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刘特助的原话其实是说节目组请来的大师到了,让季含过来说明一下情况。
他什么时候替柯大师邀约季含了!
柯行舟也有点莫名,不过他想了想,的确有事想问:“关于你跟莫丽丽的那个网恋……”
“……”季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聂辰唇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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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询问,柯行舟才知道季含跟莫丽丽先前的确没有互相交换名字和住址,但季含跟莫丽丽做过一个约定。
那就是他未来一定要成为自己这个经纪公司的顶梁柱,住进公司专门为了头部艺人准备的公寓里。而莫丽丽,到时候也一定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军校,来到京城开启新的人生。
他们两个不一定会见面,甚至可能已经互相不记得对方的存在,但——
【终有一天,我们会在顶峰擦肩而过!】
季含看着警察打印出来的厚厚一叠聊天记录,从里面准确翻找出这么一张,尴尬得脚趾抠地,整个人都麻了。
道长们也很麻。
一群中老年人好不容易才在手机上下载了正确的直播平台,找到莫大春的直播间点进去,就看见莫大春夫妻两个被吓得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一时间齐刷刷的陷入了沉默。
李道长迷茫的转向青云观主:“道友,现在地府都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吗?鬼魂可以随意在活人面前显形了?”
青云观主:“……”
他握着法器的手指紧了紧,沉默许久,只挤出来一句:“大概……吧。”
哪怕他活了这么些年,头发胡子都白了,也没听鬼差大人说过这种操作。
——原来还可以这样的么?
青云观主再度恍惚起来。
想到自己这些年来一直以能与鬼差大人见面说上两句话而沾沾自喜,甚至把这作为了青云观的招牌特色,在国内道教圈子里四处宣扬,他的面皮就忍不住一阵阵发热。
其他人却并不明白青云观主在脸红什么。
他们只知道青云观一直以来都跟当地鬼差保持着长期而友好的关系,法会交流的时候,青云观主还给他们提供了不少地府那边的政策消息,帮了他们许多忙。
既然青云观主都这么说了,大概是真的没问题……吧?
道长们看着直播间里瞧见莫丽丽,却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直呼刺激,让她再多搞几个特效花样的网友们,心中迟疑的想。
说实话,本来有的道长还觉得柯行舟和他那个名不见经传,跟本地文旅局弄出来的旅游打卡点名字一样的道观很可疑的。
哪怕柯行舟展现出来的道法修为出乎意料的强大,就连知识面都比他们广阔许多,但这行事风格——
谁家好人直接让厉鬼自己上门寻仇的啊!
他们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李道长刚刚才提起过“九头龙”,那些邪道的修为也提升
得飞快。
这个逍遥宗该不会也是个邪门歪道吧!
结果心中刚刚升起警惕,就被青云观主的话打消了顾虑。
道长们此刻面色复杂的看着屏幕上正在吓人的莫丽丽,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悲伤来。
原来真的是他们跟不上时代了哦……
不过好在柯行舟在放走莫丽丽之前清除了她身上的执念,莫丽丽自己倒也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在莫大春的直播间大闹了一番之后,乖乖的回到了节目组这边。
没过多久,两位警察接到电话,说是莫大春夫妻两个主动投案自首了,便双双起身告辞。
项亭来这边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如今事情解决,他自然也要离开。
只是离开前,他深深的看了柯行舟一眼,仅剩的那只眼睛里神色有些复杂。
柯行舟被他看得一愣。
先前人多他没怎么注意,这会儿才发现,他竟然有些看不透项亭。
跟聂辰那种被过于厚重的功德金光挡住的情况不同,他能看得见项亭的一部分人生轨迹,因此先前粗略扫过的时候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直到这会儿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画面粗糙得很,其中的关键节点都是模糊的。
项亭的未来也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虚虚实实看不分明。
除了聂辰之外,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让他的天眼失效?
怔愣的工夫,屋内的道长们关上了直播,有个道长跟季含解释了一番事情经过。
季含这时候才搞清楚都发生了什么,看着从手机里面钻出来的莫丽丽,既尴尬又害怕,响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谢谢”。
他战战兢兢的挪开视线,问柯行舟:“这、这么说,事情是解决了?”
青云观主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视线落在柯行舟身上顿了一下,又默默的转开了。
闻言,他打量着季含的面相,摇了摇头:“只能算是解决了一半。”
“怎、怎么说?”
