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白虹感动的含泪道:“多谢舅母, 我家中有田产商铺,因被族人觊觎,不敢留在临水县, 只得将其变卖带着银票逃离临水县……”
她哭诉着族人怎么欺压她,身为孤女日子过得有多苦, 但汪母却听得心底欢喜又期待, 因为她听出来白虹是个无依无靠还带着大笔家产的孤女, 这样的孤女是最好拿捏的。
想到汪家失去萧家接济后艰难的日子,汪母对白虹笑得越发和蔼可亲了:“可怜的孩子,你只管在舅母这里住下,就把这儿当做你的家。”
白虹激动的擦了擦眼泪:“真的吗?多谢舅母, 多谢表哥愿意收留虹儿,我终于又有家了。”
就这样, 白虹在汪家住了下来。
她住进汪家第一天就十分识趣的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交给汪母,当做自己的住宿费和伙食费。
看到银票,汪母对白虹的态度更亲热了, 待她倒是真如亲女儿一般,处处关怀备至。
汪瑾也很喜欢这个忽然找上门来的表妹,因为她一来就改善了汪家窘迫的处境,她还长得那么漂亮动人,又柔弱可怜,需要他的怜惜。
比起萧玉这个家世好要他低头讨好的表妹,汪瑾自然更喜欢视他为依靠用仰慕的眼神看着他的白虹表妹。
两人朝夕相处间,渐生暧昧, 汪母看在眼里,虽然不满白虹的孤女身份,但想到白虹手里那些还没掏出来的剩下家财,她就忍了下来,还对白虹许诺:“待你表哥考中了举人,就让他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
汪母开了一张空头支票,就从白虹那里又弄到了一笔钱。
可以说汪家母子如今全靠白虹养着,白虹也乐意养着他们,每日里就陪着汪瑾红袖添香,谈情说爱,好不快活。
一天深夜里,一身大红衣裙的美丽女子坐在梳妆镜前,铜镜里那张娇艳的美人脸忽然大半张脸渐渐变得焦黑丑陋,看着极为恶心。
她伸手从脖子处一揭,就揭下一张脸皮来,露出一张半人半鬼的丑陋面孔。
半张脸美丽如天仙,另外半张脸就如同被岩浆泡过一般,常人看一眼都要吓得做噩梦。
若是汪瑾在这里,只看她那半张完好无损的面孔,他就会发现,那半张脸是属于胡雪的。
当初重伤逃离的胡雪又卷土重来了。
胡雪看着镜子里自己丑陋的模样,眼眸中充满了怨恨:“该死的道士!居然害得我彻底毁容了!”
两个除妖的道士都被胡雪恨之入骨,第一个老道长留给汪瑾的护身符让她被灼伤,半边身子和半张脸都烧坏了,而李观主则是打断了她的疗伤,还让她伤势加重,本来有机会复原的伤势彻底无法根除了,也就是说她要永远顶着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了。
胡雪那么爱美,怎么可能愿意永远顶着这副恶心丑陋的模样?
于是她找到一群漂亮的火狐,扒了它们的皮,披在自己身上掩饰自己烧焦的半边身子,同时揭下火狐的脸皮贴在自己的脸上维持美貌。
本来想找白狐的,可惜白狐太罕见,成精的更稀少,只能找火狐了。
胡雪看着手中揭下来的那张脸皮缓缓的化作毛绒绒的狐狸脸皮,微微蹙眉:“又烧毁了一张……”
胡雪端了一窝火狐,存了好些狐狸皮,于是她又重新贴了一张新的脸皮,脸上灼烧焦黑的半张脸慢慢的变得白嫩光滑,看不出半点异样来。
这时,屋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有人轻轻的敲门,汪瑾的声音传进来:“表妹,你睡了吗?”
胡雪连忙拿出一种药水抹了抹脸部边缘和脖子,让脸皮与肌肤融为一体,看不出半点异常,然后才起身去开门。
“表哥……”她娇滴滴的喊了一声。
门刚一打开,汪瑾就伸手搂住她,门迅速的关上了,紧接着两人滚入床帐内,蜡烛也被吹灭了……
隐约间有对话声从床帐内传出来。
“表妹,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没有闻到啊,是不是表哥你的错觉?”
