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泽靠着墙一整夜未动, 他看不见鬼, 更听不见鬼的动静,夜半只有屋外的风声, 和怀里忽悠蛋的呼吸声。林予圈着他的腰, 一张小脸儿埋在他的颈间, 安安生生地睡着。
被压着的大腿渐渐酸麻起来,再久一点也就没了感觉, 萧泽时不时拢一拢他们二人身上的毛毯, 后来靠着林予的脑袋也闭上了眼睛。
清晨上工,考察队工作期间向来不睡懒觉, 村民们也都起床很早, 热心地准备了早饭。林予从未睡得这般安稳, 虽然一整晚没变过姿势,身体有些僵硬,但他连梦都没做,睡得又沉又香。
睁开眼睛, 他终于想起原来还被萧泽抱着, 怪不得这样舒服。仰头一瞥, 萧泽侧着脑袋,面容中透露出疲倦,紧闭的两眼垂着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子和棱角分明的下巴在睡颜中也没那么严肃了。
萧泽瘦了,不过力道还是很大,林予想爬起来准备洗脸水, 动了动却没成功。他环顾一圈,屋子里干干净净,一个鬼都没有了,看来真的都被萧泽吓走了。
这时范和平在屋外敲门:“萧队,林大师,你们起来没有?”
萧泽终于被吵醒,缓缓睁开眼,眉头皱起凝聚了一股起床气。林予抬手抚着对方的胸口顺气,同时朝门外喊道:“我们马上就起了!”
他从萧泽的怀里爬出来,然后跪坐在萧泽的面前,倾身搭上萧泽的肩膀揉捏。“哥,你累坏了吧。”亏他觉得自己挺贴心,但是却让人支撑了一整晚,他很抱歉,“哥,你把腿伸开,我给你捏捏。”
萧泽半睁着眼,抬手先发制人,捏住了林予的脸蛋儿:“床上舒服,还是我怀里舒服?”
林予有些自作多情地想,他要是如实回答的话,萧泽会不会二百五劲儿窜上来,今晚还抱着他睡?于是他撒谎道:“还是床上舒服点。”
萧泽下了狠手,捏得林予呲牙,说:“你找死呢?”
“我心疼你啊……”林予捂着脸揉了揉,低下头给萧泽捶腿捏手臂,换衣服的时候还给萧泽贴了几张缓解疼痛的膏药布。
他们收拾妥当从屋里出来,范和平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南方的农家饭和北方不一样,吃起来还挺新鲜,出门时肚子都圆了。
考察队先去营帐开了晨会,林予旁听,做了厚厚的几页笔记。散会后直接奔后山考察,他继续跟着萧泽一起,这次还多了个砍树的小田。
不是第一次上山了,但后山是郢山的主山,比上次还要累人。林予却像吃了兴奋剂,一路上没喊累,也没耷拉脸。不仅如此,他还一会儿在前面拉,一会儿在后面推,给萧泽省力气。
小田摆摆手:“萧队,休息一下吧,我不行了嘛。”
停下休息,萧泽顺便去采样,采完见林予趴在大石头上粗喘着气,像条脱水的鱼。走近俯视一眼,发现林予后颈处的头发都汗湿了。
“忽悠蛋,你这弄的哪一出?”萧泽伸手把对方的汗擦干净,“累就说累,逞什么强。”
林予从大石头上出溜下来,抱住萧泽的腿开始捏:“我怕你腿疼上不动所以拉你,但是你又不胖,怎么那么重啊,你是不是揣砖头了?”
萧泽无语,他将近一米九,再瘦也轻不到哪去,何况一身肌肉和厚衣服本来就沉。他把林予提溜起来,拍拍对方屁股上的土:“别忙活了,我没事儿。”
林予嗯嗯啊啊地答应,等休息好了该怎么出力还是怎么出,不单是后颈的头发,连两鬓都开始流汗。他知道萧泽的体格好,抱着一百多斤僵坐整晚还能坚持上山下山,可是萧泽哪怕是神勇金刚,他还是免不了心疼。
谈恋爱不就是这样吗?两个人互相喜欢不就是这样吗?
