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子就像抓一个轻飘飘的抱枕,攫着阎知秀的身体,转瞬便带他飞上万里高空,离那八颗硕大无朋,犹如彩色宝石的灿灿天体越来越近。
阎知秀还不好乱动,他身上穿的衣服跟个风中飘扬的漏斗似的,稍有不慎就会露出大片纹身。让小精灵看见还好说,现在抓着自己的蛾子可是主神之一,德斯帝诺的血亲的使臣,被它看见可就麻烦大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只好先忍着,内心则大叫失策。
相比起眼下这个横行霸道的小恶棍,德斯帝诺的蛾群是多么羞怯温顺啊。它们所做的最大胆的举动,也不过是钻到自己怀里打一番滚,何曾做过当街强抢民男这种荒唐事?
阎知秀跟德斯帝诺的使臣在一块儿待久了,一时间以己度人,犯了猎人的大忌,没想到其他神灵的意志衍生物居然会是这个德性。
“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阎知秀握起双手,用指甲刮着发痒的掌心,强忍揍蛾子的冲动,“我,我有点害怕,放我下去好不好?”
奢遮的飞蛾报以兴奋的嗡鸣,活像个发现了珍宝,并就此牢不撒手的小孩子。
不要怕!你将擢升至高天,沐浴在凡俗生灵粉身碎骨也无法得见的荣光中,你将拜会众神,拜会众神中的君王,倘若能得到祂的青睐,你便能摆脱短寿的身躯,贫瘠的灵魂,步入永恒的殿堂。
因此在阎知秀眼里,蛾子只是高兴地大声嗡嗡了一顿,然后……然后它就飞得更欢快了。
小混账!
空气越发稀薄,严寒,他们已经来到了大气层的顶端,马上就要脱出星球,来到无垠的真空。阎知秀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德斯帝诺给他灌了太多的乳酒和蜜糕,现在抓他去验血,他算不算人还要打个问号。
蛾子平稳地展开翅膀,晶亮梦幻的鳞粉砰然洒开,膨胀出一朵透明的云,形成保护罩。它带着人类,一路直飞上不可思议的星间。
在阎知秀熟知的时代,宇宙只剩下德斯帝诺一位真神,苍穹空旷而寂寥,仅存着两颗太阳作为神的眼目。可在这里,宇宙热闹得叫人眼晕,宛如一颗切开的鸡蛋,最底层是物质界,中间是晶莹剔透的星环界,最上方光芒万丈的,才是众神永驻的至高天。
飞蛾融汇进星辰的辉光,疾速穿过中间的星环界,没花费多少功夫,就抵达了最上方的众神居所。
再次回到这里,阎知秀的胸口都紧张得收缩了,现在他必须想个法子脱身,不能就这么被飞蛾拖到一位主神跟前。
德斯帝诺日常就能一眼看穿他“灵魂的颜色”,真要见了奢遮,那位主管梦境和灵魂的神,他肯定会露馅的。
阎知秀镇定心神,来回扭着头观察,看自己能不能逃出蛾子的毛茸茸魔爪。
这事儿越拖越麻烦,因为周围已经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圆乎乎的梦境飞蛾,它们困惑且好奇地观察着被同伴抱紧的人类,正跃跃欲试,想要一股脑儿地凑过来嗅探,还有的都已经飞在下面,用爪尖勾勾阎知秀的小腿,在他的肉上戳来戳去。
阎知秀用冥想辛苦地控制着呼吸,因为他真的很想在这些小混蛋的脑瓜子上敲击出一首好汉歌……
就在此等紧要关头,阎知秀的头顶忽然喷涌起一阵火辣的热浪,他抬头一瞧,傻眼了。
至高天的穹顶本来是亘古不变的灿烂星辉,这个时候,星辉上却狂妄地卷起了一阵火焰的大潮。红亮如岩浆的飞蛾密密麻麻地交织,便如一道割开天幕的猩红伤口,它们发出的嗡鸣简直是森罗恶鬼在狰狞地啸叫!
阎知秀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他感觉自己像是从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片场突然穿越到了魔兽世界。
那是什么地狱火大蛾?你们蛾子家族还有这样穷凶极恶的分支吗?!
