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看向何广,一句话都没说,但挺立的身躯中,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涌出。
执掌这么大的商城,中年人身上自然有股上位者的威严,他相信在自己的威压下,即使是亿元锦鲤,也必然要露出破绽。
九百商厦这次活动倒不准备搞鬼,否则,他就不会邀请公证员和媒体了。
这种活动日,他们一天的营业额就有两三个亿,区区一个特等奖,几万块钱,家大业大的九百商厦还真不放在心上?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任人愚弄,允许内外勾结。
商场、超市的各种活动,本来是商业的高发区,一听到有人这么快抽走特等奖,中年人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搞鬼。
实际上,就算没有人捣鬼,这个活动进行到这里,也有点举办不下去了。
抽奖本身就是一场作秀,用一个看似价值极高,其实虚无缥缈的奖品,吊着大家的胃口,鼓动大家盲目购物。
奖品在其次,购物才是他们活动的根本目的。
但活动开始的第一天,最大的奖项就被人抽走,刺激大家消费的动力就没了,活动还怎么办下去。
所以,中年人已经在心里准备,怎么合适地暂时结束活动,或者改变活动方式了!
但在那之前,他要先把那件万块钱拿回来。
但有一点他相差了,何广的确年轻,但却并不是除了亿元锦鲤这个称呼外,一无是处的普通人。
他是杭保最年轻的部门总监,百来号人看到他都得低头问好,他还是杭州十大杰出青年,受过常委借鉴。
他还亲手将几个人送进监狱,和穷凶恶极的持枪罪犯面对面硬钢。
相比他们,中年人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而已。
迎着中年人的目光,他毫无畏惧地跟他对视着,没有半点退缩。
中年人心里不由得有点打鼓,难道是真的,又或者这个亿万锦鲤其实是个骗场老手,可以无惧自己的压力。
从这点就能看出,梁学栋的水平也就是一般般,他知道何广的名字,也看过关于何广的新闻,却从没有放在心上。
或者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将何广身上的种种特征连成一体,和眼前的活生生的人联系到一起,形成一个立体印象。
他更没有想到,十大杰出青年这个称号中包含的意义!
他只是遵循本能的意识,认为何广造假,而就此限定在这个泥潭中,越陷越深,没有跳出自己个自己定下的巢窠。
他还在思索,身为这场活动的策划者和具体经手人,殷华杰却忍不住了,阴沉着嗓子,对何广说道:
“何先生,请给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在他的预想中,这场活动本来是万无一失的。
抽奖的套路其实都差不度,如果不是纯粹造假的话,就是通过各种手段,降低中奖的几率,减少中奖的可能。
他的这个活动,是在计算了营业额、客流量、人均消费的基础上设置的,个体中二等奖以上的几率极低,而特等奖,几率还不到万分之一。
所有抽奖人合起来,抽中特等奖的概率都不到一半,也就是说,理论上,特等奖根本不可能被抽中、被抽走。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活动才开始,特等奖就消失不见了。
显然,他的概率论没有学到家,几率再小,也不是不可能。
在他看来,如果是有人内外勾结,他的责任还能推脱,如果纯粹是意外,是他计算失误,那他在九百商厦的日子就到头了。
所以,在场的人中,就属他最急。
他的心里,也早就先入为主地,把何广的中奖视为有猫腻了。
他这一副对待犯人的口吻,瞬间让何广的警惕又浓了几分。
根本不理会他,何广用力一挤,带着米初夏挤出了他们的包围圈,走到记者面前,继续让他们拍照。
大庭广众之下,殷华杰也不能用强,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
“何先生,我怀疑你使用了某种违法的手段,获得了这张奖券。
请立即交出这张奖券,跟我们说明情况,否则,我将报警处理!
特等奖三万多元,已经足以入刑了,你可不要玩火!”
何广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勃然大怒——九百商厦果然想反悔。
可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堂堂亿元锦鲤、杭州十大杰出青年,国企部门总监,用得着为了你们这区区三万块钱,来弄手段么?
于是他故意大声道:
“您说什么,这次活动有违法的问题?
请问是什么问题!
公证处的问题吗?
九百商厦的问题吗?
还是主持人的问题?”
何广的声音非常大,基本就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在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李青青和丁明业脸色一变,立即从狂喜中清醒了过来,急匆匆地挤到了何广身边。
一脸警惕地看着九百商厦那批人,生怕他们会打什么歪主意。
李青青更是半抱着米初夏,把奖券拢在怀里,似乎在防范他们硬抢一样。
那些记者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九百商厦事先没打过招呼呀!
他们是九百商厦请来的,当然不会站到九百商厦的对立面,默默地收起摄像机,不再拍了。
但其他的消费者可不管这么多,一个个打了鸡血一样,几乎要冲到九百商厦人面前了,一连串的问题连珠炮一样崩了出来:
“能说明一下,具体存在什么违法问题?”
“是何广和主持人勾结么?”
“九百商厦是要否认这次活动么?”
“你们是认为亿元锦鲤贪图你们这三万块钱么?”
……
正在被询问的主持人瞬间炸毛了,被几个九百商厦的人围在一边,用质疑的语气反复询问,他已经一肚子气。
现在更是被直接被污蔑,那还了得!
要是还不出声,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
他可不是九百商厦的人,也没有记者那些顾忌,一把跳起来,抓着话筒大声说道:
“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何广,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