,而能专心地对付当前的劲敌长尾景虎。
进入天文二十四年(是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改元弘治)不久,越后的山本勘助派使者到踯躅崎城馆,将缝在衣领中的密函交给晴信。
“应留意来往于三村长亲的马夫。虽然目前还没有确实的证据,但长尾公与木曾公似乎正透过三村长亲进行某种交涉。”
尽管没有确实的证据,但山本勘助能把越后和木曾接近的消息告诉晴信,对他来说是极具意义的。
如今他已征服了诹访、伊那、佐久、小县、更科、埴科、南安昙、东筑摩等信浓诸郡,正打算和长尾景虎争夺与越后接壤的高井、水内、北安昙的土地,因此,假如西筑摩的木曾氏与他为敌,情势将极为严重。且木曾一直对武田表示恭顺,晴信也无意攻打这个地区,因为这儿既不产米,也无矿山。然而,如果木曾背叛武田,那又另当别论了,因为这就像好不容易才平定的信浓又遭到了腹背之敌一般。
木曾的物力并不丰富;但却有丰富的人力资源,这可以木曾义仲曾经率领木曾谷的士兵如疾风席卷京都的历史为证。且由于此地不产米,因此木曾谷的居民要比甲斐的居民更能忍受粗简的饮食和艰难的生活。因而,住在这里的居民一向很具耐心,且民性勇猛,倘若真与他们为敌,相当不易对付。
晴信将甘利左卫门尉召来,要他严密地监视洗马的三村长亲。
三月初,在洗马附近暗地监视的甘利左卫门尉的属下捕获了来自木曾谷的马夫。经过一番询问查验之后,发现在马夫的发际中藏有一封密函。信中写着:
“三月下旬将举行赏花宴,敬请光临指教。”
信上并没有收信人及寄信人的署名,但必定是密函无疑。三月下旬的赏花宴,可能就是开战的时间,要对方进行准备;至于未注明收信人及寄件人的姓名,可能是考虑到密函也许会在半路上遭人抢夺。
被捕的马夫虽然经过一番严刑拷打,却依然不肯说出自己来自何方或将往何处。
洗马位于木曾谷通往松本平之咽喉地带。三村长亲的城馆建于视线良好的山丘上,有一条通往那里的正道,和一条通往城馆背后的小道。因为马夫是在小道被捕,故可以判定可能是要去找三村长亲。
“现在应该立刻派兵到洗马讨伐三村一族。”
甘利左卫门尉向晴信建议。
“不!时间还早。等到证实了三村长亲和越后通谋之后再出兵不迟。现在更重要的是要密切提防木曾的动态,说不定越后早有密函直接寄给木曾了。”
甘利左卫门尉领命之后,派出更多的间谍加强对木曾的警戒。
木曾的动态果然异乎寻常。住在木曾福岛的木曾义康和义昌父子轮流出城,在领土内到处巡视。同时,木曾各地的土豪也争相保养或购买武器,彷佛战事已近在眉睫。兵粮也从伊那不断地运到木曾福岛来。
“木曾公很明显地是在准备作战,我们应该制敌之先,一鼓作气地攻进福岛才是。”甘利左卫门尉建议。
“你父亲虎泰不仅是一名勇将,而且是名有智之士,从不轻言出兵……”
晴信教训了左卫门尉一顿后,下令全军准备出动。因为如果木曾将采取行动,那表示越后也正在准备。晴信相信山本勘助的情报。
在越后的山本勘助将那儿的情况一一报知晴信。看来,长尾景虎在积雪溶化之后会进攻信浓是千真万确的事。
三月二十七日傍晚,有匹来自海津馆的快马到达踯躅崎城馆。川中岛的海津馆(从前的清野氏馆)正由小山田备中守昌辰、市川梅印、原与左卫门和春日弹正四名大将守护。发现越后动态的人,便是由此基地派出的间谍。
“长尾景虎公在三月二十四日由春日山城出发,率领精兵八千,正向富仓峠进攻。”
这是紧急通报的内容。
晴信也在当天召集栗原左卫门和多田淡路二名大将,下令攻打木曾。
“不要和木曾发生正面冲突,只要切断从伊那到木曾的粮道即可。因为木曾谷一向仰赖伊那运来的粮食为生,因此一旦粮食中断,木曾就会自行崩溃。倘若敌人拚命攻打出来,只要派洗马的三村长亲的军队去抵挡即可。”
