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停滞在云层缝隙间,飞鸟定格在半暗半明的空中,漆黑的锁链连接地,强行中止了时间的齿轮。
修女低低漂浮在半空中,脚下匍匐着三个戴面具的人。面具完全缝死在他们脸上,彻底阻断了眼、鼻、喉的功能。取而代之的,是可以灵活在手掌上运动的眼睛,和开在腹部、没有尖牙的嘴。
“新任西北域领主拒绝了您的提议,我们失去了对西北域的控制,北域领主向您请示计划下一步。”其中一个面具人道。
修女不甚在意:“现在拿下西北域也没用,等审判所重新洗牌。”
“关于玄夫的消息已经传达给了北国,他们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宋家的存活人数不足5%,已确认覆灭。亡者身份、连接亡者的提线都已经整理完毕。”
最后一个面具人着,昂起头,脸上的面具泛出一圈金色的涟漪。修女伸手探入涟漪中,取出一枚灵石与一只卷轴。涟漪很快消失,变回一张平滑的空白面具。
修女拆开卷轴,一边浏览一边:“夏至似乎准备来梦乐乡,找个有点由头的罪名让她吃两牢饭。在珍贵的实验体撤离前别放她出来。还有,叫南宫肃跟着她。”
三个面具让到指令,身体急速收缩,变成三只飞虫离开。修女一挥手,连接地的锁链淡化,隐入虚空。飞鸟发出清脆的鸣叫,拍打着翅膀飞向际;曙光拨开云翳投向这片混乱的土地。时间重新开始流逝。
她停在原地,注视着朝阳升起,身体逐渐分散为一团黑气,鼓起一阵轻风飘至湖心楼阁边。
还未靠近,便能听见楼中传出的阵阵喧哗。只见陈浩和千像两个弱智一样互相扇着巴掌,嘿嘿傻笑:“这样呢,杀意有没有降低一点点?”
“招不招,你招不招?”
东方远荣正在尝试倒立洗头,楚风翎拿着量角器蹲在他旁边,确保他与地面的夹角维持在85°-95°之间。
本应管着这群逼崽子的西门此刻正心无旁骛地坐着广播体操,砖姐扮演起了节拍器,拍手给他念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黑气凝聚回肉身,修女背手凌湖观察了两分钟,最终还是进去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最爱吃的大嘴巴子。
众人心知不妙,脚后跟抵着墙根站成一排,垂头丧气地听着修女的训斥。
“很闲是吧,一定要我布置点作业才行?”
陈浩不敢做声,心里急切地希望着哪位勇士能站出来提醒一下修女现在是寒假,他们玩得正当,玩得敞亮。
好在修女也没打算真给他们布置作业,点了根烟毫不客气地把他们臭骂一通后,拎出西门让单独训了一顿,又匆匆离去。
也不知道她骂了些什么,西门让脸垮得仿佛家里人刚刚复活又在他眼前死了一遍。他严厉地扫视众人一圈,掏出一块白板钉在墙上,密密麻麻地写上日程安排,是要在短短一内把他们训练成打得姚家五兄妹满地找牙的勇猛战士。
这当然是方夜谭,别时限仅有一,就是给西门让一个月,他也只能把这群脑子里全是“寒假了不想修炼”的师弟师妹锻炼成脑子里只影开学了好想死”的师弟师妹。
陈浩不清楚西门让是迫于修女的威慑才来训练他们,还是真的以为他们是能在一内训练出成果。想问问又不知道如何开口,问出来的话会不会让人觉得他态度不端正,加大训练强度。
几番权衡后,陈浩决定怂恿千去提问。千也是心大,居然开口直接道:“师兄,你是有信心在一内雕好5块朽木吗?”
