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响亮的一鞭子落在秦乐继脸上,秦风沉声道:“再来!这一招,一直练下去,直到我满意。”
……
秦风教训秦乐继,旁边的男孩秦虎眼中却是怒火,自己父亲被小了一个辈份,十五岁的亲侄子给当着六百秦家武者面骂亲儿子一般打骂,秦虎虽然年幼,也知道羞愤,他真不知道父亲怎么受得了的。
“白虎洗脸,又是白虎洗脸,秦风,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你尝尝这滋味!”秦虎心中狠狠道。
秦家习武。
向来是强者为尊。
凡二十五岁之下,七岁之上的都必须得到这宗祠演武场接受训练,而训练,教头就是最高权威者,而教头的选择,根本不看年龄、资质和辈份,只挑身手最好的。
也就是说,如果你身手能力压群雄,就算你只有七岁,也会被叫做大师兄,可以站在这提着鞭子毫无顾忌的教训人。
“嗯?”少年忽然瞧见秦虎恶狠狠的目光,眉头就是一皱。
啪!
一鞭抽了过来,狠狠落在秦虎胳膊上。
“看什么看,给我认真点,老子孬种,嵬子也想做孬种?”少年秦风瞪了秦虎一眼,提着鞭子巡视其他地方。
秦虎紧紧咬着唇,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盛,却不敢吱声,因为这是在秦家寨,一个只认棍棒底下出好汉,只会用鞭子和板子,认为秦家子弟就该对自己狠的地方。
“真羡慕小朝。”秦虎目光瞥向右前方。
那里大旗子下。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轻快的歌声响起。
旗子下青石地面上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石锁,就那么随意的摆在地上,一个七岁男孩正哼着歌,在这满地的石锁上单脚跳来跳去,玩得不亦乐乎。
别的孩子在练武受训,小秦朝却是在玩。
“这石锁本来就是不规则的,前世武学中,有专门的走梅花桩练脚法,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梅花桩,而且这石锁细细尖角朝上,比起梅花桩粗平的木桩,站上去踩都踩不稳,困难数倍。”
什么叫‘入道’的习武!
就是把拳法化入生活中,把生活融入武道中,死练刀路拳套化为活练。
生活中走路吃饭,读书写字,一举一动无时不在行拳修行,秦朝虽然离这境界还差得远,可比起死练拳路,秦朝却朝着这方向在走,像现在这看似的游戏就是极高妙的习武,这些人是没人学秦朝这样玩,觉得有些孩子气,不够汉子。可若他们真的也来像秦朝这样单脚跳一下就知道,从一个石锁尖上跳到另一个石锁尖上,不仅脚硌得生疼,而且根本就站不稳。
能站稳的只有那些练武多年身手不错的武者。
“可怜啊。”看着那些死练刀路的秦家武者,秦朝心里连摇头。
什么是最好的老师?
兴趣!
套路练习也许一开始新鲜人们还觉得很有趣,可总这样,就无趣了。
秦家武风极浓,个个以刀法好,身手强为荣誉,这种环境下的确每个秦家男儿不得不努力,可压力逼迫下的努力和发自内心的痴迷喜爱是完全两回事。
“这些人中除了那个真正的牛人外,其余大都对死练套路有了些厌恶。”秦朝瞳孔微微一缩,看向的是中间方队中一个咬牙切齿,双眼通红的练刀男孩‘秦争’——秦家未来复兴八将,‘二龙二虎,熊豹狐猿’除秦龙之外的另一条龙‘霸王龙’,一个真正牛b轰轰到了极点的人物。
秦家二龙中,秦龙是带领秦家寨复兴的领袖。
可身手,却是‘霸王龙’秦争毫无争议的排在第一。
秦家和关家之争,自三十多年前秦家就一直被关家压一头,秦朝知道在十多年后,秦家寨甚至被关家基本灭了,逃出秦龙、秦虎等人,而秦龙最后也不负众望重新带领秦家在滇南崛起。
可就算崛起后,秦龙依然不是关家同辈子弟的对手。
秦家后代依然被一代代压着。
唯一在后来大步反超关家同辈的秦家子弟只有一个人‘霸王龙’秦争——一个早年愚笨到极点,让人无法忍受,却是大器晚成,四十岁后牛到了极点的大武学家。
