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才要走,元泓手掌一翻,立刻握住她的手掌,一把就将她扯了回来。
加在手上的劲道,要比平常两人私下玩闹的时候,要大的多。玲珑吃不住那个力道,一下就扎到了他怀里。
“才来多久,就要走了?”元泓握住她的手腕,低头问道。
他在这里等了她好会,处理公务的时候,并不觉得。但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完,颇有些难捱。
他已经习惯在家里可以随时看见她了。他自幼孤寂,生父被他排除在外,哪怕到了今日,也不算在自己亲近的人之列。外祖父和他也不是一个姓氏,再亲密也委实有限。算起来,只有玲珑才真的和他最亲近的。
玲珑的手腕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另外一条手臂环过来,把她圈在怀里。
手臂一紧,玲珑整个人就往他的怀里又贴紧了好几分。
“刚才你不理我。”玲珑被他制住,终于不情不愿的开口。
她鼓足勇气过来,小心的讨好,谁知元泓竟然还真的不搭理她。
元泓回想刚才的情形,“方才连夭夭以前十分之一的功力都没有,夭夭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言语温和,眉宇间似乎都软了下来,嘴唇贴着她的耳畔,“那时候的夭夭,可比现在要大胆多了。”
那时候不管他如何冷眼相待,冷言冷语,她都能一笑置之,而后以更猛烈的攻势攻陷他的心防,把自己狠狠的扎进去。
玲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其实他刚才这些反应,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只要她想,立刻反败为胜。她知道他是拒绝不了她。
但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百依百顺,自从嫁进来,在他身上,玲珑就没有受过挫折。原本以为自己服软,他就顺着梯子下来,谁知道竟然还真的不搭理她,怒火一上来,她掉头就走。
这人啊,真的是过不得好日子,以前她能稳打稳扎,步步为营。把他算计成自己碗里的一块肉。
现在把那块肉吃到了嘴里,被他宠的无法无天,现在他稍微冷脸,她就受不了。
玲珑讨厌自己的自己,也恨不得给他咬上几口泄愤。
“我在你这里受到的冷遇可多多了,夭夭怎么不想想?”元泓原本想要就那么让她走,两人冷战上那么一段时日,看两人到底谁能够先低头。但是真看到她走的时候,原本谋算好的打算,一瞬间却都崩塌了。
她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但是真的咬牙,也能坚持的天长日久,能把人的骨头都给磨干净了。
元泓一把把她扣在怀里,任凭她挣扎,他也将她压的死死的,不让她离开半分。
“夭夭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吗?”元泓贴进了她的耳朵,低低问道。
说话间,从唇齿里喷涌而出的热气,吹拂在耳朵上,让她忍不住牙齿打架。
他这是在逼她。
这招数玲珑清楚,她原本来,就是想要道歉。毕竟白日里被母亲那么一说,要说没有触动,根本不可能。但见他那作态,脾气一上来,原本的打算,也一并被打消了。
她不说话,元泓等了好会,都没有听到她说话。
有了昨日的那一场,下人们见到他们单独相处,就战战兢兢,现在早就退开了。偌大的地方,就剩下他们两个。
这个时候,已经有些热了,长廊下种植着花草,入夜之后,蛰伏在里头的虫蟊就开始高高低低的叫了起来,为夜色里添了几分热闹。
这点热闹,到了两人中间越发显得静谧。
元泓低头下来,似乎在耐心的等她回答,玲珑知道他想要什么,偏偏就是咬紧了牙,不给他一句。
抱住她腰的那只手,在她后背上一下又一下拍着,像是在抚慰,也像是在催促。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星子布满天空。虫蟊叫了一波又一波。
他的耐性似乎真的已经告罄,剑眉微扬,“夭夭对我,当真没有一句话说?”
玲珑憋着一口气,就是不肯说话。
她只听到他在她耳边重重吸了一口气,而后瞬间天地旋转,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已经被打横抱起来。
“你干甚么!”玲珑惊道。
可是元泓没有答她,直接抱着人入了书房。玲珑来他书房很少,她就算是结婚了,也觉得两人该有自己的私密空间,不然日日夜夜腻在一起,迟早有一点,都要腻了。
所以元泓的书房,她不怎么回来。
书房内三面都是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卷。里面是专门供人休息的卧榻。玲珑被丢了上去,才来得及翻身过来,就被元泓摁住手腕,结结实实摁在床榻上。
“夭夭知道我自幼没了生母,家中后母作恶,生父也护不住我。”元泓将她两只皓白的腕子摁在她的头两侧。
“我有父亲和没有父亲没有任何区别。外祖父疼爱我,可是到底不一样,贺若家有贺若家的子孙,就算再疼我,我留在贺若家名不正言不顺。终究不一样。”
“只有你才是名正言顺,又完完全全是我的家人。”他说着俯身下来,眼眸里已有痛意。
这世上,只有权力和她,是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不会有人和他分享,也不会担心有哪一日,就变成别人共有的了。
他爱她,珍惜她,恨不得事事都顺着她。唯恐从她脸上看到一丝半点的不顺g快。可就是这样,她还是把和离两个字轻轻松松说出口。
他真是太骄纵她,太宽容她了。
“为甚么要说那种话?”
