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房门的关上,躺在床上的何广也猛然爬起。
头还是晕晕沉沉的,但已经不是烂醉如泥的状态。
那么多人灌他一个,他当然得留了一手,杯子从来不满,各种小动作把酒吐掉、倒掉,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把酒抠出来……
恶心、难受,一身酒味,但没办法,这就是现状,他不能拒绝,更不能发火,否则就是不懂事、不通情理。
酒文化可谓是中国最有名的“糟粕”之一,打着“好客”的旗号,为酒鬼找借口,为各种阴暗的小手段、小心理打掩护,但偏偏有无数人视之为圭臬。
现在的何广,明显还抗拒不得。
歇息了一会,何广拨通客房服务,叫了一大份西瓜汁,咬着牙喝了下去。
又在房间里小跑了半个小时,上了五六次厕所,太阳穴还是鼓胀得厉害,但那股沉甸甸的感觉终于好了很多。
洗了个温水澡,他倒在床上,思索明天的种种可能……
第二天早晨,看到焕然一新、神采奕奕的何广,董元祥有些错愕:
这么多人灌他一个,他竟然恢复的这么快?
昨天何广的那些小动作,他们当然也看在眼里,但何广是贵客,直接指出来是不可能的。
他总想着,自己十几个人,就算每次敬酒何广只沾下嘴唇,也能让他第二天起不了床。
没想到……
这是个难缠的对手呀!
董元祥在心里说了一声,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大笑着上前:
“哥,休息的还好吧?”
“蛮好蛮好,豪华行政房,哪能不好?我还是第一次开这么豪华的房间呢,害兄弟破费了!”
“哈哈哈哈,您太客气了,今后只要来上海,都联系我,我保证……”
听到何广的示好,董元祥一阵大笑,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少许:
“走,我们去仓库……”
一个多小时后,大家下了奔驰车,范穆童已经等在了那里。
眼前是一片仿佛无边无极的仓库矗立,许多车辆进进出出,正忙而有序地卸货、上货。
“何经理,这是我们的主仓库,面积近10万方,其他地方还有几个小仓库。现在卸的就是您的货……”
张开双手,指着眼前排成长队的车辆,董元祥骄傲地说道。
能把一个小物流企业坐到现在这个地步,他有理由骄傲。
何广也看得点头不已,别的不说,多隆物流的管理水平、业务水平还是很好的。
不然,物流公司多了去了,背景更深厚、公关手段更强的也不是没有,杭保凭什么就选他们。
走进仓库,一眼看不到头的仓库里,密密麻麻地堆满了蓝色铁桶。
3000吨放在纸面上的时候,只是一个简单的数字,但当他们真正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那种震撼绝对是顶级的。
成千上万个180公斤的大铁桶叠在一起,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头,油然给人一种无边无际、无穷无极的感觉。
缓缓深入其中,所有其他的颜色统统消失,天地间只剩下这些蓝色的大桶,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犹如一个个沉默不语,等待何广下令的士兵。
一股别样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何广陡然停下脚步,大张双臂,仿佛在拥抱这些无声的战士。
看着沉默不语的何广,再看看快占据小半个仓库大小的蓝色大桶,一种被称之为敬畏的东西,也开始在董元祥、范穆童心中滋生。
现实是最能让大家明白差距的!
不论何广是怎么拿下的这个单子,就凭他每个月都要有这么多苯酚放在这个仓库里,他就是财神爷,就是多隆物流得罪不起的人物。
首先从监控室开始,然后到仓库区,何广开始细细地检查!
是否有监控死角,消防器材有没有配足,堆放有没有超高……
虽然这次来的目的不是这个,但这些苯酚才是他在这一行起飞的根基,要是这个出了问题,哪怕他揪出100个建老鼠仓的,也弥补不了自己的损失。
看着何广专心、细致地检查着方方面面,范穆童也慢慢放下心来。
只要不是查别的东西,他绝对百分百配合何广的检查。
虽然他的主要收入并不靠这些东西,但那些东西,都是建立在这个仓库能正常运转的情况下的,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有事情发生。
随着何广的慢慢深入,问题也逐渐产生,有的货堆在窗户口,阳光能直接照到,有的角落五六个铁桶堆在一起,远远超过了堆放极限……
只要何广织出来的,范穆童都二话不说,马上整改。
蓦地,何广陡然停下了脚步,脸色不善盯着一长串货架的最里面。
昏黄的灯光下,里面一明一暗的烟头格外显眼!
董元祥奇怪地上前一看,脸上顿时变成了猪肝色,四个身着多隆物流服装的装卸工,正躲在两排货架中间抽烟。
范穆童刚刚训斥一个工人,要他把手推灭火器推回应该的位置,才急步回来,就看到大家停在那里。
他清楚地看到了何广脸上的愤怒和惊骇,也看到了工人们手上还没熄灭的烟头。
“我!”
他陡然大吼了一声。
大步上前,二话不说,他“唰”地解开腰间的皮带,劈头盖脸就往工人的脑袋抽了过去。
无论什么仓库,抽烟都是大忌,更不要说这种化工品、危险品仓库!
一旦爆炸,所有在仓库里的人都会被气化,尸骨无存,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仓库周围百米之内的人,都必死无疑。
就凭这一点,何广就可以撤销多隆物流的仓储资格。
工人们也惊呆了!
这里是苯酚和其他常年存货的交接地带,那些货好几个月都不会动一下,非常隐蔽,平时根本没人来。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跑到这里来。
他们都是干体力活的,烟瘾本来就大,仓库里压抑、呆板的环境看多了,更是一不抽烟就难受。
“啪”地一声,两个工人头上血光乍现,被纯钢皮带头抽的鲜血直飚。
一个人本能地一扔烟头,抱着脑袋惨叫起来,另一个却转身就跑。
剩下的两个工人不干了,狠狠扔下烟头,朝着范穆童就冲了上来。
一个烟头好巧不巧地掉在皮带上,被充满力道的皮带打得远远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