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确实是受到了老母的蛊惑。”
尹秀叹了口气,正想再说些什么劝她的时候,马小玉却是抢先一步,扣住了方隐的手指。
“臭娘们,你自己发神经不要紧,但我们眼下可没有跟你在这里胡闹的富余。”
马小玉冷着脸,“我们现在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向你要求。”
“要是我不愿意呢?”
方隐满脸的无所谓,“能不能换点花样?来来回回就是折手指这套,我都有些腻了。”
“要不你试试?”
马小玉正要动手,却被尹秀拦下。
“不用折了,她已经断了一根手指,断了一根手指的人,再折断几根她也不会服从你的。”
听到尹秀这样说,马小玉这才发现,方隐左手的小拇指已经断了一截,切面完完整整。
为的只是那一份初心和热忱,第六十五卦,对刘家先祖是一种牵挂,对刘半仙来说,何尝不也是一个梦想?
一个说出来别人都要当他是发疯,或者开玩笑,故弄玄虚的梦想?
方隐死死盯着刘半仙,“怎样?留下来吧?你应该也发现了,无间世界是因果颠倒的世界。
说实在话,我有些想念地上的云吞面,冻柠茶了,此时此刻,我只想跟尹哥仔到夜总会里喝几瓶香槟,抱几个女人而已,跟往常一样。”
“你怎么知道的?”刘半仙叹了口气,只能承认。
这只是一个街边流传的,连志异故事都算不上的流言,但刘家先祖似乎当了真,千百年来一直在寻找这个隐藏着踪迹的数字。
它是先有果,然后才有了因,先有了桥,才有了水,先有人饿了,然后才长出果子。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方隐问这话的目的和意义。
“喂,现在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方隐抗议道。
尹秀原本听得还很感动,几乎要掉几滴热泪下来,被马小玉这么一问,原先的感动都荡然无存,只剩下紧张。
“消灭?就凭你?你的那些白莲教和大内高手都已经死完了,难不成你还有一支援兵,足以拿下老母?”
马小玉嘴角挂着笑容,“他确实一向都是很害羞的人。”
顿了顿,刘半仙摇头道:“方小姐是吧?你说得对,我确实是在推演第六十五卦,特别是在我如今已经名成功就的状况下,我有太多的心力和财力,可以支持我做这件事情。
“难道你真的要当逃兵,在老母的注视下逃之夭夭?你们一个是毛家传人,一个是马家女天师,风水世家的继承人,还有,还有,算了,反正我的意思是,在这里逃跑,未免太逊了!”
“但那是我之前的想法了,就算我的这三位朋友没有拼上性命,从地面上钻下来救我。
方隐满脸的不在乎,“我说过了,像我这么弱小的人,想要在无间世界活下去,便需要用尽手段,不管是怎样卑鄙,叫人看不上的,还是代价极大的,只要它好用,我就得使用它。
“没错,这就是我的最终答复,我们会离开这里,远离什么老母,远离这莫名其妙的无间世界。
“怎么?”马小玉突然瞥他一眼,自顾自笑了起来,“你和尹秀经常去那种地方啊?”
方隐得意地抱着双手,“我说过了,我知道许许多多的事情,只要是对寻找昆仑有帮助的,我一件不漏。
“他,害羞?”
“呵……”
我有时候抱着女人,那些女人的名字我想不起来,脸孔也记不起来了,我喝的醉醺醺的,头昏脑涨的时候,仍能想起第六十五卦,对我来说,完成它,既是家族的使命,也是我的梦想。”
但说起来,这只是工作而已,只看你称职与否,是否上心而已。
比如相传许多人之所以能穿越历史时空,或者进入某个空间,都是在九星连珠,或者暗星凌日时出现。
“方隐,你的意思是?”
