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被齐啸风若无其事地调侃了几句,陆秀宁的确没有刚才那么伤感了。
她歪着脑袋,竟饶有趣味地打量起了眼前的男人。
仔细一看,这人身上的衣服除了有些脏旧之外,都是极其考究的料子。
虽然看上去有些蓬头垢面,但依旧掩饰不住那份与常人不同的气质。
最关键的是,他并不像其他男人一般,眼神中透露的都是满满的渴望!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陆秀宁对齐啸风也逐渐产生了些许改观。
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向木桶里添满了热水。
很快,一片氤氲水雾便在房间内弥漫开来。
见齐啸风宽衣进入木桶,她脸颊一红,默默将脸扭到了一旁去。
看到陆秀宁的反应,齐啸风忍不住冲她打趣了起来。
“怎么?没见过男人啊?”
陆秀宁俏脸一红。
“谁说我没见过男人!”
“我……”
见陆秀宁支支吾吾,答不上来,齐啸风咧嘴笑了起来。
“噢?”
“那你跟我讲讲,你都见过多少男人了?”
“你……”
陆秀宁贝齿轻咬,狠狠剜了一眼泡在桶里的男人。
原本看他文质彬彬,倒还有些不俗气质。
没想到跟其他男人一样,都是满脑子下流污秽的登徒浪子!
“这位公子,你还是好好洗你的澡吧!”
“天一亮,公子就从哪来,回哪去!”
齐啸风撇了撇嘴。
“咱们好歹有这一夜的情分,你总不能这么翻脸不认人吧?”
陆秀宁脸上有些复杂,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谁跟你有一夜的情分!”
“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齐啸风惬意地靠在木桶沿上,浸泡在热水中的四肢放松至极,令他舒服地合上了双眼。
“正如你所见,我确实是个乞丐。”
“我不信!”陆秀宁脱口而出,“怎会有乞丐既识字,又能做文章?”
“而且看公子你这双手细皮嫩肉,完全没有在外乞讨过的痕迹!”
“公子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他们说公子是乞丐,公子没有半句解释?”
看不出来,这小丫头的好奇心还挺重!
齐啸风淡淡道:“我看,你也不像是从小就见过无数男人的青楼女子。”
“不过就是伺候人洗个澡而已,你的脸已经红了四次了!”
“你又是什么人?”
陆秀宁一愣,没想到这人竟然还反客为主!
“……你胡搅蛮缠,我懒得跟你说话!”
齐啸风本想好好洗个澡,放松地睡上一觉,也不愿听这姑娘追问个没完没了。
他也不再接陆秀宁的话,干脆靠在木桶上,装睡。
看着齐啸风对自己一副冷冷淡淡、爱答不理的模样,陆秀宁心中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自十年前被卖入春月楼开始,她就能明显感受到。
周围男人看向自己时,全部都带着不加掩饰的欲望。
做了清倌人之后,随着年纪不断增大,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还好当初老鸨为了能将自己卖个大价钱,一直让自己保留着清白之身。
否则……
即将面对什么样的命运,陆秀宁不敢想象!
从踏入春月楼的那一刻起,她确实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
这些男人或不吝吹捧之词,或不掩狂热之态。
却从未有哪一个男人,对自己这般爱答不理,态度冷淡!
似乎对自己没有半点兴趣!
陆秀宁歪头盯着眼前的男人,心中的好奇已然到达顶峰。
难道这人有不可告人的龙阳之好,根本就对女人没有兴致不成……
她正想得出神,突然一阵低低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秀宁心脏漏跳了半拍,惊恐地望向门口。
“谁!”
她压低了声音,但那颤抖不已的声线,还是透露出她内心的恐惧。
外面那人终于开口:“秀宁姑娘,是我呀!”
“你最善吹奏的玉箫忘在外面了,我给你送进来!”
听到答话,陆秀宁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来抓自己去伺候别人的……
陆秀宁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起身打开了房门。
只见伙计泰二手捧玉啸,站在门外。
而他身后不远处,则站了两名身材高大、目光炯炯的男子。
起初陆秀宁并没有看仔细,还以为那是宝俭堂内的幕宾。
但她又多瞥了几眼,这才发现,那二人竟是方才那一群“乞丐”中的一员!
他们远远站在门口,似乎在保护房间里那个男人的安全?
看到这一幕,陆秀宁心中已经完全被疑虑所填满……
“秀宁姑娘,这么重要的玉箫都忘了!”
“长夜漫漫,您可要将今晚的诗魁伺候尽兴啊!”
泰二皮笑肉不笑,将玉箫塞进了陆秀宁的手里。
面对宝俭堂的这几名伙计,陆秀宁都带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与恐惧感。
她没有说话,转身就要走。
这才发现,玉箫的另一端还被泰二紧紧握在手里。
“陆小姐别忘了,当初叶老板好心买下你,又花重金培养你,可不是让你在这诗会之夜来伺候一个臭乞丐的!”
“不过我还真想多嘴问一句,被乞丐压在身下的感觉,如何啊?”
陆秀宁咬紧嘴唇,眼眶里已经蓄满一层热泪。
泰二却并没有打算要放过她,继续带着一脸玩味笑容,直勾勾地打量着对方。
“你知道的,宝俭堂和春月楼,可都是叶老板的资产。”
“叶老板原本的打算,是让你把巡抚公子给伺候舒服了!”
“你却来陪一个臭乞丐!”
“这不是打叶老板的脸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叶老板要损失多少、要给巡抚大人赔多少笑脸?”
陆秀宁似乎对这位叶老板很是惧怕,在泰二这一番恐吓之下,她的脸庞终于划下两道清泪。
见陆秀宁被自己吓哭,泰二叹了一口气,顺着玉箫捏上了陆秀宁的小手。
抚摸着这一只滑滑嫩嫩的白润小手,泰二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秀宁啊,你也知道。”
“无论在宝俭堂还是春月楼,我可一直都是最疼你的!”
“我怎么会看着你吃亏呢?”
“眼下我有个能让你将功补过的好办法,你听不听?”
陆秀宁身形早已僵硬,只能十分麻木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