据记载,秦争的武学只要有一半传下来,秦家后来就大不相同。
要知道秦家被关家压一头,即便秦龙带领下重新崛起,也是如此,一直压着,仿佛一个永远解不了的魔咒一样,具体压到什么时候没人知道,因为永乐帝墓中挖掘的《武林史传》只记载到永乐年间。
“复兴八将个个身手不凡,可是其余七个加起来,也敌不住这一条‘霸王龙’,即便是‘白虎王’秦虎,将白虎洗脸这一招练到无人能及的高度,这一招上也只略微强秦争一线。”秦朝很是感慨,有秦争这种牛人,按理说秦家不可能被关家一直压着。
可惜秦争早年在秦家寨受欺辱太多,心里充满着怨气。
《武林正史》记载中秦龙曾质问秦争,秦争当时说了一句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秦争站在这就是秦家一尊镇宅神,有我秦争在,谁敢再对秦家下死手?我保得秦家香火不灭,这就是涌泉相报,秦家与我之恩怨两清。’。
是的,秦争只求秦家寨有香火传承,不至于灭绝,其余不管。
“不过这秦争早年还真是够笨的。”秦朝看向秦争。
中间方队队伍最前方,比秦朝高了二个头的大男孩秦争正挥着刀狠狠劈砍着。
秦争早秦朝三年出生,其余十岁的孩童都已经练到了‘小断门刀’,唯独秦争一人还在练着基本刀法,而且还练得歪歪斜斜,总是动作不到位。
“为什么?”
秦朝支着下巴蹲在一块石礅上,死死盯着挥刀的秦争。
“人的智力相差并不大,而这秦争将来能将刀法练到那种境界更不是笨人,可为什么,练了三年,这几招动作还不到位?”
思维急剧运转,前世的知识,运动学、心理学、生理学、生物学……一个个的资料出现在秦朝脑海中,蓦的秦朝心中一动。
“一切的推断,他这些招法都已经该练到位了,除非……”
秦朝猛的瞳孔睁大,死死盯着秦争的肩膀。
上劈刀!
下劈刀!
斜劈刀!
秦争一刀一刀的挥着,使劲往标准动作靠拢,脸上更是蹩得脖子都粗了,全身汗水蒸腾,可依然在挥刀,左右肩膀一耸一耸,神情极度专注。
“肩……左高?……右低?……嗯,没错,果然问题在肩膀。”秦朝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大胆推测。
第十七章都在笑!
“秦争!”
秦朝在看秦争时,另一个人也一直在注意着秦争。
“出刀时往下一点,怎么练的?我秦家怎么出你这种笨蛋!”秦霜狠狠喝道,他可是在人前夸了海口,说一年绝对能让秦争过了基础刀法这一关的,可现在都近一年了,秦争的挥刀还是老样子,作为教头的秦霜也急。
秦霜走到秦争面前。
“放下刀!”秦霜命令道。
秦争喘着气,连将刀往旁边一扔,畏怯看向秦霜,秦霜没说话,只是上前两步,一扬手。
啪!
重重的一个耳光抽在秦争脸上,明显可见脸上多了一个红巴掌印。
“知道为什么抽你么?”
秦争拳头一下捏紧,额上青筋直冒,他没说话,只是眼里射出怒火,秦霜又是一扬手,啪!啪!连续两个耳光。
“秦争,你学文也是最差的,现在习武,三年一套基础刀法,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招都使不好,你说,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秦争咬着牙,狠狠瞪着眼。
“什么,你还不服气,秦龙!”秦霜喝道。
立时秦龙小跑了过来。
“五师兄,什么事?”秦龙笑嘻嘻的叫道。
星斗亮,风霜凝雪雨!如今的秦家寨新一代,身手最高的是‘星、斗、亮、风、霜、凝、雪、雨’,秦霜身手排第五,被称为‘五师兄’。
“使一趟刀法给秦争看看!”秦霜说道。
“好!”秦龙高声答道,他最爱这种炫耀了。
“秦争哥哥,你看好了,刀是这样使的。”秦龙嘻嘻哈哈的将手中砍刀挽了个刀花,这才来来回回使了一路基础刀法,使完后便嘀咕着,“五师兄也是,这种刀法何必喊我来表演,就秦启、秦虎、秦树都能使得这么好,基础刀法嘛,太简单了。”
秦霜没理秦龙,只是瞪视着秦争喝道:“看到了吗?刚习武的都练得比你好,你说你还活着做人干嘛?”
