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家穷了好几代,终是在许知秋这儿出现了转变。
虽说还不能成为临安首富。
但至少也能够排入前五。
这两箱子沉甸甸的金银珠宝,只要日后许家不出几个太败家的狗玩意儿,就是白养几代闲人也完全不成问题。
这便是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许家既是出了许知秋这个有本事的,那就该有家财万贯、扬眉吐气的一日。
“他二叔,我、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婶婶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看着那被搬进院内的两箱子钱物,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晕了过去,着实被惊得不轻。
二叔虽是能勉强站稳,却也两眼发直。
要不是现在还算年轻,估计要被那财物闪瞎了眼去。
六千两……
六千两银钱!
二叔不过就是个木匠,一年到头来也就只能赚取十两左右的银钱。
这足足六千两,却是要他六百年不吃不喝才能积攒下来。
就算二叔有这样的坚持,可普通凡人又哪里能有六百年的寿命,早就化成一堆枯骨了,所以即便是二叔已到不惑之年,仍被这天大的财富惊得头晕目眩。
就这样呆愣许久,待二叔回过神后,立即就拉着许知秋来到主屋内的供桌前,对着许家几位老祖宗的牌位连番叩拜,说是许家祖上肯定积了大德,这才让后辈族人享有福气。
供桌上除了几位老祖,还有许知秋双亲的灵位。
这两位可怜人在许知秋出生后没多久就被妖怪吃进了肚子里,根本没得印象。
许知秋只知晓父亲名为:许无忧。
母亲名为:吴锦。
许无忧与许安山的名字联合起来就是“安山无忧”的意思。
安山乃是许家祖地。
除了父亲的名讳,过往一年时间里最常听婶婶提起的就是母亲,依婶婶的话来讲,母亲不仅名字好听,人也是生的极美,是她见过最美的女人,就是天上仙子下凡也不外乎如此,若不然许家也不会有许知秋这般面相俊俏的男子,那都是随娘亲而来的。
许知秋对此倒是没有怀疑。
他只是闲时照照镜子,就可证明婶婶并没有夸大其词。
许安山看着许知秋父母的灵位,悲从心来,忍不住眼眶泛红,情绪激动,开始对自己过世的兄长絮叨起来,说大哥命道不好,死的太早,要不然现在就该享福了,还说他虽是命道不好,但生下来的儿子却是人中真龙,有大本事,大神通,日后乃是许家的顶梁柱,唯一可惜的就是还没婚娶,没能为大哥这一脉再添新种,说是他这个做二叔的失职了,往后定要多加督促……
如此絮絮叨叨小半个时辰,许安山这才作罢。
等到拜完先人,想着自家侄儿忙活一天还未来得及吃饭,婶婶便将预留好的饭菜热一热,端进屋内,并将许知秋早先买回来的好酒摆了出来。
二叔喜爱喝酒,平日里无事时都要小酌一杯。
今日更是要敞开了喝个痛快。
就这样,饭桌上叔侄俩人边喝边谈,一个问,一个答,许知秋无有隐瞒,直接将两箱子财物的来历全部讲述一遍,仔仔细细,清清楚楚。
“咣当!”
二叔听得入神,不慎将酒杯打落,后是惊讶道:“所以这两箱子钱财都是从妖怪那里得来的?”
