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196.04

短短的一堂圣教课,上得众人心力交瘁。

有过丰富的经验和心大的女孩子倒还好,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观摩这样清晰的有/色内容还要和台上的嬷嬷互动交流显得有些尴尬,但看了也就看了、探讨了也就探讨了,哪怕嬷嬷们让她们上去摸一摸假体甚至亲身示范一下课堂作业也就那么回事,虽然尴尬,但能接受;

可对于没经验和相对保守的女孩子就很难熬了,虽然很多人私下看过不少霸道总裁文的“上来,自己动”,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观摩如何完成圣行为还要公开讨论这些事,是在挑战她们的价值观底线。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成功完成课堂作业的人不到一半,不合格的人继续留在教室里面接受感官酷刑。

回宿舍的路上,众人皆沉默前行。

夜深了,两岸绿化带里昆虫的叫声络绎不绝,除此之外,整个世界听不到一点其他的声响。

这座灯火辉煌的校园城市仿佛置身于汪洋中的一座孤岛,空旷、独立、与世隔绝,压抑的气氛快要让所有人迷失自我。

可能是今天一天的作息太赶,玄千两这会儿特别饿,而且不是一般的饿,仿佛五脏六腑都饥肠辘辘,再不吃点什么她觉得自己都要去吃人。

“你们先回去睡觉吧,我去吃个夜宵。”她对走在前面的三人说完就加快脚步离开。

独自来到食堂,里面寥寥无几坐了几个人,玄千两点了一份半斤装的炖鸡胸肉,不出十分钟就将盘子里的肉块吃得一干二净。

可吃完饭的她还是很饿,骨子里那份难以忍受的饥饿感似乎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她又去点其他食物,却被机器人制止了:【很抱歉,玄千两,按照你的系统饮食计划规定,目前你的下身体脂率是略微偏高的,为了你的身体健康和体能素养,系统不再继续接收你的高热量食物要求,你可以在次日中午12点之后再来。】

“我刚才就叫了份鸡胸肉,这都能超标?”玄千两顿时抓耳挠腮,她就是害怕热量超标,所以点了减肥人士最爱吃的鸡胸肉垫肚子,没想到还是超了。

【请明天再来,或者点其他低热量食物。】机器人冰冷冷道。

“可是我……”玄千两郁郁寡欢,忽然看到了桌上菜单中血红色的块状物,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问,“这什么?”

【血豆腐。】机器人回答。

“毛血旺?”玄千两一怔。

如果没记错,她们那个世界毛血旺里的血豆腐是用鸭血或者猪血做的,每次去川菜馆总有人喜欢点一大份毛血旺吃个痛快,但她完全接受不了这个食物,在她心中这玩意和毛蛋是一个级别的可怕食材。

可不知为何,这会儿她盯着菜单上的血豆腐,却饿得不行。

玄千两以为自己是嘴馋变了口味,就问:“不能吃肉,血豆腐我能吃不?来份毛血旺?”

机器人运算了一会儿,接受了她的订单。

也不知道迪雅是不是不单带了她们五百名女生回来还顺带偷了上千道秘制菜谱回来,这边机器人做的毛血旺,好吃得不得了,以至于玄千两吃得完全停不下来。

等干了足足一大碗毛血旺,她这才舒了口气回宿舍。

复习完白天的功课又洗了澡,玄千两光着身子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原本以为这一晚自己会特别难熬,可也许是白天学习太过紧张、也许是明天还要早起、也许是今天真的太累了、再或者是结束了一天疲劳的工作学习后吃饱晚饭的瞬间产生了小小的满足感,她发现自己还没来得及伤感,就已经睡着了,并且一觉睡到天亮。