玲珑此刻被压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身上男人眼睛血红,话语逼人,玲珑感觉下一刻自己就要被吃到肚子里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心里一慌,也顾不上之前的脾气了。她有些怕了,这样的元泓她没见过,他就算生气,也是很内敛,甚至说话的力道也是拿捏的恰到好处,哪里像这样怒气翻涌。
那话不过就是一说,就和平常女人发脾气一样,只不过发发牢骚,想要撒娇而已。
元泓伸手捂住她的脸,他手掌上有长年累月练武留下来的老茧,摩挲在肌肤上,有些刺痛。
这次的缠绵畅快而激烈。玲珑被整个人翻了过来,两手抓住软枕。这种姿态真是说不尽的羞耻,她感觉到后面的人除去两人紧紧相贴的地方之外,再也没有贴近的地方。她紧紧抓住手里的枕头,感觉自己就是水里的浮木,茫然无措,浮浮沉沉,却没有半点可依靠的地方。
背后的攻伐越发凶狠,体内汹涌猛动,和那些动作一块全都把她推上浪头。
元泓罕见的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姿态,看着她在下面泣不成声,溃不成军,钗脱鬓散,最后成了一潭春水。
除去她身子带给他的美妙情欲,他更有将她整个人都全部征服,收纳于怀中的诡异快感。
那种感觉太过诡异也太过凶猛,翻涌上来,将他整个人都淹没,瞬间湮灭了所有的理智。
这一场缠绵激烈而满足,玲珑最后只有任由他摆弄的份,不知道多久终于被放过。她躺在床上,感觉到有人给她擦拭身子。
“那种话不要再说了,和离,你想都别想。若有下次,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甚么来。”迷蒙里,玲珑听到耳边有人道。
她浑身上下没了力气,连翻身都困难。听完那话之后,她直接昏睡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外面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睡了一觉,浑身上下还是和碾过似得。经历过昨夜,她才知道元泓竟然还能那般狂野,以往的那几次,简直算的上斯文。
但是狂野也有狂野的好处,她也就是开始被吓到了,可是到了后面感觉一上来,她就是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芍药在外面守着,听到里头的声响就进来。见着玲珑半撑在床上,吓得也顾不得那些规矩了,急急过来,扶着人坐好。
芍药在她背后塞了一个隐囊。
被折腾的狠了,腰酸腿软,浑身上下软绵绵的,真的半点力气都没有,靠着隐囊,都能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乏力。
“九娘子和郎君和好了吧?”芍药问。
玲珑有气无力的看她一眼,只见着芍药偷笑,“我都这样了,你还笑!”
说着她就要喝水。嗓子眼里干渴的能起火。芍药离开端来温水,让她喝下去。
喝了水,玲珑才好点。
芍药是一大早才过来的,两夫妻有话,不管是好话还是歹话,其他人都最好不要在场。芍药带着人跑远了,果然玲珑夜里就留在了书房,她过来的时候,正好在外面碰到出来的元泓,满面春风,眉梢带笑。
看这个样子,芍药就知道小夫妻两个肯定是和好了。
“奴婢听有人说,叫做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九娘子能和郎君睡到一块去,那就没有甚么大事。”芍药挤眉弄眼的,看的玲珑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
她才一动,腰那里就酸了起来。
芍药过来给她揉揉,“这一时半会的,恐怕是好不了,要不然先别回去,就在郎君书房这里住着。住几天再回去。”
“谁要住在他这里了。”玲珑想去昨夜的一番慌乱和旖旎的景象,就忍不住脸发烫。不过烫归烫,她还蛮喜欢的。
芍药知道她口是心非,“昨天那些宫人,今天都不见了。”
玲珑看过去,“不见了?”