“可能是吧……”
“表哥~春宵一刻值千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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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考上了状元,在翰林院为官,自然就住在了京城,还要与霍蓉成婚。
萧父有官职在身不能随意离开临州,萧母就与李观主一同前去京城为两个新人主持婚事。
萧父对收拾行李的萧母说道:“夫人此去好好照顾自己,你放心,我已经向吏部申请调任回京了,届时我们在京城团聚。”
萧母与萧父伉俪情深,若非儿子婚事必须有父母出面,她真不愿离开丈夫身边。
“夫君也是,要照顾好自己,我在京城等你。”
汪母听说萧母要离开临州去京城,厚着脸皮带着汪瑾来了一趟萧府。
本来萧母是不愿见他们的,想到去了京城日后也极少有机会再见了,便心软的答应见他们一面。
萧母在见到汪母和汪瑾时,不禁吓了一跳:“你们,你们这是……”
此时的汪家母子与她印象中上次见面时的模样简直像是老了十岁不止。
尤其是汪瑾,以往看着顶多就是有点单薄消瘦,但现在整个人脸色苍白眼下青黑,身子骨瘦弱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萧母担心的问道:“你们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有什么难处就告诉我。”
到底还是亲姐妹,萧母就算因为两家婚事不成对汪家不满,看着汪母和汪瑾落难至此,也忍不住心软的伸出援手。
可惜汪母并不领情,她那苍老了许多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嘲讽表情:“姐姐,你不是要与我们断绝关系么?现在又假惺惺的装什么姐妹情深?”
萧母面色渐渐冷了下来。
汪母厚脸皮的说道:“我已经为瑾儿定好了亲事,既然姐姐要离开临州了,倒不如先把给外甥的新婚贺礼给补上。”
如今的汪家有胡雪的补贴,日子过得还算潇洒,但汪母既然想要自己儿子娶‘白虹’发绝户财,面子上自然要做得光鲜亮丽。
所以聘礼就不能寒酸,否则聘礼寒酸了,叫‘白虹’带一堆嫁妆过来,岂不是叫人说她儿子吃软饭?
汪家一贫如洗,全靠还没嫁进来的‘白虹’补贴,哪儿来的光鲜聘礼呢?
汪母就把主意打到萧家头上,厚着脸皮找萧母要东西,萧家指缝里漏点东西就够他们撑面子的了。
汪母现在想起当初萧玉嫁进来晒的那些嫁妆就心痛不已,这么一个金媳妇居然被放走了!
萧母看向汪瑾,却见汪瑾那苍白的脸上依旧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仿佛没听见自己母亲提出了多么厚颜无耻的要求。
萧母都给气笑了,她懒得与两人计较,吩咐人拿来一些金银珠宝把他们母子打发走了。
就当是全了曾经的闺中姐妹情吧。
至于汪瑾要娶谁,母子俩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的,萧母就不想管了。
在启程的那一天,李观主见到萧母,皱眉问道:“夫人这几日可是接触过什么外人?”
萧母不明所以:“李观主,这是何意?”
李观主说道:“夫人身上沾染了些许妖气。”
萧父焦急的道:“李观主,我夫人没事吧?”
李观主微微一笑,道:“尊夫人无事,那点妖气应该是间接接触到的,并不是被妖怪盯上,已经快散得差不多了。”
萧母想起自己前几天见过的汪家母子,忧心忡忡的道:“我这几日忙着清点东西,也没有出门,若说见外人,就只见了我妹妹和外甥。说起来,他们两人面色苍白身体虚弱的模样,确实不对劲,我以为是他们大病一场的后遗症……”
李观主表情凝重的道:“若真如此,看来汪家又被妖怪给盯上了。”
李观主从萧母身上感应到的妖气与他以前见过的胡雪身上的妖气略有不同,所以他以为是其他妖怪,没想到是当初被他追杀出临州的丧家之狐又重新回来了。
虽然离开在即,但李观主发现了妖怪的行踪,自然没法就这么离去,行程不得不延后。
李观主直接去了一趟汪家。
一看汪家散发出的浓重妖气,李观主心中一沉:“居然还是只成了气候的妖怪,希望汪家母子还活着吧。”
这种危急时刻,他直接踹开汪家大门冲了进去,并没有敲门等人开门。
李观主目标明确的锁定了妖气最浓厚的地方:“妖怪!速速束手就擒!”
