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找你不是来和你吵架的。”应为诗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平静且温和,岑少斐生气她当然理解,他要发脾气,她便陪着。如果他不需要,那她可以立马走。
这次的见面,就当是她对短暂心动的一个告别仪式。
该说的话,她都说过了,只能等岑少斐去接受和消化,她的心意不会改变。这世上不知道还有没有和她一样的笨蛋,一夜情还整出愧疚感来了。
镜头前,她永远都是活跃的,妙语连珠滔滔不绝,谁都不会信她私底下是如此模样。她不爱吵架,也不会吵架,和梁彦明越走越远,也不能全怪对方,她不是一个很好的沟通者,每次闹别扭就憋着懒得解释,懒得争辩,以至于对方对她的内心需求一无所知。
朱雅雅说,她适合那种只要她使一个眼神,对方就能明白她心意的对象,简单一点就是,她只能和肚子里的蛔虫过日子。
应为诗知道自己这样的性格不好,如今她对岑少斐能耐心到这样的程度,应当是一种进步吧。
岑少斐后退几步,双手插兜,虚虚地靠着墙,垂着头沉默了两秒,终于缓缓地说了个“好”。随后抬头对她说:“一会儿出去吃饭,你添件衣服,外面冷。我在隔壁,好了叫我。”
应为诗坐车过来,还没吃午饭,岑少斐想等她一起吃,到现在也还饿着肚子。
岑少斐出去了,顺手关上门。
她呆愣了几秒钟,没再磨磨蹭蹭,翻了自己的化妆包到化妆镜前坐着,打算给自己化了个妆。
这是她出门旅行后第一次化妆。
都说化妆是一种礼节,她虽然并不完全赞同,但今天是岑少斐的生日,和他一起吃饭,四舍五入,也算是参加他的生日宴。当然,这个生日宴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嫌女生的瓶瓶罐罐过安检麻烦,东西带的很少,那天购物顺便买了瓶粉底和两支不同色号的口红,今天的化妆步骤一切从简,清透的底妆加了点腮红,最后薄涂一层口红。一直被她绾起来的长卷发披散在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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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少斐进自己房间之后,靠着门站着,房间往里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盒子,是他给郑雪莹道歉的礼物。以往他惹到郑雪莹,并不会跟她道歉,因为大多数时候的争吵都是因为她的无理取闹。这次的起因,还是她。
郑雪莹从不吝惜对他表现出好感,因为太过高调,加上两家的门户相当,以至于亲戚之间没少拿他和郑雪莹开玩笑,姑姑那边的亲戚想撮合,但他的家人尊重他的意见,把那些人给挡了回去。
即便如此,这次她在爱丁堡却是第一次正式地跟他告白,他自然是没接受。
郑雪莹非要他给一个理由,他明明这么多年身边都没有喜欢的人,为什么就是不能给她一个机会。当时他只说有喜欢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拐弯抹角地就拐到应为诗身上。
或许是他看应为诗的眼神的确不够清白,郑雪莹的火气蔓延到她身上,大小姐脾气一上来,什么诋毁的话都能说出来,说应为诗一看就是玩咖,和卢怀宇那种人才是一路人,不然为什么头天只是在吧台聊几句,第二天就把他支开,然后和卢怀宇出去玩一整天。
他明明知道那些都是郑雪莹的气话,偏偏他会忍不住去想。他一直以为自己气度不至于如此的小,但是到了应为诗那里,他见不得她和别的男人走得近,还是卢怀宇那样风流成性,到处勾搭的花花公子。
当应为诗在隔壁房间直截了当地说她和他之间只是玩玩而已的时候,他甚至会赞成郑雪莹的胡说八道。他觉得自己的内心其实是龌龊的,和他看不上的那些男人没什么区别。得不到别人的喜欢,就去诋毁。
如果应为诗对他们的关系很不庄重,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既然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为什么不好好去追她,而是用那种方式,以至于现在把路走进了死胡同。
隔壁有关门声,虽然轻微,但足够把出神的他拉回来。他转身开门,门口站着应为诗,手扬起,看来是准备敲门。
他第一次见她化妆,妆容很淡,他判断女人化妆的方式就是看有没有眼影和口红。虽然只是薄涂的口红,但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甚至在走廊斜着过来的光影下,整个人像是镀了一层光晕。他知道她很美,但此刻还是呼吸一滞。
“我好了。”她冲他笑了笑,把手收回去,却没料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带进门里。门“啪”的一声锁上,应为诗也被锁到他怀里,一手在她后背,一手死死掐着她的腰。
应为诗心脏口砰砰乱跳,岑少斐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因为呼吸和说话,温热的气息全部落在她的脸颊。
“你还没回国,我是不是可以再继续陪你?”两人靠得近,说话不必大声,岑少斐的嗓音压低,几乎是气音说这句话。他的声音本就好听,此刻她觉得他就是在明目张胆地勾引她,男人也是可以用美人计的。
应为诗一手被他摁着反在身后,还有一只手自由着,她手指轻抚上他的脸颊,手指的触摸带着她的眷恋。她本不该开始这样的关系,因为她玩不起,她不是那种说抽身就能抽身的人,她的潇洒都是装出来的,一旦喜欢上了,就跟泥足深陷一样,她要怎么把自己拉出来?
