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去南宣府

“有点事需要来南宣府处理一下。”湛非鱼笑着回了一句,跟在柳叶身后往楼上走,进进出出的客人太多,说话并不方便。

二楼的花厅里,柳叶快速明了的说了一下铺子的情况,“小姐,可否把作坊扩大一下,再多招收一些人,这香胰子根本不够卖。”

尤其是最普通的香胰子,可以用来洗手和洗衣裳,因为是日常消耗品,所以用的也快,一块香胰子一个月就用完了,可想而知需要的数量有多大。

而精品一档,虽然价格昂贵,但不少人家买来当礼品,毕竟也就在京城和江南道这边有美人妆铺子,导致很多人把礼盒装的香胰子放到节礼里送给外地的亲朋好友。

“银子是赚不完的,再者物以稀为贵,卖光了就不卖了,什么时候有货什么时候再卖。”湛非鱼并不在意,银子这东西不能缺,可真的多的用不完了,那也没什么意思了。

见柳叶还不死心,湛非鱼笑着道:“香胰子的配方并不多复杂,只是外人不知晓而已,一旦扩大了产量,若是用人有误,难免会泄露配方,还是谨慎为好。”

这个配方的关键几处是顾轻舟挑选的可以信任的人负责的,湛非鱼不缺银子了,也用不着冒险,配方真泄露出去了,那才叫得不偿失。

听到这里柳叶也明白了,虽然有点失望,毕竟她还想多开几家美人妆的分号。

“什么香胰子,我呸,这东西有毒,你看我媳妇我老娘的手,这都快烂了!”愤怒的叫骂声在楼下响了起来,而原本嘈杂热闹的铺子也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了。

半个身体探出窗户外,湛非鱼诧异的看着围了一圈人的楼下,“这都打着裕王府的名头了,还有人敢来闹事?”

柳叶站起身来,姣好的脸上带着笑,可那眼神怎么看都是杀气腾腾,“财帛动人心,即使砍了几个人的头,也挡不住他们的贪婪之心!小姐,我下去处理。”

“阿暖,我们也下去看热闹。”湛非鱼来了兴趣。

美人妆的大门口此刻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人,坐地上哭嚎的是婆媳俩,衣裳都打着补丁,皮肤粗糙,一看就是最底层讨生活的老百姓。

而站一旁叫嚣的男子约莫三十岁左右,要不是美人妆雇的两个守门的壮汉都是练家子,估计他都要冲到铺子里打砸一番了。

“大家看看啊,我媳妇和我娘的手,这都烂到看见骨头了!”男人刚刚还凶狠的叫骂着,这会却哽咽起来,还在眼睛上抹了两把。

众人定睛一看,嗬,这是真的烂到骨头了,手指上的裂开的伤口都露出里面粉红色的肉,那一道一道的伤口看着就感觉到痛。

这让之前买了香胰子的人都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如果真有毒,那自己的手岂不是也会烂掉?

“难怪前几天我媳妇说手痒,我还以为她在菜地里拔草,被毒草给弄的起水泡了,难道是香胰子有毒?”人群里不知是谁附和了一句,又引来一片惊呼声。

有几个准备来买香胰子的妇人突然感觉手也有点痒了,还忍不住的抓了又抓。

柳叶没有直接出面,而是先吩咐店里的活计去喊大夫过来,还特意交待了一下,把临近的几个药铺的大夫都喊过来,左右美人妆不差钱,这点诊费给得起。

“这手看起来挺可怕。”湛非鱼凑过来瞅了两眼,的确被吓到了。

围拢的众人没想到会跑出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倒是男人眼睛一亮,对着湛非鱼劝道:“小姑娘你也是来买香胰子的?这香胰子里面有毒,你千万别买,你看你的手又白又嫩,这要是被毁了,该多痛那!”

还真别说不少人买回去的香胰子都拿出来给小孩子洗手,谁让孩子调皮,整日爬高上低的,双手脏的跟乌龟爪子一般,这不得好好洗洗。

湛非鱼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举起自己白嫩嫩胖乎乎的小爪子,左看看右看看,“好奇怪啊,我从美人妆第一天卖香胰子就买了,每天吃饭前都要用香胰子洗洗手,我娘都说我败家,一天要洗五六遍手,又浪费水有浪费香胰子,可我的手为什么没有烂?不是说小孩子的皮肉最娇嫩吗?”