“莫丽丽这边的事情是解决了,她如今也……也算是个善鬼,不会影响到你。”青云观主说到莫丽丽的时候磕巴了一下,顿了顿才继续,“但她死后为何会找上你,这件事情尚且没有定论。”
季含茫然:“不是因为我们之前的约定吗?”
青云观主摇了摇头。
“你们二人的约定里只有各自需要完成的目标,没有提起过要见面。按理说她对你的执念还不如对学校的执念深刻,是不该在死后没有神志的期间去找你的。”
季含:“……”
他干巴巴的笑了下,有些尴尬,没敢说自己那时候其实是想跟莫丽丽见面的。
试想一下,一个在他人生低谷期一直陪伴在他身边,跟他互相鼓励,并且本身也很积极优秀的女孩子,没有几个人能够完全不心动吧?
不过他当时以为莫丽丽是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才小小的动摇了一下,后来得知对方才上小学,那点火星子瞬间就被掐
灭了。
只是没有想到,当初他不告而别之后,两人再见面竟然已经是阴阳两隔。
季含有些感慨,随即就听见青云观主继续道:“我们怀疑,你身上可能也被人动了手脚。”
什么!?_[(”季含闻言顿时寒毛倒竖,“什么手脚?”
青云观主摸了摸胡子:“暂时还不清楚。你仔细回忆一下,近期是否有收过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又或者捡过钱财物品什么的?”
民间有这样一种邪道术法,通过赠送或者捡取物品的形式,将自己一段时间内的运势转嫁给别人。
只是想也知道,使用这种术法的人不可能会把自己的好运随便丢出去,因此大多数时候,这邪术都是用来转移厄运甚至死劫的。有些信众不小心将邪道请到家里,还会被忽悠着交出自己的运势,被邪道夺走,转接到别人身上。
考虑到季含的职业,青云观主思忖片刻,提示道:“还有你身边认识的人,有没有骤然走运的?”
季含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回忆事情爆发以来接近自己的所有人,但却一无所获。
他摇头:“没有。我是公众人物,怎么可能乱捡东西回家?粉丝和品牌送的礼物也都是寄到公司去的,我本人更是很少收礼,基本上都是送出去的多。至于走运,这个圈子每天都有人在走运……”
说着说着,他忽然停顿了一下。
青云观主立即追问:“如何,想起什么了么?”
季含迟疑的点了下头:“……东西是没捡过,但我捡过一个人。”
众人:“……”
面对众人陡然奇怪起来的眼神,他连忙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没去什么奇怪的地方!那天就是正常赶完通告有个很短的假期,就回了公寓那边住,结果有个艺人也不知道是走错楼层还是怎么了,醉倒在我门口。我看他身上有公寓的门禁卡,好像是我们公司的艺人,就把他弄进客房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我还没醒,他就自己走了的!”
后来他跟经纪人说了这个事情,经纪人调出监控查了一下,对方的确是他们公司的艺人,他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现在突然说起,也是因为青云观主的话让他想起来另一件事情。
“这个月我不是被网上骂得很惨么?很多原本定好的代言都吹了。有一次我都到代言公司的摄影棚了,结果突然被通知换人,我实在迷茫,就在楼梯间自己一个人待了一会儿。”
结果就那么几分钟时间,让他听到更加难受的事情。
门口路过的几个工作人员在那八卦他的事情,一开始还说不知道他是惹到了哪个大佬,居然谁都没能护住他。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说起这次顶替他的人选。
“——就是我那天捡回去的那个人!”季含道,“本来他跟我的路线差不多,公司是打算叫他转型的,但那天我看了他的造型,跟我的一模一样。后来事态越来越严重,我的所有工作都吹了,也基本上都落到了他的头上。”
就连
季含的粉丝,从季含这里脱粉之后,也有好多都投入了对方的怀抱。
季含想到这里,幽幽的叹了口气。
原本这种事情是他自己运气不好,被人污蔑了都没办法澄清,其他人趁机顶上,他是能够理解的。但对方偏偏是被他捡回家过的人。
他也算是小小的收留了对方一晚上吧?不然就京城的冬天,零下十几度的天气,一个醉鬼躺在外面,冻不死也得冻伤了。
可对方醒来之后非但没有任何的感谢,平时遇到他也都是一副懒得理会的模样,后来更是几乎全盘接手了他的工作,这就让季含很难过。
虽说有的工作因为需要很高的人气门槛,那人想抢也抢不走,但这件事情还是让季含感受到了娱乐圈的残酷。
一个他消失了,千千万万个他立马就会借着他的尸体往上爬,将他淹没在所有人的记忆当中。
不过季含提起这个人,也不仅仅是因为他接盘了自己大部分的工作,而是后来发生的另一件事情——
经纪人吴姐一直都挺照顾季含的,接手他之后就没有带过其他艺人,这次的风波公司那边都开始拆解他的团队了,吴姐却始终没有放弃他。
那天吴姐发现公司连网上的舆论节奏都不带,完全一副不管他死活的样子,带着他去公司讨说法,结果铩羽而归,反而被公司告知让她放弃季含,去带那个顶替他的男艺人。
吴姐当时怒极,嗓音直接冲破了办公室的大门:“凭什么让我带这种废物?上面是被他下了咒么,这哪里有我家季含好看?能力能力不行,黑料黑料一堆,私德都烂成什么样了?公司捧他,就等着自取灭亡吧!”
