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电闪雷鸣, 暴雨如注,连带山水别苑外围的一圈人工湖水都上涨了不少。
谢妤茼被霍修廷这一闹腾,后半段睡眠浑浑噩噩, 不知道究竟是否真的睡着。
意识是涣散的,却又在做梦。
梦境回到一年多前, 谢妤茼被母亲韩宜拉着求助。谢家在生意上遭受重创,进出口的生意实在难做只能转回国内市场。而国内市场一直是由霍氏集团占主导地位, 想要开拓必须和霍氏集团打好关系。
彼时霍修廷已经是霍氏集团的总经理, 他手上掌管几个重要的子公司, 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韩宜对谢妤茼说:“你跟霍修廷不是谈过恋爱吗?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总会念及一点旧情。”
谢妤茼想都没有想直接拒绝:“谁都可以,就霍修廷不行, 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
韩宜指着谢妤茼的太阳穴说教:“好歹你在谢家那么多年,吃谢家的喝谢家的,连你出国留学都是谢家给你的钱,你现在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呢?”
谢妤茼问:“难道就不能想想其他办法吗?非得要扒着霍修廷?”
韩宜说:“不是我们非得扒着霍修廷,而是我们的业务和霍家百分之九十重叠, 只要霍修廷那边卡着, 我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谢妤茼明白了:“霍修廷是故意的?”
韩宜说:“我怎么知道他大少爷是怎么想的。”
谢妤茼是牛脾气,可看到谢宏远一夜白头的样子, 于心不忍。公司的事情让谢宏远操心劳累, 整夜彻夜难眠。不仅是一大家子的人指望着, 更有一个集团的人。
谢妤茼自问,虽然她并非谢宏远的亲生女儿, 但这么多年谢家从未亏待过她。不管谢宏远曾经做过什么错事,但他对待她却一直是和善客气的。如今她能有这样的经济基础和物质条件,也都是谢家给予的。
不得已, 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找霍修廷。
谢妤茼以为那么多年过去,霍修廷早就不会介意当年两人分手的事情。毕竟一些商务场合彼此难免碰面,他总是一脸云淡风轻,视她为空气,仿佛往事如过往云烟都不放在心上。
那次谢妤茼想要联系霍修廷,也是过五关斩六将。
她拉下脸去托好友联系不成,只能亲自登门去霍氏集团,饶是如此,霍修廷还是闭门不见,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出差,愣是连个鬼影都不现。
谢妤茼不死心,私下打听霍修廷行程,可奈何连他身旁都无法靠近。
最后还是霍修廷身旁的助理周任朝她走过来,对她说:“你要是真那么想见霍少,可以去霍氏酒店二十八楼的总统套房。”
谢妤茼难以置信,这种职场潜规则居然被霍修廷运用得炉火纯青。可想而知,这几年他该有多风流。
她倒是没有什么觉得可怕,只是潜意识里觉得霍修廷不是那种人。加上两人那么多年不曾有过任何言语上的交流,一见面更不可能有什么肢体交流。
可谢妤茼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霍修廷比她想象中的更加肆无忌惮。他根本没有君子之风,一见面就暴露出了野性,将她一步步逼退在角落,退无可退。
事后,霍修廷竟还恬不知耻地对谢妤茼说:“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我们的身体还是那么合拍。”
他威胁道:“谢妤茼,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嫁给我,如此一来,我帮助谢氏集团也是名正言顺。”
……
今晚的雨是在十一点半开始下的。那会儿霍修廷和耿冀早已经从戏院里出来,只不过身旁多了一位人。
