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风给的锁难度是逐层增加的,温把酒每天努力解锁,到寒假结束,也才解了七把锁,转眼间就开学了。
二月开头,开学第一天,亲自开车来送孩子上学的家长特别多,学校大门前的马路硬是被堵的水泄不通。温把酒在各式各样的私家车中自由穿梭,一辆自行车硬是被她骑出了优越感,昂首挺胸,好像骑的是玛莎拉蒂牌自行车。
她在的中学是维市一中,不过去年年尾已经在政府的组织下,和一墙之隔的师范附中合并了。合并的方式也非常简单,将“一墙之隔”的那墙给拆了。
合并后的中学既不叫一中也不叫附中,改叫维市实验中学,还按照上学期期末统考成绩,将原本两个学校的学生重新分班,温把酒琢磨着,这确实挺实验的。
实验中学分为两个区,A区和B区,实际上就是原来一中的地盘和附中的地盘而已。两个学校没合并前,维市的中学生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一中穷,二中洋,师大附中多流氓。
温把酒不知道师大附中的流氓多不多,反正一中是真的穷。
站在校门口,A、B两个区的贫富差距显而易见,一边是破旧的教学楼,外面挂的空调外机都是老式的,一边是红墙新楼,整个教学区都非常奢侈地搞了中央空调。
温把酒拿出手机看了眼两天前学校发的分班短信。
【温把酒——高二7班——A区勤学楼三层(故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望着A区破旧的教学楼,温把酒陷入沉思。
所以,这就是你后面小括号的深层含义是吗?一时间温把酒竟有些理解老朱的用心良苦。
老朱全名叫朱时,是温把酒高一一年和高二上学期的班主任,不过基本上没人正儿八经地称呼上一声“朱老师”,不是喊朱哥,就是喊老朱,朱时也不生气,乐呵呵地随学生叫。
想到老朱,温把酒还有点舍不得,也不知道新班级的班主任有没有老朱一半好。
七班的教室在勤学楼三层最里面,快要到早读时间了,七班门外还乌压压地站了一堆人,和站军姿似的,一个比一个笔直,好像下一秒吹个警哨,这群人就能冲下去救人,不过嘴里却没闲着,叽里咕噜地小声说话。
“怎么了这是?搞海澜之家呢,新学期给个新体验?”
“我们班今年班主任是隔壁徐仙女。一大早就嫌我们没精气神,出来站军姿不说,现在还要按成绩重新给所有人排座位。”
“我靠,徐仙?!就是那个!老朱爱而不得的那位白月光吗!!”
徐仙女原名徐亦菲,人送外号“维市刘亦菲”,简称“徐仙”,在师大附中的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隔壁一中的学生都有所耳闻其变态程度,人名和性格如同卖家秀和买家秀,极其不匹配。
此刻徐亦菲正在空旷的教室里布置座位,她穿着干练的女士西装,齐肩短发,五官端正,有一股子不怒而威的严肃感,戴着黑框眼镜,踩着高跟鞋,正弯着腰一张桌子一张桌子地贴着号码牌。
等所有号码都贴在桌角边后,徐仙终于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出来了。她让学生进去,按照新班级的成绩排名找座位。
开学前,学校就已经将每个学生在新班级的排名发送短信了,温把酒上学期期末全市联考总成绩是一中的第一,全市第四,在新班级里排第二。
她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贴着“2”的书桌,和贴着“1”的书桌挨着,地理位置非常优越,在第三排的中间位置,位于教室的中心。
早读时间临近,班上还有部分位置空着,温把酒理解,毕竟是学校合并后的开学第一天,可能好多人都找不到教室。
但是温把酒万万没想到,上午两节课都上完了,她旁边的位置还是没人坐。
这就是“1”位的底气吗?开学第一天就敢迟到?