“吴姐这个人嘴巴毒,眼睛更毒。她说火不起来的人就绝对火不起来,就算小火也会很快扑死。”季含顿了顿,“但是这次她失算了,那个人不但火了,而且大火特火,就在我出事的这一个月时间,几乎是我有多惨,他就有多红……”
这话一出,道长们的脸色都变了。
一方运势越低,另一方运势就越高,这显然就是被借了运势呀!
青云道长当时脸色就变了:“他去你家之后,可曾留下或者拿走什么东西?”
季含摇了摇头。
他先前工作忙碌,没什么时间待在家里,打扫卫生之类的事情都有公司请的保洁来做,自己都没把所有房间探索完呢。
后来出事,他更是没有心情去观察房子里多了什么或者少了什么,天天待在主卧里,满脑子除了生死这两个字之外再没有其他。
他实在是不清楚那人有没有对他的住处动手脚。
“纠结这个没有用处。”聂辰忽然开口,“我记得有种巫术,只要拿到一个人的头发和指甲就能施行。”
道长们微微颔首:“确实是有这种情况。”
正常人谁会每天观察自己掉了几根头发,又有没有丢失?对方真要是用的这种手段,那真的是防不胜防。
就听聂辰继续道:“但这种巫术应该也是
有一定限制的?比如不能离开施术者太远,或者其他?”
这个就属于李道长擅长的范围了。
他正了正脸色,微微颔首:“不错。现在季含身上的嫌疑被洗清,运势重新上升,他肯定不会甘心,说不定会故技重施。”
季含闻言脸色大变:“还来?!那,那我该怎么办啊?”
这个巫术听起来很恐怖的样子,想换谁的命就换谁的命。关键是头发这种东西,人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掉,他总不可能把每一根都收集起来自己处理掉吧!
可如果没有防住对方,难道他就要一直被对方抢走本该属于自己的运势吗?
聂辰扫了眼刘特助,后者立即心领神会,立刻上前道:“季含先生毕竟是在我们节目组受到了惊吓。这样吧,道长们,我们的委托就暂时到此为止,劳烦诸位跟季先生走一趟,所有的费用我们万里集团一力承担。”
李道长愣了愣。
他们今天的确是受聂先生邀请而来的,但实际上主要还是为了查清楚案件真相。不过现在事情已然告一段落,警方那边暂时用不上他们了,之后的大段时间确实空闲了下来。
既然聂先生说后续不用他们帮忙了,他们就去季含家里看看,似乎也没什么。
因此跟其他几个道长互相对视一眼,李道长欣然点头:“那就去看看吧。”
一群人呼啦啦的告辞离开,李道长走在最后,出门时犹豫了一下,回头来找柯行舟。
“柯道友。今年国内道教协会的交流法会将由我们长生观举办,时间定于开年后,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赏脸参加?”
长生观?
柯行舟想起先前那个钱道长:“你们不是不愿意邀请小道观么?”
先前他问钱道长的时候,钱道长就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李道长:“??”