耿冀后知后觉,原来今晚另有安排,心里暗暗佩服霍修廷这人的滴水不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偶遇。就看个戏的功夫,交了一位来头不小的“朋友”,探得不少“消息”。
后来他们几人从极具中国风的戏院转场来到超现代化的Ward Maud,置身顶层的露台酒吧,触手可及整个城市的天际线。
霍修廷听到那声轰隆隆的巨雷响时,失神了半秒,随后像模像样地道了声抱歉,说家里的小娇妻在催,她十分害怕雷声。
这话惹得那位朋友哑然失笑,忙让霍修廷回去,可别闹矛盾。后又贴心地指了指霍修廷的领口处,说:“刚才那位小姐硬往你身上扑,这痕迹可别让你家那位误会。”
霍修廷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领口的那抹红色,笑说:“感谢及时提醒,否则今晚就得回去跪搓衣板了。”
凌晨十二点半,耿冀给霍修廷发来一连串语音消息。
耿冀:【霍大少爷,你他妈可真神。】
耿冀:【你是怎么知道冀鹏举喜欢听戏的?】
耿冀:【我他妈憋了一晚上的话没敢说,你溜那么快干什么?】
耿冀:【卧槽,我谁都不服,现在就服你一个人!】
耿冀:【喂,大晚上的,你该不会真的回家了吧?】
霍修廷靠在沙发上看着地上的那些污渍哑然失笑,有种幼时恶作剧的变态快感。
地上的水晶碎片在灯光的呼应下竟还折射出一道光,闪了一下他的眼。
霍修廷将手机扔在茶几上,卷起衬衫袖子,转而将那些水晶杯碎片一片片捡起来拼凑起来。只是后知后觉,这动作竟有些似曾相识。
曾经谢妤茼也打碎过霍修廷一个杯子,那个杯子看似平平无奇,甚至连杯面都凹凸不平,粗糙怪异,毫不起眼。
可谢妤茼不知道,很长一段时间里,霍修廷甚至都舍不得让别人碰一下那个杯子。
她却无情地对他说:“什么一辈子,砸了之后还有吗?”
霍修廷恨谢妤茼亲手将他们之间的所有摧毁,却又无法自拔地深爱着她。
他想将那只破碎的杯子重圆,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
一场闹剧在日出之时,看似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上午八点,外头的艳阳已经高高升起,丝毫让人察觉不出昨晚的那场狂风暴雨。
客厅地毯上的污渍被细心的阿姨清理干净,那只被摔碎的水晶杯也被收拾妥当,没有留下一块碎片。
大清早的,谢妤茼又是被一阵短而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依旧还是张姐来敲门,说先生想吃早餐。
看来霍修廷昨晚还没有闹够,一大早还要接着昨晚的闹剧。
谢妤茼这次下楼的时候霍修廷正在打电话。
肩宽腰窄的他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她,一只手在光洁的玻璃上画着圈圈,一只手拿着手机,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知道了,下次屁话少点。”霍修廷主动挂断了电话。
不管昨晚发生过什么,一觉睡醒都算翻篇。
谢妤茼如果真要计较那么多,恐怕早就内分泌失调。
“早。”谢妤茼主动打招呼。
霍修廷转身懒懒地靠在落地玻璃上:“嗯,对你来说是挺早的。”
谢妤茼是做自媒体的,这种工作没有朝九晚五一说,更不是九九六,而是没日没夜。可霍修廷这话里的语气,倒好像谢妤茼是不务正业。
似乎,霍修廷对于她的工作一直都挺看不上眼。一开始谢妤茼还会想要跟他证明什么,渐渐的也就不再挣扎。
自己的人生不是祈求别人的认同,而是好好地生活,好好爱自己,把那些所谓的期待降低,把依赖变少。
现在的谢妤茼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霍修廷站在那盏水晶灯下面,微微抬头看着站在楼梯上的谢妤茼,发出疑问:“你说这玩意儿有一天会不会砸下来?”
谢妤茼:“怎么?你怕被砸死?”
“是有点。”霍修廷抬起脚步,“我要是死了,你不成寡妇了?”
“二十一世纪,我随时可以再嫁。你不用担心。”
霍修廷漫不经心的,“你心里是不是就那点小九九。”
“我什么小九九?”谢妤茼下楼。
两人在楼梯口算是碰头,霍修廷没有继续,只是道:“我妈等会儿要过来。”
谢妤茼下意识拧眉:“她来干什么?”