他虽然累,但心里还挺美。
大半天都耗在了山上,实在饿了便吃几口带的干粮,随着采样的数量增加,步子也越来越沉重。下山是从另一侧,小田带路,比上山时节省了很多时间。
车在上山处停着,他们到了另一侧山脚下还要绕一大圈返回,萧泽拿着罗盘和地图,走到三分之一处时停了下来。
“忽悠蛋,做个标记。”
“好嘞!”林予一接活儿就激动,有种自己是专业考察队员的错觉。等他做好了简标,萧泽也举着手机找到了信号,他给其他人发送了信息,半小时后在营帐外集合。
继续赶路,小田不明所以,上车后问林予:“林大师,做标记那里有什么门道啊?”
林予想充一下老师,郑重其事地回答:“那里吧,看上去也是树啊,草啊,好像没什么特别,但是地貌其实发生了变化。”
他回答的时候瞟了瞟萧泽,怕露怯。
萧泽握着方向盘,默默听着林予忽悠,光听着没什么意思,还点了根烟抽。
“我们是搞地质勘探的,陆地啊,水系啊,矿产啊……就是地底下的物质我们都要弄出来研究,你明白吗?”林予擦擦脸,快忽悠不下去了,“哎,你还是不要问我了吧,我很尴尬。”
小田笑得直拍车座子:“林大师,你不是会仙术吗?别藏着掖着啦,你看我什么时候能娶上老婆?”
这个问题对林予来说简单多了,他立刻恢复了自信,扭着身子开始给小田算命。萧泽旁听着抽完了一根烟,正好也返回了村里。
半个小时还算富裕,只有一队人在山顶耽误了些,需要多等几分钟。各自找的小工纷纷回家休息,营帐里只剩下考察队员。巴哥捡了一条死蛇吓唬人,蛇身都冻得硬邦邦了,大家早已免疫,根本没人害怕,于是他踱步到林予背后,悄声说:“弟弟,给你看个好东西。”
林予一个激灵,对他来说,这句话就像一个暗号。
他没回头,悄声说:“发我手机上吧,谢谢巴哥!”
巴哥愣了一秒,发手机上?他估计自己听错了,一手捏着蛇头,一手攥着蛇尾,从背后将林予一圈,正好把死蛇卡在林予的颈间。
林予垂眼盯着那条冰凉凉的蛇尸,攒足劲儿张大嘴:“——啊!!!”
他挣开的瞬间触碰到了蛇身,又硬又冷,还有一股味道,顾不上看萧泽在哪儿,他撞歪了这个大哥,撞懵了那个大哥,还差点撞飞了副队长。
一股脑蹿出营帐,嘭的一声!直接磕上了迎面走来的向洧云。
向洧云捂着下巴:“不得了不得了,出门没有看黄历,恐有血光之灾哪……”
鸡飞狗跳里夹杂着大家的笑声,萧泽进来时就见人齐了,但没一个干正事,林予还挂着两道鲜红的鼻血。再一看巴哥就明白了,骂道:“真他妈把你闲出屁了是吧?晚上把蛇炖了喝三碗,要不你他妈守着钻机值班儿!”
萧泽严肃认真,但极有原则,只有面对工作失误才会大动肝火,很少因为闹着玩儿而发飙。巴哥立刻把蛇扔了,跑来揽过林予去清洗,“弟弟长弟弟短”地哄着。
林予仰面朝上:“没事儿,适当流血帮助血液循环。”
他被萧泽拽着清洗了半天,洗干净后便用纸巾塞住,抬头看见向洧云,这才顾得上打招呼:“大哥,你怎么来了,找我的吗?”
向洧云说:“当然找你了,风水还没聊完呢,你也要上山?”
林予问萧泽:“哥,今天还上山吗?”
