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第122章
江辞无定睛看了好一会儿塑像。
从穿着到神态,的确和江成道和八分相像。
迟疑片刻,他扭头问宴朝一:“你看那个塑像,和江老头像不像?”
宴朝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目光一顿。
他垂着眸子,缓缓说:“是挺像的。”
江辞无抬脚往前走,穿过一排又一排的红色塑料凳子,走到摆放着牌位雕塑的香案前,仔仔细细地看。
牌位上刻着的都是高姓,看来都是高村村民的祖宗长辈,塑像不多,是道教的三清四御几位神仙,还有这个白发白须的小老头。
小老头不只是和三清位于同一排,甚至还被摆放在了C位。
走近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
不只是江辞无看见了,其他人也看见了。
“这位是……”
“陈道友,你见过么?”
“没有,他为何位于三清尊神中间?”
“高村长,这塑像是?”
…………
有人忍不住问高村长塑像的来历。
江辞无偏头看过去,只见高村长笑了笑,对众人解释道:“这位就是几十年前救了我们村子的那位道长。”
“我们本来是想给道长建个小庙,道长让我们不要浪费钱,我们就定了个塑像,把他摆在祠堂里了。”
江辞无看着塑像,漫不经心地问:“高村长,你还没有说过那位道长是怎么救的村子。”
高村长笑了笑,慢慢说:“当时我们连番薯都种不活,山上的野草都长不出来,就差饿得啃树皮了。”
“道长算了一卦,说是田地里有脏东西。”
“道长就在山上和田里施法,他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折腾了整整一星期,然后,”高村长顿了顿,继续说,“然后就突然有一天晚上,打雷了,下雨了。”
“那个雨啊,哗啦啦的,下得可好了,也不是一直下,是一阵一阵的,养活了田里的菜苗。”
“不只是旱灾结束,之后村子里的菜苗树木都长得特别好,产量是以前的好几倍啊……”
末了,高村长又感慨了一句:“多亏了道长施法啊。”
俞浩瀚笑了笑,好奇地问:“是施法求雨么?”
高村长摇头:“那就不清楚了,人家道长救了我们全村的人民,我们感激还来不及。”
江辞无慢悠悠地开口:“高村长,那你们问过那位道长的名讳么?”
这个问题一出来,周围的道士们纷纷看向高村长,好奇他的回答。
“问了问了,”高村长点点头,对众人说,“道长姓江。”
江辞无挑了挑眉。
高村长继续说:“姓江,名得道。”
“得到的得,道行的道。”
江得道。
江辞无在心里默念了一边,沉默了。
江得道,江成道。
名字就差了一个字。
江老头可不是什么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人,经常在外改名。
江姓并不罕见,没有人直接往江辞无身上联想,只有人低声讨论:“我从未听闻过这位道长。”
“我也没有。”
“可能是世外高人吧。”
“应当如此。”
…………
江辞无随口说了句好名字,又问:“高村长知道江道长是哪儿人么?”
高村长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我以前也问过。”
“当时道长说,”他顿了顿,慢吞吞地说,“说自己是得道中人。”
江辞无:“……”
这下他算是确定了,这个江得道就是江成道。
江老头大半辈子都在华国各地游山玩水,路过高村顺手救人并不奇怪。
他不知道江老头到过这里。
云姐和老江知道么?
江辞无眼睫颤了颤,还有一件事有些纳闷。
救人这种好人好事,江老头为什么要编个假名?
正想着,祠堂外突然响起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江辞无抬眼,看见一群又一群的人村民们走了进来。
拖家带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有序地坐到红色凳子上。
高村长不再说关于道长的事,示意梁定去打招呼,扭头对俞浩瀚说:“俞道长,等马上就齐了,到时候麻烦你了。”
说着,他领着俞浩瀚坐到主位上。
正厅正中摆放着的两张有靠背的木椅子,旁边还放着张小桌子,摆着茶水点心。
俞浩瀚入座后,对其他道长说:“诸位道友也都入座吧。”
江辞无站在一旁,缓缓说:“高村长,我就不留下来了。”
高村长和俞浩瀚同时愣了愣。
江辞无面不改色地说:“你也知道我的工作。”
他拉着宴朝一,继续对高村长说:“我们俩得去检查下周围环境。”
“确保道长们的安全。”
“放心,就在附近走一走,检查周围的地理环境和空气状况。”
江辞无又说:“村长不放心的话,找个人跟着我们吧。”
话音刚落,梁定一个箭步冲上来,对高村长说:“爸,我去吧。”
“我带他们俩去附近转一转,让他们安心。”
高村长扫视一圈,村干部们都想听讲,更别说普通村民了。
没有第二个人站出来,他只好点头:“行吧,你带他们俩去走一圈。”
“好嘞。”
梁定笑了笑,扭头看了眼江辞无,又把注意力放在宴朝一身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宴先生,往这边走。”
“刚才是从前门过来的吧,我带你们往后门走,顺便逛一逛我们这个祠堂。”
穿过正厅就是祭堂,祭堂大小和正厅差不多,不过内里的装修氛围庄严正经,供奉满墙的祖宗牌位。
走进这里,梁定的神情也稍稍严肃了些,低声道:“这里是高村始祖开始的牌位。”
“其他就没什么好看的了,”他径直往前走,“后门就在那儿。”
“我们往这里走。”
从后门走出祠堂,看到的就是高村的另外一半。
梁定介绍道:“这一块也属于高村的,从这条河,到山那边的茶田都是”
“不过过了茶山那边就没人住了。”
江辞无:“为什么没人住?”