霍修廷没回答。
*
上午十点,周子菁如约前来。
谢妤茼和霍修廷结婚这将近一年时间,作为婆婆的周子菁其实鲜少过问他们二人。
周子菁是个有分寸的人,即便她实在不太喜欢谢妤茼,但儿子霍修廷被谢妤茼迷得晕头转向,她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只能接受。
周子菁来的时候,霍修廷已经去上班了,他倒是溜得很快,深怕听到母亲唠叨。
于是偌大一个空间里,剩下谢妤茼和自己的婆婆大眼对大眼。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是最大的难题,谢妤茼和周子菁之间更是。早在两人还未成为婆媳之前,就有过一场交锋。不幸的是,在那场交锋里,二十岁的谢妤茼惨败。
但在更早之前,谢妤茼就早闻周子菁大名。
谢妤茼至今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周子菁的时候是一次家长会。身为霍大少爷的母亲,周子菁自带光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十四岁的谢妤茼远远看着周子菁,觉得她就是电视剧里的那种贵妇,让人高攀不起。她穿着低调却又高贵,让人一眼过目不忘。而她的那种美又是高傲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上永远带着淡淡的微笑,让人看不出真情实感。
事实证明,周子菁确实并非简单的角色。她出身名门,有见识有文化,单单一眼就能将一个人看透。
谢妤茼站在周子菁的面前仿佛赤.身.裸.体,一点一滴都逃不过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一大早,周子菁妆容精致,身旁的司机还拎来了不少的东西。见了谢妤茼,周子菁面露淡淡微笑说:“给你们带来了一些东西。”
张姐比谢妤茼还要好奇,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堆补品。更甚至,还有一些中药包。
张姐扒拉了一下袋子,忍不住问:“这都是什么啊?”
周子菁说:“给小两口补身子的东西。”
这一说张姐就明白了,她偷偷笑着对周子菁说:“怎么啊,怕我照顾这小两口不周到啊?”
“是术业有专攻。”周子菁简洁明了。
谢妤茼清楚周子菁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上次在霍宅的时候周子菁就跟她提过生孩子的事情,今天是上门来催生了。
只是谢妤茼还真的没有料到,有一天周子菁会上门来找她谈论生子的问题。
张姐拿着东西进屋,要准备做午饭。客厅里就剩下谢妤茼和周子菁两人面对面。
现年五十五岁的周子菁,保养得体看起来才四十岁出头。她和当年在旧金山与谢妤茼见面时并无太大外貌上的区别,真要说区别,反而看起来更年轻一些。
不过现如今的人外貌大多偏年轻,这一点谢妤茼的母亲韩宜也是。
周子菁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对谢妤茼说:“你和修廷结婚马上快一年了,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妤茼把直接把问题推到霍修廷的身上:“那得看他的意思。”
周子菁笑:“他还不都听你的?”
谢妤茼说:“那是您的儿子,您还不清楚吗?”
周子菁不着痕迹把话推回来:“正是因为是我的儿子,所以我才清楚。”
“所以您就来给我施压?”谢妤茼也没有拐弯抹角。
“我只是希望你有这个自知之明。”
“早上霍修廷跟我说您要来,我还以为您是要劝我和他离婚呢。”谢妤茼说,“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你有一天也会来催生。”
周子菁面色平静:“既然已经同意你嫁进霍家,那么也得接受你是我儿媳妇这件事。倒是你,也要有当儿媳妇的自觉。”
这还是第一次,谢妤茼在婚后和周子菁把话说开。
其实她们两个人都是爽快人,做事情不喜欢拖泥带水,有话直说,不浪费彼此的时间。
曾经的周子菁对谢妤茼说:“你和我很像,但这正是我讨厌你的地方。”
周子菁喜欢把控全局,但谢妤茼不受控制。
一年前,霍修廷突然对家族宣布要和谢妤茼结婚,杀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霍修廷的脾气,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他早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毛头小子,根本不能受长辈约束。
于是周子菁亲自来找谢妤茼,言语之间清晰明了:“和霍修廷分手吧,你和他不适合。你们的人生观价值观都不吻合,家世条件更不匹配。希望你能有这个自知之明,趁早做了这个了断。”
谢妤茼自然也不是十年前那个小丫头,她笑道:“这话您还是跟您儿子说吧,跟我说又有什么用?”