刘半仙叹了口气,“那些炼气士的大罗盘确实很好用,但我也只知道这么多,对于昆仑我没兴趣,但我即便用了心,能推算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只要破解了这个卦象,便可以以此找到昆仑的所在。
因为昆仑同样是独立于常理和因果之外,无法以寻常的手段寻找到。
方隐看向刘半仙,眼神里带着一丝妩媚和崇拜。
今夜,我们在观星台,九星连珠那一刻,所有的真相和秘密都会露出水面来。”
历史上有几个风水先生能做成这样的大事?又有几个能因此青史留名,封侯拜相?
刘青田应该算得上一个,他为洪武皇帝斩尽天下龙脉,劳苦功高,结果最后不也是下场凄凉?
“九星连珠,今晚是九星连珠,千年一遇的大日子。”方隐提醒道。
尹秀冷笑道:“等下老母来了,你就是把剩下的九根手指都赔上去,也难逃一死。”
“我还未说完呢。”
我把它当做爱好也好,当做某种消遣也罢,推演这个卦象不会妨碍我赚钱,也不会叫我因此饿死,它只是一个业余的执念,或者梦想。
“难道你以为从老母手上逃脱了,我便能到达昆仑?它此刻已经成了拦路虎了,谁要是拦着我,谁就必须被消灭。”
见几个人终于回过头来,她才继续说道:“不管是友情,还是别的羁绊什么的,在这地底下可都不会派上什么用场的。因为这里是老母的巢穴,我们在这里,只是存粮,连斗兽场里的野兽都不如。
轻咳一声,尹秀掏出一个怀表,放在手心上看了一眼。
宁愿把什么梦想,使命之类的东西一并抛弃,丢到一边去。
刘半仙听到这话,脸上还是波澜不惊,但藏在墨镜后的眼睛早已充满水光。
刘半仙摇头,“根本不存在那东西,那不过是一些疯子臆想出来的东西而已!”
传说每当这个现象出现的时候,总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而且,你们要是想等着以后再来对付老母,我只能说这是痴心妄想,老母在这里,就像鱼儿钻进了大海,你们连它的踪影都找不到。
这下连马小玉都有些迷糊了。
“九星连珠,”方隐难掩满脸的兴奋,“我深信,昆仑如果要降临的话,没有比这一天更好的时机,
九星连珠,指的是太阳系的九大行星,当它们和太阳位于同一条直线时,便会形成特殊的天文奇观。
“早上六点?”方隐问道。
为帝王将相出谋画策,寻一处龙脉宝穴,以荫庇后人甚至逐鹿中原?
刘半仙,你之所以会乖乖待在地下,除了是因为那帮炼气士确实将你看管的严严实实外,另一点,便是你从来都不曾忘记过刘家世代的使命,你也想找到第六十五个卦象,对吧?”
在七年时间里,他通过先天八卦推演出六十四卦,自认已穷尽世间万物,再无遗漏。
“我们?我们眼下只想着离开这里而已。”
“我的意思很明白了,今晚不仅是我还有刘半仙的机会,也是你们的机会。
“你到底在说什么?”
卧龙巷刘家,表面上是风水世家,研究的是堪舆命书,可实际上,千百年来,刘家世代都在做的一件事,便是试图找出第六十五个卦象,那个号称不存在于世间的数字。”
像是壁虎断掉自己的尾巴,螃蟹卸下一只钳子那样,这都是必须的代价,以保证我能或者到达昆仑。”
方隐点头,激动道:“没错,就是这样,眼下你应该……”
“唔,应该是早上六点,我们下来的时候大概是晚上十点,中间过了一段很长又不算太长的时间,所以这会儿应该就是早上了。”
“没,没有,这只是我的一个想象,或者说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方隐哈哈大笑,“刘半仙,你这样的话岂不是连刘家先祖都一并给骂了?
人在在世,辅助一位明君的机会,可望而不可求。
现在几点?