梁定解释道:“那边主要是几个坟头,不太吉利。”
“而且虽然在山里,大家也不想一个人住,都尽量挨得近点儿,老人在这儿扎根,年轻人都不在村子里,那边的老房子也就空下来了。”
江辞无应了声,往前走了两步,俯瞰高村。
高村住户是东一户西一户的,房子之间离的不算远也不算近,大概是因为有不少人住在山上,从山脚到山顶修建了几条水泥石阶路。
他随口说:“村子里看起来挺好的,为什么高村长让我们不要乱走?”
梁定犹豫地说:“爸的意思应该是让你们不要随便上山。”
江辞无追问道:“山上有什么东西么?”
梁定脸色微变,迟疑地说:“山上……有野兽。”
“我们都不确定是狼还是其他的动物,反正吧,最近一年来,有几个人被咬死了。”
说完,他啧啧了几声:“缺胳膊少腿,那模样可吓人了。”
江辞无:“确定是野兽?”
梁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大家都是这样说的。”
“那些撕扯的伤口,除大型野兽,还能是什么。”
江辞无漫不经心地说:“还有可能是鬼。”
梁定表情僵了僵,连忙说:“江先生,你可别吓唬我。”
“我们村子里好端端的,哪来的鬼,就算有鬼,我们这儿这几年也没有外人死,自己村子的鬼犯不着害自己村里的人啊。”
江辞无没有和他争论鬼的事,转而问:“野兽的事情报过警么?”
“发现有人失踪的时候就报了,”梁定点点头,叹了口气,“搜救队跟着一起上山,发现了尸体。”
“还有一个失踪的没找到,找了好久,估计尸体都在哪儿烂光了。”
“就最近一年来啊,山上的雾气越来越重,再加上野兽失踪这些事,白天进山的人也少了。”
“晚上更是没有人出门,雾气重的时候,连村子都看不清楚。”
“真的怪。”
江辞无:“为什么有雾?”
梁定愣了下:“这我哪儿能知道,得问气象学家吧。”
江辞无想了想,换了种方式问:“在起雾前,村子里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梁定多看了他两眼,想了会儿,一拍大腿:“有的有的。”
“今年年初的时候,村子里集资修了下山上的女娲庙,本来想着方便村民们去拜,结果到现在都没人敢上山了。”
江辞无假装不知道有女娲庙的事,笑道:“你们村里还有女娲庙啊。”
“是啊,”梁定点了点头,笑呵呵地说,“说到女娲庙啊,可不一般。”
“高村一直有个传说。”
江辞无起了兴致:“什么传说?”
梁定:“当初女娲开天辟地的地点,就在这个高村。”
江辞无:“???”
“女娲?开天辟地?”
“是啊,”梁定点头,继续说,“这可是高村老祖宗传下来的故事,那叫什么,口口相传。”
“就是因为女娲在这儿开天辟地,所以我们这一带的空气环境特别好。”
“还有还有后来闹洪水啊,不是女娲补天,她用的也是高村的土。”
江辞无:“……”
“是不是还捏了高村的人?”
梁定乐了:“江先生,你也听说过啊。”
江辞无:“……我算出来的。”
梁定咋舌道:“江先生你一个保镖算卦都这么厉害。”
江辞无:“耳濡目染。”
敷衍地说了句,他追问道:“女娲庙在哪儿?”
梁定抬手指了指西北方:“翻过那座山就到了。”
“不过野兽的事情没处理下来,高村没人赶上山。”
说着,他看了眼宴朝一,委婉地说:“我就不一样了,我胆子大,如果两位想上山的话,可以找我,就是这个……”
梁定伸手,比个钱的手势。
“我知道,”江辞无的视线从他手上挪到了他脸上,抿了抿唇,随口说,“我们讨论讨论,再告诉你。”
梁定笑了笑:“那好,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找我。”
江辞无:“你先带我们在村子里走一圈吧。”
“好好好。”
在俞浩瀚讲课的几个小时,江辞无和宴朝一跟着梁定走了一遍高村,大致摸熟了村子里的路,顺带着检查了一下有没有阴气。
村子里没有任何阴气,角角落落的花花草草们生长的格外旺盛,看起来岁月静好。
吃完晚饭,高村长在餐桌上又提了几遍让大家不要乱走,山里又起雾了,看不清路。
俞浩瀚似乎是和其他道士说了保镖的事,没有人问江辞无为什么离开,反而有人试探地问:“江道友,你今天下午是去哪儿了?”
江辞无没有瞒着他们,实话实说:“就在村子里走了走。”
“没有看到阴气,也没有任何阴魂厉鬼。”
说完,他又简单地复述了一下梁定说的关于野兽的话。
道长们点了点头,纷纷说:“多谢江道友分享这个信息。”
“或许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明早也去村子里转一转。”
“今天有一个阿婆拜托我算一算他孙子失踪的事,大概就是江道友所说的。”
“你算了吗?”
“算了,绝死无生之象。”
…………
众人坐在客厅议论,虽然是小队比赛,但都在互相分享信息。
江辞无听了会儿,没听出什么有效的信息,便起身回房。
回到房间,他低头,分别和张雅云和江修明发微信:【知道江老头以前去过泾河市么?】
两人或许在忙,没有一个人回复。
江辞无掀了掀眼皮,看向窗外的村子。
晚上八点,山里的雾气格外浓重,从远处的山林蔓延至村庄,白茫茫的一片,像是一只无形的怪兽,一口一口地吞噬着房屋。
忽地,浓重的雾气后闪过一道庞大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