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案子不单单牵扯到顺天府,连大理寺也牵扯进来了,毕竟尤霸王死在了常府,是在常大人的眼皮子底下被赖三刺杀了。
如果真要彻查此案,顺天府和大理寺都得避嫌,如此一来此案只能落到刑部,或者圣上钦点一位官员撤案此案。
夜色之下,白府尹和常大人对望一眼,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只怕不管是姚大民的自尽,还是尤霸王的被杀,幕后人的真正目的却是大理寺和顺天府。
“哼,本侯不放心顺天府,曾明,你带人过来亲自守在这里,除非得到本侯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屋内,否则格杀勿论!”尤侯爷厉声开口,下令让侯府的亲卫来守着屋子。
“侯爷,你要给然儿做主啊……”悲痛万分的杜氏哭喊着。
杜氏在丫鬟的搀扶之下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尤侯爷的胳膊,泪水扑簌而来,“然儿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侯爷,你一定要抓住凶手,让他全家全族都要给然儿偿命!”
尤霸王纵然是个好色纨绔,可毕竟是侯府的世子,他被杀,凶手或许不会被诛九族,但株连三族倒是可能。
“放心,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不要,我也会给然儿讨回一个公道!”尤侯爷声音嘶哑而悲痛,阴狠的目光又看了一眼白府尹和常大人。
即便心里清楚尤浩然的死因不简单,毕竟涉及到了两个府衙,而且涉及到了两位朝廷命官。
可一想到自己的独子惨死了,尤侯爷倏地攥紧拳头,这些人都该死,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
第二日一早,因为近了年关,一大早就能听到外面的熙攘热闹声,想来是买年货的百姓络绎不绝。
何暖进灶房打水,也顺带交待了正在灶下忙碌的肖厨娘,“今儿不必准备朝食,天气暖和,小姐要去外面走走。”
“我记下了。”肖厨娘温声应下。
如今的日子清闲又舒坦,每日也就准备三餐再做点浆洗打扫的伙计,月银比当初在肖家庄子里还多了一两银子,肖厨娘是打心底感激把自己从牙行买回来的湛非鱼。
等何暖把一桶热水拎走了,崔芽刚在后面把新鲜的鲈鱼给宰杀干净拎了过来,一看到桌上摆的的馒头和米粥不由诧异开口:“小姐不用朝食了?”
一般都是湛非鱼用了朝食之后,肖厨娘和崔芽才会和把碗筷收拾过来的何暖一起吃饭。
“年关了外面热闹,小姐要出去走走。”肖厨娘擦了擦手,看着脸上流露出几分羡慕的崔芽不由道:“吃过饭你去杂货铺看看有没有晒干的莲蓬卖,何姑娘说小姐想吃用干莲蓬煮的茶叶蛋。”
“干莲蓬?”崔芽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我多跑几家铺子问问,难得小姐有想吃的东西。”
“不着急,你也顺道逛逛。”肖厨娘不得不把话说透了,否则这憨丫头都不知道趁机走走逛逛。
虽说外头阳光明亮,可毕竟是冬日,背阴的屋顶上依旧是一层厚厚的积雪,好在这连帽披风把湛非鱼裹成了一个球,手中再抱着暖炉,半点没感觉到京城冬日的寒冷。
“几位客人里面请,热腾腾的云吞面来喽……”铺子里的伙计热情的招呼着,大骨头和老母鸡熬煮出来的高汤就摆在门口的大炉子上,盖子一揭开来,那股子鲜香味勾的人饥肠辘辘。
何暖寻了张靠窗的桌子,把桌子擦干净了,又伺候着湛非鱼脱下披风,“这是京城的老字号,据说圣上鱼龙白服的时候也来这里吃过云吞面。”
湛非鱼环顾了一眼四周,说话声伴随着伙计的吆喝声,再加上云吞面的鲜香味,让整日埋首苦读的湛非鱼感觉自己还活在人间。
仔细听了听,大多数食客谈论的都是过年走亲戚或者买年货的事,湛非鱼问道:“常府的事被压下来了?”