斩妖剑斩向书房方向,正在书房里卿卿我我眼看着就要上演书桌py的汪瑾和胡雪被忽然的厉喝声吓了一大跳。
胡雪反应最为迅速,推开汪瑾就化作一道红光躲开了斩妖剑的袭击。
“轰”的一声,书房大门四分五裂,汪瑾看着门外的李观主,又看了看跳上书架的龇牙咧嘴一脸凶相的红狐狸,整个人都吓得瘫软在地了。
他,又招惹上了一只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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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胡雪看见李观主这个害得她伤势加重的罪魁祸首,恨得咬牙切齿,狐爪如利刃般飞快的朝李观主抓去,却都被李观主驱使斩妖剑给挡了下来。
胡雪在爆发一波强攻之后就萎了,果断的逃跑,边跑还边放狠话:“该死的臭道士,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李观主怎么可能坐视她逃走,动手拦截,结果没想到胡雪竟然使出了金蝉脱壳之法,只留下一张火红的狐狸皮,半焦黑的白狐跑掉了。
李观主捡起狐狸皮,皱着眉沉思,他刚才确定自己没看错,跑掉的那只狐狸是白狐,身上还有灼烧的焦黑痕迹,正是自己没能抓到的那只狐妖。
他来到吓得瘫软痴愣的汪瑾面前,问道:“你跟这只狐妖是什么关系?她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你?”
汪瑾回过神来,仔细品了品李观主的话,一脸震惊:“她,她是胡雪?她不是叫白虹吗?”
李观主看着一脸苍白阳气缺失严重的汪瑾,摇了摇头,叹气道:“这只狐妖还是先前那只,只是她披了一张火狐皮,又换了个模样,改了个名字。你先前就遇到过一次这种事了,怎么还敢收留来路不明的女子?”
汪瑾欲哭无泪的道:“我,我没有,她说她是我表妹,是我姑母的女儿,父母双亡来投奔我们家,难道我还能把她赶走吗?”
李观主看着他的面相,掐指一算,无奈道:“你姑母还活得好好的,而且她只有儿子没有女儿,这些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你和们难道都不查实一下对方的身份,就轻易收留来路不明的人吗?”
汪瑾呐呐无语,他没敢说他和自己母亲是听‘白虹’说她带着家产来投奔汪家之后,生怕人跑了,怎么还会去调查她的身份把人赶走呢?
每个月‘白虹’给的那些银子实在太香了,让他们母子俩根本怀疑不起来她的身份。
试想如果白虹不是父母双亡的孤女,不是他姑母的女儿来投奔他们家,又怎么会愿意给这么多钱呢?
她图什么呢?
以前汪瑾和汪母觉得白虹是图在汪家求一个落脚之地,现在汪瑾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后,才知道她是馋他身子。
李观主说道:“这只狐妖行为越发肆无忌惮了,她与你们朝夕相处间,已经吸走了你们不少阳气,你难道没觉得浑身乏力发冷气虚吗?”
汪瑾愣住了,他确实感觉到自己浑身乏力发冷气虚,但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日日夜夜与美人啪啪肾虚了,现在看来不光是如此?
买菜回来的汪母看见自家大门都被人踹坏了,吓得连忙喊来邻居壮胆,一起进门查看情况。
然后她就看见跌坐在地上的儿子和穿着道袍的李观主,还有那破破烂烂的书房。
“瑾儿,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汪母担忧万分的关怀着自己的儿子。
跟着汪母一起进来的邻居们是认得李观主的,之前李观主来汪家捉过妖,现在又来了,再加上书房那一片大战后的狼藉,众人心中都有了猜测。
“道长,是不是汪家又闹妖怪了?”
李观主点了点头,说道:“汪家那个红衣女子就是一只妖怪,还是上次汪瑾招惹上的狐妖,这次又改头换面找上门来了。”
“什么?白虹姑娘是狐妖?”
“天呐,完全看不出来啊,汪家还要娶那狐妖当媳妇呢!”
“这狐妖肯定是汪瑾招惹来的,不然狐妖怎么不找别人,就找上汪家?”
邻居们七嘴八舌的讨伐起了汪家母子俩,叫他们赶紧搬走,不要住在这里连累他们。
汪母哭嚎着:“我们孤儿寡母的,又家无恒财,能搬去哪里?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这宅子可是萧家给他们住的,房契就放在萧玉当初的嫁妆里,可惜后来萧玉连同嫁妆一起被萧家人带走了。
也就是说这宅子真正的主人还是萧家,汪家母子俩只有居住权,靠着汪母与萧母的姐妹关系赖在这里不走,萧家不好意思赶走他们罢了。
若是搬走,一穷二白的他们能搬去哪里?怕是连遮雨的片瓦都没有。
汪母本就是被狐妖胡雪吸了阳气,人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了二十多岁,就如同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妪,此时哭嚎起来看着就十分可怜了。
邻居们都不是什么恶人,否则也不会在汪母担心家中进了贼人求他们帮忙时都热心的跟着一起过来帮忙了。
只好不了了之,不再叫他们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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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们不说话之后,汪母就哭着求李观主:“李观主,您是世外高人,降妖除魔不在话下,求求您救救我们母子吧,再被妖怪这么纠缠,我们要没命了啊!”