他脸色沉了沉,心想这到底是哪个混蛋在抹黑他们道观的名声?回去定要好好查查。
面上却是很诚恳的道:“没有的事情。国内的道教协会从来都很欢迎各家道观莅临交流,大家互通有无,总比闭门造车来得好一些。”
不过确实一些小道观经费不够,经常会缺席法会就是了。
他也是看在柯行舟人在本地,道行高深,路子又很奇特的份上,才会突发奇想邀请对方的。
柯行舟想到自己那个至今杳无音讯的师父,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下来:“我有时间会去的。”
李道长:“……”
李道长不由得有些恍惚。
自从升任道教协会会长之后,有多少年没有听别人这么随意的回应自己的邀请了?然而对方的实力又切实在他之上,不同道观的道士之间论资排辈全看本事,对方这样对待自己似乎又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看着柯行舟那张白皙漂亮的俊脸,李道长越发不自在,僵硬的客套了几句就走了。
莫丽丽习惯性的跟着季含离开了,刘特助送他们出去,还要安排车
辆送这些道长离开,一时也没有回来。
柯行舟回过神来,才发现屋内竟然只剩下了他和聂辰两个。
他顿时僵硬住。
先前那个没头没尾的吻至今还留在他的脑海当中,刚刚人多,还有各种事情需要处理,才勉强没有想起来,却还是特地避嫌的跟他隔开了一个位置坐。
目送季含他们离开,柯行舟一回头,聂辰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
他吓了一跳:“你又要干什么?”
聂辰的动作一顿。
他眸光幽深,灰绿色的眸子因为背光而沉在阴影中,深深的注视着柯行舟。
男人身高腿长,一身优越的肌肉即使被衬衫马甲和西裤包裹着,也能看得出来极具爆发力。
尤其聂辰的这种眼神他太熟悉了,直盯得柯行舟心底发毛,腿都有点软,明明早已冷却下来的唇上仿佛又传来了那种被人发狠碾压研磨的感觉。
聂辰忽然上前一步,朝他伸手过来。
“……聂辰!”柯行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然而预想当中的触感并没有落下,取而代之是肩膀上陡然沉下的力道,一件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聂辰凑得很近,却在半臂距离外就停住了,好笑的看着他:“嗯?”
柯行舟:“……”
他瞬间脸色爆红,因为过于白皙而显得有些冷漠的皮相一下子生动起来,眼角仿佛都带了水光。
聂辰眸底倒映着他此刻的模样,声音低沉而轻柔,指了指房间角落:“这里不行,有摄像头。我送你回家。”
说完就来牵柯行舟的手。
柯行舟炸毛的一缩:“回家也不行!”
开什么玩笑!他们都已经分手三年了!他早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个人的生活,何况当初是他自己先提的分手,怎么可能因为他一个吻就……
聂辰的眸底渐渐溢出笑意,柯行舟猛然打住。
不是,他刚刚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聂辰越过他,拧开他身后的门把手:“只是送你回家。”
柯行舟张口想要拒绝,聂辰已经再度开口:“时间太晚,谢鞍和安和光他们几个,我让他们先回去了。”
柯行舟:“…………”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人步步为营,刚刚把道长们支走,就是他计划的最后一环。
这个点,在基地这边想打车估计也困难。
何况柯家那边还有个水缸没解决呢。
“……”柯行舟正有些迟疑,身后大门忽然被“咚”一声撞响,他只来得及看见聂辰的眉头一皱,下一秒只觉得周身一紧,就被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笼罩住了。
聂辰护住他的脑袋,骤然狂乱起来的心跳敲击在柯行舟的额角,他一时间分不清是因为身后突如其来的动静还是其他,只觉得心跳如擂,渐渐的甚至分不清那究竟是聂辰的心跳,还是他自己的。
直到谢鞍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哥
!哥你在里面吗?我看你们好像谈完事情了,我来接你回家呀!”
说着径直推门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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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行舟触电一样从聂辰怀里退开,转头就对上了谢鞍迷茫的猫眼。
谢鞍看了看柯行舟,又看了看聂辰,好似觉察出了什么地方不对:“……哥?你跟聂先生怎么……”
柯行舟眼皮狂跳,这一瞬间甚至忘了自己会玄学,连直视谢鞍的勇气都好像失去了。
正要开口解释,谢鞍就说出了下半句:“怎么脸这么红啊?屋里的暖气开太大了吗?”
柯行舟:“……”
他有罪。
他竟然觉得一个傻白甜能猜到他和聂辰的关系。
但柯行舟实在是心虚,见谢鞍想挤进来试一试屋内的暖气温度,连忙转开了话题:“你们不是先走了?”