很快,他就发现连自己也不能置身事外了,抱着他的梦境飞蛾震荡着危险的音浪,像是海底的鲸群在相互呼唤,彼此联结。
主神使臣之间的摩擦一触即发。
阎知秀的双眼倒映着这壮观又可怕的一幕,他推测,这些流炎翻卷的飞蛾正是厄弥烛的部下,但不知道祂和梦神之间有什么摩擦就是了……
战神的使臣在嗜血的嘶叫中狂舞,比起其他绒绒显胖的飞蛾表亲,它们的身形居然是更加瘦削的。梦境的使者也不甘示弱,它们的声波就更加诡谲多变,也更轻柔狠戾。
大混战开始了。
战争飞蛾率先发起冲锋,周身的明亮灰烬在火焰中卷成恐怖的飓风。这些神性稀薄,兽性具足的怪物挥动巨翅,边缘有如弯刃,不幸被切割到的梦境飞蛾胸腹破裂,伤口流淌的却不是内脏和鲜血,而是粘稠的漆黑灵液,滴落着侵蚀战场。
阎知秀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所幸掳走他的飞蛾还没忘记怀里的人类,一个俯冲,先将他放在地上,紧接着便嗡嗡振翅,冲进了肆虐的战场。
阎知秀周围满是尖叫逃窜的小神和侍从,精灵呼啸着乱飞,更多神干脆跟下饺子一样,往广场边上的莲花池里蹦哒。黄金与白玉雕琢的精美广场也被两位主神掀起的小小摩擦弄得不成样子,熔化的熔化,腐烂的腐烂。
很乱,但是刚好适合我浑水摸鱼。
混乱就是宝藏猎人最忠诚的朋友,阎知秀定了定神,他瞅准一个看起来面善的侍从,跟随自己的直觉冲上去,一把扯住对方的手。
“你是谁?!”对方吓得大喊。
“我是新来的!”阎知秀喊回去,“跟我跑,我知道哪里最安全!”
侍从半信半疑,然而世纪大战已经在自己身后爆发了,为了活命,他只能暂且相信了这个古怪新人的话。
拽着侍从,阎知秀剑走偏锋,从各种诡异的小道横穿直闯,很快就甩开了身后若干倒霉蛋。
“它们总是这样吗?”顶着铺天盖地的爆炸声,蛾翅轰鸣声,大地腐蚀的尖啸声,阎知秀扯着嗓子问道,“主神之间不是血亲吗?为什么会打得这么凶?”
这总算是新人该问的问题了,身后的侍从精神一振,带着显摆的语气回答:“是的,那些至高至伟的大神们确实是亲族,但亲人之间也会有争吵。只不过,主神们的争吵,对于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来说就太要命了……你是刚选拔上来的侍童?你再多待几百年就明白啦!”
阎知秀用不着多待几百年,他已经明白了。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假如主神之间的关系全都炸成这样,也难怪德斯帝诺会天天缩在房间里,不愿意出门。
热浪夹杂着灵液燃烧的血腥之气,滚滚冲击着四散的生灵,阎知秀拽着侍从,一路左拐右拐,冲进神殿内不知名的袖珍花圃。
大地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清新凉爽,阎知秀终于摆脱了那股会被烧死的预感。
侍从大口喘息,他跪倒在一棵青翠欲滴的柳木下,惊喜地说:“是、是哀露海特大神的小小领域!这大地和海洋的生机,总算能够中和战争与灵魂的灾祸——你是怎么做到的?”
阎知秀心不在焉地理了理衣摆,比起侍从,他的体力充沛,倒更接近于神。
“你猜我是怎么被选拔上来的?”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放出一些暧昧不清的信息,供听众猜想,“你呢,你没受伤吧?”
“没有!”对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朝阎知秀伸出手,“我是利欧,我在第七行宫当酒侍,你呢?”
阎知秀犹豫的时间很短。
“阎知秀,”他伸出手,握住对方的小臂,“我是……”
他朝花圃努了努嘴:“喏,我就是干这个的。”
不料,男孩的眼睛却骤然亮了起来。
“原来你是庭院祭司的备选啊!”他艳羡地说,“真是前途无量,太厉害了!”
“什么庭院祭司的备选,”阎知秀苦笑道,“刚来就遭遇了这种事……领我来的人都跳池子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你看我身上穿的,原来的衣服全烧光了,这是我带过来的睡衣,临时套的。”
他的演技炉火纯青,言语中半真半假,酒侍立刻就相信了他的话。
“你别急!”利欧同情地说,“我这里有多余的衣袍,你就稍作遮掩,说金印章被战争的火焰烧毁了,你的祭司不会怪罪你的。”
阎知秀的肩膀松开,大大地吐出一口气。
“真是太谢谢你了,”他诚恳地说,“你能带我去庭院祭司那里吗?你知道,我刚上来,也需要一个领路人……”
对于救命恩人的请求,酒侍自然满口答应,他先给阎知秀换上崭新的白袍,接着又等到外头的动静平息下去,两人才谨慎地从神殿里探出头。
原先一望无际,壮丽辉煌的广场,此时已经被烧成了一层光滑坚硬的壳,从神和赶来的祭司们正试图重塑它昔日的繁华。阎知秀没有多看,唯恐被奢遮的蛾子找上门来,赶紧跑了。
至高天拢共分为八个圈层,最中心的万神殿便是阎知秀曾经住过最久的所在,主神们在那里宴饮,集会,决议诸天四季的星辰要如何运作。层数越是向外,居住的神灵也就越弱小,越繁多。
他们走到半中央,身边行色匆匆的侍从简直比夏天热带花园的蚊虫还多,他们惊惶地跑来跑去,不住窃窃私语,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为此,利欧停下脚步,眉头紧锁,开始在人群中左顾右盼,他眼巴巴地张望着,倒真有另一个白袍的女孩儿挤出众人跑过来,她应当是利欧的朋友,因为她拉着男孩的手,先好奇地看了阎知秀一眼,接着就趴在他耳边,很紧急低声道:“你看见没有?奢遮主神的使臣们正在到处找人!”