男人表情一僵,刚刚只想着把这个小姑娘给吓哭了,哪想到这是个呆的,不但不怕还敢乱说话。

“而且那么多人都来买香胰子,就大叔你娘和你媳妇烂了手,是不是你们家坏事做的太多了,所以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要惩罚你们?”湛非鱼歪着头好奇的问道,还眨巴着双眼把三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毫不客气补了一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谴?”

呃……原本害怕烂手的一群人这会都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三人。

是啊,大家都没事,也没听说谁家用香胰子烂了手,难道真如这小姑娘所说,是这三人被老爷天惩罚了?

男人气的面色铁青,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他都想一巴掌扇过去,让你胡说八道!

“大叔啊,你这一身的鱼腥味,你家真的用香胰子洗衣服了?这味道不对啊!”湛非鱼再次开口,伸出一根白胖的手指头指着男人,“你裤脚上还沾着鱼鳞片,你娘和你媳妇也一身的鱼腥味,大叔你是街市卖鱼的摊贩吧?”

被说破了身份,男人只能点点头,“我是卖鱼的,就是听说香胰子好用,所以才买了几块回家给我老娘和媳妇用,谁知道衣服没洗干净,手上的鱼腥味没洗掉,却把手给洗烂了!”

“老大啊,我这临老还要受罪,现在天不冷了,这要是寒冬腊月的,这一手的口子,这把老骨头估计要被活活痛死了。”老妇人悲痛的哭嚎起来,似乎这手烂了,自己的命也要不保了。

“娘,你别怕,我和当家的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找大夫给你医治好。”年轻的媳妇抹着泪,可话却说的坚定,一看就是个有孝心的好儿媳妇。

男人扑通一声在老妇人面前跪了下来,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娘啊,是儿子不孝,让你一把年纪还要操劳,儿子买块香胰子给你使使,最后却害你烂了双手。”

“儿啊,娘怎么会怪你,这分明是奸商为了赚银子害了为娘,娘就算双手烂成白骨了也不会怪我儿,你是一片孝心。”老妇人伸出手抚摸着男人的头,可因为双手都是伤口,每抚摸一下,老妇人就痛的一个哆嗦。

“老太太,你可信佛?”就在一家三口抱头痛哭时,湛非鱼清脆的嗓音突兀的响起,直接打断了三人悲情的哭嚎。

“佛家有云:杀生太多终成祸,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们一家卖鱼杀鱼,这一天到晚,一年到头也不知道要杀多少条鱼,佛说众生平等,一条鱼也就是一条命,你一天杀十条鱼,那就等于杀了十条生命,就好比杀了十个人!”

围观的人听的嘴角直抽,虽然湛非鱼这话也不算错,可杀鱼和杀人还是不一样的,但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大家也没有打断。

“而且有的鱼肚子里还有鱼籽,若是不死就能孵化出成百上千条小鱼来,可都被你们一家三口一刀给杀了,所以报应就来了。”湛非鱼人小鬼大的叹息着。

目光一扫,见大家都不相信,湛非鱼继续道:“曾经有一户人家也是卖鱼的,起早贪黑的去捕鱼卖鱼,生意做的好,赚了不少银子,因此家中孙子娶媳妇时,老太太就请了得道高僧来家中念经。”

一般人家都是办白事的时候会请出家人来念经,超度亡魂,但也有办喜事时请和尚来家中,那就是为了祈福、种福,给生者积福。

“小姑娘,你接着说。”有个信佛的老太太忍不住的开口,让湛非鱼继续说下去,这故事说了开头,不继续往下说不是吊人胃口。

湛非鱼点点头,清脆的小嗓音继续道:“这位大和尚乃是得道高僧,他有五眼六通,能看透人的前世今生。大喜当日清晨,他一踏进门口,便长长叹息了一声,说了几句话便掉头离开了。”

古古怪,怪怪古,孙子娶祖母。

猪羊炕上坐,六亲锅里煮。

女吃母之肉,子打父皮鼓。

众人来贺喜,我看真是苦!

