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的门被推开,湛非鱼抬眼一看,却见身着轻纱罩衣的女子一手抱着琵琶,梳着堕马髻,眉眼里含着盈盈弱弱的秋水,娇媚天成的长相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保护欲。
“出去!”焦濂平嫌恶的开口,他的确喜欢听小桃红唱曲,可说到底不过是下九流的卖唱女罢了,今日有湛非鱼在这里,再想到她的老师顾学士,焦濂平恨不能时间倒转回去。
坐门口的一个青衣长衫的纨绔站起身来,见湛非鱼只有好奇而无怒意,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这小姑娘必定出身世家,若让她家中长辈知晓青楼的淸倌儿和她同处一室,别说他们会被迁怒,甚至会拖累整个家族,世家贵女的声誉不容玷污。
门口小丫鬟看着走过来青衣青年不由哀求的开口:“王公子,我家小姐……”
“小莲!”娇柔的呵斥声响起,小桃红对着青衫公子服身行礼,“打扰诸位了,奴家走错门了,这就离开。”
“可是小姐你回去了,董姨肯定要让你接客。”小丫鬟一下子哭出声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雅间里的众人砰砰磕头,“大公子,你们发发善心救救我家小姐吧,今日小姐若是就这样回去了,那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陈安本想着借焦濂平这个妹夫的名头,趁机把陈家的生意也扩展一番。
臻味轩不过是家糕点铺子,如今都可以日进斗金,陈家其他的生意若是也能如此,过几年自己也能捞个皇商的名头。
这不见到焦濂平心情不好,陈安立刻就让人安排席面,顺便把唱曲唱的最好的小桃红给叫过来,到时候妹夫吃好喝好玩好了,陈家生意的事不就是妹夫的一句话。
陈安想的挺好,偏偏雅间里几人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这让恼怒的陈安随手抄起高几上的花瓶就向着湛非鱼方向砸了过去。
雅间外,焦濂平等人早就习惯了陈安的横行霸道,在场的几个纨绔家中都有父辈为官,陈家亦是如此,但陈安所在的二房却是从商的。
陈安一个商贾能和焦濂平这群衙内玩到一起,一是他舍得花银子,二来是陈安最会阿谀奉承。
焦濂平也知道他是为了巴结自己,但在焦家过的憋屈,被陈安这么一奉承,心里顿时就痛快了。
“我祖父说这几日会不太平,不让我出来胡闹。”站一旁的青年低声说了一句,他父兄都在外地为官,祖父早已经致仕,如今消息不够灵通,青年说这话也是为了打探点内幕消息。
焦濂平刚要开口,却见砰的一声响,伴随着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站雅间门口的陈安直接倒飞了出来。
矮胖的身体撞到了栏杆上,尔后摔在地上,估计是痛狠了,躺在地上的陈安蜷缩着身体半天都没个声响。
“抢了我们雅间还敢耍横!”脾气最为暴烈的高个青年怒起来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在黔中府谁不知道陈安和他们玩得好,这传出去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在黔中府行走。
“别动手!”焦濂平一把抓住高个青年的胳膊,骄纵的脸上同样面色难看,却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出了事家里根本保不下他们,更何况他们几人在家中并不被重用。
“说不定是个局!”另一个同伴也附和的开口,眼中多了抹凝重之色,若是有人设了陷阱,一旦他们入了套,那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可能连累整个家族。
其他几人对望一眼,心里也惊了一下,今日中午他们出来小聚也是为了打探消息,互通有无!
再者他们虽算是纨绔,但如同焦濂平即将要举官一样,还有一人也是如此,另外两人的打算去军中,他们也都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没人查还好,一旦被人抓住把柄……
“看看再说。”焦濂平示意随从去查看陈安的情况,自己率先迈开步子往雅间走了过去,若真是一个局的话,说不定就是他那个善读书的好二弟布下的。
几人跟在焦濂平身后往雅间一看,齐刷刷的傻眼了,虽说里面坐了四人,但从衣着打扮上明显能看出这小姑娘才是主子,余下三个都是仆从,这不像是陷阱那。
“湛姑娘?”焦濂平也是一愣,随后目光复杂的看着起身的湛非鱼,她本是乡野小丫头,就因为运气好拜师顾学士,如今在大庆朝都能横着走,甚至连布政使丘大人都把她当成了座上宾,那可是封疆大吏的,朝廷正二品的大员!
焦濂平再想到自己,明明出身官宦焦家,父亲还是黔中府知府,自己却沦落到和陈安这种人为伍,甚至被一个庶子压的无法出头,这么一对比,焦濂平想不嫉妒都难。
“大公子安好。”湛非鱼打了招呼,余光扫过门口的几人,笑着开口:“没想到这是大公子订的雅间,还请见谅。”
“湛姑娘言重了,这雅间本是先到先得,倒是我们打扰了姑娘用膳。”焦濂平哪里敢托大,这可是顾学士唯一的小弟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整个黔中府的官员都得敬着。
门口几个纨绔傻眼了,能让焦大公子这般客气,这小姑娘什么来头?看着眼生呢。
放眼整个黔中道,当初也就丘家小姐身份足够尊够,虽不是丘家嫡支,但丘家这一辈就这么一个姑娘家,自然显得金贵。
可随着丘家三房的败落,丘静媛的地位跟着一落千丈,若不是顾虑到丘大人,当初被丘静媛欺压过的那些千金小姐,即便不联手报复,也必定会落井下石。
听说丘静媛如今深居简出,什么宴会邀约都不曾出面,丘家三房和蛮夷勾结,丘静媛龟缩了也正常。
虽不知道湛非鱼的身份,但能让焦大公子这般看重,这小姑娘来头必定不小。
再加上湛非鱼主仆四人看着都和善,想要趁机搭上关系的青年笑着开口:“相逢即是缘,湛姑娘有礼了。”
其余几个衙内也不傻,纷纷行礼,至于被一脚踹出去的陈安,早被几人抛之脑后了。
一刻钟之后,桌上重新摆上了菜肴,焦濂平这群人果真是黔中府的“地头蛇”,即便是同样的两道菜,此刻送上来的这一碟色香味明显更胜一筹,不单单食材更好,大厨做菜时也更尽心。
“湛姑娘尝一尝这百味汤,是一品楼祖传的方子,汤里用了几十味药材提鲜,除了黔中府其他地方都吃不到。”焦濂平招呼着湛非鱼喝汤,估计是天性骄纵,让他奉承一个小姑娘,即便知道湛非鱼的来头,焦濂平也做不到陈安那般没脸没皮。
“之前掌柜的说缺了新鲜的鲈鱼,这会是沾了大公子的光了。”湛非鱼之所以来一品楼,也是为了尝一尝这闻名的百味汤,只可惜掌柜的说食材不够,做不了,没想到是自己身份不够。
焦濂平这群人中最年长的家中长子都和湛非鱼一样大了,但纨绔终归是纨绔,根本不在乎什么辈分年纪,一看湛非鱼和善,一个个都喜笑颜开的奉承上了,乍一看还以为这一桌都是同辈人。
把茶杯重重放了下来,说话的青年自嘲一笑,“哼,你这还算好的,我今儿可是爬墙才出来的,回去后少不了被老头子抽一顿鞭子。”
“谁让你劣迹斑斑。”同伴打趣一笑,哥俩好的揽着青年肩膀,毫不客气的补了一刀,“三岁对家中丫鬟小厮拳打脚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