“不上了,下地。”萧泽像开了句玩笑,但是等会议开完,林予和向洧云才发觉萧泽是认真的。
越野车带头,最大的那辆皮卡车跟着进了后山,找到标记的那处后,考察队开始进行准备工作,要下钻机了。
向洧云一开始没明白,等钻机安装好要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跳下车拦在钻机前,声嘶力竭地吼道:“不行!不能在这儿下!”
大家被他吼得一愣,没反应过来。
他接着吼:“郢山的灵脉就在这儿!绝对不能下!”
大家伙没有很震惊,因为以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况,就是村民怕破坏风水进行阻挠。林予皱着眉,如果单纯是村民反对他会觉得是愚昧作祟,可向洧云不一样,向洧云真的懂风水。
萧泽出声安抚:“向大师,你先别急,其实风水什么的根本无法证实,我们勘探也不一定会破坏什么。”
向洧云情绪激动:“灵脉!这是灵脉!”
林予掏出自己的小罗盘,在四周走来走去绕了一圈,但其实没有仔细研究,因为不管这一片的风水到底怎么样,他都要帮助考察队顺利进行工作。
“大哥,一命二运三风水,重锤都在前头,风水只能起个辅助作用,别太看重了。”他跑到钻机旁边,仰头看着站在上面的向洧云,“中国国土幅员辽阔,千山万水不计其数,灵脉要塞向来都在大的关口,黄山都排不上号,这郢山算得了什么呢?”
向洧云训斥道:“郢山的确小,的确偏远难寻,它对国家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村民来说是倚靠的屏障!破坏了灵脉引发自然灾害怎么办?!村民遭了难谁来负责?!”
林予急忙劝道:“大哥,你先别激动。”他脑子很灵活,立刻另换角度,“就算灵脉至关重要,可是你真觉得灵脉就在这儿?”
没成想向洧云更加愤怒:“你不信我?!”
人在气头上,五官都微微扭曲了,向洧云气势汹汹,看样子谁来劝都要遭他炮轰。萧泽生怕林予凑太近挨了打,毕竟结拜不靠谱,还是血亲最牢靠。
他都忘了,他和林予连远房亲戚都算不上。
不料林予丝毫没有畏惧,举着罗盘就站到了钻机上,和向洧云隔着一步距离。既然要看风水,好,那就仔仔细细地掰扯掰扯,看看谁才是这山底下最闪耀的风水大师。
萧泽一看这架势,甭管后续如何,反正暂时先乐了。他摆手让队友们后退,四散开看着那两位决战紫禁之巅,必要时可以喊喊加油。
林予道:“向大哥,城里的公寓讲究坐北朝南,说明人们平时过日子也都讲究点风水,你那两间屋子也是一样,都布了风水。可是风水好坏撑死影响点什么,它决定不了什么。”
向洧云还击:“那是你没遇到!亿万家财一朝散尽的滋味儿你没尝过!”
林予怔了一瞬,对方这句话出卖了很多,他是不是能得知向洧云曾经是个亿万富豪?
“大哥,万物都能用五行拆解,木由水而生,而后再生火,也就是水被木泄,木被火泄,每一环都相生相克,牢不可摧,怎么可能打个钻就被破坏了?”
趁着向洧云反驳的空当,林予重新看了自己的罗盘,他今天已经爬了一趟后山,把乾位和坤位都走了一遍,脚下之地属正北方的坎位,心中计较一番,算个屁的灵脉!
他从钻机上跳下来:“大哥,这座郢山什么德行我已经看清楚了,不知道地质方面的价值有多大,但在风水上你就不用吹牛逼了。”
向洧云气得浑身颤抖:“我、我看错了你!”
“你先别急,你不是会布风水吗?布风水主阳宅和阴坟,你别拿那套来看山吃水。”林予信誓旦旦地争辩解释,“这是主山,说破大天加上滤镜也就是个蟒形,乾宫居西北,代表流年,坤宫在西南,代表方位,时间和空间交错比对,再照上五行相克的木泄水。你说的灵脉是蟒眼还是蟒心?不管是哪个,都不可能在你脚底下这块地方!”