李观主皱眉道:“汪夫人,并非贫道不愿帮忙,而是那狐妖狡猾,遁逃之术厉害,她一心想逃,我也未必能抓住她。你与其在这里求贫道,倒不如守好本心,莫要贪婪,不要随便领人进屋。”
汪母想到自己对白虹打的吃绝户财主意,顿时有些心虚,但心虚之后她又强撑着嘀咕道:“我只是怜惜大姑姐早逝,留下这么一个孤女还被族人欺辱,才心软的收留她,谁知她是个妖怪假冒的……”
一旁的汪瑾都听不下去了,提醒她道:“娘,姑母还没去世,她生的是儿子,没有女儿。”
汪母脸色变得十分尴尬。
作为汪家媳妇,居然连自己大姑姐是死是活,生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两人的感情如何显而易见。
她说的怜惜大姑姐遗留下来的孤女,这话就站不住脚了。
李观主说道:“这次狐妖能进你们家里吸收你们的阳气,全是因为你们对她没有防备,随意领人进屋。还有汪瑾你,改不了贪花好色的毛病,与狐妖交合,妖气入体,阳气更是大量流失,日后体质会变得虚弱,容易生病。你们好自为之吧。”
汪瑾被李观主当着那么多邻居外人的面直白的点出他贪花好色,脸色又青又红,强行辩解道:“我,我只是被那狐妖迷惑了,这并非我本意的。”
李观主看了一眼他胸前挂的那根红绳,问道:“那你身上的护身符哪儿去了?若非被狐妖美色所迷摘下了护身符,你便是被狐妖迷惑了,她也近不了你的身,更别提交合了。”
汪瑾在邻居们异样的眼神下又羞又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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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观主在汪家蹲守了几日,正好逮住胡雪不甘心的回汪家来,一人一妖大战一场,李观主将胡雪重伤,眼看着要把她抓住了,可惜胡雪也是个对自己够狠的狠角色,直接断尾求生。
李观主除了一条狐尾,还是没能留下胡雪。
但李观主已经不必再守在汪家了,因为胡雪断掉了狐尾,就会被打回原形,变成一只普通的狐狸,妖法什么的也使不出来了,抓不抓她意义不大了。
狐尾是狐妖全部修为精华所在,这个世界的狐妖也没有多条尾巴,就只有一条尾巴,一身修为凝聚在狐尾之中。
断尾求生是狐妖被逼到绝境才会做的事情。
李观主告诉萧父,狐妖被他打回原形,不会再危害普通人了。
萧父这才放心的让李观主与萧母一同入京。
元嘉早就收到了临州来的家信,说是要来,但等了几日又收到萧父说入京日期推迟的信。
信内提到汪家又有狐妖闹事,元嘉心知这是女主胡雪跟汪瑾死磕上了。
对于一只修炼近千年的大妖,死活要吊死在汪瑾这颗歪脖子树上的行为,他感到无法理解。
就像他无法理解话本里千金小姐要与穷书生私奔,天下仙女死活要嫁一穷二白的村夫一样,明摆着是吊丝歪歪白富美眼瞎看上自己的剧情,可惜现实中却真的有白富美眼瞎。
好在后来萧父又写信来告知,事情被他师父李观主解决了,胡雪被斩断了狐尾,一身修为可以说是烟消云散了,她想作恶也做不了了。
李观主和萧母来京城,元嘉亲自去把人接回来。
萧母来了,京城的萧府就有了女主人,元嘉与霍蓉的亲事自然也提上日程。
萧母刚到京城,都顾不得休整几天,就去霍家上门提亲了。
她盼儿子成亲盼了好多年了,终于盼到了,她比元嘉和霍蓉两个当事人还着急。
好在婚期早已定好了日子,霍家也做好了今年嫁女的心理准备,两家坐在一起和和气气的商议着婚礼事宜。
官宦人家办婚事讲究挺多的,自然不是简单就能办好的,婚期在下半年,足够做好准备了。
倒是萧玉婚事,萧母还没顾得上,却有人主动上门提亲。
萧母看着面前这位穿着富贵逼人的夫人,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要替你儿子求娶我女儿做继室?”
那夫人姿态放得很低,说话却不怎么中听:“是的,令千金乃是二嫁之身,与我儿正好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