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府的主人名唤秦正茂,号铭阳君,不久前刚刚突破分神境,如今的禹州之内,鲜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冬月十一,众多道友携厚礼来玄真府向秦正茂贺喜,可惜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连玄真府的大门都没进去,直接被管家拦在门外,只有少数与秦正茂交好的道友才进了院门。
沿着白色卵石铺成的小路一直往前走,约半盏茶的工夫,便能看到花木掩映中有一座三层高的小楼,楼上挂了两串红色灯笼,四周茂林修竹,泉水淙淙,足有七八尺高的太湖石后架起五彩飞虹,流光飘零。
几位道友均已落座,相互打趣,谈笑风生,推杯换盏间,谢慈与许多大大小小的美人一起被带到人群的中央,霎时间,歌舞丝竹之声骤然停歇,无数的目光交集在他的身上。
他今日穿着一身雪白华服,身披大红的斗篷,灿日摇金,扑簌簌地落了他一脸,又似有霜雪化作白雾轻轻将他笼住,眼角眉梢都是不染世事的天真。
今日底下送来的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只是如今站在这个孩子的身边,竟是都被衬得有些寡淡了。
他这个年纪便有这样的姿容,日后不知要出落成何等的绝色。
而瓷罐儿本人知道自己容貌出众,也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他站在众人中间毫不怯场,微抬下巴,像个矜贵骄傲的小少爷。
他这副样子实在不像个正经的娈童,然他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痒难忍。
秦正茂面色沉着,看不出喜怒,只是手指在桌下搓了一下,随后抬手,吩咐身侧的管家:“带到后院去吧。”
他话一说完,席间的好友跟着起哄,叫嚷着等秦正茂玩腻了,就把这个小美人借来玩玩,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这个想法的好友不在少数,甚至还有好友大胆发言,今晚可以同秦正茂一起陪小美人耍一耍。
席间顿时响起一片充满恶意的哄笑,若不是顾忌秦正茂这个主人家坐在这里,怕是有人要当场扒光那小美人的衣服。
秦正茂没点头,却也没有拒绝他们。
瓷罐儿仿佛对此毫无察觉,他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坦然接受所有的目光。
管事听见这些人的说笑,心中替他暗暗叫苦,这些人都是混不吝的,向来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就算这小孩能安稳过了今晚,日后怕是也少不得要吃点苦头,他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最后叮嘱瓷罐儿说:“好生伺候仙师,要是惹恼了仙师,到时谁也救不了你。”
瓷罐儿眨了眨眼睛,点点头,看起来无辜又懵懂。
管事看他这副表情,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他到了床上不会也跟个傻子似的吧。
转念一想,自己操心这么多做什么,铭阳BaN君收下了这个孩子,就绝不会亏待他们,瓷罐儿这细胳膊细腿的,难不成还能伤到铭阳君?既然伤不到铭阳君,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管事拍拍瓷罐儿的肩膀:“讨好了仙师,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瓷罐儿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表情难掩雀跃,跟着管事的这一年对他来说已经很快活了,还有比这更快活的日子吗?
玄真府的管家过来带他去往后院沐浴更衣,他脱了衣服坐在水里,水面上铺满红白花瓣,散发出某种淡淡的清香,很快就将瓷罐儿也染成了这个味道。
他不是很喜欢这些腻人的味道,但听说铭阳君在这方面很有追求,为了自己以后的好日子,瓷罐儿决定在水里多泡上一会儿。
之后的衣服是瓷罐儿自己挑选的,大红色的拖地长袍上尽是用金银丝线绣出下祥云仙鹤,看起来十分富贵。瓷罐儿很喜欢红色,红色会让他想起从前吃过的红果,傍晚时被晚霞渲染的天空,还有冬日里温暖的火焰……
玄真府的管家将瓷罐儿引到水池西边的暖房,便关门退下。
昏然的房间里只剩下瓷罐儿一人,纸糊的窗户映出一片惨淡光影,放眼看去,到处都是精美的玉器、绚丽的绸缎、与名贵香料留下的绮丽气味,这里果真和那管事的说的一样,繁华似梦,锦绣成堆。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桌上的琉璃灯闪了一下,明亮的光瞬间充盈了整个房间,瓷罐儿有被吓到,他一下子坐直,像是只受惊地小兔子紧张地张望左右,但并没有人来。
