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面色一冷,猛然惊道:“什么?到底怎么回事?燕儿不见是什么意思?”
在霍大当家看来,姜燕儿此时如果不在凤阳,那也并不是什么意外之事。
因为在离开前夕,他给姜燕儿留了三道锦囊,里面便说明了她与李江涛的关系。
以他对姜燕儿的了解,姜燕儿选择跟随李江涛离开的概率是极大的。
换言之,姜燕儿不在凤阳城,那也是可以预料之事。
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纵然姜燕儿跟随李江涛离开,那也不该没有交代留下,至少会通知霍青她的去向。
现在说不见了,是为哪般?
这才是霍大当家震惊的地方。
马安黯然道:“大当家你离开凤阳的后一天,大嫂突然命我集结队伍去见李江涛。原以为李江涛既是大嫂的二兄,此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殊不知,半路我们被一伙神秘人截杀,死伤了数十弟兄...大嫂被绑走了...是马安没用,没能护住大嫂...”
说完,他竟又自顾扇自己耳光。
霍青再次将他拦住,脸色暗沉。
说到这里,看着马安空荡荡的右臂,霍青倒也深知此事并非马安尽力就可以阻止的。
这一条右臂,明显是马安在遭遇刺杀时,被敌方所斩掉的。
而马安失去一臂,便说明他已尽力保护,又怎能怪他?
霍青抓住他的左臂,道:“行了。这些截杀的神秘人胆敢动手抢人,而丝毫不忌惮被发现,必是大有来头。绝非你能对付,莫要自责,我不怪你。但是...这些人的身份查清了吗?”
马安稍稍缓和,道:“那贼首在斩我右臂之时,我看见他身穿冀州卫的铠甲。”
“冀州卫?这怎么可能?有李江涛在,冀州卫怎会轻易对你们动手!而且燕儿本就是去见他的,他有什么理由抢人?”
“一开始,属下倒是确信是冀州卫所为,还曾一度要去冀州军营要人。但后来李江涛派人来说,并非他下令所为。而且为了自证清白,他还后撤十里,允许我们搜遍大营。却也找不到找不到大嫂的踪迹,蹊跷的是...动手之人中确有冀州卫的士兵。”
闻此。
霍青眉头更深,自语道:“哦?冀州卫参与了截杀,但命令却不是李江涛下的?人也没有藏在冀州军营,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安,我要知道所有细节。”
马安应是,道:“事发之后,因为李江涛的配合,我们暂时撇清了他抢走大嫂的嫌疑。并联合在凤阳周边大肆搜捕,在事发地的十里外,发现了几名冀州卫失踪士兵的尸体。我们因此断定,杀人者虽不是李江涛下令,但的确是冀州卫所为。”
“哦?在凤阳地界内的冀州卫,除了李江涛,谁还有指挥权?”
“表面上没有,但暗地里就不一定了。梁王和他的独女都可以!”
“但他们好像并没有抢走燕儿的理由。”
“大当家觉得没有吗?李江涛只是个赘婿,若以后要继承梁王的衣钵,条件便是割断前尘旧情。李江涛表面上是来剿匪的,但熟知内情的人也知道,他有一半的目的是来寻回大嫂的。而最不想让李江涛寻回的大嫂的人,就正是梁王父女。”
“你的意思是梁王父女暗传命令,派人劫走了大嫂?”
“大当家觉得不可能?”
霍青听了,蓦然深沉一笑,却不知是否。
沉思了片刻后,才道:“有可能,但梁王是什么人?大周朝声势最大的藩王!他要抓一个人,而且是在他的地盘内,有必要偷偷摸摸?而且当着李江涛的面带走燕儿,更能让他死心,又为何要私下行事?”
如此一言,令马安等人幡然语塞。
堂堂梁王,位高权重,在自己的地盘上抓一个人还用如此大费周章,秘密行事?
显然有些不合常理。
“那大当家的意思是...大嫂并非被梁王绑走的?”