旁边的人也眉头直皱的看向湛非鱼,态度有些不善,甚至带着厌恶,“小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孙子娶祖母,看你长的白白净净,怎么竟说胡话!”

世间人伦岂可乱!湛非鱼这话说出来几乎是犯了众怒,但一看湛非鱼这气度,又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围观的众人即便面色难看,却也不敢随意责骂。

湛非鱼不急不缓的给众人解释,“此家祖母去世多年,在临终前,她握着孙儿的手,心里很舍不得。”

祖母声音虚弱,看着一群儿孙道:“你们都成家立业,惟独我这个小孙儿,没有人照顾。这可怎么办?我死不瞑目啊……”

说完便去世,她到了地府,阎罗王便判她:“你既然这样宠爱孙儿,还是回去做他的妻子,好照顾他。”

于是,祖母便托生来做孙子的媳妇,世间的前因后果,便是如此。

众人听完这解释,虽然心里还是不痛快,却也有点理解了,湛非鱼这话说的便是因果循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杀孽太多,日后必有恶报!

想到此,众人不由看向双手烂的快见骨头的婆媳俩,难道真的是因为杀了太多鱼,所以报应来了?

“小姑娘,后面几乎话怎么说?”老太太追问道,她信佛,平日里也行善,就是为了给子孙后代积福。

湛非鱼也拖延,快速的给老太太解说起来,“猪羊炕上坐,六亲锅里煮。这是说从前被人宰的猪呀羊呀,现在都回来吃人了,抵偿宿报!以前专吃猪羊的六亲眷属,现在反而回来受人烹割,在锅子里还债。”

“女吃母之肉:是指吃的这只猪原来是她前世的母亲;子打父皮鼓:是这驴竟然是他前世的父亲。”湛非鱼说的认真又细致。

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回想,自己是不是做过什么恶事,日后会不会报应到自己身上来。

“所以你们两人这手烂了,就是因为杀孽太多导致的!”湛非鱼做最后总结,看着面色惨白的婆媳俩摇摇头,“而且你们还为了银子诬陷美人妆,说香胰子有毒,你们就不怕全身的皮肉都烂掉?”

“我……”老妇人张了张嘴,却是害怕了,她一把年纪了倒是不怕死,可她怕报应到自己儿子孙子身上。

湛非鱼冷声道:“你看你儿子吧,满口胡言,我估计他这一口牙都要掉了。”

“你胡说八道……”跪地上的男人刚抬起头要怒斥湛非鱼在妖言惑众,可只感觉嘴巴一痛,啊一声叫了起来。

“血啊!”

“牙齿掉了!”

“报应来了……”

众人连声惊呼,就看到男人满口的鲜血,而他一口血唾沫吐了出来,里面赫然有一颗白色的牙齿,这不就是报应!

美人妆门口足足围了三四十人,这会儿却没一个人开口了,众人目光灼灼的盯着男人鲜血淋漓的嘴巴,一个一个心里直打鼓,他该不会真的是诬陷美人妆吧?

“大夫来了……”有人喊了一句,围拢的众人一下子让开一条路来。

呃……胡子花白的老大夫错愕的愣住了,不是说来看烂手的,怎么成了嘴巴流血了?

半晌后,男人的嘴巴止住了血,柳叶也让四个大夫来检查婆媳俩的烂手,倒也没忘记湛非鱼离开前的叮嘱,“大夫,你们可看到了,刚刚这人就是满口谎言,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牙齿就掉了,大夫啊,这谎话可说不得,否则会遭报应的。”

“一派胡言!”中年大夫眉头一皱的斥了一句,看着姿态高傲的柳叶冷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莫要在这里妖言惑众。”

柳叶不在意的笑了笑,往后退了几步,“那大夫你请吧,若是遭了天谴可别说我没事先告知。”

中年大夫没理会柳叶,而是给婆媳俩检查着烂掉的双手,半晌后一脸凝重的开口:“你们二人这是中毒了,双手染了毒所以才会开裂。”

中年大夫说完后,又恶狠狠的看了一眼笑意嫣然的柳叶,刚要打开药箱拿出药膏来,可拎着药箱的右手突然剧烈一痛,啪一声手中的药箱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看吧,大夫,报应这不就来了?”柳叶一手指着地上的药箱,笑的无比高傲。

只当是个意外的中年大夫简直气笑了,“好,你不相信就让其他人再看诊,我今日倒要看看有什么报应!”