林予没给向洧云张嘴的机会,事实上向洧云怔愣着也没来得及张嘴。他继续说道:“你布风水确实有一套,我很敬佩,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这是做风水,差出去十万八千里。”
向洧云形容灰败,靠着机身像受了刺激,他还是不信,却已经没有站得住脚的说词。林予上前一步,伸过手去:“大哥,你先下来。”
他把向洧云扶下来,咬咬牙说道:“要不,咱们打个赌?”
向洧云问:“赌什么?”
“就赌灵脉。”林予攥着向洧云的手,对方的掌心全是汗水,他坚定果断地说,“考察队工作继续,下钻机挖深槽,要是真破坏了什么灵脉,影响到了村民,那……”
萧泽走来接道:“那我全权负责。”
向洧云终于妥协了。
谈判成功,萧泽招呼大家开工的时候却没什么人响应,大家都还沉浸在林予的传教布道中。
一开始队长说这个弟弟会算命,谁他妈能当真啊。他们这群人硕士博士硕博连读,是研究院里最牛逼的一支高精尖队伍,谁会真相信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懂算命?
干仗那次惊了一把,这几天刚平复,又来了把大的。
巴哥解下爱马仕的围巾擦擦汗,心中默念“罪过罪过”,他差点用一条死蛇吓坏林予,还害人家流了半天鼻血,他得好好补救一下。
林予拉着向洧云退后,他让向洧云坐在石头上歇脚,绷紧的神经也总算放松了下来。向洧云凄凄地望着前方,破坏灵脉的话村民怎么办?没有灵脉的话他自以为的本事又算什么?笑话吗?
左右都是失意。
他抬头问道:“小弟,我要是赌输了,怎么办?”
林予刚才单纯是为了工作能顺利进行,根本没考虑过要对方怎么样,他此刻想了想,回到:“那就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村子里收不到什么电视节目,很没意思的。”
向洧云怔怔地答应:“好,要是我输了,我就告诉你……我的秘密。”
考察队天黑收工,路上因为碍着向洧云的面子,大家都没表现得太兴奋,回到村里后向洧云被村民送回了自己的小屋,考察队要一起吃晚饭。
林予目送向洧云离开,转过身看见了几米之外的萧泽。不单是萧泽,所有同事都站在萧泽的身后望着他,列成一排,有的抱着手肘,有的在笑,有的吐着烟圈。
他很紧张,都不敢往前走了:“哥,干什么啊?”
萧泽看着他说:“不干什么,我们要谢谢你。”
身后的队友们都笑起来,还有欢呼着吹口哨的,巴哥解下围巾在手里挥,副队长还拍了拍手。他们是真心实意地想感谢林予,除却感谢,大概也有一份喜爱包含在里面。几番帮忙和任劳任怨,有困难的时候勇敢,平时却怎么开玩笑都硬气不起来。
林予吞咽口水,不好意思地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大家陪着他笑,这世界上没什么应不应该,只有法度道德和人情。还要大吃一顿庆祝,队友们向他招手,他飞奔过去被拥抱揉搓得出了身热汗。
再回过头,萧泽还在原地。
“哥。”林予跑过去,“我想吃蛋炒饭。”
萧泽说:“好,给你做。”
“我还想喝个可乐。”
“行,我带了几罐。”
“我……”林予抓抓脸,“我想听你表扬我,不想听你感谢我。”
萧泽说:“你做得很好。”
“就这样?”林予撇撇嘴,算了,还是等着吃蛋炒饭吧。正好巴哥叫他,他就转身跑了。萧泽迈步跟上,速度有些慢,笑容有些淡。
林予在他的眼里始于一个小骗子形象,第一次闪光是对方窝在阁楼为立春悲伤。相处了接近半年,他时常觉得林予有些不同,情绪似乎只有几种,高兴和难过,偶尔因为自己生一会儿气。
他知道就算考察队于林予而言是一群陌生人,林予照样也会倾力帮助,就像林予帮立春、帮叶海轮、帮曹安琪。
几步的距离萧泽想了很多,但还是没想到什么花哨的夸奖,进入营帐后,桌上已经摆了几道菜,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汤。林予端着杯可乐看他一眼,刷地又把头扭开了,估计尾巴也有点翘。
萧泽失笑,洗手去做蛋炒饭,等香气一出来,那家伙又迅速投了降,时不时望过来。一碗两勺,均分,最后下锅一个荷包蛋,单独盖在了林予的碗里。
林予捧着蛋炒饭闷头吃,越吃越香,吃完把可乐喝完,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回住处的路上,他跑着踩萧泽的影子,后来倒着走,问:“哥,这儿会下雪吗?”