醒来的她急急忙忙洗漱完就冲下楼去上晨练课,等满身是汗地跑完步,她又急匆匆冲回宿舍,洗完澡后光着身子端着平板听课,中午抱着平板去食堂一边吃饭一边算题。

等下午的课程结束,她又匆忙换好运动服去体育室上课,到晚上再次急匆匆冲回宿舍沐浴,让后湿漉漉着头发去食堂吃饭,和白黄青三人随便聊聊天,就去上圣教课。

圣教课上,她会下意识快速完成嬷嬷们的课堂作业,以求能够早点回宿舍洗漱和复习功课,然后比别人睡得早,用最好的精神状态迎接第二天的课程,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样的生活。

爸爸妈妈说得果然没错,觉得人生颓丧和没有方向的时候,就让自己忙起来。

没时间乱想,就没时间伤心。

或许高瞻远瞩的鸡汤从来都只是给万里挑一的主角喝的,平凡人只有活在当下不要想太多才能更加好过。

这样的生活持续的第七天,这座校园迎来了第一场关乎评级的考试。

据迪雅说,上面担心大家只考一次会失误,于是安排每周一次考试,打算用这三次模考成绩最终给出一个合适的评级。

考试地点被定在圣教课用的蜂巢房,嬷嬷们负责巡考,考卷会打乱出现在平板上,考试开始后平板将进入无法人为操控的状态,并且系统自动倒计时,计时结束将自动交卷。

玄千两虽然是理科生,但是高中数学学得并不踏实,耀星语的进程也一般般,以至于还没开考就已经紧张得开始哆嗦。

朱祁扫了眼她:“怎么,你慌?”

玄千两深吸一口气:“当然。”

朱祁笑:“好好答,争取三次加起来能拿个高分。”

玄千两应了声进房间坐好,与此同时考试铃声响起,平板上出现了考卷。

第一场考试:数学。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笔,低头开始审题。

一道选择和填空都没有,全是必须写清楚必要解析步骤的大题……想凭人品抓瞎都行不通。

看完题目格式,玄千两又粗略将试卷整体浏览了一遍,想看看题目难度如何。

结果,出人意外的是,题目整体难度坡度非常大,大概分为了三段。

哪三段呢?

第一段,她可以一眼看出答案的送分题;第二段,她觉得有点难度但是应该能写到最后普通题;第三段,基本写不到最后的压轴题。

而且,她还注意到,二三段中有很多地方涉及到一些超纲知识点,这些知识点虽然高中学过,最近长时间的学习也让她渐渐唤醒了这些沉睡的记忆,可对文科生来说应该完全是盲区。

这样考试,岂不是文科生很吃亏?

想到这里,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玄千两心头。

还记得高考前爸妈给她请家教时,老师总是说:“高考题目越难、坡度越小,就意味着人和人之间越拉不开距离;但是相反的,高考题目相对简单、坡度适中,平时有没有学习就能立刻拉开距离……所以,高考出题一般是整体难度偏简单,但难度梯度会分段增加,这么做是为了更精确地能够筛选出学渣、学酥、学霸和学神。”

如果按照老师给的逻辑来分析,这张卷子难度坡度很明显,考核目的是在于分化学生成绩等级……

可是,她们才学了一周啊?

考一个只有理科生有底子的知识点、还在二三难度阶梯里参杂一些最近文科生完全没学到的知识点……为什么呢?

这样一来,考试成绩显而易见:无论这周学习再怎么努力,底子越强的学生分数就会越高,理科生优势大到爆炸。

到时候三周总分加起来,文科生、学渣和艺体生还哪有竞争的机会?

这样的淘汰制度,不怕把一些智力很高但底子很差的家伙就这么丢出局吗?

等等……

这个场景……怎么感觉在哪儿见过?

啊,对了,一周前,迪雅让全体非处/女起立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要将非处/女淘汰出局,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同理,考试通知只说了根据三次成绩判断等级,谁说要总分相加了?