栗原左卫门和多田淡路依晴信的命令,将三村长亲的三百军兵安置在军队的最前头,沿着木曾街道向南方进攻,控制了鸟居峠;另外一支军队则沿着奈良井川溯河而上,控制了权兵卫峠。
权兵卫峠一旦被控制,无异是切断了木曾的粮道。为了继续生存下去,木曾军当然会出兵企图夺回鸟居峠。栗原左卫门和多田淡路依照晴信的命令,只派三村长亲的手下去对抗木曾军,采取敌攻我退,敌退我攻的政策。不久,从伊那路进入的另一支军队由伊那口向权兵卫峠进攻过来,切断了木曾粮道的进出口。
木曾谷之战因此而成了持久战。
封锁了木曾的粮道之后,晴信于四月二十三日率领八千军兵,从诹访沿着直线道路,经过大门峠,来到上田。到此之后,又与信浓的军队会合,变为总数一万二千的大军团,在川中岛的大塚设下阵营,隔着犀川与长尾景虎形成对峙的局面。景虎那一边,也将原先臣属于村上义清的奥信浓的高梨、井上、岛津守等之军队予以合并,成为一万余人的军团。因此,甲军与越军都是以信浓的兵马为先锋,即将展开一场厮杀。
在奥信浓的局势极为不安,风云变色的时候,支持武田的善光寺别当栗田宽安和小柴见宫内等商议,决定据守善光寺西方的旭山城。这原是早已约定好的事。于是,从海津馆运来了士兵一千,弓卒二百、洋枪百枝和大量的兵粮。
对于在善光寺邻城布阵的长尾景虎而言,旭山城的这股势力无异于眼中之钉。即使想攻打,也不容易攻破;但若置之不理,又有随时受击的危险。因此,虽然隔着犀川和甲军形成对峙的局面,却必须随时担心旭山城的动静,无法越过犀川,进行攻击。长尾景虎为了攻击旭山城而煞费苦心,每天过着焦躁不安的日子。
景虎的敌人虽然近在咫尺,但却又无可奈何。他的部下直江实纲察觉到他的心意,建议他在旭山城的北方葛山另筑一座监视用城,以资对抗。然而,要面对着旭山城筑城却不是一件易事。
“现在正是进攻的大好时机。”
饭富三郎兵卫(以后的山县昌景)见越军开始兴筑监视用城而向晴信建议。虽然马场民部的看法亦同,但晴信并未予以采纳,反而派出多名间谍到奥信浓散布谣言,说不久这一带就将归属于武田。同时,又利用那些已投靠武田的信浓豪主,一步步地进行分化政策。
“假如现在投靠武田军,不仅领土可以获得保障,同时将赐予近乡五百贯的土地。”
诸如此类的书信,也分别地寄给高井郡及水内郡的诸豪主。但这其实是个空头支票,因为当时高井郡及水内郡都还在越后军的势力范围内,因此这原本是毫无意义的承诺。然而,那些贪心不足或将武田晴信估计得比长尾景虎更高的人,却欣然地接受了此种承诺,答应不再对越后军提供支援,且一旦时机成熟便要背叛越军。
“晴信这个人实比上杉宪政公说的还要谨慎,做任何事都像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般。”
直江实纲将晴信在奥信浓分化各豪主的事告知长尾景虎。
“属下认为等葛山城筑好之后,应该渡过犀川,一举消灭甲军,让奥信浓的诸将见识一下越军的实力。”
但,长尾景虎却对直江实纲说:
“这虽然也是一道好计,但要对付武田晴信,如以过去的方式,恐怕很难取胜。”
长尾景虎从未如此慎重地考虑过。在六月终所召开的军事会议中,长尾景虎听了诸将的作战计划之后,说:
“其实攻击并非作战的唯一方式,首先应该对敌我双方的战力加以比较。”景虎说了些令人费解的话后,又说:“甲越二军正陷入僵持的状态,且各拥有一万以上的大军,无论是那一方发动战争,都不可能会获得完全的胜利。”
越军的武将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他们觉得这根本是老生常谈,不足为奇。但景虎并不理会他们,提高了嗓音说:
“一旦陷入了僵持的状态,我方获胜的机会颇高。因为我军距离国境较近。从川中岛到踯躅崎城馆的距离是从这里到春日山城的三倍。因此,日子迁延愈久,甲军的军需补给便会愈来愈困难。等到甲军已无作战能力时再发动总攻击,必可击败甲军。”
长尾景虎的作战计划极为合理。即使景虎不说,这也是任何一位武将所应具备的常识。然而,过去的景虎却常常是以出乎常识的作战方法攻击他人,故能在短时间内征服越后;而今,他却提出了一般平凡武将的作战计划,不禁令诸将感到非常意外。那些认为景虎是个天才,且认为只要是他拟定的计划必可成功的武将皆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如果继续与甲信的那些猴子对阵下去,迟早会耗尽我军的士气,致使许多人因厌恶战争而逃回家乡。”黑金治郎说。
“士兵的逃脱是在所难免的;但逃脱的人数可能会以甲军较多。”
景虎反驳了黑金治郎的意见。黑金显得很不服气。他正想再说下去时,柿崎景家开口说:
“今天早晨有人将米粮偷运到旭山城。逮捕询问之后,发现城内的粮食可能已经用光了。那人是当地的老百姓,因此知道事先已经运进旭山城的粮数。根据城内军兵的人数和据守的天数来推算的话,到七月初城内的粮食应该就会全部用尽。”
“依你之见,是否该趁机攻打旭山城?”
“属下并不这么想。我认为一座饥饿的城池,就算不去理会它,也不会发生太大的作用;然而,一旦旭山城真的失去作用,属下以为这可能才是竭尽全力攻破甲军的大好时机。”
柿崎景家是想利用持久战的结果作为攻击的时机。这个建议一方面符合景虎的心意,另一方面亦能满足主战者的意见。
“但是不管如何,还是不能如此草率地骤下决定。”
景虎有意避免决战。因为甲军的实力仍是一个未知数,看来似乎非常坚强而深不可测。当然,亦有可能是脆弱得不堪一击。不管怎么说,这是无法单凭想像,而需要实际交锋才能测知的。景虎之所以不愿如此草率地骤下决定,无疑是想利用小规模的战役来刺探武田的反应。
景虎对柿崎景家说:
“那个将米粮运到旭山城的农民是否还在?”
“因为他不过是个寻常百姓,且无甚可疑之处,因此当场便予以释放了。”
“释放了?”
景虎又陷入了沉思。
天文二十四年七月十九日接获情报说:可能有越军的奸细混入晨间在犀川丹波岛附近的河床割草的农民中。接到情报后,负责防守那一带的甲军先锋——保科弹正的一支队伍,渡过犀川,企图逮捕那些正在割草的农民。那些农民并不知道甲军围捕他们的理由,但因有百名左右的士兵突然包围起来,使得他们惊慌地四处逃窜。混杂在农民间的越后奸细,一面逃走,一面挥动镰刀割伤甲军的士兵。这并不算是一场战争,而只是一场小小的冲突。但当甲军的士兵五人一组或十人一组地追缉在草丛中到处乱跑的农民时,不知不觉中却深入了敌境。
“退!快退!敌人来了。”
当有人发出警告时,越军的先锋——高梨政赖营一支队伍已阻挡了甲军的退路,将甲军包围起来。
高梨政赖的军队大约有三百人;而被包围的保科弹正的军队大约有一百人。
保科弹正率领手下所有士兵渡过了犀川。
这一带的河面最宽,流速也较缓;同时由于到了七月以后天气一直非常晴朗,水量较少,因此比较容易渡河。
保科弹正的军队渡过河川之后,在那里等候已久的高梨政赖、村上义清、小室平九郎和信浓的武士们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是甲军始料所不及的。因为刚刚才在河滩上引起一场骚乱,不一会儿,保科弹正的军队却遭敌人俘虏。
甲军的先锋,室贺出羽介、清野常陆介、望月石见守等信浓的武士为了搭救保科队,也陆续地渡过河滩。
“这是敌人的诡计,不可妄动!喂!我叫你们等候本营的命令,听到没有?”