谢鞍果然立刻转移走了注意力:“哦,是。刘特助跟我们说你们这边还需要挺长时间的,让我们等不住就先回家,到时候聂先生送你回来。但你是我接出来的,我肯定是要把你送回家的啊!不然多不礼貌!”
说着还悄悄的看了聂辰一眼。
再说他才不要让他哥跟聂先生独处。
先前是他看得不够紧,他和哥的友谊中间才挤进来一个聂先生,两人还发展迅速到躲着他说悄悄话。但以后就不会了!
他每天都黏着哥,看聂先生还怎么抢走他哥!
聂辰:“……”
聂辰的表情晦暗的看了谢鞍一眼,垂眸盯着柯行舟通红的耳侧看了一会儿,手指不自觉的碾了碾。
上面仿佛还残留有柯行舟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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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才发现,不只是谢鞍没走,安和光跟柯元白也还在。
两人各有各的理由。安和光是不想回自己家,反正家里经常也没有人。
实际是听说谢鞍去过了柯行舟家里,他那小学生一样的胜负欲就突然爆棚了,硬是要做去柯行舟家做客的第二个选手。
——柯元白不算!
柯元白的理由就简单多了,打不到车。再说他也是谢鞍接出来的,谢鞍虽说不太喜欢他,但也做不出让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打车回去这种事情。
谢家的家教不允许他那么没礼貌!
三个人神色各异,都目光灼灼的望着柯行舟,脸上或多或少带着期待的笑意。片刻后,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到聂辰身上。
人都已经送到停车场了,聂先生怎么还不走?
除了谢鞍那个傻白甜之外,安和光跟柯元白两个还是挺怕聂辰的。一个是因为在家里天天听到聂辰的名字,面对聂辰就好像直面了“别人家的孩子”,那种深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是无法消除的。
另一个则是单纯的觉得聂辰喜怒无常。
先前说话说得好好的,转头就翻脸不认人了,简直比翻书都快!
不过话说回来,谢鞍对聂先生的印象好像一直都蛮好的。
柯元白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难道……是他自己的问题?
三人充满暗示的目光当中,聂辰巍然不动。
他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洞察力,就这么面色淡淡的站在柯行舟旁边,看着面前的几辆车。
三人:“……???”
聂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找头脑。只有柯行舟知道,聂辰决定好的事情是绝对不允许更改的,所以他今天是铁了心要送他回家。
看着谢鞍他们懵逼的表情,柯行舟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不得不说感动的确是有点感动的,但——
“五个人,三辆车。怎么坐?”
“……”众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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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柯行舟还是坐上了聂辰的车。
没办法,谢鞍跟安和光两个都是年轻小伙子,开的要么是四座家用轿车,要么就是超跑,座位一个比一个少。
聂辰就不一样了,他直接一个电话打给刘特助,调来了一辆六座保姆车。
刘特助顺手还把司机也打包送过来了。
谢鞍感慨着顶级财团的特助果然就是神通广大,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单独坐在了副驾驶。
他哥跟聂先生坐在最后,安和光跟柯元白则是坐在中间的两座上。从他这个位置朝后看去,几乎只能看见他哥的脑袋。
谢鞍:“???”
他怎么会跟他哥隔这么远?
这个时候想要换座位已经来不及了,聂辰一句淡淡的“开车”,谢鞍就只能在司机温和的提示声中坐直了身体,绑上安全带乖乖的待在副驾驶位了。
柯行舟:“……”
柯行舟也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倒不是因为其他——后座上不知道放着谁家的婴儿座椅,固定榜单卡死了,一时间拿不下来,而几个大男生身高腿长又调整了座椅,更高大的聂辰上来之后,长腿根本放不下,只能坐在三排的正中间。
这样一来,他就被挤在了靠近车门方向的角落里。
原本也没什么,只是活动空间有点小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
偏偏车子摇来晃去,他跟聂辰的腿外侧总是不期然的贴到一起。
聂辰垂着眸,像是在闭目养神,偶尔还会参与一下前方几个年轻人的话题,但柯行舟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越来越高。
察觉到他的不适,滚烫的手掌很快贴上了他的后腰。
宽厚温暖的手掌钻入外套,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不轻不重的帮他揉捏,缓解着久坐的疲劳。
柯行舟觉得自己的体温也在越来越高。
前座的谢鞍一直紧张的盯着后视镜,生怕他们两个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增进了友情。然而看着看着,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哥和聂先生一直没什么交流的样子,但为什么他哥的脸越来越红了?
