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秘密

林亦然脚步不停,开始试着往阮小枫那边跑,刚刚那群小孩没有找到方法触碰阮小枫,但他们也没有试过绕开法阵,往后面跑。

阮小枫身后是连通花园的大窗户,开着半扇还在透风,如果他能跑过去,说不能就能从窗户跳出去。

只要能跳出去,只要能跳出去!

阴风开始向双腿肆虐,由前至后,像在一道黑暗的甬道里奔跑,不知脚下何时会出现障碍,稍不注意就会摔倒在地。

林亦然不得不放缓速度,但也因此,穿越阮小枫身侧变得更加困难。

厕所外的镐楼在几分钟之前,就听见了里面学生疯狂的拍门叫喊声,可无论他如果推门拉门,甚至开口回应,里面的人都仿佛听不见他、也看不见他。

镐楼不再做无用功,继续透过缝隙往里望,那群学生现在全都记在门口,根本没有办法望进去分毫。

林亦然现在怎么样了,这群学生都在逃,他怎么不在,难道他不在这里?

不可能啊,阮小枫在这里,学生在这里,他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线索离开。

镐楼再次用力推门,学生们叫喊和拍门的声音很大,除了这些他什么都听不见,哪怕林亦然这时候在厕所里呼救,镐楼估计自己也无法从中分辨。

“林亦然!林亦然!”镐楼喊,“你在里面吗,能听见我吗?”

里面除了学生的喊叫和拍门,没有任何回音。

镐楼不想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明显这道门打不开,他要找别的办法去确定林亦然的安全与否。

他果断转身狂奔,一路跑回女厕后花园。

狮子老远就看他跑过来,对他喊:“楼哥,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然哥呢?”

镐楼没有回答,指了指女厕那扇窗户。

狮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镐楼表情那么严肃,根本没有过多思考,便顺着镐楼的指示往窗边跑。

他们一前一后在窗口汇合,那里黑色的雾气罩住整个窗口,根本没有办法看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楼哥,到底怎么了,然哥呢?”狮子问。

“他应该在里面。”镐楼言简意赅道,“我要进去。”

“应该?万一不在里面,楼哥你不就自投罗网了吗,阮小枫可在里面呢!”狮子说。

镐楼没有回复狮子,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往那片黑雾丢去。

石块穿过了黑雾。

镐楼眼前一亮,直接伸手往那片黑雾探去,狮子一把抓住他的手:“楼哥,你真的要去?万一然哥不在里面,而且我们根本不知道碰到黑雾会发生什么,这里的情况我们都不知道,然哥在分开之前说过,我们不能冲动,要谨慎,一切要以自身——”

“放开。”镐楼挥开狮子的手,“你再拦我,我会先解决你,再进去找他。”

狮子愣在原地。

镐楼把手碰上黑雾,头也不回地说了句:“对我来说,他的安全才是最高准则。”

雾气像是黑色的旋涡,一把缠住镐楼的手,几乎瞬间便把他吞噬。

狮子只觉眼前黑雾一闪,镐楼就消失在了他眼前,再无任何踪迹。

他深吸一口气:“楼哥?”

没有人回答他。

“你进去了,我接下来要怎么办。”狮子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冷静,狮子冷静下来。”狮子站在窗边来回踱步,“楼哥刚刚去那边没有带回然哥,说明然哥一定不在厕所门口了,而且厕所门现在肯定是锁住进不去,所以他才会那么着急跑回来,从窗户这里进去。对,一定是这样。”

“楼哥和然哥都在里面,说不能正遇到了危险,我也得进去这是肯定的。”狮子说,“但是!我不能这样空手就进去啊,然哥和楼哥手里都没有武器,进去之后肯定遇到那些水啊风的肯定打不过,该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拿点什么东西进去,就能救他们而不是拖后腿……”

“快想啊快想!狮子你一定可以想出来……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能在这时候有用?”狮子疯狂地抓挠头皮,急得跳脚,“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啊啊!”

-

女厕内,林亦然停下脚步,后背抵住墙壁,喘息着休息。

他刚刚多次试图跨过阮小枫身侧,但那股风太过狡猾,且完全看不见踪迹,总会从出乎意料的方位出现,绊住他的脚步。

林亦然单手捂住脖颈,另一只手则快速检查了遍身上被风刃隔出来的伤痕。

实在说,有些严重。

林亦然表情严肃,他摸了摸自己大腿上的伤口,眉头皱得死紧。

来到这个游戏,好不容易他的双腿恢复健康,可这股风却不停侵害着他这几天最宝贵的部位。

正是知道失去健康是什么样,在好不容易失而复得之后,他是一万个不愿意自己的双腿再出任何意外。

“阮小枫,快停下。”林亦然站在原地一边对阮小枫大喊,一边拿着从厕所边捡到的大拖把用力挥舞,试图打开随时可以出现的阴风,“你是个好孩子,及时停下你还有机会!”