第二个大夫眉头皱了皱,却也没说话,沉默的给婆媳俩也检查了,还把了脉,最后得出的结论和中年大夫一样:中毒了!

柳叶也不生气,妍丽的脸庞上眉梢高挑,“那大夫你开药吧?”

刷一下,围观的众人目光都看向大夫放一旁的药箱,这第一次是巧合,总不会来第二次吧?

大夫迟疑了一下,右手刚拿起药箱,手背剧烈一痛,哐当一声响,这药箱再一次掉落在地上,还砸到大夫的脚。

嗬,大白天见鬼了!

这一下不说围观的众人,就连摔了药箱的两个大夫也傻眼了,手背上还残留着痛意,可这好好的,手背怎么像是被刀尖给戳了。

第三个年轻的小大夫被众人看的后背直发毛,把脉的时候双手都有点抖,怎么看都像是心虚。

“是中毒了。”小大夫声音哆嗦的说出了诊断结果。

大家并不理会,目光刷一下落在他放一旁的药箱上。

柳叶瞄了一眼四周,这里里外外都是人,小姐到底是怎么使的手段,不过柳叶可不容小大夫逃避,笑着道:“大夫你既然说是中毒了,那不如拎起药箱,让我们看看有没有天谴!”

一个两个还能说是巧合,可事不过三,总不能三次都是巧合吧!众人没开口,可眼中的意思很明确,今儿不把药箱拎起来,他就甭想走了。

“我……”小大夫身体又哆嗦了几下,可形势比人强,只能伸出右手把药箱拎了起来,“啊!”

一声尖叫响起,小大夫发出惊恐的惨叫声,手一松,药箱哐当一声掉地上了。

这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对不会相信!真的是活见鬼了,还是说三个大夫都在胡说八道的陷害美人妆,所以才遭报应了!

最后一个老大夫哪里敢把脉,白眼一翻,得,自己把自己给吓晕过去了。

这么诡异又离奇的事就发生在眼前,让人不得不相信,而男人和他烂了手的老娘、媳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走了,估计是被吓狠了。

一刻钟之后,三人回到家中,老妇人和小媳妇回房间躺着了。

男人狠狠抹了一把脸,想到美人妆前发生的一幕,不由骂了一句,“真是活见鬼……鬼……有鬼啊……”

惊恐的叫声响起,男人疯了一般往门外跑了去,而他身后,一把菜刀凭空出现了不说,而且还跟在男人身后追了过来。

快跑到院门口了,男人回头一看,这染血的菜刀竟然追来了,男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又惊恐万分的叫了一嗓子,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跑太快,步子不稳的男人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身后也传来哐当一声响,左右邻居听到这喊叫声,不由纷纷出来一看,只看到男人摔在地上,身后还有一把染血的菜刀,不由吓了一跳。

“这是遇到歹人了?”胆小的人躲在门口,唯恐歹人没跑走,又会拿着菜刀来杀人。

“有鬼!有鬼啊!”男人趴在地上惊恐万分的嚎叫着,被吓狠了,刚要拉他起来的邻居就闻到一股子尿骚味,定睛一看,得,男人竟然被吓尿了。

短短半日的时间,南宣府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一开始传的只是美人妆铺子前的事,之后传的就是男人被鬼吓尿的事了。

……

陈家米铺是南宣府最大的卖米的铺子,和经营普通的铺子不同,米铺背后若没有靠山,这生意是铁定做不起来的。

就说运送米面这一块,在漕运如果没有过硬的关系,这一整船的米能不能安全运到码头就不知道了。

而且江南道盛产稻米,所以要想卖上价格,米还是得往其他地方送,这价格才能卖上来,所以每年新米上市,米铺就要拿出大量的银子收购稻米。

一般的商贾可拿不出这笔银子,陈家米铺遍布江南道几个州府,每一次收新米动辄几万辆银子,多则十万两之上。

正在大快朵颐的陈胖子把筷子往桌上一丢,食欲全无,“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是,少爷。”站在一旁的柴颐又把原话复述了一遍,“那三人去衙门自首了,说是收了银子所以诬陷美人妆,五十两银子被衙门没收了,人也被打了三十大板。”

“他脑子是浆糊做的吧?”陈胖子气的嗷嗷直叫唤,蹭一下站起身来,至少两百斤的肥肉晃荡起来,“就算是裕王府的铺子又如何?这里是江南道,是我陈家的地盘,是龙也得蜷着,是虎也得盘着!”