“八成不是。事发之后,你们有仔细搜查过附近的踪迹吗?”
马安想了想,“有。而且还发现了许多潜行的痕迹,虽说这些痕迹都被人为掩饰过。但他们的行走路线还是被我们捕获,毕竟咱们就是在山中讨生活的,野外追踪并不比捕快差。”
霍青眉目一动,道:“既然在附近发现了人为潜行的痕迹,那就有可能是其他人带走了燕儿,你们为何还要认定是梁王做的?”
“一开始,属下也深有疑虑。但李江涛说可能是梁王故布疑阵,想故意误导我们的追踪方向。”
“错了。如果是梁王想故意误导,就会把痕迹做得明显些,怎会还故意隐藏?”
“大当家以为,那些痕迹本就是绑走大嫂的凶手留下的?”
“是!你还记得那些痕迹的路线吗?”
马安点头,“记得。”
“好。你把路线画出来,看看能不能推测出他们往哪里去了。”
霍青侧身指了指书桌上的纸笔。
马安随后走过去,没几下便画出了一张草图。
霍青盯在纸上,目光流转,皱眉道:“这些人的遁走的痕迹在半途消失了?”
马安却摇头道:“不是。根据弟兄们所说,若要追踪,还是可以继续的。但当时认为是梁王的疑阵,故此我们半路折返。”
“哦?那据你所知,如果继续追踪的话,他们会去往何处?”
说着,霍青从密室的柜子翻出了一张囊括了冀州周边几个重镇的地图。
马安走过去,目光扫过地图,微微思考后,道:“仅凭猜测,很难确定对方的真实目的地。但按此前的追查所知,他们一路走的都是群山之间,必定需要适当的补给。而在线索断开的那处,附近方圆百里,就只有一个城镇,就是这里。”
他伸手指向了地图上的某个点,一个叫洪牛镇的地方。
霍青抬眼望过去,又往这个“洪牛镇”的周边地图看了看。
半晌后,才道:“这个洪牛镇位于冀州偏北,毗邻灵州边境。如果那里不是绑架之人的巢穴所在,那他们会转向哪里呢?”
对此,马安深思不已,一时沉默。
一旁的何青却插嘴道:“洪牛镇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地!你们看,依照这些人从凤阳离开的路线,如果目的地是洪牛镇,即便是走山间小路,也有许多近路可走,为何要舍近求远?”
霍青又看了看地图,随后赞同道:“老同的猜测很有道理,从凤阳到洪牛镇的山路有无数条,但他们选了最绕的一条,便说明他们最终不是去那里。而是故意隐藏踪迹,避免被人发现,即便路过洪牛镇也不会逗留太久。但以洪牛镇为补给点,可以分道哪里?”
何青深沉道:“首先要确定大方向,这些人绕了这么个大圈,是要去往冀州某处,还是要绕开威胁,离开冀州?”
“你以为呢?”
“不知!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如果他们要留在冀州,最终只能去一个地方。那就是这里!”
何青果断指向了一个叫“金州县”的地方。
但这个金州县有些特殊,处于冀州、梅州和灵州三地的交汇处,乃三州共治之地。
“金州县?”
“对!洪牛镇地处深山,本是梁王为了补给边军所设置的官驿小镇,附近方圆三百里皆是山林,只零散分布了一些小村落,不存在什么大势力。而这些人能在冀州军眼皮底下把人抢走,必定大有来头,不会是什么山野莽夫。如果他们不想离开冀州,最终的去处只有金州县。”
“金州县,我略有耳闻。听薛芝说,那是个三州共治之地。”
“是!金州县地位特殊,美其名是三州共治,其实也是三不管地带。城中鱼龙混杂,姜燕儿若是被绑到那里,恐怕...”
霍青眉毛一挑,却是淡然道:“那倒未必!且先不管这些神秘人带走燕儿的目的是什么,单说他们会去哪里。我认为,金州县也不是他们的最终去处!”
何青看了他一眼,“为何如此肯定?”
