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知雾瞪大了眼,愕然看向他。
“反正你不介意,录音就留着吧,反正手机是我的,你总不能强迫我。”陈斯聿淡声道,说完,他撇过头,一副不太愿意搭理她的模样。
车厢内的气氛有一瞬间凝滞。
许知雾不明白他态度怎么忽然又冷了下来,她心想,这些年他的脾气大了很多,就好像他的叛逆期来晚了很多年。比如方才,居然因为对方的几句挑衅而热血上涌,大打出手。
见她的话惹怒了陈斯聿,许知雾也不敢再说什么了,算了,一份录音而已,删了这一份,还有数不清的流言蜚语在。除非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陈斯聿见她又默不作声地妥协了,心里却没有多大的高兴,反倒愈发沉闷。他侧头,眸光落在玻璃窗上,漆黑的窗,霓虹万千,一截精致白皙的侧脸映在上面,星点光影间,离他那样近,就好像他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不知为何,心底那股郁气又不自觉地消散掉了。
许知雾见他侧头专注地看着窗外的街景,识趣地没有开口打扰他的兴致,大约过了一会儿,陈斯聿忽然开口道:“停车。”
司机闻言,在路旁停了车。
许知雾看了一眼外面,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家花店上,门口的地上摆了大片的花,亮着灯的花店如同夜色中的一座灯塔,让人一眼看着心底就升起一抹幸福。
那道高大的身影踏入了那抹温暖,许知雾一愣,他去花店做什么?
花店主人是一位年轻女生,正低着头在剪玫瑰花刺,听见脚步声,扬起一个笑看向来人,落在对方清冷的眉眼时,眼底划过一抹惊艳,随即笑道:“欢迎光临,请问您要买什么?”
陈斯聿眼光划过她手中娇艳欲滴的玫瑰,低声道:“这里有碌柚叶吗?”
店主愣了一下,看他的样子,还以为是买玫瑰花呢,但她还是点点头:“有。”
“那麻烦替我打包一份。”
店主绕到另一侧,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抓出一大捧碌柚叶,碌柚叶有去霉运的说法,偶尔也有客人来店里询问,反正价格很便宜,也不用多少钱,她也会进一些货。
店主取了一个袋子,装好递给他,却见男人目光落在一束束包装精美的花束上,忽的开口道:“能帮我打包成那个样子吗?”
许知雾坐在车上,犹豫着要不要跟着下车,没多久,就看到他走了出来。夜色被他踩在脚下,他的手里捧着一束花,逆着光走向她的方向,眼前的场景像是电影画面般撩人,她的心突然跳动了一下。
不一会儿,他弯腰上了车,夹杂着清新好闻的植物气息,下一秒,一捧新鲜的碌柚叶扎成的花束满满当当地充斥着她的视野。
“喏,送你的。”陈斯聿淡声道。
“?”
那一秒的悸动也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谁送花是送一大捧绿叶子的啊?难不成他在嘲笑她被人绿了?
但见陈斯聿挑眉看了过来,许知雾手忙脚乱地将“花束”接过去,嫣红唇瓣紧紧抿着,勉强笑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去去晦气,怎么说也是去了一趟警察局。”陈斯聿慢条斯理地说道,见她神色异样,轻笑了一声:“你难不成以为我要送你花?”
“……没有,我只是感慨这花店服务真好,叶子都能包装得这么好看。”许知雾真诚地说道。
陈斯聿唇角的笑意微滞,脸上飞快划过一抹不自然,低低嗯了一声。
许知雾捧着一束“花”,闻了一下,还别说,味道很好闻,带着青涩的甜味,闻着心旷神怡。
车又开动起来,过了十几分钟,停在了一条幽暗的巷子前。
这一带远离了京市的繁华,就好像被现代化的进程所遗忘了,建筑低矮,多了几分历史的厚重,不言不语地卧在夜色中,却又好似诉说着许多。许知雾睁眼望着外面,莫名有种心脏也跟着安静了下来的感觉。
陈斯聿一回头,就看到她趴在车窗上,红唇微张,满是好奇地望着外面,有种天然的娇憨,他伸向车门的手也不自觉收了回来。
还是许知雾反应过来,她转头问道:“我们在这儿下吗?”
陈斯聿低声嗯了一下,率先打开车门。
许知雾也跟着下了车,举目望去,周围的街灯都没几盏,灰色石砖铺满了整个街道,偶尔还能传来一两声狗吠。巷子幽深,也看不清样貌,要是以前,她是肯定不敢进去的,但是看见陈斯聿抬步往里面走了,她也紧紧跟了上去。
安静空旷的巷子里,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回荡,陈斯聿的步调看似缓慢,渐渐的却听不太清楚了,好似整个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在走路一样。
许知雾心下惴惴,脚下的步调也慌乱了一些,下一瞬,前方忽然亮起一道光,突然的光线让她不适地眨了眨眼,等适应了之后,就看见不远处,男人目光沉静地站在那儿,手里举着手机。
光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她看了一眼两个人的距离,原来他们隔得这么近吗?