萧泽说:“够呛,你想看雪了?”
“没有,我觉得家里可能下雪了。”他傻笑,“我有点想家,我以前从来不想家,嘿嘿,废话,我以前也没家。”
萧泽想起了那张汇款单,问:“忽悠蛋,你家乡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林予回答:“也有一两个亲戚吧,不熟……我也不清楚。”他转身跑了,只留下一串脚步声和渐小的背影。
萧泽原速走着,没有追上去。如果是以往,他会揪住任何端倪打破对方的敷衍,会惩罚一切欺骗的行为,此时却有点懒了,不想再问,不想探究。
就先这样吧,毕竟月色那么好。
大概半个月后,村里无事发生,考察队的工作也十分顺利,关于灵脉的推断自然也就证实为无稽之谈。
林予每天忙着学习,终于在雨天休息日有了空闲时间。他带着范和平蒸的地瓜进了山林,还背了一床羽绒被,到了向洧云的住处后敲门而入,见到了很久没碰面的结拜大哥。
向洧云消瘦很多,卧在榻上没什么精神。林予扶他起来,给他铺了褥子,又给他盖上羽绒被,最后还塞给他一口热地瓜。
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向洧云讪讪道:“我输了,赌输了。”
林予坐在榻边:“那村民们都没事,不是很好吗?大哥,你只是还接受不了自己的判断失误,可是你在布风水上面已经非常厉害了,我还想跟着你学习呢。”
向洧云神情恹恹:“你不明白,算了,你不用安慰我,技不如人,我认。”
“哎,你别这样嘛。”林予心说半百的人怎么心理素质这么差,他把窗户关紧,“大哥,这儿太冷了吧,我早就算出你不是吃苦受穷的命,巴哥也说你其实并不缺钱,那你为什么要让自己过得这么苦啊。”
向洧云沉默了许久,缓缓握住了林予的手。
“小弟,我答应过,如果输了就告诉你我的秘密。”向洧云目光悠远,思绪也缥缈起来,“这个秘密没有人会相信,我也不打算对任何人提起,但是你不一样,从你算准我的命数我就知道你不一样。”
林予表情认真地说:“大哥,这世界上有的事情永远不会被相信,但不代表它就是假的。只要你不骗我,我一定信你。”
他总是这样,容易掏心掏肺。
向洧云几乎落下泪来:“小弟,其实我不是这里的人。”
林予当然看得出来:“我知道,大哥,你是哪里人?”
“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向洧云的声音仿佛骤然苍老,“天高地阔,自在春秋,我来时也是这样一个雨天。”
“大哥,你到底从哪来?”
“……吴越春秋。”
林予没听明白:“四个字?是不是和西双版纳差不多?”
向洧云险些咬了舌头:“……是春秋时期的吴国。”
林予懵透了:“你说人话?”
“小弟,你信我!”向洧云切齿拊心,“我就是——吴王夫差!”
窗外大雨瓢泼,滚下一道惊雷,林予跌坐在地,已经被向洧云的这道雷劈得外焦里嫩,爽口酥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