“不错。”
“嘶,那客栈简直就是个妖怪窝,来去不知多少客旅要被害死在里面,这一把火将其烧除,也算是没了妖祸,烧得好,烧得好啊。”
二叔为自己斟满酒杯,既然钱财来的正当,便彻底放下了心。
婶婶却是听得有些害怕,背风岭客栈,妖怪害人、吃人、掠夺钱财的事情从自家侄儿嘴里说出来,可比说书先生讲的鬼怪故事更为惊悚骇人。
她实在不敢想,要是这侄儿的本事不够大,那下场得是何等惨状。
讲述完了钱财的来历以及背风岭的妖怪,许知秋又说了几件京城内瞧见的趣事儿,至于上元节灯会则是直接忽略了大半,只将长乐坊的情况说了个仔细,至于文墨坊与山河坊都是挑些与自己无关的讲述出来。
这般直到深夜,二叔彻底喝醉了,被婶婶搀扶着进屋,不省人事。
许知秋帮着捡去碗筷,也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进屋后,许知秋点亮烛火,并未休息,而是以指尖摩擦黑色指环,将一块木盒取了出来,打开以后里面放置着半截指骨,正是周无忘沉眠的那截指骨。
早先在那座破院里时,秦婴被禁术反噬,酒离被废去修位,许知秋便将两人身上的物件搜刮了出来,这放有指骨的木盒就是从酒离身上找到的。
除了这个东西,许知秋还将秦婴的铜铃也收走了。
那铜铃虽是自己用不着,但终归是件不错的法器,留着日后或许有用也说不准。
最主要的就是这半截指骨,许知秋想将沉眠的周无忘唤醒,这样就可以尝试从他那里逼问出有用的消息,秦婴已经死去,酒离半死不活的被关在地牢里,近乎说不出话来,且极有可能也被种下禁术在身,所以想要知晓影楼是何等势力、望仙山内的仙缘造化究竟怎样情况,都只能通过周无忘来解答。
而且这周无忘以往可是化神境强者,在影楼的地位想必是不低,应不会被那恶毒禁术限制才是。
“寒山尊,周无忘……”
许知秋从木盒内取出指骨,开始尝试唤醒里面的残魂。
可是这半截指骨不是凡物,无论怎样尝试都是没有反应。
不管是用火烧、用水泡、还是用真气催动、用剑气斩击……各种办法皆是以失败而告终。
如此折腾了一夜,却是没有找对门路,最后许知秋只能想着去玄云观老道长那里问问,看是否能有方法可行。
虽说老道长的实力只在练气境第四层,但玄云观毕竟传承有数百年,里面各种藏书也是不少,且老道长活了一辈子,总该是比他更有见识。
…………
翌日清晨,许知秋走出房门时,竟瞧见二叔也起了早。
原想着有那六千两银钱,二叔可以不必再日日忙活,却没曾想还是闲不下来。
其实许安山倒也想过每日逍遥自在,可终究是忙活了小半辈子,已是习惯日日做木活,就这般突然让他整日闲在家里也是不能适应,所以就还是照常,而且许安山觉得这钱物都是侄儿得来,自己做叔叔的怎好意思全部索取,坐吃山空,该是给后代人留些才是。
不过即便仍是选择继续做木活,也不必再像以往那般劳累。
以前许家没什么积蓄,不论什么活都得接下,就好比魏三郎找来要求制副棺材,就算许安山觉着晦气,可思考再三还是去了,最后险些把命都丢进去,有此为鉴,日后可就不会再这样了,许家有了钱就有了底气,往后再接木活就全靠许安山的喜好来。
简单喝了点米粥,叔侄俩便一同走出院外。
许安山去做木匠活的铺子。
许知秋则是去玄关观。
前半段路程一致,叔侄俩便并肩而行。
走在街道上,许安山见着熟人就热络的打招呼。
“张叔,早啊,这是又去喝早酒去了?您都一把年纪了,也该注意注意身体了,再这么天天喝下去可不成!啊,您说啥?哦,我吃过了,这是我侄儿,你也见过的,知秋嘛,前段时间去了乾京城,昨日才回来,那乾京城可是热闹了,等有时间我让这小子给你讲讲那些有意思的事儿……”
“呦,这不是小庄么,你小子今儿个怎么也起早了,真是难得一见啊,这是干嘛去,替你家婆娘倒尿盆啊,瞧你那没出息的样,也就这点能耐了,看看我家侄儿,那可是练就了一身的好本事,昨日才从乾京城回来,紧跟着就帮县尊大人捉拿了作乱恶人,没错没错,就是昨天那档子事儿……”