“这是生死大事,不关乎名声和荣誉,只关乎生死。”
这种眼神刘半仙在夜总会,医院里都已见许多女人对他流露过,但在这诡异的地底下,特别是对象还是方隐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些渗人。
对于一个风水先生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帮人趋吉避凶?这既是积功德,也是自己业务能力的一种表现,要是你一帮人埋个先人,摆个风水阵,第二天事主就家破人亡了,那以后谁还找你。
你叫我因为一己的私欲,而把他们带到危险之中,让他们有性命之虞,那我宁愿死掉。
“不是代价,是入场券,长生不死的入场券。”
方隐与尹秀对视着,突然又问道:“现在是几点?”
“什么时候断的?”马小玉松开了她的手,“这是你施展那起死回生术的代价?”
六十四卦,是周文王姬昌在狱中所做。
“现在是六点。”
“到底什么是第六十五个卦象?”
刘半仙头摇得像拨浪鼓,“尹哥仔的为人,马姑娘你是知道的,他一向很害羞,人多一点的地方都不愿意去的。”
“可是……”
“那我就更不能离开了,因为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方隐摇头,“没有,我最后的底牌只有你们了。”
方隐倒是没他那样沮丧,而是兴奋道:“怎么,你已得到这个卦象的名字了?”
因为我不能为了这些东西,让我的朋友死掉。”
而刘家先祖听过一个说法,那就是周文王其实不是推演到六十四个卦象便停下,而是在他推演第六十五个卦象时,纣王突然来访,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么,对一个风水先生来说,他所做的事情,无非都是为了职业道德,出于良心或者单纯为了赚钱和名声而已,真正叫他感到热爱的是什么?
对于刘半仙来说,没有什么热不热爱的,在过去的年月里,即使是吃不上饭的时候,他也没改行,去做别的行当。
“刘半仙,这是你的答案?”方隐简直不敢相信。
而且事实也确实如此,我,尹秀,刘半仙,还有那颗骰子,以及老母,我们在这一天相聚于此,难道不是因为某种注定的机缘?
刘半仙!事实上,真的存在那一个数字,对吧?
隐藏于六十四个卦象后头的第六十五个卦象,是真实存在的对吧?”
要想抓到鱼儿应该怎么办?当然是准备鱼饵和鱼钩了,可是过了今晚,尹秀,你以后就将再也找不到鱼钩了。”
“只是名字而已。”刘半仙强调道。
尹秀只觉得方隐越来越神神叨叨,无法沟通了。
因此也有人选择在这一天一窥天理命数,或者企图逆天改命。
她话音刚落,刘半仙和马小玉都不约而同地低头掐算起来,然后他们才惊讶地发现,真如方隐所说的,今天在风水学上是个大日子,还是千年一遇的特殊时刻。
九星连珠,将会是牵动整个银河的大事件,到了那时候,因为这伟大的天文异象牵动万物,老母的法力和结界,也一定会出现某种破绽,那是你们杀死它的唯一机会。”
“我本来在日历上有标记的,”刘半仙一拍脑袋,“但是我被那帮人关在地底下太久了,一时之间竟给忘了。”
也不止是刘家,在地底下,拙悟那帮炼气士似乎也认为它是真实存在的。
在此后的三千年里,后人再无突破,易卦最终也只停留在六个爻上。
“对于别的,我一无所知。”
“这位大师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
“第六十五个卦象,也就是虚无。”
“疯子臆想出来的?”
刘半仙打住她的话头,将墨镜从脸上摘下来,眼眶里泛着水光,一双眼睛微微泛红。
“这就已经够了!今晚,九星连珠之时,一切的奇迹都会出现,你只要在无间世界等到那个时刻,便一定能推演出第六十五卦,找到通往昆仑,通往一切因果之外的钥匙!”
自此之后,第六十五个卦象便好像从世间消失了一样,任周文王后来怎么推演,都算不出来。
尹秀这下终于心动了,“方隐,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
方隐笑道:“我说,这是我的推测,或者预言,抑或者是臆想,你信吗?”
“你的推测一向很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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