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第五律还在那里。
施燃带着小孩紧赶慢赶回刚才的地方,人都不见了,原地只有零碎的衣物。
她连忙与小孩一排列着,忙慌慌走出这狭窄湿滑的路,一路都有血痕,惹得她心神慌乱。
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第五律武功高强,樊岳不是他的对手,不可能有事的!
施燃不停揉搓着手。
终于,她看到了刚才第五律与樊岳打斗的地方。
施燃停住了脚步,转头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小孩们噤声。
这次倒在地上的是第五律。
他嘴唇发紫,俊秀的五官扭成一团,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手捂住腹部。
樊岳点燃藏在洞壁凹陷处的豆油灯,阴毒的笑着。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本来只想在小孩子身上练手,不想你落在了我的手里。武功这般高强的人,做成魂傀后,一定能为我杀尽敌人吧。”
说完面色突得难看起来,喷出了一口血。
他身后,七个小孩僵直身子,整齐排列着。
连第五律都遭了毒手,她一定打不过。施燃心想,眼下她得先想办法保全自己跟这些孩子,再去救第五律。
她转过头,示意孩子们折返。那些孩子倒也懂事,不言不语猫着身子折回原地。
到了地方,孩子们团团围住施燃问着怎么办。
施燃心里琢磨。
樊岳收拾了第五律,一定会过来找她。
她得找地方出去。
前边的洞口被樊岳堵住,依她先前的推断,这里一定有另一个出口,她要把另一个出口找出来。
施燃揽住围着她的小孩,告诉他们分散去找出口,不管找没找到,一刻钟后都要回这里相聚。
孩子们听后,虽然神情有些忐忑,但还是听施燃的话四处散去。
施燃也没闲着,到处探寻。
到了约定时间,孩子们都回来了。一问,都没找到。
施燃面色凝重,有孩子抱着施燃的腿问:
“姐姐……我们会死吗?”
施燃心中一恸,摸着小孩的头道:“姐姐不会让你们死的。”
怕这些孩子有遗漏之处,施燃细细问了他们所见之事。有孩子说:
“我看见有好多好大,像被子一样的草。”那孩子张开双臂比划着,“挂在墙上,像娘给我煮的面条。”
施燃初听不在意,后猛得一想,当初大妞带她去的洞口,不就是杂草枯树挡着吗?想到此处,施燃立即让这孩子带路。
到了那处,光线微明,施燃心中越发欢喜,她抬头望着,与那孩子说的一点不差,发枯、粗壮的树藤垂落在洞壁上,层层叠叠,交相错乱,如同野人的头发。
施燃用力拉扯,这树藤一根连着一根,从洞壁连着碎泥一起剥落,刹那间,几道明晃晃的光线射进来,让这幽深的洞口发白。
又刨开这些树藤,探头往外一望,只见外边全是树木。施燃大喜,招呼小孩们出来。
外边树木上鸟雀声作响,孩子们就同这些鸟雀般欢呼着,高涨的情绪溢于言表。
施燃只高兴了一瞬间。想到第五律,她的担忧就如泉水般从心底涌出来。
得想个办法把他给救出来。
她用力踩了踩脚底的泥土,是松软的。
……
太阳逐渐西沉,天色暗了下来。
施燃跑到她与第五律进去的洞口,抓了几株杂草掩住脸,小心探了过去。
只见第五律被五花大绑着,上半身被脱得精光,身上血赤呼啦地涂着些鬼画符。他双眼紧闭,嘴唇起壳,面色发青。
施燃再仔细一瞧,才发现涓涓血流从他手腕处流出。
怪不得面色这么难看。
而樊岳也紧闭着眼,双手双脚在颇有韵律地比划,看起来既神秘又诡异。
这恰好便宜施燃了。
她抓起一把细沙,朝第五律头上撒去。
轻微的不适感让第五律睁开眼、抬起头。
他瞧见他以为本该走了的人的脸,那张脸上的神情既欢喜又焦虑。
楚施燃……她应该是逃走了的。
樊岳捆好他放血后就去更深处的洞穴找楚施燃。不知道过了多久,樊岳骂骂咧咧地回来,樊岳非常愤怒,他听见樊岳这样说——狗东西,跑哪里去了,剩下的魂傀人具也不见了,该不会被那臭娘们带跑了吧,是从哪里跑的,找都找不到……
随后樊岳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许是他觉得樊岳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闭上眼睛来。
任由樊岳动作。
又睁开眼睛来。
看见了楚施燃的脸。
周围的声音开始清晰起来,他听到了楚施燃的声音——好小的声音,但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尊贵的第五少爷,我来救你了”。
施燃说出这句话后,抓起一旁的石子,就朝樊岳砸去。
“樊岳——你姑奶奶我回来了!”