利欧吃惊:“找人?找什么人?”
旁边,阎知秀镇定自若地吹起口哨。
“不知道!”女孩子急切地说,“它们找疯了,祭司们也吓疯了,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你听见哭声没有?我刚刚从前头跑下来避难,你可千万不要无缘无故地跑过去,让他们有借口惩罚了你呀!”
利欧连连点头,一次关键的情报传输,就通过这张微小的情报网达成了。
“你听见了,”女孩走后,利欧抱歉地对他说,“我现在不好带你过去,你最好也迟一点再到庭院祭司那里报名。”
阎知秀叹了口气:“我明白,谢谢你的帮助,还有你告诉我的情报,我一定会小心的。”
一定小心不被小恶棍们发现。
和利欧分手告别,阎知秀一扭脸,闪身躲进熙熙攘攘的侍从里,他走路的动静悄无声息,步履轻盈,穿过层叠华丽的宫室,接着顺手提起长廊下的一支金水壶,钻进了神殿后的茂盛花园。
他才不管花园是谁的领地,里头又住着哪路神仙。阎知秀若无其事地走进那些弯腰侍弄仙花仙草的园丁中间,开始仔细地翻看花叶,时不时提起金壶,把露水浇在上面。
阎知秀的成就,除了得益于他奇妙的天赋,还要得益于他的人生信条:不管做什么事,最重要的因素是自信。
自信是强大的魅力,它能使一个人从庸众里脱颖而出,也能赋予一个人百试百灵的超能力。譬如现在,他扮演得那么得心应手,理直气壮,因此察觉到有外人加入的园丁也只是瞄了他一眼,便继续埋头劳作了。
在这里,阎知秀安然无恙地躲过了梦境飞蛾一轮又一轮的搜寻。
至高天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只有仆役们自行制定的休息和短暂的睡眠时间。等到阎知秀放下金壶,坐在长廊下伸懒腰时,花园里已是空无一人,星空下花香浮动,神殿都静默地沉寂着。
真是安静的时光啊。
阎知秀勾起嘴角,等到一切都沉淀下去,他才有心情思考这一连串的疯狂事故。
我需要观察,他沉思着。
众神时代的真正样貌,跟德斯帝诺口述的,跟我想象的都有不小的差别,我需要先观察,再行动。
在他身后,苍穹骤然大亮。
熟悉的感觉涌动在阎知秀的后背,令他头皮发麻,浑似触电。
德斯帝诺。
他仓皇地跳起来,猛地扭转身体,睁大眼睛。
不会错的,就是他!这个全宇宙最可恨的混蛋来了!
至高天的中心,主神间的最伟大者走出了万神殿,哪怕相隔无尽的光年,祂的辉煌面相,古老姿仪,还是跨越了时间与空间,清晰无比地刻印在每个目击者的瞳孔当中。
祂头戴华美冠冕,不可窥探的面纱遮盖着祂的容颜,祂看起来和数万年后的模样没什么区别……但也只是外表上没有区别。
阎知秀愣愣地盯着祂,祂站在无穷无尽的光芒中间。
他的纳达是羞怯的爱侣,多容易就能在床笫间变得面红耳赤,舌头打结。祂温柔,纵容,喜欢捧起阎知秀的手背,一下接一下地亲吻他的指根,或者将滚烫的嘴唇长久地贴在他的耳畔,对他喃喃地诉说最柔软的情话。
而现在的德斯帝诺。
现在的德斯帝诺,正是一名冷酷至极的暴君。祂的言行如此锋利,除了毁灭与臣服,甚至没有留给听众第三种选项。
一个身影在祂面前,祂站得很低,头也垂得很低,桂叶金冠,墨绿的头发像云。
理拉赛。
大概整个至高天都目睹了这惊人的场面:神王走出万神殿,毫不留情地贬低着祂的亲族,而另一位主神唯有缄口不言,发抖地站在原地。
奇怪的是,阎知秀能清晰地听见祂们的声音。
也许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听见这场对话的人类。
“你的傲慢,近乎到了厚颜无耻的程度。”德斯帝诺如此说道,祂的言语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最直截了当的评判,“你没日没夜地侵扰我,试图把这份图纸,这些构想摆在我的桌案前。你到底想向我证明什么呢,理拉赛?”