周子菁说:“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谢妤茼说:“对,我是个聪明人,所以知道权衡利益。”
*
周子菁并未留下来用午餐,连和睦的婆媳关系也不想装。如此一来谢妤茼也乐得轻松,直接去上班。
办公室里米白色实木桌上的tempo drop天气瓶中如雪绒似的结晶体感知着室内的温度,缓慢延伸。
谢妤茼难得悠闲地坐在办公桌前发了一会儿呆,继而端着杯子去了茶水间。
这个点,茶水间也挺热闹,大家都在谈论八卦。
就在今早,八卦狗仔爆料一个著名导演偷吃。这倒不是什么重点,毕竟现在出轨的事情泛滥,早让人见怪不怪。但这件事关键是导演的妻子美若天仙,而这位导演偷吃的女艺人被曝光,和他妻子的颜值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着实让人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去偷吃。
网友纷纷斥责这个导演不知好歹,但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导演的妻子却是睁一只闭眼。
“姐姐独自美丽不好吗?”
“就是,她怎么还不离婚?这导演我看着属实太油腻。”
“哎呀,你们懂什么?导演那是富二代嘛?那是妥妥的豪门啊。”
“在这段婚姻中,女方才是高攀啊。导演给女方各种资源,把她捧到现在这个地位。”
“高门的婚姻,各取所需而已。真说起来,女方能够忍气吞声才算是本事呢!”
“我去,还能这样?”
“嗯,他们的关系很纯粹,纯粹的利益。”
公司氛围轻松,上下班时间并未卡点,有些人熬夜一整个通宵,大清早办公区是看不到人的。
这会儿,员工们见到谢妤茼,纷纷打招呼,脸上表情都很轻松。
谢妤茼偶尔也会融入到他们的八卦聊天之中,大多时候当个静静的聆听者。在这个圈子里工作,无法避免要去了解一些时下热点,包括各种八卦。
所谓的蹭热度,就是要趁着这些热点和八卦,赶上一波流量。
只不过,今天这个话题,怎么看都好像和谢妤茼的现状很相似。
“其实我觉得没有必要活得那么累,钱嘛,够用就行了啊。”一个同事说,“以小姐姐的美貌,离了婚去找各种小鲜肉玩,不比跟导演在一起快活?”
谢妤茼难得插了一句:“我赞同你的看法。”
“老大!知己啊!”
谢妤茼笑:“下个月团建,你们可以想想去哪里玩,费用不是问题。”
一句话,将所有人动娱乐八卦当中拉回来。
众人开始纷纷讨论下个月的团建去哪儿玩耍。
突然有人提议:“去霍城!”
谢妤茼怔了一下,有些意外。
有人问:“什么霍城?霍氏集团的吗?”
“什么霍氏集团啊,你有没有见识?是新疆伊犁的霍城啊!”
“就咱们公司附近上下班必经之路那几个巨幅广告啊,你没看过?”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一些印象了,广告上是不是说的霍城薰衣草?”
“对对对!”
“妈耶,我一直以为这是霍氏集团的宣传呢。怎么新疆伊犁的旅游广告打到咱们南州城了?”
“你还不允许人家做旅游广告了啊?”
谢妤茼听了一会儿,端着杯子回了办公室。表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内心翻涌波澜。
她也想问,怎么新疆伊犁的旅游广告打到咱们南州城了?
*
晚上八点,谢妤茼洗漱完毕靠在床上。
不多时,手机微微震动,闺蜜周依寒发来视频连接,打断了谢妤茼的放空状态。
周依寒是现今炙手可热的一线女星,拍过的电视剧可谓部部收视夺冠。而她更是英年早婚,嫁给了娱乐圈大佬段卓佑,生下了一个比堪比混血儿精致的儿子段泽,婚姻家庭事业美满,羡煞旁人。
谢妤茼趴在床上和周依寒视频,问她:“你新戏杀青啦?”