樊岳做法被人打断,火气冲天,睁眼一瞧,见搞鬼的是施燃,想起今天这些破事都由眼前这个小娘们而起,只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施燃扒拉眼皮,冲樊岳做了个鬼脸。
“有本事就来抓我!抓不到我,今天我要把你做的恶心事公之于众,让天下人瞧瞧你的嘴脸。”
施燃的话恰好击中了樊岳心中的恐惧。
若这小娘们把这些事讲出去,传到无定城那就糟了。想到此,樊岳目露凶光。任何想要暴露他行踪的人都得死。
他就着岩壁的凸起跳上了地面。
施燃冲第五律眨了眨眼,便如兔子般跑开了。
她有意将樊岳引到狭窄的山道上。
有繁茂的荆棘挡住了她的身影,她还会故意停留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猪舞跳多了有肌肉记忆,停下的那一瞬间,她还会顺势扭一扭,用屁股在空气中画个圈拱火。
樊岳看后更加怒火中烧。
就这么个三脚猫功夫的小娘们,还敢嘲讽于他,于是更加发了疯似的追施燃。
两人你追我赶。
施燃一个闪身跑进树林中,樊岳紧跟过去,这树林底下丛丛荆棘,只有中间一条窄窄的山道能够过人,山道湿软的地上有杂乱无章的脚印。
樊岳见着眼前的路窄得似一条线,心中越发欢喜,前边大抵没路,无法过人,这小娘们简直是慌不择路。
不作他想,樊岳急急沿道追了过去,脚边的荆棘越来越高、越来越锋利,几乎快要将这山道小路给围拢。
又走了两步。
无路可走了。
樊岳停住脚,从腰间掏出银钩,凝神张望观察。低头巡视时,见一蓝色的碎布挂在荆棘刺上。
他嘴角咧到后耳根子,露出发黄的牙齿。带着一双寻找猎物的眼睛,踮脚走了过去。
有衣角暴露在荆棘丛边,还有半只纤细的、颤抖着的身子。
樊岳射出银钩。
只见一道银色的影子闪过,再也没了动静。
有荆棘丛遮掩,樊岳摸不清状况如何。是受伤了、死了、还是根本没事。他欲再射银钩,手摸向腰间,腰间空空如也,他暗骂一声,还是走了过去。
惊叫声、衣服窸窣声、痛呼声从荆棘丛中传来。
樊岳急跑了过去,见施燃捂住胸口,笃定那银钩伤到她了,便伸手去抓施燃。
施燃满面惊惶就要往荆棘丛中蹿。
“别抓我……”她一面眼泪汪汪地求饶,一面不顾被荆棘丛刺伤,就要往深处去。
樊岳冷哼一声,这小娘们跑得比鹿还快,不趁现在她受伤抓她,以后可就难抓了。
他竟也不顾锋利的荆棘刺,追了过去。
施燃发出撕心裂肺地嚎叫,如被逼到绝路的猎物,大头苍蝇般乱蹿躲避着。樊岳见施燃这般惊恐,心中得意,紧着她的脚步,如逗弄掌中之物般追逐着她。
终于,乐极生悲,他直挺挺踩进了陷阱。
一声凄厉的嚎叫撕碎天空。
樊岳的脚底被荆棘刺穿,他欲起身,却被里面松软的泥土给卸掉了力气 。
施燃笑着走到陷阱旁,手拿早就准备好的大石头,重重砸向樊岳的脑袋,霎时间,樊岳被砸得头破血流,痛苦地晕了过去。
施燃随即招呼躲在树林后面的孩子们出来,带着他们一道折返回去找第五律。
彼时月亮已经出来了,银灰色的月光撒在这地面上,似给地面铺了一层凉森森的纱。
施燃牵着小孩们手跑回去时,第五律正艰难地从洞中爬出来,他手肘在地面上做支撑,带着血的胸肌升到了地面上,上半身正往上探。他头发披散着,金圈耳环被月光涂抹得发亮,俊秀的脸上面无表情,一派冷然。
施燃又走近了些,弯下腰挥了挥手。
“嗨~”
第五律抬起了头。
他瞧着、再瞧着。
突然发现,楚施燃……瞳仁极黑、睫羽极浓。
“……樊岳呢?”
他听到自己这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