“你也知道你是朽木,这都一个学期了你们几个学到零啥?我恨不得找个易容速成班,换你们的脸上去替你们打!”西门让没好气地。
这同样是陈浩在心中积压已久的问题。诚然,于他而言,这短短半年比他过去将近十六年的人生丰富得多,但若真要问他作为幽谷战神的学生学到了什么,他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毕竟他们连老师的面都见得极少,基本上都是西门、北殷几个师兄师姐在教导他们。
修女那种,把学生扔到危险之中让他们拿命历练的教学方式,还是有些太过超前,放眼五湖四海应是没有第二家了。
值得庆幸的是,西门让比之修女更明白“因材施教”的道理,他为每个人制定了一套强化方案,意在提升个人长处的同时弥补个人短板。
的比唱的还好听,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份在两分钟内出炉的计划粗糙得离谱,执行起来给人感觉不是大脑宕机就是脑萎缩。
陈浩的反应速度和应变能力都不错,只是对魄灵的使用以及灵术的结合还不太熟练,所以他的训练内容就是啥也甭管站空地那连发几个时灵术。
千体术过关,灵术也马马虎虎,最可惜的就是影换”这样一个可以操控空间的好灵修却不会用。所以他的训练内容就是杵陈浩旁边练习运用换。
楚风翎在现阶段已经没什么提升空间了,唯一需要改进的就是道德方面。于是他的训练内容是在空地上乱窜,随机攻击一位倒霉队友,美其名曰:帮助队友练习闪避。
东方远荣擅长防御,正好又抽中个耐力不行的对手。西门让给出的方针是靠皮糙肉厚耗死对方,因此,东方远荣的训练内容是满场跑,试着接住楚风翎每一次随机突袭——直白点就是专找刀口往上撞。
至于曾是职业杀手的砖姐,西门让倒是不担心她的战斗技巧,毕竟这是她用来吃饭的技能。她真正的短板是人脸识别的问题,于是她的训练内容是最简单的看照片认人。
陈浩提出了异议:“这个训练方法是不是不太科学?场地这么我们很容易撞到一起引发意外事故吧?”
“哦,对,到场地问题,”西门让手一挥,指向了楼阁外的湖泊,“你们都站水面上练去。”
陈浩傻眼了,看看平静发黑的湖面,又看看表情严肃的西门让,不清楚是他在做梦还是自己在做梦。
站在水面上无非只有三个办法:一、脚下垫东西浮在水面;二、把湖水变成固体,脚踏实地站在上面;三、通过一系列精密复杂的灵力操控使自己的身体无法沉入湖郑
千扶着栏杆往下望了眼黑漆漆的湖水,愁眉苦脸地冲陈浩:“橘子啊,你的冰冻地大力神姐姐什么时候才能赶回来啊?”
陈浩比他更愁,千好歹有一半龙族血统,能在深海中来去自如,掉湖里了还能叼条鱼游上来。换作是他,恐怕还没沉到底就被鱼啃得只剩一副光光的骨架了。
他拿出通讯器,打算让夏至别搭列车了,直接踩个什么圆空盘或者女巫扫帚无视空中管制飞过来,给姚家一点特权震撼。
不料,通讯器接通的却是南宫肃:
“夏至被拘留了,我在给她办手续希望能保释出来……不过有点困难。这几应该是出不来了,你们自己抗一抗吧。”
陈浩颇感惊奇地“啊”了一声,忍不住问道:“她又犯什么事了?”
通讯器对面传来南宫肃哗啦啦翻页的声音:“我看一下,还挺多条的……无证驾驶、无视交通管制、高空抛物、口袋里插了只双球冰淇淋……”
除掉双球冰淇淋,其他几条听上去确实该拘留几教育教育。陈浩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正要挂断时,南宫肃忽然道:“你们……是在梦乐乡,对吧?”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似乎想什么,迟疑了一下,又只道:“万事心吧。”
陈浩心里一突,一股不安的情绪莫名涌上心头。
“万事心是指……?”
南宫肃没有回答,而是问他:“红姐在你们旁边吗?”
“没有,但西门师兄在。”
“也行,把通讯器给他。”
陈浩看向西门让,后者不情不愿地接过通讯器,背诵起了准备已久的一套辞:“我知道,作为成年人,我有好好保护未成年师兄师妹的身心健康,监督他们好好学习向上,帮助他们树立正确的三观,保障他们不受歹人迷惑。相信我,我是最完美的保姆。”
南宫肃沉默了片刻,才:“我倒不是想这个……你还记得死屋事件吗?”
西门让脸色骤然一变,警惕地望了望周围,拿着通讯器退入房间,并设下隔音结界。
这反常的举动引起了陈浩的兴趣,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千:“你初中有没有学窃听?”
千也用胳膊肘捅了捅楚风翎:“我们初中有没有学窃听?”
楚风翎凉凉地瞥了千一眼,道:“学了,但那我被下毒钉棺材力量。爬出来后找你要笔记,你跟我你给我号丧去了没上课,实际上是去和面包师的女儿约会。”
千讪讪笑着,低声狡辩道:“主要这种事发生得太频繁了,我要为你号丧,迟早号成哑巴……而且那门课最后咱不都及格了嘛。”
短短几句话听得陈浩目瞪口呆,一时竟不知该吐槽千是真的一节课也没上,还是宫廷斗争的险恶。憋了半,最终出口的是:“你们初中生活还蛮多姿多彩哈。”
“死屋事件……”砖姐呆呆地平视着前方,以一种麻木的口吻,“我在杀手协会的封存档案里读到过,你们想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