陈老爷并不是陈家嫡系,而是没出五服的旁系,可即便如此,只要姓陈,他们就能在江南道横行,谁让他们是大皇子的外家!

柴颐等陈胖子的怒火发泄的差不多了,这才低声把街上的传闻说了出来,“他们三人都被吓破胆了,担心遭了报应,所以才去衙门自首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不是做了亏心事,所以怕了,比起银子来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因为太胖而挤在一起的绿豆眼努力睁大了几分,陈胖子看着柴颐喃喃的问道:“这种鬼话竟然也有人相信?”

柴颐之前听完后也感觉无比荒唐,可事实却是南宣府的人都相信了。

大家传的神乎其乎的,不单单美人妆的生意没有受影响,连街市其他铺子的生意都好了,尤其是那些小摊子,价格那叫一个公道,童叟无欺啊!

“所以即便本少爷拿银子,也没有人敢去美人妆闹事了?”陈胖子虽然贪吃,可脑子还在,他这一琢磨就知道有麻烦了,美人妆好好的,他还怎么英雄救美?还怎么让柳掌柜的投怀送抱?

“是的,少爷,这些手段只怕都用不了。”柴颐也很是恼火,原本还想借着少爷的手整治柳掌柜,到时候少爷抱得美人归,而香胰子的配方则落在自己手里,谁能想到这么离奇的事情竟然也会发生。

胖的好似猪蹄子一般的手往桌上一拍,陈胖子怒道:“你去找个药来,本少爷亲自出马!他们怕鬼,本少爷可不怕!”

大皇子日后一旦登基,那就是真龙天子,他身上有一半是陈家的血液,如此一来陈家也等于有龙气庇护,还需要怕什么鬼怪吗?

柴颐没想到陈胖子竟然要亲自出手,不过这药可不好找,至少不能伤害少爷的手,如此一来,柴颐还是决定去黄俪,让她回黄家一趟,秘密把药给弄出来。

……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湛非鱼一劳永逸的解决了美人妆的事之后,就让人递了拜帖到章府,既然来了南宣府那肯定是要拜会章知府的。

“小姐这边请。”负责引路的却是章府大管家,足可以看出章知府对湛非鱼的重视程度。

“有劳了。”湛非鱼微微点头,也顺势打量了一下章府。

章知府为官清廉,但府邸却处处透着精致,想来都是章夫人的功劳,毕竟章大人只是耕读之家出身,所有俸禄都拿出来也打造不出这样一座精致华美的府邸。

“染墨,那是个小姑娘?怎么去了前院?”远远的,站在二层的观景楼上,身着粉色襦裙的女子惊诧的开口,太过于震惊之下都顾不得什么仪态了。

被叫做染墨的丫鬟也不过十四五岁,这会也伸长脖子看了过去,同样也是一脸见鬼般的震惊,“难道是大小姐的好友?可即便如此也该去后院的啊,而且怎么是大管家引路!小姐,难道传言是真的?大人真的要给大小姐招赘,所以连她的朋友都能去前院!”

高门大户的规矩森严,尤其是孔氏管家,这规矩就更严了,前院和后院那叫一个泾渭分明,过道两头的月亮门还都设有奴仆看守,等入夜之后,两道门都会上锁,确保前后院的人不可能乱闯。

“我要去告诉老夫人。”包莲儿双手拎着裙摆就咚咚往楼下走了去,说是告诉章老夫人,何尝不是在告状。

这管家的是章夫人,而如今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却被带去了前院,这难道不是当家夫人的失责吗?