视频那头周依寒穿着睡衣,头上绑着一个可爱的发箍,说:“别提了,这戏拍得老娘一点也不爽。”
“怎么了?”
“碰到奇葩了,一个流量小爱豆,台词背不熟,拍戏要替身。我去,我跟她对戏简直要老命了!”周依寒滔滔不绝,大吐苦水。
“稀罕了,一个小流量竟然敢骑到咱们视后头上?段老哥也不管管?”
周依寒无奈:“别提了,他山高皇帝远管不着。我现在经纪人是司徒宏哲,而且,这爱豆就是司徒宏哲手下的艺人。”
谢妤茼了然:“苦了你了。”
司徒宏哲的处事风格谢妤茼十分清楚,毕竟是她搭档的合伙人。他做事情一向是不择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但他这个人非常有远见,看待一件事情几乎没有走过眼。金牌经纪人的头衔不是白来的,而是各种辉煌战绩的堆砌。
周依寒转而问:“你呢,最近在忙啥?”
“最近一直忙着618的事情。不过最近也挖掘了几个新网红,准备签约。另外准备跟段老哥分一杯羹,看看有什么电影宣传策划可以做做看,也算是踏入影视圈试试水。”
周依寒笑:“你直接跟他说就得了,难道还不让着你这个妹妹?”
“正所谓亲兄妹明算账,更何况当年你还误会我俩有啥呢。”
“滚滚滚!”周依寒正在护肤,“什么时候来找段泽玩?小家伙天天喊着干妈干妈,闹腾死我了。”
身为段泽小朋友的干妈,谢妤茼听到这话自然乐不可支:“成啊,那我明@泡@沫天带上玩具来找他。”
“别!家里玩具两个房间都放不下。”
“那我买糖给他。”
“更别!我才不让他吃糖呢。”
“你这老妈,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怪不得小阿泽想干妈呢。”
周依寒轻叹一口气:“你是不懂,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你不是很喜欢孩子嘛,怎么还不打算要啊?”
谢妤茼一笑:“一个没有□□下出生的孩子,能健康吗?倒是你,赶快生二胎吧。”
“我去,你倒是催起我来了。不过不瞒你说,我肚子里还真的有一个。”
谢妤茼这下惊呆:“我天!你这够速度啊!”
“那是。三年抱两嘛。”
不一会儿,周依寒的视频里传来段泽奶声奶气的声音:“干妈,阿泽想你了。”
谢妤茼心都酥了:“小家伙,干妈忙完这段时间就来找你玩哦!”
周依寒没让段泽入镜,而是问谢妤茼:“你和霍修廷之间到底什么情况啊?”
谢妤茼说:“没什么情况。”
上个月周依寒在剧组的时候一大早刷微博看到新闻爆料,看到霍修廷的绯闻。
媒体有板有眼地配文:《霍氏集团小少爷大雨中抱着一个女人,暧昧激情》。还阴阳怪气地说霍小少爷和新欢亲昵得很。
周依寒定睛一看,那霍修廷怀里的人不就是谢妤茼么!这帮媒体也正是瞎了狗眼,连正主都能搞不清楚。
可说起来,也不怪媒体。
其实南州城里大多数的人都知道霍修廷已婚,却不知道他的妻子到底姓甚名谁。霍家对外倒是口径一致,说是为了保护女孩子。可明眼人都知道,这哪儿是保护,分明是不承认。
当初霍修廷和谢妤茼结婚的时候就是低调操办,邀请的只是几个亲朋好友,媒体一概不知。可这圈子就那么大,没有不透风的墙。知道的,都在暗地里嘲笑谢妤茼。可又无可奈何,谢妤茼偏偏真的是霍家少夫人,这名分是坐实的。
谢妤茼转移话题:“我好久没去做脸了,改天顺便也去做个脸吧。”
“怎么着?你想勾引小白脸啊。”
“那可不,各玩各的,多自在。”
周依寒轻叹一口气:“你也就嘴上说说,我真给你找个小白脸,你敢玩吗?”
