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姜抒用过晚饭之后回到暖房,她发现,偌大的别墅庄园,她最爱的地方就是这一片玫瑰花海。
无论心怀什么样的糟糕情绪,来到这里,似乎都能一扫而空。
尽管是面对一个暗戳戳追求者的疯狂试探,姜抒拿起手机,秀眉蹙了蹙。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李执就给她发了不下十条消息。
来来回回就折腾那么几件事,无非是问姜抒什么时候有时间,他想邀请姜抒一起共进晚餐。要么就是铺垫一大堆,先夸一夸最近上映的哪部电影如何如何好,再接着话锋一转,问姜抒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想要追求姜抒。
其实初次见面时,姜抒就看出了他肚子里的那点花花心思。
认识才不到一天,就这么按耐不住地疯狂暗示姜抒,不仅没提起姜抒对他的半点好感,反而打压了姜抒对他那一撮最后的尊重。
姜抒身世虽然普通,可是父母爱她,他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姜抒最好的一切,姜抒心中并无多少缺憾,对感情的纯度要求也高。
所以,李执绝对没戏,他自恃为姜抒的玫瑰专业知识讲解老师,利用身份之便假借着各种幌子对姜抒假意的嘘寒问暖,都是骚扰。
完全不理他,似乎也不太好,姜抒的面色已经冷了下来,月光穿透暖房玻璃混在了灯光之中披在姜抒的身上,她仿佛是如月光铸成的一般。
清冷,高贵,不是一般人触手可及的。
姜抒不再委婉,直白的拒绝,“每天上完课之后我还要工作,不能一起吃晚饭看电影了。”
念在还要相处一个月的分上,姜抒又补充了一句,让自己的拒绝显得不那么生硬,她客气道,“不好意思了。”
对方的聊天框空白了一下,对面的李执似乎也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差不多有半分钟,他才问姜抒,“你还要工作啊?”
看来他是把姜抒误会成哪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娇养大小姐了,难怪这么殷勤。
见他有退缩之意,姜抒心情也跟着好转,毫不犹豫地承认,甚至还把自己说得惨兮兮的,“对啊,卑微打工人。”
完全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姜抒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目光扫了一眼面前的玫瑰花海,吸进一口馥郁的香气。
对方不再秒回,姜抒以为他打起了退堂鼓,刚把手机丢在一旁,屏幕就再次亮了起来。
她失策了,因为李执发来的消息令她眼皮子重重一跳,嘴角轻抽。
李执不怀好意地邀请:你周末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旅游。
姜抒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连一丝假笑都挤不出来了。
起初李执以为姜抒是有钱有闲的千金小姐,说话时还会遮遮掩掩,还会假意奉承讨好。
现在知道姜抒只是一个普通打工人,连装样子都装不下去了,直白地暴露他内心里那点阴暗的小心思。
他这么快就露出了自己隐藏在西装下面饥-渴的面目,他把姜抒想成什么人了?
真是倒胃口。
太倒胃口了,甚至还有一丝恶心。
姜抒抛去冷冰冰的两个字,打断他不堪的念头,连玩手机的欲望也因此消减,她干脆侧身躺在柔软的沙发上。
闭上眼睛,好好养神。
像李执这样的人,姜抒也不是第一回见了,以前那些油腻追求姜抒的追求者,都是些这样的货色。
现在想起来,姜抒甚至有一丝庆幸,那些歪瓜劣枣刚踢到铁板就知道回头了。
但是李执的头更铁,撞了几次南墙,还想来动摇姜抒。
姜抒捞起手机,面色比夜色还要冷,想起明天还要跟他相处一室,面对面的听他那张嘴讲课,姜抒心里的排斥感排山倒海而来。
该来的还是会来。
次日,日光薄热,透过窗户斜照进来,在姜抒的身上薄薄地打了一层金芒,可是姜抒的身子却越来越冷。
“我给你带了早饭,先吃早饭再上课吧。”从姜抒踏进咖啡厅到她坐下,李执的眼睛始终死死的盯着姜抒看,目光从上到下,在中间似乎停了几秒。
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早饭,撑着嘴角露出一丝拒绝的笑,“我已经吃过早饭了。”
姜抒极淡的笑了一下,她把早饭拨到一旁,冷着一张脸看都不看面前的这个人。
这两个小时相当难熬,对于姜抒来说不亚于一场酷刑。
可能是他觉得姜抒只是一个普通打工人,人微言轻,对姜抒也不像昨天那么尊重,甚至几次借着要帮她做笔记,想要去抓她的手,这些都被姜抒躲过了。