他
向来有话直说,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出来:“哥,你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
一时间车内的话题凝滞住,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而聂辰的手甚至还撑在他的身后,两人的体温不断地交互着。
谢鞍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聂先生,你的手……”
柯行舟:“…………”
他完全没有想到谢鞍会突然注意到这边,不由得头皮一紧,忽然有种大庭广众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被抓包的错觉,脸色甚至越发红了起来。
向来淡然懒散的人,突然露出这么个表情简直奇怪极了,谢鞍三人的眼神越发狐疑,奇怪的朝聂辰的手臂延伸处看去。
柯行舟脑子里一片空白,呼吸都停滞住了,张了张嘴竟然找不出任何说辞来解释目前的情况。
就在前座三人越发警惕的目光中,聂辰忽然开口了。
他神色自然的抬腿,另一只手撑在柯元白的座椅上,往后坐了坐:“抱歉,我没坐稳。”
众人脸上顿时露出恍然的神色。
“坐中间是这样子的,我以前跟我妈他们回老家过年的时候,也是坐中间,结果我爸一个急刹车,我差点直接飞到前面挡风玻璃上去!”安和光回忆往昔,“要不您跟我换个位置?我经验多,很习惯的。”
聂辰扫了眼他频频看向柯行舟的眼神,淡淡拒绝了:“不必。行车安全更重要。”
司机原本放缓了车速打算停下来,让BOSS跟那小偶像换位置的,听见这话登时神经一紧,一脚油门赶紧加速。
谢鞍:“???”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就里。
因为是夜间行车,司机把车内的灯光都调暗了,加上他在前排,看不清楚后面的情形,也不知道聂先生跟他哥到底是个什么姿势。
但刘特助派来的司机,车技绝对是过硬的。刚刚一路上都没经过什么陡坡,聂先生这都坐不住吗?
——果然是伏案工作多了,腰椎劳损受不住了吧!
谢鞍自觉找到了原因,屁颠屁颠的给柯行舟发去信息,跟他分享这个重大发现。
众人就感觉后座上忽然亮了起来,下意识的投去视线。聂辰目光落在屏幕上,未解锁的通知窗口显示着刚刚发来的消息。
【谢小鞍:哥!聂先生的腰好像不好……】
聂辰:“……”
柯行舟:“……”
柯行舟只觉得自己后腰上的力道猛然重了许多,揉按的位置也不再局限于腰椎的部分,大掌一张就横盖住了他的整个后腰,几乎要掐住他的腰身。
前座的安和光他们又开始就童年时候的悲惨经历展开了热火朝天的讨论,这一回没有人注意到,后座上的柯行舟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低喘出声。
柯行舟吓了一跳,赶紧按住聂辰乱动的大手,瞪了他一眼。
然而他们两个实在太熟悉了,聂辰刚刚那一下直接掐到了他的痒肉,柯行舟如今眼含水光,哪怕是瞪人,也丝毫没有威慑力。
聂辰眸色渐深。
仿佛没听见左前方传来的吸气声。
安和光奇怪的看着突然噤声的柯元白:“你抖什么,很冷吗?”
柯元白:“…………”
--
柯家。
庭院里还是傍晚离开时乱糟糟的样子,那根巨大的、印着谢家公司名称的香也依旧伫立在香炉中,只是喷泉池另外一边的水缸不见了。
柯行舟眉头一皱,脸上闪过凝重。
众人不明所以,唯有聂辰毫不迟疑,跟着他快步朝着屋内走去,同时咬破了自己的食指,熟练的从柯行舟的左边口袋里摸出几张空白的符纸。
两人快到门口的时候,果然听见里头管家在哭天抢地:
“先生!先生您听听我说话啊……”
两人对视一眼,同样的猜测让他们瞬间精神紧绷,飞起一脚就踹在了大门上——
就见柯正业正光着膀子弯下腰,试图将那比他还粗两圈的水缸往楼梯上搬。
被巨大的破门声吓到,水缸还未离地,柯正业就突然一个挺身,随后杀猪一般嚎叫起来:“腰、腰腰!我的腰闪了!!”
柯行舟:“……”
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