谢妤茼挑衅:“你敢找,我就敢玩!”
话刚说完,谢妤茼只听视频那头传来段大佬的沉沉的声线:“周依寒!皮痒了?”
周依寒少妇吐吐舌:“我又没有干什么坏事!”
谢妤茼则聪明地选择挂暂时挂断视频。
*
近来诸事不算顺畅,唯一能让霍修廷稍微开心点的事,大抵上能算是得知好友蒲驯然的儿子出生。
算起来,那也是霍修廷的干儿子。他单方面认的。
送干儿子的礼物是霍修廷亲自去挑选的,可见重视程度。
今天他绕着自家商场逛了一圈,饶有兴致地走走停停。周任就跟在他的身边,难得见他这段时间眉眼和睦。
到底是个大男人,霍修廷挑花了眼,一时间没了主张,问一旁的周任:“送满月的孩子什么东西合适?”
周任想了想:“一般都是送婴儿尿不湿,奶粉,衣服之类的。”
霍修廷点点头,面前就是一家婴儿用品店,他便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店员认得霍修廷,连忙上前招呼,点头哈腰,深怕得罪了太子爷。霍修廷摆摆手,让人自己去忙自己的,他随意逛逛。
他一袭白衣黑裤,进入温馨暖色调的婴儿用品店似乎格格不入。
今年的霍修廷马上就满二十九岁周岁,也快到而立之年。不明所以的,会以为他是要给自己的孩子挑选东西。然而在那个当下,霍修廷的确是冒出一些念头。他拿起一双鹅黄色的婴儿袜子放在掌心,惊喜地发现这袜子的尺寸竟然如此之小。
不仅是袜子小,衣服也好小。旁边还有一些婴儿的小玩具,颜色大多是偏粉调:粉蓝、粉红、粉黄,叫人看了心里就暖。
店员笑着对霍修廷解释:“每个孩子情况不同,刚出生六七斤的宝宝一般是穿您手上这个尺寸。当然还有一些早产儿的,就更小了。”
霍修廷说:“十斤的呢?”
店员说:“那可是个大胖小子呢!”
霍修廷笑笑没有再说什么。他大笔一挥,包了店里三分之一的东西。
最后,霍修廷又去自家的珠宝店里挑选了一套价值不菲的千足金首饰,都是送给干儿子的。
他这个送人礼物的人,反而比被收礼物的更开心。
蒲驯然是霍修廷的初中同学,两人的交情至今少说也是十五年起步。
当年蒲驯然遭遇家庭变故叛逆转学,遇上了现任的妻子阮映,一见钟情。可以说,蒲驯然和他的妻子阮映是从校服到婚纱的感情,一直平平淡淡没有大起大落,却也羡煞旁人,他们两人的爱情故事一直是一众好友当中的模范。
在感情上,霍修廷是比不上蒲驯然的。
“周柏元呢?”霍修廷问。
蒲驯然说:“那家伙忙着带队去国外比赛呢。”
霍修廷点点头:“忙得很,老子想他见一面都不容易。”
“就是,老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让我们霍大少爷干等着。”
霍修廷拿酒杯碰了一下蒲驯然的,“你少和稀泥。”
霍修廷、蒲驯然以及周柏元三个人,是属于隔三差五就会出来喝一杯的关系。几个人年纪相仿,只有霍修廷年纪要长一岁,上学那会儿除了家庭条件以外,各方面都是和霍修廷旗鼓相当。几人坐在一块儿,个头相当,容貌也都是一顶一的好看。
又或者说,在这两个朋友的面前,霍修廷才不需要勾心斗角地去考虑任何繁冗复杂的问题。霍家人丁兴旺,可霍修廷在霍家却没有真正推心置腹的人。
办满月宴的场地是霍修廷给蒲驯然提供的,霍氏五星级酒店最顶级的宴会厅,上一次办宴席还是国内顶流夫妇——巡回夫妇。霍修廷俨然是按着给自己儿子办满月宴的标准和规格,不仅让人请来了设计师布置场地,更是让酒店的人员听候蒲驯然差遣。
蒲驯然自然也是感谢的,宴会当天举着酒杯对霍修廷说:“老霍同学,我可真是三生有幸认识了你。”
霍修廷嗤了一声:“少给老子花言巧语的。”
蒲驯然高兴,坐在霍修廷的位置旁边,一只手搭在他的椅子上说:“我这哪儿是花言巧语,真心话听不出来?”
