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笛儿离去时小小的背影,李节却是苦笑一声,昨天他刚穿越来的时候,依然把自己当做一个局外人,这就像是后世玩游戏一样,除了自己外,其它人在他眼中都只是类似npc的存在,但现在他却发现,他们其实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节儿你在做什么?”不容李节多想,李夫人也终于走了过来问道,这时李节才发现,刘义也在母亲的身后。
“没什么,表哥你也来了!”李节勉强一笑道。
“你病才刚好,而且又忘记了许多事情,我当然得多陪陪你,有什么你想不起来的,我也能帮你讲解一下!”刘义哈哈一笑道,他真的把李节当成亲兄弟,自从李节生病后,他几乎每天都来探望,现在李节病情好转,他也比任何人都要开心。
“有义儿陪着你,我也放心,你们两兄弟聊吧,中午我给你们做几样拿手菜。”李夫人这时也十分高兴的道,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不过李节却犹豫了一下忽然叫住李夫人道:“母亲,我想让表哥带我出去走走!”
听到李节想要出门,李夫人和刘义都是一愣,随即李夫人就露出为难的神色,毕竟李节的病情才刚刚好转,她当然不放心让李节出门。
“姑母,表弟老是在家里呆着肯定有些憋闷,出去走走也能换换心情,到时我再多带几个人一起跟着,肯定不会出事的!”刘义却拍着胸脯保证道,自从李节生病后,他也好久没有和李节一起出门游玩了。
听到侄子这么说,李夫人也感觉有道理,于是在犹豫片刻后也终于点头道:“好吧,不过你们别跑太远,下午也早点回来,别让我担心!”
“谢母亲!”李节看到李夫人同意,当即也终于露出笑容道。
出门的时候,李夫人将一个荷包塞到李节怀中,等到出门坐上马车后,李节这才打开荷包,发现里面是一叠大明宝钞,都是一贯面值,总共十张,也就是十贯钱。
“姑母还真是大方,一下子给了你这么多钱!”旁边的刘义看到荷包里的宝钞也不由得笑道。
大明发行宝钞,一贯是最大的面值,虽然因为朝廷滥发,导致宝钞贬值,但在明初的时候,宝钞贬值的有限,所以一贯的宝钞还是很有购买力的,足够一个中等人家一月之用了。
当然了,李节家里肯定是不缺钱的,虽然他病了将近一年,但他父亲毕竟是李善长的儿子,分家时也得到一些田产,另外他母亲嫁过来时,也带来了丰厚的嫁妆,所以这十贯钱对于他来说也只是平时的零花钱。
不过李节看着荷包中的宝钞,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暖流,虽然穿越到一个必死之局,但至少还有关心自己的家人,只不过
想到半年后的那道死劫,李节也不禁有种无力感,昨天晚上他还能十分洒脱的说老子不玩了,但身入局中,他真的能想不玩就不玩吗?
“表弟,你久病初愈,当然要大吃一顿庆祝一下了,咱们今天去满月楼怎么样?你以前可是最喜欢吃那里的鸭子!”马车刚一离开府门,刘义就十分兴奋的向李节道。
“一切听表哥的安排!”李节也从沉思中清醒过来道,他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无论是混吃等死,还是别的什么打算,他都不能一直呆在家里。
马车驶向满月楼,车窗也被李节打开,便于他打量着城中的风景人物,只见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往来如织,街道两侧也是商铺林立,一幅盛世繁华的景象。
刘义也在向李节介绍着南京城的情况,当然南京是后世的叫法,现在的南京城应该叫做金陵或应天。
金陵城总体上分为三部分,最中间的位置当然是皇城,而皇城外面则是京城,也称为内城和城隍,达官显贵大都在内城居住。
而在京城最外面,也就是外郭城,外郭城也是三部分中面积最大的,把紫金山也包括其中,城中的贩夫走卒大都居住的外郭。
“表弟你看,那些穿着绸缎、长靴的人,一般都有功名在身,而那些身穿麻衣,但颜色比较鲜亮、干净的,大都是商人,他们虽然有钱,但不允许穿丝绸纱衣,而那些头戴绿头巾的男人,则是各家青楼里的龟奴”
最后刘义给李节讲到如果从衣服上辨别行人的身份,这是因为朱元璋对各个职业等级都有严格的衣着规定,不允许有任何的越界,比如曾经有一批富家子弟,擅自穿上了长靴,结果就被朱元璋下令砍掉了双脚。
在这种严厉的执法之下,别说百姓了,连官员穿衣服也都十分的小心,生怕有任何逾越就被抓住马脚,所以从衣服上辨认一个人大概的身份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就在李节他们边走边聊时,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前面也一阵嘈杂,似乎堵了不少的人,随即车夫就禀报道:“公子,前面走不通了!”