温把酒注视隔壁书桌一秒钟,充分表达敬佩之情,然后就拎着自己的水壶去饮水间兜热水了。
毕竟A区是原来一中的教学区,教学条件非常简陋,每个教室后面都安装饮水机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顶多在每层楼安装一个饮水间。
因为每层楼只有一个饮水间,来排队兜热水的学生很多,温把酒每次都只在两节课下后的二十分钟大课间时间才有空去排队兜水。
等水壶装满了水,温把酒就靠着教室外面的墙站着,眺望远方,非常爱护双眼视力。
就在温把酒保护双眼视力的这档口,靠近窗户的一桌新同学开始谈八卦,他们谈八卦的声音太大太肆无忌惮,温把酒被迫听了一耳朵。
公鸭嗓说,“徐仙按成绩排座位,就我们班的这第一第二,会不会以后哪天王不见王,给打起来?”
他同桌是个戴眼镜的瘦弱男生,非常配合地问,“为什么?”
“哎呀!你不知道吗?我们班第一家里是搞房地产的,特别有钱,所以剁人手指都没事儿!我们班第二,家里是替杀人犯打官司的,听说之前把一中的校霸捅了,人校霸都不敢吭一声!”
“这么厉害?但是第二的同学温把酒我今天看着觉得人还挺温和的啊,完全不像是凶残的人啊!”
“哎呀你不要光看表面!你看温把酒那样以为她乖,你不知道她以前在一中的外号!”公鸭嗓情绪激动,说话都有些哑了。
“什么外号?”
“瘟神!瘟流氓!在她周围容易倒霉,而且她一个女孩子连校霸的衣服都敢扒!你说她流不流氓?”
猝不及防听到自己的瓜,温把酒微微挑眉,竟然觉得有些习以为常。
若是放在前两年,她非得上去理论,说不过就动手干架。但是现在,完全没必要因此浪费时间。
这世界既然有钱这种东西,那势必会将人分为两种——有钱的,没钱的。
温把酒早熟,在中学生都爱攀比的年纪里就已经懂得体谅家里父母的不易。
就拿商场手机被偷这事儿来说,一般人看见别人随随便便就买个大几万的手机,或许会产生攀比心理,亦或是自卑心理,但是温把酒却是想起自己这三千不到的手机,需要她妈妈卖出去多少杯奶茶才能赚回来。
温家不算是有钱人家,温把酒的母亲田沁月女士前几年经历了一场车祸,到现在胳膊都抬不起来。因为温把酒喜欢喝奶茶,干脆在学校门口开了家奶茶店,又因为做的都是纯鲜奶的茶饮,不是奶精兑出来的奶茶,成本很高,盈利不算多。
温把酒的父亲温原是刑法律师,但是每次接的委托对象不是杀人犯就是偷窃犯,钱没赚多少,家里大门被臭鸡蛋臭菜叶不知道扔了几回,也因为此,温把酒从幼儿园起就多多少少受到过冷暴力,同学们背地里提起她时都是用“那个帮杀人犯打官司的女儿”来代替。
很小的时候,温把酒还常常哭闹着让温原不要再帮坏人打官司了,可那时候温原也只是摸着温把酒的头,说着晦涩难懂的大道理。
这些大道理她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她只能尽力地去学习,又或者去干架。
“借用一下水杯。”
温把酒沉浸在吃自己的瓜里,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面前什么时候站了个人,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握着水杯的手已经空了,她呆愣了两秒,便听到教室玻璃窗被唰地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闷重的“砰”!
是水杯砸到脑袋的声音。
“谁啊?!有毛病吗?”公鸭嗓立刻捂着脑袋转头,气势汹汹不到一秒又蔫了,“啊,这,是肆哥啊……那没事了,哈哈,没事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气息。
温把酒回过神来,抬头望了眼面前之人,第一眼便看见那眉间的朱砂痣。
哦,是那个在商场八万多块手机被偷的职高生。
嗯?好像哪里不对。
职高生??!!
温把酒不可置信般瞪大双眼,“你你你、你不是说你是职高的吗?!”
沈肆像是才睡醒,眼皮半阖,懒洋洋地低头看了眼温把酒,续起的狼尾微翘。
一秒,两秒,三秒。
温把酒一瞬间清醒了,想起了自己新东方分校、西红柿炒蛋高手的另一重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沈肆:嗨,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