霍修廷好整以暇地看着蒲驯然:“那你倒是说说。”
蒲驯然却说:“废话就不多说了,干了这一杯。”
霍修廷无奈摇摇头:“我见你这一整晚也喝了不少,悠着点。”
蒲驯然笑着说:“高兴啊!我当爸爸了!”
霍修廷说:“嗯,孩子的屎都是香的。”
蒲驯然笑得更欢:“还真让你说中了!”
“不是我说中了,是老周说的。”霍修廷嗤笑一声,“做爸爸就那么开心?”
蒲驯然说:“开不开心的,你自己想想不知道了?”
两人坐着聊了一会儿,后来蒲驯然把自己儿子抱过来让霍修廷接手,说:“宝宝,让你干爹抱抱,可要牢牢抱着你干爹的大腿,你干爹可是财神爷。”
这是霍修廷第一次抱那么小的孩子,莫名有一丝紧张。
小小的婴儿在鹅黄色的襁褓里,一张脸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看着霍修廷。其实那么小的孩子视线还不好,也根本不会认生,甚至一天百分之八十的时间就是在睡觉。
霍修廷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放在怀中,感觉轻得没有什么存在感。可越是这样,越怕磕着碰着,他竟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蒲驯然看出霍修廷脸上不自在的神色,招呼阿姨来将孩子抱走。他对霍修廷使了个眼色,两人到了外面开阔的地方。
阳台外面正好看见喷泉,五光十色的迷人眼。
橙色的烟头亮起,蒲驯然抽了口烟,转头对霍修廷说:“也就这会儿敢偷溜出来抽一口。”
霍修廷笑他:“看不出来,咱们阿蒲那么怕老婆。”
蒲驯然说:“你好意思说我?”
霍修廷默了一下。
蒲驯然劝:“你和谢妤茼闹了那么多年,就不能好好过?”
霍修廷笑:“相爱相杀不好么?”
蒲驯然:“……”有毛病。
但蒲驯然还是忍不住劝霍修廷一句:“你这个人,也别总是一副高姿态,适当地把姿态放低一些,没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
霍修廷没说话。
蒲驯然:“实在不行,你放过谢妤茼,也放过你自己。”
霍修廷开口:“我认定她的。”
“啧,多大的人了,还跟个纯情小男孩似的。”蒲驯然说完,拍拍霍修廷的肩膀转身进去。
纯情么?
曾几何时,谢妤茼也偷笑着在霍修廷耳边说:“你怎么那么纯情啊?”
他耳尖都红透了,被她亲了一口,整个人颤了颤。
谢妤茼问他:“你是不是想那个了?”
“不想!”他果断回答。
谢妤茼不信:“我都感觉到了。”
他只能妥协:“那你能不能不要再惹我?嗯?”
“我同意给你。”谢妤茼还有些害羞,轻轻地在他耳边说。
霍修廷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怀里:“我不同意,你还没满十八周岁。”
“还有一个月就满十八了呀。”
“那就再等一个月。”
……
*
满月宴席后时间尚早,才不到八点。
周任开车,询问霍修廷今晚去哪儿。
霍修廷脑海里莫名冒出刚才抱孩子的画面,轻笑一声,“回家吧。”
狡兔三窟,他名下的房产多到自己也数不清。可最长住的地方居然是酒店。
大概今晚心情真的很不错,他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
六月的风带着些微的凉意,霍修廷手肘撑在窗沿,让风灌进来,看着车窗外的万家灯火。
正好路过MIMY附近,街道两旁巨幅的广告牌吸引了霍修廷的注意。
“霍城薰衣草”这几个字被灯光点亮,闪着紫色的光芒。
霍修廷问了一句:“这广告什么时候投的?”