“早啊,李婶,赶早去买烧饼啊,您看您这腿脚也不好,要不我去帮您买几个得嘞,不就是几文钱的事儿嘛,大家都是街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行吧,那下次再说,李婶啊,有时间带着孙女去我家坐坐,您瞧我这侄儿,模样随他娘,俊俏的一塌糊涂,给你当个孙女婿可是不赖吧……”
……
仅是几条街的距离,许安山近乎见人就要说上两句。
话里话外都能扯到许知秋身上。
看他那满是炫耀的模样,就像是全天下就他一人有侄儿一样。
许知秋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全程都在配合着二叔打招呼,这附近的街坊邻居都是好几代居住在这里,祖上都有认识,见到面不管对方身份如何,总是要知会一声的。
就这般,本是半刻钟就能走完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将近两刻钟,等到二叔到了自己的铺子,许知秋便再也没有耽搁,直接转道朝着玄云观走去。
玄云观就是一座小道观。
前后仅有两院。
走到跟前时可以看到外墙上布满岁月剥脱的痕迹,到处都是细密的裂缝,两扇道门被虫眼洞穿,腐烂的不成样子,就连上方匾额的字迹也都有些模糊,若是不仔细看,哪里还能看清是“玄云观”三个字,估计让外乡人来到此处,八成会将这里当成是废弃的道观。
许知秋在道观门前驻足稍许,而后才推门而入,还算宽敞的前院里放置着一口铜铸大鼎,鼎里插着三根香,正对应的就是道观内的正殿。
此刻正殿内无有旁人,只有老道长正盘坐在蒲团上打坐。
许知秋瞧见老道长就在观内便也不用再往别处去了,临安县里的人几乎都知晓老道长喜欢去醉春楼,是以能够清早在道观内见到老道长是件不容易的事儿,许知秋其实已经做好了道观内没人就去醉春楼瞧瞧的准备,现在却是不用了。
老道人听到有脚步声响起,侧转过身向着殿外看去,待看见是许知秋后也是有些惊讶,估计是没想到对方会来这里。
“许小公子,今日怎会有闲情来到我这玄云观里?莫不是上上次的事情,你又改了注意?”
上上次就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记得老道长想要收许知秋当道士来着,不过却被拒绝了。
许知秋边走边道:“不知道长,在下来此是有些事情想要寻求帮助,所以清早来扰,请勿怪罪。”
说着已是走到宽阔的殿内,里面摆放有三尊道家雕像,周围靠墙的架子堆放着整齐的香烛,看起来很有氛围,许知秋还注意到有不少古董瓷器被摆放在殿内角落,看品质就是昨日县尊命人送来的那些,皆是与阴鬼有纠缠,不过老道长的样子却似乎并不在意。
陈不知从蒲团上站起,一甩手中拂尘,向着许知秋笑呵呵道:“许小公子竟是来向老道寻求帮助,这是真是让人不能理解,就以小公子的实力,若连你都解决不了,老道我又有何能耐能够解决?”
许知秋道:“这事与修为实力无关,想着老道长应该见多识广,就来问问。”
陈不知道:“若不是需要出手的事儿,许公子便尽管问吧,不管是算命,还是算姻缘,老道这里都是童叟无欺,只需五两银钱,当然了,许公子来就免了。”
许知秋笑了笑,也没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是想问道长,可是有法子能将沉睡在某物内的残魂主动唤醒?”
陈不知闻言,将许知秋所说的话放在嘴边嘀咕几遍,而后皱着眉头问道:“这残魂可是与鬼物有关,若是鬼物消散后残留的魂念附着在某物上,根本无法唤醒,因为那并非是有意识的灵体,只是鬼物散后的一缕残魂怨念,会随着时间彻底消失。”
许知秋道:“那要是修士残魂呢?”
陈不知抚须道:“修士残魂脱离肉身还能不死,那就只有化神境强者才可做到,这样的话倒是可以施法唤醒,只是也要看这残魂的受伤成度,若是伤势太过严重,魂体近乎溃散,那也是很难。”
许知秋听闻此言觉得有戏,很难并非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