每一次,所有人都是被一种仿佛理所应当的思考模式所误导,做出了对方希望的反应。

周考总分相加这种显而易见会让理科生占尽优势的判分方式,迪雅一定已经告诉出题的机构了,出题机构是不可能忽略这个会影响分级的大BUG的。

分级考试的目的在于更加接近真实判断女性本我的能力,努力的性格固然重要,但绝对不会让努力掩盖掉天赋的力量。

因为,一切考核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生下高质量的孩子,判断标准一定不是区区总分相加这么简单。

但是,如果分数相加不是判级的标准,那么判级的标准是什么?

玄千两抬头,看着四周蜂巢里为了拼尽全力获得高分而奋笔疾书的女生们,有人面色平静、有人郁郁寡欢、有人心神不宁、有人几近崩溃。

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判级标准或许是每次分数的波动差。

第一次考试安排在课程开始一周左右,一来是为了唤醒她们沉睡的数学记忆,二来是为了摸清每个人现有的底子;第二次、甚至第三次或许会增加考试难度和改变出题方式,在第一次成绩的基础上查看每个学生三周的进步程度,这样就可以在底子完全不同的程度下,判断一个学生实际的能力和进展状况。

如果这么想,这次貌似不公的考试方案瞬间就显得格外合理。

照这个判分逻辑倘若想在评级上拿高分,如果不是天才,就得操天才人设——

第一次数学故意考砸,营造出一种“我数学底子垃圾得一塌糊涂”的假象,然后下一次猛然拉高一些基础题的分数、再下一次继续提高高难度题的分数,制造巨大的落差,营造出一种“全靠智力逆风翻盘”的样子。

可问题是……

玄千两拿起笔准备答题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怎么控制都停不下来。

推理归推理,自己真的有勇气这么做吗?

如果判断是错误的,她这么做了,很有可能因为自作聪明从而失去一门课的评级,一旦沦为C级以下丧失和顶层新人类面对面的机会……或许,她这一生都没有回家的机会了;

可是如果判断正确,她却没有做,她是绝对拿不到比较好的评级的,因为她不是天才,只是父母的厚望和资本物质力量堆出来的普通优等生而已。

玄千两感觉额头上的冷汗簌簌直流,过了会儿,眼泪也被急出来了。

她做不了选择,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大的选择。

她过往人生的每一次选择,都有家人的协助思考和兜底,选项也无外乎是最佳答案和良好答案之间的区别;可这一次,她要独立选择,而且无人兜底,做或者不做,彻底变成了一场非死必生的赌博。

“注意考试时间。”就在这时,下方的嬷嬷道,“还有一个小时,至今还没超过30题的注意了。”

“这么快就过了一个小时吗……”玄千两紧张的视线再次落在卷子上,沉默良久,捡起笔,喃喃许愿,“我数一二三开始转,指着房间里面我就信我自己,指着外面我就老老实实答卷……”

她最终将选择权交给了上天。

一个小时后,考卷自动提交。

中场休息时间,排名出现在了教室中央的全息荧幕上。

玄千两在三百名左右找到了自己的名字:31分。

同时,也在自己的附近发现了朱祁的名字:46分。

“你故意的?”朱祁撑着下巴瞧着隔壁的玄千两问,表情里有几分惊讶。

“天意。”玄千两答,并反问,“你怂恿我考高分,也是故意的?”

“嗯。”朱祁毫无所谓地点头。

“你不担心自以为是也许反而害了自己?”玄千两低头看着自己还在颤抖的双手,又侧头看了眼一脸从始至终无动于衷的朱祁。

“不破不立。”朱祁撑着脸,“我和你这种大城市长大要什么有什么的独生女不一样,我早就习惯无依无靠独立选择了,大不了就是死罢了。倒是你,都抖成那样了还敢这么做?”

“和你一样。”玄千两回忆起刚才转笔时候的纠结,还有在笔尖指向自己的那一瞬间她鼓起的勇气,身体不由自主地停止了颤抖,深吸一口气答,“不破,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