何暖也不清楚,她一早上都在忙碌着,这会也不由看向坐在对面的何生。
“凶手是牢头赖三。”何生压低了声音,而尤霸王被杀的消息的确被顺天府和大理寺联手压下来了,否则大街小巷只怕谈论的都是尤霸王的死讯。
乌黑的双眸倏地瞪圆了几分,湛非鱼扭头瞅着何生,“出了姚大民的事,顺天府竟然还让人跑出来了?”
姚大民一死,他刺杀白兆辉的案子就成了死案,线索断了无从查起,这本就是顺天府衙的失责。
如今连赖三都能从大牢里出来,还潜进了常府,最后把尤霸王给杀了,这背后必定有人操控,可顺天府也未免太懈怠了。
何生沉声继续道:“白府尹昨夜已经彻查了顺天府上下,今日早朝必定要奏明圣上。”
“三位客人,云吞面来了,小姐担心烫。”伙计把三碗面端了过来。
等伙计离开了,湛非鱼这会也不着急吃了,“一下子把顺天府和大理寺都牵扯进来,如今三司就剩下一个刑部,背后之人图谋不小。”
提到刑部就不得不说之前和湛非鱼过不去的刑部右侍郎刘裕,此前姚大民一案,两人也算是结了仇,如今尤霸王的案子落到刑部头上,再想到此案湛非鱼也涉及其中,何暖面色一下子冷沉下来。
“放心了,这里可是京城,老师的地盘。”湛非鱼拿起勺子舀起一个云吞吹着热气,笑着开口:“既然白府尹和常大人都牵扯其中,刑部的主审官必定是丘尚书,或许圣上还会钦点一位官员旁听此案。”
白府尹和常大人都是天子近臣,如今一个案子把两位大人一网打尽,湛非鱼都不知道该说幕后人野心太大,还是该说对方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左右不外乎那几人。”何生冷冷的开口,敢染指顺天府和大理寺,除了几位皇子,其他人没这个熊心豹子胆,当然,可能是某一个皇子,也可能是几方势力一起推波助澜。
等湛非鱼把一碗云吞面吃完已经是一刻钟之后,味道绝对是一绝,“阿暖,要不……”
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道身影向着湛非鱼扑了过来。
何生、何暖瞬间防备起来,可来人却在距离湛非鱼不远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砰砰磕头;“还请湛姑娘救命!”
湛非鱼慢悠悠的放下筷子打量着跪在地上哀求的中年男人,穿的是一身半旧不新的夹棉长袄,一张方正的国字脸,人看着有点消瘦,不过看得出此前的生活肯定不错,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可肤色却显得白嫩,连皱纹都没有。
湛非鱼笑了起来,这人进门之后就直奔自己而来,“你认识我?”
虽说到了京城之后就是非不断,可湛非鱼一天十二个时辰,至少有六个时辰是在读书,除了几次府衙传唤,湛非鱼基本没外出,今儿看天气暖和才出了裕丰楼,没想到就被人给盯上了。
湛非鱼不认识跪地的中年人,何生却是知道,“小姐,此人名叫曾品,乃是白府后宅的二管事,赖三事发后,白府尹把曾品打了一顿发卖去矿山去了。”
白夫人当初听信了流言蜚语,认为湛非鱼会“挟恩图报”的要嫁给白兆辉,所以就让曾管事带着银票去了赖三家中,威逼利诱赖三去牢里带话给姚大民。
最终姚大民在诬陷湛非鱼是行凶的主谋后自尽,而白兆辉也撇清了湛非鱼的“救命之恩”,只不过事情败露后,白府尹言语警告了白夫人,又将曾管事打了一顿发卖到了矿上,以他的年纪还有这些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去了矿山肯定是死路一条。
可如今这人却出现在京城,更是出现在湛非鱼面前,这一切就显得蹊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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