那些宫人被送来的时候,她只顾着追打元泓去了,第二天又忙着和元泓生气,她还没腾出手要对那些宫人如何呢。
“奴婢听人说,郎君把那些宫人都带走了。”芍药说着思量了下,“可能还回宫里了吧。”
要是旁人送的,恐怕根本到不了九娘子的面前。芍药也弄不清楚那些上位者到底在想什么,夫妻好好过日子,公婆都没说什么,怎么外人倒是唯恐天下不乱,还塞人近来。
“九娘子看,郎君心里都是你九娘子的。哪里还有别人半个影子,奴婢听说,不少人家里,就算是主母看的严,照样能偷腥。这送上门的,郎君都不要,可见在郎君心里,就九娘子一个。”
芍药嘴上抹了蜜,说的玲珑高高兴兴。
元泓已经做足姿态,她自然也不能和昨日一样了。元泓回来的时候,玲珑特意亲自去接他,元泓侧首看了一眼她的腰,“今日还好?”
玲珑被他那么一看,下意识的就去扶腰,手掌碰到腰上,就下意识的吸了口气。其实不疼,就是酸,不碰还好,一碰上去,就老大不舒服。
元泓扶住她,面上稍微有些愧疚,“昨夜对不住。”
玲珑也不说话了,他扶着她进去,“其实夭夭不出来,我也会到夭夭面前。”
玲珑看了他好会,“那些宫人呢?”
元泓有些意外,“都被我带回宫里了,我和陛下说了,家里实在没有地方,安置不下这些宫人,多谢陛下美意了。”
说着,他的手贴在她的背后,不轻不重的揉着,缓解她的不适。玲珑眯眼起来,享受他的体贴,“陛下难道还没说些其他的?”
自然是说了其他的,元泓想起皇帝不悦的那张脸,质问他别邸里那么大的地方,哪里放不下这些人,又说该别是家有悍妇,所以才至于如此。
皇帝性格霸道,但朝堂上关系错综复杂,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他见元泓不要,不能强塞,送美人这种事,人送过去,至于如何,全都看臣子自己。
就算是皇帝,也没有强摁着人去和美人如何的道理。
元泓那时见皇帝面色不佳,干脆好心提议家里的弟弟娶妻一段时日了,新妇的肚子也还没有消息,还请皇帝赏赐几名婢女过去,好让嫡子多多为爷娘诞下子嗣。
皇帝听了他的话,或许是要找回一点颜面来,还真的赏赐下去了。
宗室们娶妻,都是娶的权贵之女。这些贵女们脾气暴躁,好妒上下成风。已经有宗室向皇帝上书,说是如今女德不正,妇人好妒成风,还请下诏整治。那些贵妇背后都是势力错综复杂的家族,动了她们,谁知道那些家族会如何不满。
动不了,只能从别处恶心她们了。
皇帝还特意令人选了格外年轻貌美,有所谓善于生养的宫人过去。
至于现在王府里是如何鸡飞狗跳,元泓是不想去关心了。
“以后不要说那种话了。”元泓开口,“夭夭明知道,我现在只有你一个在身边,还说那些没轻重的话。”
玲珑想起昨夜的那一顿狂风暴雨,娇宠出来的脾气又有了抬头模样,但抬头就看到他的面容,她又忍不住心软,只能在他脸颊上讨好的亲了下,“好了,是我不对,被那些宫人给气糊涂了。不要生气。”
元泓握住她的手,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那目光专注,看得玲珑坐在那儿,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收了脸上的笑容。
她不知道自己那些话到底有哪句话不对了,“夫君,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夭夭要和我过一辈子么?”元泓问。
玲珑有些莫名其妙,但此刻还是顺着他的心意点了点头。
“真心?”
玲珑不知元泓到底怎么了,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愣头青,追着她要承诺。玲珑也干脆好心的全照着他的心意去答,“真心。”
说着,她懒洋洋的往一旁的隐囊上歪躺着,“其实仔细现象,嫁给你还是很好的嘛。容貌身段,就算是放眼整个洛阳也是数一数二。不过容貌这个,初看还行,但是天长地久,不管我也好,还是你,都觉得看腻了。”
元泓眉梢挑了挑,颇有些意外,眼眸里闪过那么些许阴鸷。
“不过脸看腻了,发现你对我很不错。”玲珑接着道,“我脾气不好,知道世上能忍受我的男子也没有几人。算到现在也只有你能包容下我的性子。”
她撑着下巴,“若不是一辈子,恐怕只有爷娘和兄长能这么包容我了。”
“旁人不一定能容的下我这性子,父母生我养我,总不能还让爷娘半辈子都为我操心,至于兄长,兄长自己有妻儿,不管如何里头的界限是要有的。不然那就是惹人讨厌了。”
她每说一句,元泓的脸色就好了一分。
“没想到夭夭竟然这么会为人着想。爷娘兄长不敢烦劳,所以就全靠我了?”