虽然真田幸隆在马上大叫,并且四处走动,却已经来不及了。
为了警告士兵,真田幸隆命手下的洋枪队开枪。
晴信的部队及预备队听到枪声,方才知道发生了战事。将士们急忙穿戴武具,进入作战位置,等候命令。
“前锋的信浓众全部被敌军包围了。”
真田幸隆骑马赶到大塚的本营,先将事情的结果告知晴信,然后再把当天早晨的情形作扼要的叙述。
“可恶的景虎!竟敢玩弄这种雕虫小技。”晴信面不改色地说。而后,又对身旁的蜈蚣传骑说:“命左翼部队渡过犀川,一面攻击前面的敌人,一面搭救先锋的信浓众;右翼部队假装去攻击敌人的背后,将敌人诱到犀川下游;另外,中央部队则去攻击敌人的本营。各位切记不要过于深入敌境,听到信号立即撤退。”
晴信又进一步对蜈蚣传骑中的一人说:
“升起狼烟,将敌人来袭的事通知旭山城。”
晴信下完命令后,立刻爬上方形阵地内搭建的了望台,朝着犀川的方向望去。
犀川两岸的敌我动静一览无遗。甲军本队正渡河前往搭救在敌军包围下,正在做困兽之斗的信浓众。
陆续接获各方面的报告。
“设在善光寺城山的敌军本营,现在正向犀川开始移动。”
“原来为防备旭山城而在平柴布阵的一千越军,突然拔寨向犀川进攻过来了。”
晴信一面听这些报告,一面说:
“你认为敌人是否真的有意发动战争?”他问身边的马场民部。
“原来在平柴布阵的柿崎景家之所以放弃对旭山城的防备,可能表示敌人以为旭山城并无战意。果真如此,可就有好戏看了!”马场民部笑着说。
就在长尾景虎离开城山本营来到荒木一带时,甲军的阵营上升起了狼烟。红色的烟团越过景虎的头上,飘向北方。
“你看那狼烟代表甚么意思?”
景虎问直江实纲。
“可能是向旭山城告急。”
“我也这么想。如果旭山城只是一座饥饿的城池,那么即使升起狼烟也毫无意义;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敌人仍升起狼烟,可能表示旭山城虽然正处于饥饿状态中,却仍有作战的能力。”
景虎将本营设在荒木后,便不再前进。景虎派出传令兵到各队告诫士兵,千万不要因追赶敌人而深入甲军的阵营。晴信与景虎对彼此非常了解,都不是一名平凡的将领。在他们尚未测知对方的实力之前,他们是不会孤注一掷的。
景虎陆续接获传令兵的报告。
“甲军先锋的信浓民众保科隼人、清野将监、小室源九郎和柳泽兵部等五十名被我方消灭了。”
虽然战事对越军有利,但如果甲军沿着整条犀川渡河而来,可能会使战况更为扩大。
太阳升高后,天气也开始变热。
两军的洋枪队都加入了战线,战况愈演愈烈。
接到甲军本队开始越过犀川的报告后,又接到另一报告说,约有三十名旭山城的城兵下山,攻击平柴的哨岗。
“他们是否面带饥色?”景虎问。
“他们对我方开枪打了约十发子弹后,立即逃走了。但从他们迅速的动作来看,并不像是在挨饿的样子。”
景虎非常重视这项报告。他认为不可不提防旭山城的动静,因此命柿崎景家的军队退回平柴。
景虎的预料果然不错!那些好像等候三百名柿崎队已久的敌军,在柿崎队到达平柴时,善光寺别当栗田宽安的军队便从旭山城下来,一路袭击柿崎队。
他们丝毫没有饥饿的模样。在对平柴的阵营开枪攻击之后,他们呐喊着杀奔过来。城兵为五百;而平柴的士兵只有三百。柿崎景家请求派兵前来支援。
在援军未到之前,城兵已经退去了。同时,他们骑走了柿崎队的马五匹。
城兵有千人。越军本打算一举攻下这座城池;但要想撤回犀川作战的士兵前往旭山城,似乎是件十分困难的事。
旭山城这一战仍然是具有相当意义的。
