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阮宝玉你个弱蛋

    京郊,凌云道。

  路尽头是京城童生考报名处。

  道不宽,两旁排满了测字算命的摊头,多到让人目不暇接。

  五颜六色的招牌旗,展展迎风,眼花缭乱。

  据说这道中某块石头曾绊倒一位六岁的天才童考生,从此他青云直上,故这路也成了京城里童考生必“摔”凌云道。处处能见有人练习狗吃屎,摔得鼻青脸肿,还兴致盎然。

  看!又倒了一个!

  宝公子相当不屑打斜眼,绝对没自己抓兔子时,那动作来得好看。

  这时,阮侬嘴里很臭屁地叼了根狗尾花,相当流气地问他:“你确定我假报这个短命的生辰八字,童生试能额外加分?”

  “这八字吉利得很,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哪里……哪里短命了?”

  “为什么我觉得你的回答是事先准备好的?”阮侬挑眉又问。

  “这个是官场的秘密,连李延都不晓得,我也是笑了好多次才换回来的。”宝公子毫不含糊,工整作答,“你成日叼个草做什么?”

  “练牙!”阮侬很痞的掀起一边嘴角,头一歪,人一抖一抖,“以后叼刀用。”

  “老子做官,你个小子居然想做贼?”阮少卿完全不能理解他暴力美学。

  阮侬无视他的反应,闲闲了问了句,“你案子整得如何了?抓到真犯人没?”

  “贼人狡猾得很,有人顶罪就不就范了,哪里说抓就抓得到了!”宝公子心虚道。

  “也是,就凭你个弱蛋……”

  “你……你哪里学来的!”宝公子俯下身,浩然正气地板过阮侬的肩头,“你有很多词可以用的,都比它优雅,含蓄。”

  “可是,这更简明扼要啊――你个弱蛋。”

  宝公子咬牙,他不纠正好阮侬,今天他就自罚,不去看上司了!

  “阮宝玉!”正在气头上,身后居然有人叫自己。

  宝公子还没来得及回头,阮侬就将草根朝他嘴里一塞,乖巧地作揖行礼,“李叔叔好!”声音骤然变得富有朝气,十足讨喜。

  “阮侬真乖!”李延对阮侬笑笑,扭头又怪阮宝玉,“不是说好一起送阮侬报名的,你怎么不说一声早到了。”

  宝公子不答,哼闷气嚼草。

  “你啃什么仙草啊。”李延飞腿,踢宝公子的屁股。

  “我爹说,他最近火气大,吃青草消火。”阮侬亲昵地抱住宝公子的脑袋,对着李延直笑。

  “你听他歪理,迟早被带坏!”李延笑着抱起阮侬,“这么小就逼来考童生,你爹真狠,给你打名气也不用这么早。”

  阮侬摇头,口齿伶俐地回道,“爹说,名气是不能换钱的;不过我若能早点出仕,可省他几年饭钱。”

  李延闻言,愤愤地瞪了阮宝玉一眼!

  阮宝玉叹口气,拍脸捏整出个微笑,“李延,和你打个商量。”

  “做什么?”李延明显受了阮侬引导,对他爱理不理。

  “我把阮侬的户籍住地,写你家北边旧宅了。”

  “那边荒废太久了,鬼宅似的,你写那边做什么?”

  “不是说,穷人家有补助嘛。”阮宝玉头一歪,踢路边小石。石子滚到路中,绊倒一奔路的男子,男子高兴地欢蹦上好几尺高,“这回中定了!”

  宝公子感叹,“造孽,有人注定就是要活到老考到老的。”他回头却见李延已经气得翻眼,阮侬正忙用手为他顺气。

  “李延,答应吧,答应吧!”宝公子恢复了甩宝姿态,左右乱吠。

  李延头晕,终于点头,“我派人去老宅等你的救济款就是。”

  “派人不可靠呢。”

  “就这点碎银,你还怕别人携款潜逃?”李延脸气的由红转青。

  “我把当你当自己人啊!”宝公子对毫无保留送上花痴笑,“别人怎么和正直的你比呢?”

  阮侬瘪嘴,委屈地眨眼,“李叔叔!”

  李延实在架不住这对父子,“行了,阮侬放心,叔叔我亲自去等这笔款子!”

  宝公子颔首,表情极为认真地指点道,“记得别带下人,咱就是穷人。”

  夜色很美,月光很冷。

  老宅,枯灯。

  一切景色都很――欠杀。

  窜入的黑影,脸上蒙布,只露双眼,人在月雾中叹气,小心地张望了下四周。这宅子不小,被荒废得可怕,远远而望,除了正位主屋子有光外,四周漆黑一片。

  潜入无声无息,蒙面人环视,像似在等什么。

  夜风呼呼。

  蒙面人终于采取了行动,大大咧咧地跑去敲房门。

  这投石问路的动作未免太大。

  “深更半夜,谁啊!”李延暴躁地亮着嗓子,披裳揉眼走出。

  蒙面人闻声一滞,转身想溜。

  而眼前霍然火光传亮开来,火把顷刻成群,官兵已然列开了阵式。

  在井然有序的阵式正中间,宝公子笑容灿灿,出手点指,“我等你多时了,你穿夜行衣的身材真好……不!我是说,左右给我拿下!”

  话音落地,官兵刀剑破月,纷纷呼啸而来。

  李延大骇,立即反应,夺下手下的剑刃,悍然入战。

  蒙面人剑法出众,刀光锐风中依然境界如斯,对付重重官兵,委实游刃有余;双方恶斗正欢,蒙面人却不知为何,动作稍稍有了迟疑。

  李延趁着一线之隙,冲剑直削扫对方腰际,瞬间,飞逸出一条血线。

  宝公子跳脚惊呼,“流血的姿势也那么帅……李延,记得要捉活的!”

  李延愤恨地抛给宝公子个大白眼。

  蒙面人则皱紧眉,执剑虚刺,一手从腰际扔出一包裹。

  趁众人疑为暗器避开时,他纵跃而起。在跳上墙垣逃逸前,他还深深盯了阮宝玉一眼。

  包裹落地,竟然有碎银露出。

  李延收剑怒目质问,“他为什么带银子?”

  “许是他是送补贴的。”宝公子懊恼地拉拉自己耳垂。

  阮少卿说,放出疑犯出逃假消息;

  阮少卿说,抓人不易,耐心等待,愿者上钩。

  阮少卿说,他胆子大,一个人等在宅子里,即使有鬼也吓不死他。

  阮少卿说,――

  不!

  不需要阮少卿多说一句了,眼前只有一个事实,他给耍了!

  李延开始狂犬呲牙,“阮宝玉,你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