姜抒就像是翅膀受伤的鸽子,只能在陆地行走,躲避着凶残的野猫。
她避了两个小时,哪怕是瞎子都该看出来姜抒拒绝的意思了,可是李执的脸皮厚得跟铜墙铁壁似的,子弹都打不穿。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李执却跟脚底的口香糖一样一直黏在姜抒身边,想跟姜抒一起吃午饭。
姜抒被他缠的受不了,临时瞎掰了一个借口,“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要去厕所一趟,可能会耽误你吃午饭的时间,要不你先回去吧。”
女厕门口,站着一男一女,女人的脸冰皙绝美,只是透着一丝冻骨的寒意。男人穿西装打领带,配着名牌皮鞋,穿的人模狗样,远看一副精英气质,近看的话,眼睛里面充满了呼之欲出的欲-求。
李执干脆装睁眼瞎,无视姜抒直白的拒绝,他还假惺惺的关心道,“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你看你这么瘦,中午我请你吃顿好的,好好的补补身体。”
姜抒脸色更冷,李执不断的试探她的底线,她就差点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话说出口。
她脸上的神情有些僵冷,姜抒走了下神,她在想要拿出什么样的借口才能打退这个不知死活的,连追求者都算不上的人。
姜抒愣了一下,结果就被李执钻了空子,李执自作主张地伸手,“我帮你拿着包包吧。”
明面上是说要帮姜抒拿包,其实拐着弯的摸了一下姜抒的手背。
还好姜抒反应快及时躲开,他的手扑来时带了一阵冷风,冷风扇在姜抒白皙的手背上。
如同像被蛇鼠虫蚁扫了一下手背似的,窄背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意和恶寒,她绷不住,懒得跟他保持成年人间的礼仪,一边转头进洗手间,一边说,“不用了。”
进了洗手间,姜抒一瞬间有种进天堂的感觉,这种感觉有些荒谬,以前从来都不会这么荒唐的想。
姜抒把包包放在一旁,打开水龙头一直反复揉搓差点被他碰到的手背。
一下又一下的用力,姜抒左手手背浮上了一层厚厚的粉红。
一墙之隔的洗手间外,李执尝到甜头地笑着,心里的那点想法和他人模狗样的外表大相径庭,有个漂亮女人从她眼前走过,他立刻就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站直了身子。
等了很久,李执剁了剁脚,有些着急,她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
就在李执刚掏出手机想要给姜抒打电话时,手机被人抽走,接着,来人当着他的面拿着手机的手轻轻一松,啪嗒一声,手机掉在地上。
李执气的满目通红,差点就破口大骂,他着急得弯腰去捡手机,就看到了面前的人抬起脚,干净的不染纤尘的皮鞋踩在手机上,还狠戾地踩了上去。
这下李执再也沉不住气,他一边抬头一边骂道,视线从面前这人的脚上慢慢的上移,“哪来的神经病?你知道我这手机是苹果最新版吗?你……”
李执说话又气愤又快,可是当他看到面前这张脸时,他害怕得一口气把没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一箩筐话差点把他的嗓子给憋得劈叉了。
“祁……祁总……”李执瞪大了眼睛,面态已如死相,像是被丢上岸的一条鱼,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只是等死。
面前的男人尊贵,可此刻他满眼阴鸷,神情沉郁,宣泄着他内心挤压到极致的不满。
祁瑄冷眼看着这个磕磕绊绊的男人,他抬起脚,对准李执的膝盖就是一脚,李执瞬间就扑跪在他面前。
李执还想挣扎一下,他声音打结,嘴唇细微快频率地嗡动,他每个嗓音都像是从门缝里挤压出来的,“祁……总……,您看我哪里不顺眼,我一定改,只求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祁瑄就没耐心的对着他心口猛的一脚踹了过来,李执毫无意外的摔在地上,四肢离地。
像是一个翻面了的乌龟,神态举止尤为可笑。
李执还想爬起来,给祁瑄磕头认罪,想求祁瑄放他一马。
祁瑄大步子地走了过来,抬脚就踩上了他的右手手腕,力道大的让李执像猪一样哀嚎。
“就是这只手,碰了我的女人?”他不是在问,而是给大脑一个提前反应,要怎么惩罚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李执疼的要命,可是他不敢再叫了,怕引起祁瑄的不满,他的神经在高压之下像要崩断,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哆哆嗦嗦地问,“祁总,您的女人?我没碰过你的女人……我真的没碰到!”