待客的正厅,章知府端坐在主位上,目光复杂又诡谲的看向湛非鱼,一想到这两日的传闻,章知府实在想象不出以湛非鱼的沉稳聪慧,怎么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来。

“大人,学生不妥之处还请大人多多包涵。”湛非鱼不得不站起身行礼尔后请罪,毕竟这装神弄鬼的事是自己干的。

“无妨,想必短时间之内南宣府不会有坑蒙拐骗之事发生。”章知府不在意的摆摆手,示意湛非坐下来说话。

曾经多少人想要拜师顾学士,却都被拒绝了,甚至连狂生明三亦是如此。

虽然只接触过几次,可明三公子的天赋那是有目共睹的,章知府忍不住想难道是因为这些人行事太过于规矩,反而让顾学士不喜?

毕竟没哪个读书人能干出装神弄鬼的事来,关键还装的这么像,一点破绽都找不到!那收了银子的卖鱼贩差一点就被吓傻了,听说现在都不能看到菜刀,一看到菜刀就直呼有鬼。

“四月的府试你准备的如何?”章知府说起正事来,上泗县这一次的县试可谓是状况不断,这让章知府忍不住怀疑到了四月府试,说不定会有更大的麻烦。

明显发现章知府看向自己的目光很是诡异,湛非鱼只能压下尴尬,一本正经的回答:“学生必定竭尽全力。”

“不患人之不己知,知其不可而为之。此句出自何处?如何破题?”章知府一番寒暄后还是和天底下的读书人一般,看到有读书天赋的小辈,总要考校一番。

这一上来就是截搭题,好在湛非鱼每日都要写文章,这瞬间就进入了状态,“不患人之不己知,此句出自《论语·学而》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意思是孔子说:“不担心别人不了解自己,只担心自己不了解别人。”

湛非鱼余光瞄了一眼门外,却是接着回答:“第二句出自《论语·宪问》”

子路宿于石门。

晨门曰:“奚自?”

子路曰:“自孔氏。”

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

此两句合在一起,题目大致的意思便是:不担心别人不了解自己,自己只需要做那个明知道做不到却还要去做的人,这题本意说孔圣人孜孜不倦、锲而不舍的执着精神。

湛非鱼的破题便要基于此,别人不了解你,或许会误会你,更严重还会批评指责,但你却需要信念坚定,目标明确,不被外人外物所影响,坚定而执着。

而此刻,正厅门外的几人却是听的一头雾水,完全不懂湛非鱼在说什么,也听不懂章知府在指点她什么。

“翼儿,你可听明白了?”包莲儿低声问了一句,目光期待的看向身旁拿着文章的弟弟包翼。

常言道穿了龙袍不像太子,而此刻的包翼完美的诠释了这一句话的意思,即便是身着锦袍长衫,头戴玉冠,可他这畏畏缩缩的模样,怎么看都显得小家子气十足。

“我擅长诗词,这文章才开始入门。”包翼苦着脸给自己辩解了一句,似乎感觉这话挺有道理的,原本佝偻的身体倏地一下站直了,对啊,自己读书迟,听不明白不也正常。

“翼儿言之有理,莲儿你也别整日盯着翼儿读书,我们这样的人家并非科举一条路,当个酸秀才有什么好的,日后让你表哥在衙门给你谋个差事,早日娶妻生子,给包家传宗接代才是正事!”拄着拐杖的老夫人趾高气昂的开口,眼刀子往身后看了去,生子这两个字明显是说给章夫人孔氏听的。

“姨母你放心,我记着呢,一定多生几个大胖小子,让姨母你高兴高兴。”包翼声音都响亮了几分,读书他不行,可生孩子绝对没问题!即便是这女人不漂亮都没关系,蜡烛一吹都一样!

章老夫人顿时高兴起来,激动的拍着包翼的胳膊,“是,不愧我是包家的好儿郎,翼儿你放心,姨母一定给你多挑几个姑娘,腰细屁股大,一定都好生养的。”

正厅里,正在答题的湛非鱼目瞪口呆的看着章知府,耳边回响着腰细屁股大五个字……

章知府差一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正因为知道自己母亲不靠谱,所以他才没把湛非鱼带去后院,毕竟去见了自己的夫人,总不能不拜见章老夫人这个长辈。

可章知府千防万防的还是没防住,章老夫人不但来了前院,还在正厅门口说起这生养的话来。

再看着呆愣愣张着嘴巴的湛非鱼,章知府感觉自己的老脸已经丢尽了,日后他再也没有颜面考校湛非鱼了。

门外,孔氏还没来得及阻止,章老夫人嘴巴一秃噜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孔氏压着暴躁的情绪,面容温婉又得体的劝了一句,“母亲,还有客人在,这些话还是私下里说。”

章老夫人不高兴了,脖子一梗,一大串话又脱口而出,“一个黄毛丫头算什么客人?我家翼儿娶妻生子难道不是大事?非得像你这样,十多年了就生了个丫头片子,让我们章家都断子绝孙了!你要是真贤惠,就给我儿多纳几个妾室,多生几个儿子出来!”