莫名的,她刚刚还慌乱跳动的心安定了下来。
许知雾抬脚走向他,意外的,陈斯聿没说什么,也没开口讽刺她走得慢。
前面是一个交叉路口,怪不得陈斯聿会突然亮起手电筒,原来是怕她走错了方向。两人并肩走在巷子里,光源晃动,两人的影子也跟着晃动,交缠,分开……
许知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其实也能用手机打光,但那一瞬,黑暗侵袭而来,她的脑海里什么都顾不得,只想着赶快追上陈斯聿。
这次没走多久,许知雾看见前方隐隐有亮光,她本来以为是错觉,走近了一看,原来巷子里有一条隐秘的商业街,各式各样的店,小酒馆和面馆交错,安静地藏在繁华里,有种桃花源的感觉,倒别有一番意境。
“想吃点什么?”陈斯聿随口问道。
许知雾张望了一下,没有特别贵的餐馆,迟疑道:“在这儿吃吗?”
“昂。”陈斯聿抬了抬下巴,不知为何,她隐约看出了点小得意,刚刚他说了吃不了多少,原来是真的。
不过仔细看去,那双寡淡矜冷的眉眼并未有任何异色。
可能是心虚,但她知道自己确实是错怪他了,耳尖有些热,好在夜色下,也看不分明。
“要不吃面吧?”
她注意到这里面馆比较多,想来味道不会差。
陈斯聿点点头,没说什么,领着她去了一家小酒馆,招牌上简单地写着“难寐”两个字,也是,能深夜里来买醉的人,都是失眠难寐的人。酒馆的名字倒挺应景的。
“……”许知雾有点茫然,在这里吃面吗?
但不等她迟疑,陈斯聿径直走了进去,许知雾只好跟上他的脚步。
一走进去,没有酒吧里一贯的吵闹,应该是个清吧,光调昏暗却温暖,没想到这里生意还不错,略略扫视一眼,都能看见人。
陈斯聿似乎是常来这里,目不斜视地领着她去了角落的位置,调酒师看见了他,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陈斯聿偏头看了一眼许知雾,她立马说道:“你去吧。”
陈斯聿低声道:“你乖乖坐在这儿。”
他的语气很低,许是空气里夹杂着酒精,她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命令的语气还是……
许知雾指尖蜷了蜷,压下心间突如其来的微痒,浅浅点了下头。
陈斯聿抬脚往吧台的方向走去,调酒师眼神好奇地往角落的方向看了几眼,又被陈斯聿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问道:“那小姑娘谁啊?”
陈斯聿不答,反问道:“你叫我来什么事?”
陈斯聿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来这儿喝两杯,还有一个跟他一样气质出众的年轻男人,两人也是在这儿认识的,看着都像是有故事的人,调酒师在这儿很多年了,跟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偶尔不忙了还能陪他们说说话。
但他知道,客人的隐私不便打探,看陈斯聿这不太想说的样子,调酒师也没再问了,而是道:“陈忌舟在我这儿存了一瓶酒,说是你要是来了,让你尝尝。”
陈忌舟喜欢在这儿存放一些酒,他性子也怪,明明两人经常见面,他偏不当面把酒给他,按他的话来说就是,这种隐秘的惊喜能让酒的味道更好。
“嗯。酒给我吧。”
调酒师从后面的柜台上小心翼翼地取下一瓶酒,递给他。
陈斯聿接过,却并没有离开,而是说道:“替我们那里上两碗牛肉面吧。”
“?我这儿是酒吧,卖什么面啊?”调酒师都无语了:“外面不是挺多家面馆吗?”
“特意来照顾你和你朋友的生意。”陈斯聿笑了一下,放了一叠钞票在桌面上,“小费。”
想了想,他补充道:“面里不要放葱。”
说完,也不等调酒师反应,他就拿着酒离开了,脚步多了几分急促。
调酒师叹了一口气,咕哝了一句:“他什么时候不吃葱了?”
他到底还是给开面馆的朋友发了条消息,让他送两碗不加葱的牛肉面来,也就是陈斯聿他们知道他这里还能提供面,还是他以前看陈忌舟喝酒喝的凶,就跟不要命似的,他不忍心就替他点了一碗面,让他别空腹喝,吃点东西好一点。谁知道,陈斯聿把这儿当面馆了?
不过看在他出手阔绰的份上,面馆就面馆吧。
许知雾坐在那儿,脸上满是局促,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目光隐晦地划过她的脸,混在迷离的灯光下,危险又暧昧。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起身走向了她。她看着那个男人走过来,指尖蜷了蜷,心里已经在想着等会儿该如何打发掉他。
男人很快就走到了她的身前,他长相俊朗,看上去有种成熟的韵味,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绅士又礼貌,温声道:“你好,我能坐这儿吗?”
许知雾咬着红唇,那句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蓦地,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
“麻烦让让,你挡着我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陈斯聿:麻烦滚远点哦!
有礼貌,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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