说到这里,李执的脑子里闪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道是姜抒?
可是她怎么会是祁瑄的女人,祁瑄有钱有势,手段狠厉,是商界众所周知鲜少见的天生上位者,不敢想象,要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够入他的法眼。
可是他现在却说,姜抒是他的女人。
没等李执为了保命狡辩,祁瑄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解决这个狗东西。
姜抒并不知道洗手间外发生了什么,她只顾着一下又一下搓洗自己的手背,想要洗去自己心里的恶心感。
旁边一个女人过来洗手,看见姜抒跟自己的手有仇似的洗手,问了一句,“小姐姐,你怎么了?”
就算脱下一层皮,还是改不了姜抒差点被大猪蹄子揩过油的事实,姜抒气呼呼的吐了一口重气。
算了,被讨厌的人吃豆腐已经是一件倒胃口的事了,要是再折磨自己,害的自己脱了一层皮,那太不值得了。
不过现在得想办法把他给先支走,姜抒定眼一看,将希望放在了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身上。
她求助这个陌生女人,“小姐姐,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门口有个男人?”
面前的这个女人突然春心荡漾,姜抒看她的反应就知道,李执应该没走。
女人说,声音难掩激动,“看到了,他……”好帅。
真是头疼,这么久了还不走!姜抒脸色一冷,想让她帮自己一个忙,“外面的那个男人是我的追求者,我想试探一下他,你能不能出去跟他说,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让他出去,给我买一包姨妈巾。”像李执那种毫无诚意的人,肯定不愿意拉下自己的面子了,估计还没听完整这句话,早就甩脸子走人了,姜抒有这个自信。
女人瞳孔地震,深深惊讶地啊了一声,她抬手指了一下门口,那个男人真的是帅到了骨子里,仿佛他的DNA天生就带着帅气和贵气这两个词。
竟然还有人不喜欢他,女人看上去有深深的不理解,不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她答应了,“好吧。”
姜抒心里松了一口气,在厕所里来回踱步,等了一会儿,女人回来了。
她对姜抒说,“我已经跟他说了。”
太好了,谢天谢地,姜抒逃过一劫,她感谢的露出了一个笑,“谢谢你了。”
姜抒脚步都轻快了很多,拎着自己的包包顺通无阻的离开了咖啡厅,只留下帮她的那个女人有丝毫凌乱,那个帅气男人好像真的帮姜抒去买姨妈巾了。
祁瑄本来是想把这件事情交给助理去办,可是后面转念一想,姜抒的事情,他应该亲手去做。
于是一个堂堂的大总裁在众目睽睽之下,买了两包姨妈巾回来,装姨妈巾的盒子高端贵气,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还印着烫金的logo。
买了姨妈巾回来的路上,祁瑄给管家打了个电话。
管家八百年都没有接过祁瑄的电话了,他看到屏幕上跃动的名字时,心里又紧张又高兴,连忙接通了,毕恭毕敬道,“少爷,有什么事吗?”
祁瑄贴心地叮嘱,“最近一周时间,姜抒的身体不太舒服,给她做些清淡养胃的饭菜,注意别让她吃酸辣凉的东西。”
管家一个年逾六十的人听到祁瑄如此无微不至的叮嘱,他都忍不住感叹一声,少爷对姜小姐真好,好到真的把姜小姐当成自己的肋骨,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少爷,我明白了。”
祁瑄想了一下,又说,“这一周时间她不用来上课了,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
管家露出笑,“我明白了。”
说完要事,祁瑄挂断电话,正好已经来到了洗手间门口,他把盒子拜托给一个要进入洗手间的人,“帮我把盒子里的东西交给姜抒。”
突然被祁瑄拦住的那个女人一脸花痴,眼睛里满是欢喜蜜糖,不过注意到祁瑄脸上毫不感兴趣的神情,她才勉强打起精神,接过盒子。
女人接过萦绕着淡淡香气的盒子走进洗手间。
就在祁瑄想着应不应该给姜抒买一身干净的衣服时,女人却出来了,手上拿着的盒子原封不动。
她有一丝尴尬,“洗手间里没有别人。”
祁瑄刚掏出手机,准备给助理打电话,听到女人的话,眉头打起褶子,他尾音缱绻,“嗯?”
本来这个陌生女人看到一张帅的被上帝吻过的脸,满心欢喜,一脸花痴,可此时被他的目光一扫,女人背上爬满了寒意。
女人鼓起勇气,小声地重复。
“真的没有人,我确认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