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咳嗽声传来,何礼、方漱玉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一边喊道:
“小广,是你么?”
何广刚忙放开何夏长和沈立言,大步上前,轻轻楼主两位老人,低声道:
“是我,爷爷奶奶,我来看你了!”
干了一辈子农活的何礼和方漱玉现在都已经双双九十多了,但身体还算健康,能吃能走、能睡能尿,脑子也都很清晰。
在望龙湾,他们两已经是最年长的两位老人了。
“好,好好!”
何礼慈祥地打量了何广几眼,满意地看着这个已经亿万家财却简朴如昔的孙子,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满意。
不过,他年纪越大言语越发稀少,只是轻轻抚了抚何广的肩膀,点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倒是奶奶方漱玉,唠叨一如从前,问候几句后就问道:
“你大哥何飞呢?你没有遇到,他们到路口迎接你呀,应该不会错过呀!”
“哎呀,妈!”
一听她这话,不等何广回话,何夏长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
“阿飞做这些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呀?还瞒着大家伙!”
“告诉你干什么?”
方漱玉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一跟你说,你肯定就是不要张扬,要谨慎那些个废话。我孙子这么大的事情,张罗一下怎么了,就是要震震冯家那些人……”
“那不是小广的钱,只是人家打错了,总有一天要还回去的!”
何夏长徒劳地重复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话。
方漱玉的反应也一如往昔:
“还回去,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他想打来就打来,想拿走就拿走,放个货还要交租金呢?
再说了,这么久还没要回去,也许就永远也不会要回去了!”
说完,她就话音一转,开始斥责这个二儿子起来;
“你这个老二,也不知道书读到哪里去了?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做什么事情都畏手畏脚,抵不上你儿子一星半点……”
何夏长六十来岁的人了,却被老母亲斥责的半句话也不敢说,只能一脸尴尬地低着头,仍有老母亲斥责,像极了小时候做坏事被方漱玉逮到的情形。
何广看得暗暗发笑,脸上却当做啥都没看到一样,挽着爷爷奶奶就往回走,一边大声说道:
“爷爷奶奶,你们身体还好吧?”
“还好还好,应该还能活个五六年,等看一眼你结婚生娃,我们就能放心地去了!”
方漱玉两句话不离人生大事。
催婚催生是所有长辈的爱好,无论年纪多大也不例外。
何广没想到自己给老父亲解围,却一转眼就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只能打几个哈哈说道:
“快了快了,我已经谈了一个女朋友,明年我们就结婚!”
这一下,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所有人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问道:
“真的吗?多大年纪?”
“哪里人?”
“长得好不好看?”
“工作怎么样?”
“对你好不好?”
“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
……
一连串灵魂之问涌出,把何广弄得都不知道该先回答谁,只能拿出手机,翻出米初夏的照片,递给方漱玉说道:
“喏,这就是我女朋友的照片!”
“嗯……”
方漱玉横竖看了好半天,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长得还行,勉强能配得上你……”
边上已经被米初夏容颜惊住的众人,只能连连哭笑——何广长得是很帅,但只说长相,米初夏却绝对是不逊色何广,肯定配得上他的。
大概在所有的长辈眼里,自家的孩子永远是最好的吧!
唯有何夏长和沈立言看着众人的表现,非常满意。
他们是知道米初夏的,也通过话、打过视频,对这个大气、温柔又有主见的未来儿媳妇非常满意。
回到老房子钱,已经斑驳的白墙黑瓦就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大人,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历史。
望着这熟悉的场景,儿时的一幕一幕就如同电影一样,在何广的脑海中不断回放。
看着破旧了许多的房子,他很想大手一挥,大声说一句:
“我出钱,把这个房子推倒重建!”
但这话只是在嘴边转了转,他还是没有说出去。
好心不一定有好报,以怨报德的事情,他也见的很多。
这种涉及到一个大家族的事情,还是先跟老父亲通通气再说。
人这么多,哪里都坐不下,大家干脆搬来凳子椅子,聚到了何家的大祠堂里面。
何礼、方漱玉当仁不让地居中坐南朝北而坐,而让何广惊讶的事,搬桌子的大姑何沉鱼,竟然单独在两位老人的边上给何广放了一张凳子,让他坐上去。
“这,这不行,我就做爸妈边上就行了!”
何广很不喜欢这种无用而浪费时间的论资排辈,连坐个座位都要拉扯半天,但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这个位置,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的,连忙谦让。
“怕什么,让你坐你就坐!
艺不分大小,达者为先,才不分先后,贤者居上。
你是我们何家的麒麟儿,这个座位,你坐得!”
眼看一个一定要让何广坐,一个坚持不做,何礼咳嗽了一声,拍了拍凳子,一锤定音地说道。
老爷子年纪虽然大了,但从小到大的威信在那,再加上平时处事公正,沉默寡言但一开口却能一语中的,威势反而更强了。
眼看推拖不得,何广就要上前,这时,沈立言却悄悄拉了他衣服一下。
何广一愣,真要说什么,就看见沈立言上前,把座椅悄悄调整了一下,由“门”字形变成了“〇”型。
这样一来,虽然何广依旧处于中间位置,却没有之前那么突兀了!
何广呵呵一笑,不由得佩服老妈的心灵手巧,也就不再客气,大步上前。
擦肩而过的时候,沈立言按住他的肩膀,假借整理衣服的时候,低声对他说道:
“多听少说,尽量别表态,等我们商量之后再说!”
一听老妈这话,何广心里顿时一凛,心说“好吧”,原来这座位果然是不能乱坐的。
要是真大摇大摆地坐上了那个座位,等于是在一定程度上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到时候,说道某些事情的时候,自己就不好推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