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情况,如果是米初夏,她根本不会来问,如果是郑好,她根本不会哭。
唯有温萤,放下一切尊严来问了,结果也不算太差,却因为自尊受到了伤害而哭泣。
她的成长历程,让她永远处于一种纠结的状态,学习纠结、工作纠结、爱情也纠结。
泪水越来越多,瞬间布满温萤的脸颊。
她这一哭,何广顿时有点手足无措:
“不是,你别哭呀,你哭什么呀……”
这时,一阵凉风袭来,何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穿裹了件浴袍,连忙说道:
“那个,等我穿上衣服再说,好不好?”
说着,他就想关门,温萤却猛地一拉门把手,直接冲了进来。
“咣”地一声,她重重关上门,一把抓住何广下身的浴巾,不让他离开,一边死死地盯着他说道:
“你今天一定要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比不上贝小蝉么?”
“我比不上米初夏么?”
“明明是我最先认识你的,你以前也对我挺好的,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喜欢她们,却就是不喜欢我?”
温萤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吓得何广连连“嘘”声。
米初夏就在一墙之隔,要是被她发现,自己这个样子和温萤在一起,就真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温萤却因为他这个动作更加恼怒了,怒吼道:
“你就这么怕她么?不对,你就这么爱她么?快点告诉我原因,不然,我就冲到阳台上去,我什么都不管了……”
她开始嚎啕大哭。
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何广还是第一次见到温萤这么失态。
以前的她,在贺明珠的要求下,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表现出自己最好一面的。
长叹一声,无数个念头在何广脑海中打转,告诉她实话让她死心,还是先敷衍过去,躲过这一劫再说?
理智告诉他,先敷衍过去最好,免得她母女不合,但情感上……
看着这个刚出学校门,就跟着自己学习,一度让自己心动不已的女人,何广实在是不想她再受折磨。
把温萤拉到沙发上坐下,给她到了一杯水,也不穿衣服,何广惆怅地叹息一声,低声说道:
“你家在迎春南东苑有两套房,一套150平方,一套120平方,对不对?”
“是…是的,可这个跟我们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温萤非常不解。
何广摇了摇手,让她别打断自己,继续说道:
“你家在迎春北苑还有三套房子,分别是90多平方、100平方,130平方,对不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你们现在住在湘云雅苑,一套180平方的房子,对不对?”
“这…这……”
温萤不知道何广想说什么,但没来由地有点恐惧,似乎接触到了某个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障碍!
“你还记得么,你入职六个月的时候,一个周五的晚上,我约你去西湖文化广场的‘绿茶餐厅’吃饭?”
“是的呀,我去了呀,但你一直没来,后来跟我说临时出差……”
温萤不自觉地有些发抖,死死地抓着沙发,十指都发白了。
定定地望着她,何广仿佛能看到当年,那个喜欢扎马尾辫、穿百褶裙,看向自己目光中全是崇拜的青涩小姑娘。
用一种充满梦幻的语气说道:
“我去了的,我一直在,哪怕跟你打电话说要出差的时候,我都在。
我就在那张桌子隔壁的‘新白鹿餐厅’里,我们通话的时候,只隔着一块磨砂玻璃……”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我一直以为…我一直以为,你那天会向我表白的!”
温萤开始嚎啕大哭,有些崩溃地说道。
往事犹如一帧帧慢慢播放的慢镜头,在她脑海中不断掠过,她似乎还能清晰地回想起一切。
接到何广qq时的悸动,走在路上的期盼,坐到那张标号“520”桌子时的羞涩,以及,知道何广不能来的哀伤……
“我是准备向你表白的,我提前下班……”
回忆将何广拉入几年前的那个黄昏,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天。
他提前半个小时下班了,回家洗了个澡,换上了全新的“雅戈尔”衬衫、西裤、红蜻蜓皮鞋,还骚气地打了些发蜡。
然后带着一大束红玫瑰,到了“绿茶”餐厅,那张他提前好几天就订好的,靠窗的520号桌。
隔着玻璃,他亲眼看到身着白色连衣裙、满脸笑容的温萤,从情人桥的那头走来。
然后,贺明珠那张粉涂得比墙壁还白,口红涂得血红一样的脸,就忽然出现在何广面前。
“阿…阿姨,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不来呀,小何,来,我们先到隔壁坐一会,我给你看点东西……”
然后,何广就看到了温萤家的六张房产证。
贺明珠用一种完全俯视甚至是蔑视的态度,跟何广说道:
“你家是皖省小县城的,对不对?你爸是小学老师,你妈是学校后勤的,对不对?他们一年能攒多少钱,10万有么?
我们家这些房子,最便宜的那套也要300万以上……”
“阿姨,我可以自己努力的……”
何广也不是没有挣扎,却只换来贺明珠一连串的冷笑:
“努力,我知道你很努力,业务做得也不错。但是,你有没有算过,一个没有积累的普通人,一辈子能挣多少钱?
假设你每年挣20万,这个数值不低了吧,工作35年,你也才能挣700万。
除去不可避免的花销,你一辈子能攒下来的钱,也不超过500万。
你觉得,你配得上我家有六套房的萤萤么?”
“阿姨,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用钱来衡量的!”
何广做了最后的努力。
“是的,所以,我和你做个约定,你先等三个月,如果她三个月后还想跟你好,我绝不阻拦。
你们要是真有感情,不会三个月都等不了吧?”
……
“后…后来呢?”
听到这里,温萤已经是全身发抖,啜泣得说不出话来。
“后来,你妈给你介绍了一个工厂老板的孩子,开法拉利的……”
“不…不……”
温萤大叫着,留下一路的泪水,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