阎知秀咬紧牙关,险些大声喊出来。
他立刻就明白了这场冲突是为什么事,理拉赛递给祂的,又是什么图纸,什么构想。
“你想让我夸赞你的荒谬吗?”神王好奇地,残酷地逼问,“还是说,想让我赞许你的奇思妙想,无上智慧?”
理拉赛低声说:“我……”
祂只说了这一个字,神王手中光芒大放,无数残破符文便如溅射的流星,遍布至高天的角落,其中一片就落在阎知秀身后的水仙花丛里。
理拉赛的瞳孔剧震,失声大叫:“大兄!”
“不要再来打扰我。”神王说。
光芒散去了。
阎知秀脑子“嗡”一声,差点站不住,扶住了身旁的大理石柱。
这一刻,他心中回荡的只有一个声音。
——德斯帝诺!你要死是不是!!
他的思绪乱糟糟的,只能先转身,去花丛里捡出那枚被德斯帝诺撕破的符文。
拨开馨香扑鼻的花叶,符文就黯淡地躺在泥土里。它是半透明的,形如一千只飞鸟的羽毛,拼凑成一对翅膀的模样。
“……飞翔。”阎知秀如坠梦中,喃喃地说。
原来是你啊。不知多少万年后,也正是你,第一个被我抓在手心。
相比起这场尖锐的重大冲突,梦神和战神之间的小龃龉委实不值得一提。至高天明智地陷入缄默,在智慧之神回收完这些符文之前,不会有生灵敢冒然出头。
理拉赛的手指不住战栗,祂垂首跣足,犹如跋涉雪原冰刃,步步行走在寒冷的地面上。
祂一次次地俯身,弯腰,一次次地亲手拾起那些被撕碎成千万片,散落诸天的符文。神祇的面容掩在墨青色的乱发中,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楚,唯有伸出来的指节攥得发白,筋骨梗得根根绽起。
阎知秀在掌心里摩挲着那枚符文,心事重重地等候着,不知过去多久,理拉赛的光辉终于照到了第八层。
他完全震惊地望着对方。
德斯帝诺曾多次提及理拉赛的心高气傲,然而此时此刻,这个高傲的主神差不多是碎掉的状态了,只要有人稍稍拿指尖一碰,祂就会坍塌成废墟,崩溃成再也拼不起来的形状。
阎知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不应该走过去。
他对自己说。
真的,我不应该走过去,这么早就引起这些主神的注意,理拉赛非常聪明,祂说不定一眼就看出我是什么……
智慧之神正在发抖。活像个北风中瑟瑟的小兔子,小老鼠,小蚂蚁什么的。
……好吧!很好。
阎知秀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非常遗憾,这些狗屁神都跟吃了魔豆一样见风长,德斯帝诺是这样,理拉赛也是这样,他必须得抬高胳膊,才能让祂看见掌心里的符文。
“祂不知道,”阎知秀低低地说,像在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只受惊的雄鹿,“祂不知道你……创造这个法阵的意思。”
理拉赛抬起晦暗无光,然而冷得刺骨的眼睛,无声地盯着人类。
“祂就是个社恐,你知道什么是社恐吗?社交恐惧症,一种病,”阎知秀说,然后快速牵起神的手,把符文放进祂的掌心,“顺便一提,这我猜的,我以前认识这样的人,所以就,呃,大胆一猜。反正,你别放在心上吧,我跟你打包票,祂不懂你是什么意思,好不啦?”
理拉赛的眼神中缓缓凝聚起了光芒。
祂眯起眼睛,看着手里的符文,又看看阎知秀真诚的表情,冷冷地,缓慢地吐出了一句话:
“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凡人,又懂什么?”
神的声音犹如精金和脆玉相击,每个字都能乘着风雨,琳琅地飞到天上去。
阎知秀:“…………”
人们永远没办法想象,他那天用了多少正念冥想的功底,多大的力气忍耐,才没有一拳掏在智慧之神脸上。
阎知秀紧闭双唇,他露出虚假的笑容,侧身摊手,恭敬地请这位主神轻移贵步——赶快给我滚蛋吧。
作者有话说:
阎知秀:*趁着蛾子打架,借机溜走,冲进草丛中蹲下*啊哈!谁也抓不住我!
蛾子:*打完群架,发现人类不见了,急得到处大哭*
阎知秀:*已经选择了全新的花园作为领地,但与此同时,发现这个时空的德斯帝诺是一个无敌巨大的大混蛋*嘎!怎么会这样!*立刻昏倒了*
德斯帝诺:*突然感应到有人昏倒,很不舒服*哎哟,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