玲珑点点头,她立刻攀了上来,两条手臂圈住他的脖颈,“就是不知夫君愿不愿意啊?”
玲珑说着,又该换了称呼,“泓郎说愿意还是不愿意?”
玲珑说着,把裙裾下的脚全都伸入他的下裳里,和他的腿缠在一块。撒娇的厉害。
元泓眼眸里,水光浮动,玲珑顿时觉得自己有些不好了。都已经这么久了,没到老夫老妻的份上,但和新婚也没什么关系了。
但他眉眼微动间,总是有不一样的艳色。他这个人还有不少地方等着她去探索挖掘。
她扬起头来,挺翘的鼻子轻轻蹭在他的脸,这份亲昵简直比在床榻纠缠更有几分绮丽。
元泓伸手抱住她,嗯了一声。
北面六镇有异动,消息传过来,皇帝坐不住了。六镇是朝廷开国之初,布在北面抵御蠕蠕的重镇。因为时刻要准备着打仗,所以六镇也是拥兵甚多。
早年的时候,朝廷对这些武人还行。但是实行汉化之后,武将们的地位大不如前,朝廷上下贪墨成风。甚至军饷都被贪了去,导致不能按时发放。
若是有大战事,靠着征战中所得,勉强也能过的去。但北面的蠕蠕,早在二三十年前,就被魏帝亲自带领大军打得溃不成军,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
蠕蠕不犯边,六镇并没有大的战事,军饷不发,有没有战事,断了进项。这些世代镇守在六镇的军户们没有钱粮拿来养妻儿,还得处处看人眼色,十几年积压下来,爆发让人心惊肉跳。
皇帝在朝会上大发雷霆,挑了几个官员的错,就连惩罚都要比平常要重许多。
皇帝点了元泓带兵出征平叛,朝廷的命令,再加上军情紧急,没有给人半点准备的时候,一两日之后就立即出发,若是有半点迟疑,就要被问罪。
元泓出了宫门,一面叫人回别邸让玲珑给他整理形状,一面去贺若家和平原王府。
出门一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自然是要探望长辈。
贺若仪对此早已经习惯,他年轻的时候,和六镇的镇将来往密切,后来跟着先帝到洛阳,也没断了和那些人的往来,交代了他一些镇将们的事,便让他去平原王府那里。
平原王对此很是欣慰。男儿就应当建功立业,安稳太久,人可是会废了的。
平原王看不惯那些吟诗作赋的宗室子弟,自然不希望自家长子也成那样。他叮嘱了一番,留元泓下来用饭。
元泓从平原王书房出来,才出了院子,就一头撞上元洵。
“兄长当真机关算尽。”元洵见到元泓,并没有好脸色。
见到两兄弟之间的不对劲,两人身后的随从立刻退下,让两人单独说话。
元泓没有搭理他,直接绕过他,元洵见状侧身挡住,“兄长难道是,做了还怕承认么?”
元泓终于舍得看他一眼,“甚么意思?”
元洵嗤笑,“兄长真是好手段,竟然撺掇陛下赐宫女。”
这几日穆氏为了那几个宫女,和他吵闹不休。穆氏出身高门,从来就没有受过这等气,闹起来连徐妃都不得安宁。平原王根本不管这种女人嫉妒的事,自己躲到外面,不插手儿子儿媳之间。
到了现在元洵焦头烂额,穆家是他的外家,也是他的依靠。岳父那边已经要准备劝说平原王立世子,在这种紧要关头,却出了这么一桩。若不是他问了皇帝身边的人,恐怕还不知道这一切竟然是出自元泓的手笔。
“说完了?”元泓问。
元洵抿唇不语。
元泓见他说完了,直接绕过他,元洵一把抓住他,“说清楚,”
元洵怒极而笑,“我知道兄长是气当年的事,不过可惜了,那道旨意是先帝所下,阿爷再不喜阿娘,也只能留阿娘下来,阿兄和东郡王机关算尽,也只能是个庶长子。”
他把庶长子咬重了音。
元泓神色淡淡,“你觉得,我需要嫡子的身份么?”
元洵脸色的笑淡去。
“像你这种废物,才沦落到,需要论自己从哪个女人肚皮里出来的地步。徐氏的那股狠毒劲,你怎么没有学到几分?”
“你!”元洵怒了,就要揪住他。
结果一把被元泓握住手,他的力气极大,脸上毫无半点表情。
“不要生气,因为你会发现,后面让你无力的事,太多了。”说着,他松开元洵的手,“过几日,元彩月就回来了。”
元泓面上的笑已经有几分诡异,“说不定王妃和你都能高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