“怎么回事?”刘义闻言也打开车门,结果两人惊讶的发现,前面宽阔的大路上竟然挤满了人,而且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前面张望,似乎是在看着什么热闹?
“前面好像是三山口吧,难不成朝廷又要杀人?”刘义打量了一下周围,忽然露出惊讶的表情道,所谓三山口,正是金陵城中杀人的刑场。
“杀人?表哥你是说有人要被砍头了?”李节听到刘义的话也是一惊。
“是啊,这里是三山口,也是金陵最繁华的街道之一,在这里杀人就是为了让更多人看到,从而起到震慑的作用。”刘义低声解释,随后犹豫了一下再次道,“杀人没什么好看的,表弟咱们还是去吃饭吧!”
刘义说着就要哈哈车夫绕开这个街口,主要是他担心李节的病刚好,万一看到砍头这么血腥的事再受刺激可就糟糕了。
不过李节却忽然拉住刘义道:“表哥,你带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多些见识,难得遇到砍头这种事,错过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李节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既然早晚自己也难逃这一刀,不如趁现在有机会,先学习一下被砍的经验,免得日后刀子落到自己头上时没有准备。
看到李节坚持,刘义考虑了一下也终于点头同意,不过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了,想往前挤都挤不动,最后他们两人干脆爬到马车顶上,这下终于看清了刑场上的情况。
只见一排身穿囚衣的罪犯跪倒在刑场中,身后站着一个个五大三粗壮刽子手,手持着宽大的鬼头刀,就等着监斩官一声令下。
“怎么这么多犯人!”李节大概估算了一下,光是前面跪着的犯人就有十几个,而且后面还有一堆的犯人被看押着,看样子足有上百个。
“我也不知道,按说如果有这么大的案子,京城应该早就传遍了啊?”刘义也同样不解的问道,一下子杀这么多人,肯定不是小案子。
就在刘义的话音刚落,就见一个机灵的下人跑到车下禀报道:“启禀公子,小人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帮人是云南的反贼,被颍国公打败后俘虏了上百人,陛下命人将他们公开处斩,以儆效尤!”
“原来是云南的反贼!”刘义听到这里也露出了然的神色,随后又向李节介绍了一下颍国公。
其实就算刘义不介绍,李节也知道颍国公名叫傅友德,因为这个人死的很冤,朱元璋虽然杀了不少人,但至少会事先找个罪名,偏偏傅友德是因无罪被杀。
说起傅友德的死,还要从几年后太子朱标病死说起,当时蓝玉被清算,而傅友德与蓝玉交好,这也引起朱元璋的猜忌,于是有次上朝时,傅友德的儿子因为少佩戴了一个剑馕,就被朱元璋问罪,还让傅友德亲手杀了儿子,于是傅友德照做,结果朱元璋竟然怪他太狠心,这让傅友德气的大吼一声“你不就是想要我们父子的人头吗”,随后自刎而亡。
可以说论起冤屈的话,傅友德简直比窦娥还要冤,特别是他为了大明立下赫赫的战功,西伐巴蜀、北征大漠、南平云贵,特别是云贵那边,几乎是他一手打下来的,连沐英都只是他的副手,后来云贵有反叛,也都是他带兵平定,但最后却落得个冤死的下场,实在是让人为之扼腕。
“咚咚咚咚”忽然刑场上的法鼓响起,本来嘈杂的刑场也立刻安静下来,只见监斩官拿起一支令箭,随手扔到地下命令道:“行刑!”
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那帮死囚也一个神情各异,有人大义凛然;有人痛哭流涕;有人木然以对。不过无论他们是什么反应,那些刽子手却是动作一致,只见他们抽出死囚衣领后的亡命牌,手中的鬼头刀也高高举起,随即猛然向下劈砍。
“嗤”随着利刃划过皮肉的声音,十几颗头颅滚落地面,无头尸体的鲜血从脖颈中喷出数米远,有些甚至喷到围观的百姓身上,惹得人群一阵惊呼。
马车顶上的李节亲眼看到,有些人头落地时,眼睛竟然还眨了好几下,嘴巴也一张一合,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声音,而这一幕也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喃喃自语道:“原来头被砍掉真的不会立刻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