他收回目光,张嘴打了个哈欠,随后闭上眼睛魂游天外去了。门外的树影摇动,月华如水,漫上白玉似的石阶,无声转动的琉璃灯里仿佛藏着个拇指大的小人,随火焰舞动。
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动,秦正茂带着些微醉意站在门口,他扶着门,漫不经心地审视着床上的小美人。
小小的少年安静地坐在那里,脑袋低垂,乌黑的发丝垂落在身后,还有几缕搭在肩膀上,这身大红色的衣服衬得他的皮肤格外的白,像是冬夜里的一捧雪,却又映出三分的明媚春光。
烛光摇曳,宽大的衣摆迤逦铺开,似春末的荼蘼,一直开到天尽头去。
秦正茂猛然觉得自己在席间可能喝得真有点多,又或许是他闭关的时间太长,太久没有见到这么合心意的美人了,一时间竟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惊心动魄的味道。
他扶着门框的手无意识地收紧,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不过这也没什么,等他玩过几次,也就腻了。
瓷罐儿脑子里正想着白日里在院子里看到的颜色鲜艳的鸟儿,也不知那鸟儿叫什么名字,吃起来味道怎么样,应该红烧还是清蒸,他想的口水都要流下来,刚要抬手擦擦嘴角,突然意识到房间里好像多了一个人。
眼下人真的来了,瓷罐儿也不显得慌张,他依旧是跪在床上,微微扬起下巴,露出雪白脖颈与肩头,大红的衣服衬得他如白玉一般。
如果管事的在场,一定要感叹瓷罐儿简直是做男宠的万中无一的好苗子,就算是他们精心调教了多年的花魁,第一次接客也难免会心生退意,瓷罐儿却好似完全没有羞耻心,正将自己平日里的所学原原本本应用到实际中来。
秦正茂看得心里泛起痒来,这些年来他也睡过不少的美人了,没有一个能像眼前这个少年让他这样心动,他身上带着一股充满矛盾的风情,让人特别想要探究清楚,秦正茂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关上身后的门,向屋里走去。
瓷罐儿垂下头,抬手将胸前的衣服又拉开了些,秦正茂顿时觉得口中更加干渴,迫切地需要什么来纾解胸中的燥气,他一个跨步走上前来,捏住瓷罐儿的下巴。
这果真是那难得的小美人,秦正茂俯下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要将他压倒时,吱嘎一声,身后的房门被人推开,冰冷的风雪灌入屋内,吹散满屋的旖旎,秦正茂回头,只见一青袍男子提刀站在门口,长风掠过他的衣袍,他神色冰冷,来者不善。
他并不认识这人,也探不出此人的修为,秦正茂还想再问问此人的来路,男人举刀便砍。
秦正茂忙祭出法器,与之交手,只过了两招不到,他就知道自己不是来人的对手,此人究竟是谁?他为何而来?
然他几次出言相激,对方都不言语,眼见对方手中弯刀直取自己命门,秦正茂无路躲避,抬手抓起床上的瓷罐儿丢了出去。
瓷罐儿一脸茫然,没人跟他说伺候人还有这么大风险,弯刀映着摇曳的灯火,像是一轮雪亮的新月,瓷罐儿看清了男人的脸,那是很好看的一张脸,鬓若刀裁,眸若寒星,像一把刚淬过火的兵刃,刀光浮在他的半边脸上,显得格外他冷冽吓人,瓷罐儿下意识闭上眼睛,只希望这一刀下来不要太疼。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那人收住刀,还接住了他,待他站稳后,那人甚至还空出一只手覆在他的眼睛上面。瓷罐儿垂下眸,睫羽撩过温热的掌心。
不久后他听到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秦正茂发出惨叫,紧接着是扑通一声,再没了声息。
瓷罐儿还想看看人是不是死透了,却不得机会,直接被拎出房间。
庭院的落了薄薄的一层初雪,覆在他眼睛上的那只手终于移开,瓷罐儿低下头看向地面自己的影子,秦正茂多半是死了,他想要的荣华富贵化为云烟,如果他不用死的话,那能不能再给自己找个下家。
北风夹着雪粒呼啸而来,瓷罐儿打了个哆嗦,仰头看向天空,皎洁月光掠过男人青色的长袍,似画笔般轻轻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影,瓷罐儿吸了吸鼻子,往男人身后躲了躲。
男人察觉到他的动作,低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他的身上。
瓷罐儿不知道男人对自己是个什么想法,难道也想被他伺候吗?但这大冷天的在外面不太好脱衣服吧,他鼻头冻得通红,想想要在这里把衣服都脱去,他连忙将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小小的雪粒落在他的弯弯睫毛上,黑色的眼睛映着灯火像是昂贵的宝石。
“师父——”墙外传来少年清脆的叫声。
瓷罐儿抬起头,远远地看到一蓝衣的少年提着剑向这边跑来,在男人面前停下身,他瞧了眼瓷罐儿身上的衣服,气还没有喘匀,便好奇问道:“师父,您这是要收新徒弟了吗?”
男人没看瓷罐儿,只对少年淡淡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