“你看,这些人的行进路线除了偏走山道以外,还是贴着冀州与灵州的边境走。如果说,他们目的地不是洪牛镇,而是金州县的话。那显然不用专走山道,即便是为了掩人耳目,也可以走一段官道前往。”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的目标地不在冀州境内,而是在灵州!”
“灵州?”
“对!他们为何要沿着灵州边境线走?若我猜得没错,肯定是想找一处冀州边军防备薄弱的地方,伺机进入灵州。如你所说,洪牛镇是官驿,过往的官兵和商队都是去边境的,他们可以伪装离开冀州。如果在洪牛镇没有机会,金州县会是他们的第二选择,目的都是为了离境。”
“这么说来,是灵州人绑走了姜燕儿?只是,如果他们到了金州县,去往梅州也是有可能的。”
“不!如果他们要去梅州,无需走金州县。出了凤阳地界,直接往冀州州府方向能更快进入梅州。他们绕行远路,只有前往灵州一个可能性。至于是不是灵州人干的,还犹未可知。”
“那他们去灵州作甚?”
“灵州是枢纽之地,连接并州、羌州、遂州、雍州四府,灵州或许是路过借道而已。”
听此,何青也皱起了眉头,深思道:“那...要寻回她,岂非大海捞针?”
霍青浅笑,“不一定!我们还是可以有迹可循的。鼎丰商会掌控整个灵州的通商渠道,所有路经灵州的客商,都必须在各地的商会留下文牒和交足税金。他们若扮成商队进入灵州,鼎丰商会的总册中就一定会有记载。”
何青道:“那又如何?路经灵州的商队,数不胜数,你怎知哪一支是他们的?”
霍青扭头看向马安,问道:“马安,燕儿是什么时候被抢走的?”
马安想了想后,回道:“八月初七,距今已有数月。”
“八月初七...”
霍青复述了一遍,目光重新回到地图上,“从劫人的那天起算起,即便他们马不停蹄,一路赶往洪牛镇方向,少说也得一个月以上。而洪牛镇到金州城的脚程,估计也得七八天左右。”
“六子,你马上去鼎丰商会追查九月初七到二十二那天,所有在商会登册的外地商队。重点在由洪牛镇和金州县这两个地方来的队伍,一个也不能放过。”
说着话,霍青扭头对老六说道。
“好,俺马上去。”
老六点头离开。
如今鼎丰商会重回薛芝之手,想要翻查登记总册并不是什么难事。
何青却质疑道:“你如此追查倒也能缩小一定范围,但如果他们不是乔装城商队进入,在鼎丰商会没有记录呢?”
霍青肃然道:“他们能杀我数十弟兄,并抢走燕儿,显然不是一两人能办成此事,最起码也有数十人以上。而这么多人进入灵州,若不是扮成商队,何以掩饰?除非他们是灵州军的人!”
马安这时也说道:“大当家说的没错,当时袭击之人目测与我们人数差不多,在三四十左右。”
何青却道:“你认为他们不可能是灵州军的人?”
“有可能,但可能性极小,顶多就是和灵州军有所关联。因为灵州军之人没有理由绑走燕儿,他们也没有能力潜伏到冀州腹地。动手之人能半路截杀,显然对凤阳城周边的地形有所熟悉。若他们真与灵州军有关联,那么薛芝就可以帮到我们。”
霍青沉声道:“灵州边军已经乱了两年有余,但此番薛芝归来,已然重新将之收拢。若绑架之人与灵州边军有联系,薛芝必能追查到一二。”
说完,他回身来到书桌前,收起桌上凌乱的枪炮图纸。
边动作,边说道:“我会亲自去找薛芝询问此事,不管是谁带走了燕儿,都必须把她先带回来。再者,他们绑走燕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徐州城外,我遭遇疑似雍州暗卫刺杀,又是否与燕儿被劫有关?这些疑问都必须弄清楚。”
“但在此之前,得先做一件事。马安,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