“原来城里的兵粮还没用完。那个被捕的农民也必定是甲军派来的奸细。”
景虎愤愤地瞪视着旭山城,却又无可奈何。自从旭山城的牵制战略成功后,越军的一部份右翼部队被调去防备旭山城的背后。在这方面的战况,逐渐变得对甲军较为有利。
景虎又接到了不利的消息。
“敌军趁着战况混乱的时候,从百濑、汤山一带的小路,陆续将粮食运到旭山城。”
当越军发现此事而调兵到那儿时,一切皆已太晚了。约莫二小时的光景,有五百城兵下山,然后每人背着三袋兵粮上山而去。那一带本来是善光寺的土地。他们早已事先考虑到这种场合,因此将粮食藏在那儿。原本旭山城的粮食就将用完,但在这混乱之际,他们又获得了及时的补给。
这时,犀川两岸的军事陷入了胶着状态。不久,双方都不约而同地退到原先的位置。
甲军的伤亡人数较多。先锋的信浓众有二百人阵亡;越军的伤亡人数则不到三分之一。但在这场战役中,越军的实际损失较大,因为旭山城又恢复了作战能力。
“可恶的晴信!”景虎咬牙切齿地说。
八月,今川义元派一宫出羽守带领富士下方的五百军兵到川中岛来支援甲军。
“即使今川军到来,对于这场战争也没有太大的作用,倒不如……”
今川义元的调停人正在等候晴信的回音。由于对阵的期间过久,将士们都显得疲倦不堪。信浓的士兵也开始有脱队逃走的现象出现。他们大多是二、三人相约逃回故乡,原因是由于粮食的缺乏,并担心家人所致。本来依照军法,那些逃走被捉回来的人都应该处以死刑,但如对这些信浓士兵处罚过严,又恐怕会引起叛乱,因此在那些自动参战的信浓豪主的请求下,只得让他们回去。
九月,甲斐郡内的小藤五郎率领三个亲人擅自脱离战场,但为监战的日向大藏助所逮捕。小藤五郎原来是小山田弥三郎的臣属,由于母亲染疾在身,故想回乡探望。虽然想对他法外施恩,但又怕如此一来会扰乱军纪。
晴信决定将小藤五郎及其他三人处以死刑。但当天夜里仍有将近二十名的逃兵。
到了十月,早晚的天气十分寒冷。他们在五月离开家乡,因此也没有替换的衣服。在当地徵调的粮食也逐渐用罄。对信浓的农民而言,由于农地荒芜,再加上农作物被夺,几乎是难以维生。
有些士兵偷偷地溜出阵营,到附近的农舍行窃或非礼妇女。甲军的士兵佯称自己是越军的士卒;而越军的士兵亦如法炮制,到处胡作非为。
川中岛附近农民的怨叹声逐渐地沸腾起来。
打架和口角的事情不断发生。饭富兵部的手下经常因为细故而争论不休,甚至还有旁人助阵,一方各十人地互相砍杀,导致二人死亡。
“不如退兵。”马场民部向晴信建议。
“我方感到难过,对方也一样的难过。如果现在退兵,敌人一定会趁机蚕食我们攻获的土地。如此一来,辛苦得来的信浓土地便会落入长尾景虎的手中。”
虽然晴信要大家暂时忍耐;其实,他心中也不敢抱太大的期望,唯一的期望便是继续等下去。因为一旦信越国境下雪之后,越军便无法回去了。因此,越军必然会在下雪以前返回。这便是晴信最后的机会。
晴信召集了全军诸将,要他们严守军纪。
长尾景虎的军营亦有许多人脱逃。越军将领为了表示效忠,每个人都写下誓约,呈予景虎。
一、无论景虎公的布阵如何严谨,我等愿追随主公,留在军营。
二、臣属如发生打架事件,立即予以处罚。
三、如对防备有意见,必定勇于提出。
四、对攻击命令愿绝对服从。
五、即使撤兵后又立刻出征也无怨言。
晴信听了越军将领们的誓约后,深深点头。
晴信只有等待。他以为现在只有等待才会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