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下正主

诚然,截止到目前为止,赵子龙是最对武姜胃口的一个。

人品好、心地好、武艺超群,真个近乎完美的白马王子……奈何不知何故,武姜总觉得似乎缺少点儿甚么。

那种感觉可以称之为……平淡,太过波澜不惊。如此艳遇,如此美男子,却足以教武姜觉得张不开嘴“调戏”之,两人相交谈畅快淋漓,海北天南无所不谈,却使武姜半分心跳悸动也无。

甚是……奇怪。

武姜不由得回想起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一天,初次遇见那天杀的曹孟德时候的情形……当时的她,心中充满了对于未知的恐惧,但却更多是对于那个男子的好奇与探索。她知道那个男子是不可靠近的、是不可信任的,最后,他偷走了自己的钱粮和马匹,害得自己被迫徒步行走于乡野之间,又被姓吕的怪老头“拐骗”转卖于他人……这一切都是那个坏心肠的男人害得。

那个人决非君子……关于这一点,武姜打从一开始瞧了他一眼,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然而不知晓是为甚么,自己好像……却没有想象中理所应当地那么憎恨他……

甚是……奇怪。

“姬在思虑何事?”为她牵马的正人君子赵子龙打断其飘浮于空的思绪。

“……”武姜回了回神儿,道,“妾知现下皇叔必定尚在卧龙隆中,你我就在道旁相候,若是这位卧龙先生给皇叔请出山来,子可上去相迎。”

赵云皱眉道:“听闻卧龙先生不事诸侯,传言皇叔已请过先生两次,均是未果。姬何以仍劝吾待先生出山后再可上去迎见皇叔……若,先生不肯出山……”

正是因为两次都没请出来,这次才有戏嘛。武姜浅笑曰:“子大可宽心,依妾愚见,刘皇叔此次定然马到功成。”

赵云闻言后不语,心中却仍是忐忑不安,心神不宁。

道旁候了三日,那几人果然于此处经过。

赵子龙赶上前去向刘玄德恭敬自荐,待见得一行人最尾头摇着羽扇的那位“神仙”时候,不禁向武姜投来敬畏有加的目光,丝毫不掩饰其中赞赏。

“絀!且带着家眷?”面黑如炭灰之张翼德粗声粗气向武姜走来,铜铃似的一双招子瞪得武姜浑身都不自在。

“误会误会。”赵子龙满含歉意地观察着武姜的神色反应,“此姬并非子龙妻妾……”

武姜只好立在后头,不言不语。此情此景,是没有妇人插话之契机的,因而无论自己说出些甚么话来,一个不谨慎都是傻到冒泡的表现。既然心知如此,不如不言。

刘皇叔知晓赵云身份之后,拉过身架下马疾步走上近前来,嘘寒问暖好一番寒暄。

武姜静默立在一旁,细细观察打量:好一个双手过膝的长人,瞧着不够俊朗,却足够舒服。

却听得刘玄德叹曰泣曰:“苍天怜我,得军师若此,得兄弟若此,得猛将若此。”皇叔唏嘘不已,武姜险些以为他要哭了。瞧瞧人家夸人的方式,一圈儿下来除了她武姜全都涵盖在内,谁都不肯得罪……武姜一下联想到了《红楼梦》里的“冰山雌鸟”王熙凤。

刘皇叔可比王熙凤要厉害得多了……

一时无人顾目于武姜,只当她是空气。好在武姜也是个懂得稀释自己存在感的聪明人儿,只且冷眼瞧着,既不抢眼也不溜走。

移步向后,却撞上一个绵绵软软的物件。

武姜回头,映入眼帘的如此一副面孔:长眉、凤目、薄唇,细致白皙的肌肤,真真一个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羽扇轻摇,那人不容凡目直视,却夹杂着摄人心魂的气宇,惹得武姜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咬住下唇略一作揖,武姜便闪身躲到赵子龙身后,避开那犀利夺魄的目光。

刘皇叔这才注意到跟在赵云身旁的妇人,上下浏览了武姜一通,便开口问道:“子龙,此姬是何许人也。”

语风和煦,明明是疑问句,却硬是给其说成了陈述语句。

武姜耐心地听赵云向众人介绍自己,待得一间隙,上前向刘皇叔行大拜之礼:“武氏女姜,顿首叩拜天下正主。”

武姜说话时着实一点儿不牙凉,其实心里头怕得要死,这顶高帽子扣得太过于直接,究竟刘备吃不吃她这一套,武姜自己也拿不准,如果这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头,她的命运也就是刘备一句话的事情。

噫!这个世道的女子,真是没有地位!

此言一出,有人惊,有人喜,有人深思。

摇着扇子的那位动作停顿下来。

“天下正主……”刘备轻轻欠身,虚扶了武姜一把,声音依旧是慢吞吞:“姬谈笑耳。天下英雄辈出,玄德何德何能,能为天下正主?”

“当今天下,论才论德,无人能出皇叔其右。且皇叔乃为刘室后裔,理应为天下正主。”

武姜细细感悟身边每个人的神情变化,刘备虽然口中不透只言片语,但他似乎没有因为武姜的话而心中生出厌烦。

只要刘玄德没有不高兴,那她的前途,就理所当然是“一片光明”的。

刘皇叔似乎已经默许了武姜的存在和言语形式。倘若不出意外,应该会允诺带其随之同行。

惜乎……摇着扇子的那位“神仙”却似乎不大乐意。

白衣飘扬,羽扇轻动,朱唇微启,吐字如掷:“主上,可否不允此妇同行?”

武姜闻言险些咬了自己舌头。

“先生何出此言?”一句话立时引起刘皇叔的高度重视。

赵子龙的表情开始凝固。

却听摇扇子的“神仙”道:“孔明不喜此妇气息。”

好无礼的理由!

无疑,诸葛孔明在刘玄德心中地位举足轻重、不可撼动。

结论便是……武姜一个人孤零零地垂头丧气沿野行走,沮丧不已,席地而坐,抱膝,缩成一个小球……

没有良心的赵子龙,我好心好意引你前来投奔刘备,事到临头,你竟然连一分为我说话的勇气都半点儿没有……甚么“白马王子”?纯属一头没有良心的“白眼儿狼”罢了……

为何?都不肯收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