“不说话是默认的意思吗?”
她终于舍得说话,一张嘴,唇几乎要跟他的贴上:“明天也陪我去看城堡?”
“去。”
她唇角弯起,然后唇被岑少斐吻住。
这个吻是他等了好久,因而来势汹汹,把人狠狠地摁到怀里,吻得应为诗快喘不上气,腿也发软几乎站不住。
她的手指推他的肩他才停下来,也仅仅只是停下来,脸颊暧昧地蹭着她的脸,鼻间全是她身上的香味,不如香水那么刺鼻,淡淡的,和她整个人的气质一样。
应为诗觉得他此刻实在是像一只大狗狗,又像家里的五一,每次她忙一天下班回家,它就蹭她蹭得没完没了的。
“再蹭,我的妆都要蹭到你那儿去了。”她虽然这么说,手指却还勾着他的后颈。
“好了,我们去吃饭。”他又亲了她的唇一下,终于放开她。
应为诗拿出镜子看看,把花掉的口红擦掉重新补妆。她补妆的时候,岑少斐的视线就一直追着她看,她斜了他一眼,无奈地没管他。
补完妆,她看看他的衣服,好在她的粉底上的很少,没有大块大块的沾到他深色的西服上,但领子上还是擦到一点。她手指在上面轻擦了一下:“不该化妆的,蹭到衣服上了,下次不化了。”
“下次。”他玩味地重复她的话。
应为诗当没听见,说:“要不换件衣服。”
“不换。走吧,你饿很久了。”
她是饿了,但真不差他一个换衣服的时间,不过岑少斐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暧昧地揉了揉。
像是撒娇。
那就都依他吧。
吃过午饭,时间还早,岑少斐说要带着她在城里转转,两人就像是最普通的游客那样牵着手在街上走。
路过一条街道,街边的表演吸引了应为诗,她在去酒店的车上就注意到,当时只能匆匆一瞥。
“这是风笛是吗?”她不太确定地问。
岑少斐点头,拉着她往街头表演的方向走近。
应为诗没见过风笛,只靠着一些常识和以往听过的音乐辨别那人手中的乐器。和他们慢慢踱步不同,有一对白人年轻男女跑得很快,两人都喜笑颜开,女人衣服是平时的便装,但头上戴着白纱,像是结婚的头纱。两人到了跟前,年轻男人对艺人说了什么,对方笑着点头,随后悠扬的风笛声响起。
一曲毕,应为诗看着那对新人笑着离开。
“好听吗?”他问。
“好听。”
岑少斐过去拜托街头艺人把刚才那首曲子再吹一遍,并往面前的箱子放上几块硬币。
应为诗听到是和刚才一样的曲子,问:“一样的。”
“我跟他说演奏一样的。”
她笑:“难怪,我就说他肯定不只会这一首。”他垂脸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两人在那里听完,又有人围观过来,他们才走开。
应为诗说这边的房子很梦幻,天气也难得晴朗,她步行地走在街头,端着相机势要拍出大片来。
因为鞋子要往行李箱放,出国前收拾行李,她塞了一双新的运动鞋进去。这鞋走近一点的路或者坐车的时候没发现什么问题,但是今天步行了太多的地方,等她感到脚疼的时候,脚后跟已经被磨破了两块皮。
“水泡都磨破了,你怎么会没感觉?”岑少斐扶着他胳膊,弯着腰察看她的脚后跟。
她回答不上来,可能是自己玩得太投入。从到英国来,她并没有真正的开心,一开始想着冻卵,然后是打岑少斐的主意,后来突然想通了,放弃各种冲动时刻作出的计划,人生感觉都开阔了,心情也放松下来。
没把伤口放出来时,她感觉还没那么疼,现在把袜子揭开,应为诗被刺痛的倒抽一口气,水泡破掉的伤疤和袜子粘住,半干掉的痂被撕扯,痛感加倍。她算知道什么叫“揭伤疤”。
一看地址,才知道两人步行了多远。她的脚脱掉鞋袜之后,没办法再把脚塞回去,走不了路。天色也不早了,干脆打车回酒店。在车上,她就半只脚套在鞋子里。
下车前,她想把鞋穿上,岑少斐把他的鞋子脱下来拿在手里,等下车之后,他解开西服扣子,在她身前半蹲下。
“上来吧。”
“我可以走上楼。”
“光着脚?”
应为诗能看出来两人住的酒店格外高档,如果是美国,或许光着脚进酒店,无人在意。但现在在这里,她整个人都感觉要比在国内讲礼貌的多,更别说光脚去酒店里溜达。
“那……”她不再扭捏,瘸着上前半步,趴到他后背上,双手搭在他肩上。
岑少斐背着她站起身进了酒店,问服务员要了消毒药水,前台说稍后会送到房间。
他径直把她背进房间,将人放到沙发上,鞋子放一边,坐到沙发一侧,将她的脚放到自己腿上,袜子也给她脱掉。他的一系列动作都很自然,就好像两人本该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应该是天秤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