阮小枫依旧双目无神、机械地望着他的方向,不停道:“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孩子,你还小,祭祀这种事太残忍,不要让你的双手沾满鲜血。有什么苦衷你告诉叔叔,叔叔能帮你,叔叔是警察,叔叔可以帮你,只要你停下,告诉叔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还有有人伤害过你?”

“小枫,你才十八岁,是花一样的年纪,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让一时的冲动,毁掉你未来本可以光明的人生。”林亦然不停劝导,“停下祭祀,停下你现在做的这些,告诉叔叔,叔叔会尽全力帮你!”

“只要你肯开口告诉我,请你相信我好吗,小枫,停下你现在的行为,放过他们,放过你自己。”

林亦然身上的血越流越多,那股风在林亦然开口后,更加疯狂地攻击起林亦然,这让林亦然不得不怀疑自己说这些话,对阮小枫是有作用的,不然这股风不会如此“急切”。

他刚刚突破了太多次,现在又一直拿着拖把挥舞,力气流失极大。

“阮小枫,我不相信别人口中的你就是真的你,你是可以有正常人的生活的。”林亦然喘息着说,“停下这一切,不要让他操控你,这不是你曾经的模样。”

阮小枫突然卡壳。

如同卡带的磁盘,不停重复:“是什么……是什……是什……”

林亦然瞪大眼。

有希望!

他看了眼窗户,窗外一片漆黑,趁着现在再次突破,他说不定有机会能出去。

可是。

林亦然回头看阮小枫。

此时的阮小枫完全不像之前那样,是一个能说会笑的人,反倒像一个□□控的机械玩偶,而现在玩偶出现故障,卡带不顺。

他们这局游戏的重点一定是阮小枫,如果他现在逃跑,想再次找到这样近距离接触阮小枫的机会就很难了。

而且虽然刚刚他说的那些话,完全是按以往经验拿来碰运气的,但明显他的运气不错,阮小枫此时的模样说不定真的并非她本意,也或许她还有恻隐之心,不愿意伤害这些同学。

是了。

阮小枫会把那些话写在女厕门背后,就说明她一直期待着有人发现她的秘密。

为什么会期待有人发现,因为她希望有人能阻止她,她希望有人能把她从泥淖里拉出来!

她现在的模样根本不是她自己做出来的,是这股风在操控着她。

这股风到底是什么?!

林亦然飞速思考,他最后看了眼窗外,还是决定留下。

虽然他很想活下去,但是他更想从这里通关,和镐楼一起回到属于他们的现实世界。

“阮小枫!”林亦然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他杵着拖把,一点点靠近法阵。

地上的法阵不断闪现着诡秘的蓝色光线,林亦然看了眼法阵,材料似乎和上次镐楼说的相同,看来他刚刚碰运气说的话又对了。

就是不知道他手中的拖把,能不能拖干净这地上的污脏了。

林亦然一把举起拖把,猛地将它拍打在地,双手握紧把杆拖地,飞速冲刺过去。

这种法阵对精细度要求一般都很高,只要有一丝错漏,说不定就会失效。

林亦然抱着赌博的心态往前冲去,谁知刚一冲到法阵边缘时,眼前的阮小枫忽然消失不见。

林亦然冲刺力气过大,无法控制继续往前冲去,他飞快地减速,可窗户已近在眼前。

眼看就要撞到墙上,林亦然尴尬地闭上眼,心想自己恐成复生游戏自觉撞墙第一人。

下一秒,预料的剧痛却没有出现。

耳侧传来一声闷哼,林亦然直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那人似是顺手,又似痛极,单手死死搂住林亦然的后腰,连那声被迫发出的闷哼都在颤抖。

林亦然震惊地睁眼抬头。

搂住他的人竟然是镐楼!

“镐楼?怎么是你,你怎么突然就出现了?”林亦然惊讶地说,“你没事吧,我刚刚跑过来力气可不小。”

镐楼没说话,但眉头皱得死紧,明显被撞得很疼,他松开搂住林亦然的手,把立于他们俩之间的拖把拿开。

“你还好吗?”林亦然问,这拖把抵在他们之间,不知道撞到镐楼哪儿了。

镐楼却没有回答林亦然的问题,他一把把林亦然拉到自己面前,急迫道:“你身上怎么那么多伤?!”

“我……”林亦然这才想起自己所在的场合,他回头往女厕后方望去,“阮小枫在——她们怎么都不见了!”

林亦然拽着镐楼往前走了一步。

不知何时,整个女厕空空如也,那七个拍门叫喊的学生,和卡带的阮小枫全都消失不见。

只剩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