秦争沉默,秦龙嘻哈笑道:“五师兄,不做人做什么?”
“早死早投胎,下辈子做猪!”秦霜冷哼着,一指秦争,命令道,“来,秦争,学几声猪叫听听?”
秦朝看到这,眉一皱。
“太过了!”秦朝摇摇头,可他没上前,秦争这样被羞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最重要的是他秦朝没权管。
秦朝、秦龙、秦虎这一批开始习武后。
一开始,老族长就规定,秦朝可以习武,但只能自己修炼,其余秦龙、秦启等人一切按老规矩,必须到演武场接受正规监督训练。
也就是说秦朝可以任意向教头请教刀法,但修炼就没人监督,你爱练就练,不爱练也没人管。
显然,老族长等人被秦朝的二愣子脾气给弄怕了,怕演武场上又来一次‘秦书知’老先生的事,才做出这种规定,可这样,秦朝是轻松了,不会受到辱骂和皮鞭,可同样,他也只能自扫门前雪,不能去管他人瓦上霜了。
“叫呀?”秦霜还在大声喝骂,“怎么,连学猪叫都不会,告诉你,让你学猪叫,是抬举你,羞辱了猪,笨到你这样,连做猪都不配……”
秦霜还在讽刺,蓦的秦争一声吼。
“秦霜!”
秦争狞狰的脸上双眼通红,双拳捏得咯咯响,“秦霜,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秦争也是响当当的秦家汉子,你让我学猪叫,我是猪!秦家又是什么?和我沾亲带故的,他们又是什么?你秦争又是不是猪?”
这话一出秦霜也是怔了下,而后指着秦争哈哈大笑起来。
“你也配叫秦家响当当的汉子,告诉你,我秦家真正响当当的汉子在这里,在这里。”秦霜一指秦龙,又一指自己。
秦争一张脸涨得通红,更是怒吼,“莫非,秦家就不需要其他人了?”
“需要,可真正需要的是我们这种人,不是你这种垃圾,你这种人,秦家还真不需要,养猪,养肥了还能吃肉,养你只能浪费柴米油盐,呸!我秦家不需要蠢人!”秦霜啪的又是一鞭子抽在秦争身上,“叫,给我学猪叫,你这种人,也就学学猪叫逗人乐还有点用!”
“好汉不吃眼前亏,争哥哥。”秦龙说了一声,“别和四师兄硬顶着来,你干不过他的,嘻嘻!”说完嘻嘻笑着跑回自己的站位。
“好,我叫!”
秦争一咬牙,看了一眼秦龙,又扫了一眼远处的秦朝。
想逃过这一劫,除非用命抗争!
像秦朝那样用命争,可他做不到秦朝那样不惜自己的命,而且他秦争和秦朝不同,秦朝的父亲是秦家寨第一好汉,母亲也是大理王妃之妹,秦朝的命金贵得很,可他秦争,命贱,就算用命抗,最后不过是一死,绝不可能像秦朝一样。
“铛~”“铛~”“铛~”
演武训练休息的钟声敲响,可在这钟声中尖锐的叫声也响起。
“嗷~~嗷~~~”
凄厉,疯狂,绝望!
如同挨打肥猪临死前凄厉的猪叫。
秦争做着猪叫,通红的眼睛却是看向四周,他的心在颤抖。
“哈哈~~~~”
视线所到之处,每一个人都在笑,或捧腹大笑,或含蓄而笑,或指着他而笑……不管是长着胡子的‘乐’字辈大人,还是七八岁的小孩童,都在笑,没人例外。
不,还是有一个人例外。
是秦朝。
秦朝知道这时的秦争非常敏感,每一个笑声对他都是极大的刺激,所以每当别人羞辱或者取笑秦争,他就做点别的事,这次是打拳。
“快看,秦朝又打拳了。”笑声过后很多人都看过去。
武场边缘,一个小小的身影缓缓移动出拳,一举一动仿佛重若千钧,如推山似举碑,偏偏慢到了极致,轻到极致,柔到无法诉说。
“这是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