周任如实回答:“两个月前,有次应酬回来,您提了一次。”
霍修廷印象里还真没有这件事了。但周任印象很深。
周任一直知道霍修廷的酒品很好,喝醉之后霍修廷反而看起来更让人容易亲近一些。他在别人面前和在谢妤茼面前一直是两个状态。
那次应酬就在MIMY公司附近,霍修廷喝多了。人是醉的,但言行举止却看不出什么明显的醉态。
周任也不知道霍修廷那晚究竟在想什么,只听他忽然开口说:“周任,你看过薰衣草吗?”
周任如实回答:“看过,大概在图片上。”
霍修廷摇头,唇角的笑容愈发明显,甚至连左侧脸颊上的酒窝都显现了出来,他说:“我说的是霍城的薰衣草。”
那个地方周任没有去过。
霍修廷说:“那就太可惜了,你应该去看看的。霍城真是一个美好的地方,我在那里包了一大块地,每年都要飞过去看一看薰衣草。”
周任说:“我还以为您每年去新疆伊犁是公事。”
每年的留月霍修廷都会去一次新疆,身边也不会带其他人。周任一直以为霍修廷是有公事去那里的,没想到只是为了去看薰衣草。
不过,今年霍修廷倒是还没有去新疆。六月过了一大半了,周任直觉上知道霍修廷一定是在等一个人一起去。
霍修廷指了指MIMY两边的广告牌,“你去把这里的广告都换了,就换成霍城薰衣草。”
周任没问原因,“好的。”
只有霍修廷知道,薰衣草最茂盛的花期马上就要过去了。
而他在等谢妤茼。
*
霍修廷回山水别苑时,刚好碰见谢妤茼在和周依寒视频聊天。
谢妤茼聊得开心,还和视频里的段泽逗趣:“小姨答应你,有空就来好不好?”
段泽奶声奶气地说:“小姨骗人!你上次就说来的,但是没来!”
“那小姨这次要是再骗你,小姨就变成小狗好不好?”谢妤茼的语气也不自觉放柔。
“算了,还是不让你变成小狗了,我舍不得。”
谢妤茼一颗心都要融化了:“呜呜呜,我们小阿泽好乖呀!”
霍修廷斜靠在门框上看着谢妤茼趴在床上,她白皙小双脚翘起来一晃一晃的,惹人眼。
难得看到她这副样子,这一刹那,霍修廷的脑子里还真的冒出了生孩子这个念头。
倘若他们两个有了孩子,一切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这边谢妤茼挂断视频,笑容还洋溢在唇角,却在下一秒转头不经意看到霍修廷的时候怔住。
她收回目光,抚平唇角,只淡淡道了声:“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霍修廷答非所问:“看你和段泽聊得那么开心,我记得你一直都挺喜欢小孩子的。”
谢妤茼微微拧眉,直觉有些不妙。她起身,往化妆台走去。
霍修廷尾随其后,“想不想要个孩子?”
“不想。”谢妤茼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霍修廷说:“谢妤茼,只要你跟我生个孩子,你想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谢妤茼想到今天周子菁也来催生的事情,忍不住嗤笑一声:“怎么?生个孩子,你在霍家的遗产是不是又会多一些?”
都知道霍老爷子最近要重新立遗嘱,倘若这个时候谢妤茼怀孕,对霍修廷来说势必是一件好事。
可一想到这个原因,谢妤茼莫名觉得很恶心。
霍修廷笑:“那你倒是猜猜看,我究竟能分到多少遗产?”
“啪”的一声,谢妤茼一巴掌甩在霍修廷的脸上,“孩子不是你们霍家工具,在我这里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