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查案不比以往,徐瑨为了尽快抵达,决定改道天津,取途渤海,直抵滨州。如此一来,水路路程不过五百里,若风帆得力,比走陆路要快不少。
祁垣从他走的第一天起,就眼巴巴地等着徐瑨给他写信了。又过两日,徐瑨的信没来,扬州的那位倒是给了回信。
祁垣接到婉君递来的消息后,一早离开铺子,去了晚烟楼等着。
这次回信却是被封在了邮筒之中,同时送来的还有一个小小的包裹。
祁垣迫不及待的拆信来看,一看满纸的漂亮小楷,不由自主地先笑开了。
“……偶闻逢舟兄所历之险,恐愧甚深。幸昨日得君手书,忧悬顿解,喜慰至极,无以言喻……”
祁垣没想到那边消息传的还挺快,暗暗得意自己回信及时。只是这才子每次写信都太文绉绉,让他看着怪不好意思的。
他自己高兴了一会儿,又往下看。
“……今日扬州西风骤起,院中秋栗初熟,闻君所植,怅然思矣……”祁垣脸上一红,嘿嘿傻笑。
“……替君遍尝,甘芳如珀,甚是松脆,呵呵。……”
祁垣:“……”
那栗子树是当年教他分茶的老道送的,祁垣种下的时候小小一棵,最近两年才开始结果,的确挺好吃的。
他没想到大才子也有戏谑的一面,笑着摇摇头,突然想起刚刚的小包袱来。
祁垣忙放下信,把那包袱层层打开,里面果然有两个绢布小包,其中一个方方正正,包着一个木盒。另一个鼓鼓囊囊,解开一看,果然是几十枚圆滚滚的小栗子。
那棵树比较懒,一年也就结这么点而已,估计那人没舍得吃,都给自己寄过来了。
祁垣心里感动,鼻子又酸了起来。他忙摇摇头,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往下看。
对方果然给他带了许多好东西过来,都是江浙土物,吃食若干、瓷具数套、丝绸十匹……林林总总,装了足足一船。
这些东西都是齐府中秋时采买来的,原身让人挑了许多出来,对家中说是结交的京中好友。如今齐府长辈都知道了京中有位祁逢舟,志高行洁,素有侠义。
恰好齐府管家要来京城参加斗香盛会,因此这些货物便托由对方带到码头。进货渠道,也由管家告与祁垣。
不过为了避嫌,诸多事宜仍要经由婉君姑娘,由后者帮为周旋。管家行船较慢,估计要晚两日才到。
祁垣上次写信时太着急,忘记问斗香大会的事情了,没想到最终是管家过来。他炼蜜磨粉都是跟着老管家学的,心里不由期待起来。
原身又道,他如今窃用“齐鸢”之名十分不安,于是求得“伯修”二字。至于祁垣想要开香铺一事,他极为赞成。人生于世,非财无以资身,祁垣既有此天分,放手去做便是。
然京中香料一途似乎为何家垄断,何家乃是皇商,提醒祁垣多多留意。
最后,他写到了包袱里的两本书。
“某少时曾读徽商所做《行商水陆路程》一书……随信寄上……”
祁垣把桌上木盒打开,果然看到里面有两本用锦帛层层包裹的手抄书籍。他拿起一本翻了翻,登时就愣了。
“北京至江浙福建驿路……北京会同馆,七十里,至固节驿,良乡县……六十里汾水驿……八十里河间府瀛海驿……北京至徐州,响马贼时出,必须防范。
“北京至江西广东二省水陆……”
“北京至山西布政司……至山东布政司……”
……后面还有各布政使司至所属府怎么走,各州府之间水陆如何行舟走车,自东自西,自南自北,极其详尽。
然而更让祁垣震惊的是,这本商路之书,足足数十万字,这位大才子竟然全都记得?还给他写下来了?
祁垣张着嘴,再翻另一本,下巴差点掉下去了。
那位大才子大约怕他看水陆行程觉得枯燥,竟在后面给他绘了一份本朝舆图!上面河源山丘、各府州县,卫所设置……画的清清楚楚。
有了这两本书,自己若要出门,岂不是四海之内畅通无阻了?
祁垣:“……”
可是舆图这种东西他怎么也会画?!
祁垣发呆半晌,突然想起一事,急匆匆去舆图上找徐瑨的位置。徐瑨走时跟他说过的几处地名,他原本听得稀里糊涂,这下往图上一找,顿时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