这话题比腰细屁股大更劲爆了!湛非鱼立刻低下头装作不听不看不说的聋哑人,她日后再也无法正视章大人了……

“母亲,慎言!”章知府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是自己思虑不周,他应该在外面寻个清净的茶楼见湛非鱼。

章老夫人看不惯孔氏这个儿媳妇,但是对身为知府的儿子却是极其看重和喜爱,让包莲儿搀扶着自己,端出老夫人的架子进了正厅。

“这是谁家的小姑娘?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身为女眷怎可来前院!而且既然登门做客,怎么没有长辈陪同,而且还两手空空,说是来做客的,我看更像是来打秋风的!”端坐在主位上,章老夫人估计是极其不喜小姑娘,所以这一开口就是一顿指责。

这是章大人的娘,即便说话不得体,那也是个长辈,不看僧面看佛面,湛非鱼依旧低着头,倒也乖巧,“老夫人说的是,我记住了。”

章知府感觉自己的脸面已经碎成渣,捡都捡不起来了,偏偏这是将他含辛茹苦养大的寡母,性子还执拗,章知府此刻但凡敢反驳一句,章老夫人就能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湛非鱼如果反驳了,章老夫人必定会火冒三丈,可她这样乖顺,又让老夫人有种拳头打进棉花里的憋屈感,老脸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

“母亲。”孔氏见状就知道不妙,抢先一步开口:“母亲,湛小姑娘的老师在京城为官,日后夫君能不能调回京城就得看顾大人愿不愿意帮忙了。”

比起南宣府,章老夫人自然喜欢京城,那可是皇上住的地方,说出去都有面子,所以这会看着湛非鱼,章老夫人顿时眼睛一亮。

“小姑娘你几岁了,虽然胖了一点,不过身子骨看着强壮,我家翼儿还没有定亲,既然今日碰到了,这就是缘分……”

章老夫人看湛非鱼就跟看到了金娃娃一般,即便章知府和孔氏接连的开口,也没办法打断章老夫人的话。

我是谁?我在哪里?湛非鱼第一次发现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当腰细屁股大五个字从章老夫人口中落到了自己头上,湛非鱼再一次石化了。

“程礼,你赶快写信把婚事定下来,日后你可以升迁了,翼儿也不需要读什么书了,直接让他老师给谋个好差事!”章老夫人越想越是激动,这亲事定的好啊,翼儿也有了大靠山,到时候她倒要看看孔氏还怎么显摆嘚瑟!

“章大人,我先告辞了。”湛非鱼表情木然的开口,再不走她怕孩子都要生出来了……

章知府摆摆手,他已经无力开口了。

孔氏左右不是第一次丢脸了,所以她都习惯了,站起身来,气质温婉而柔和,“我送你出去。”

章夫人/夫人好厉害,这才是真正的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湛非鱼和章知府敬佩的目光同时看向孔氏,也意识到自己的定力还不足。

“我……”章老夫人话还没说完,还想拿个定亲信物给湛非鱼,可看她走的这么快,章老夫人也不强求了,还省下了好东西。

“表哥。”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包莲儿抬起头来,仰慕的看向章知府,扭着细腰走过来,“茶水喝完了,我给表哥斟茶。”

包莲儿脚下一个踉跄,啊一声叫了起来,连人带手中的茶壶一下子向着章知府扑了过去。

正感觉丢了面子的章知府还没有反应过来,胸前已经被茶水泼湿了,好在他已经回过神,在包莲儿倒向自己怀里时,双手一推把较弱无骨的宝莲儿给推了出去。

“母亲,我衣裳湿了,我先回去换一身衣服再去府衙。”丢下话来,章知府大步往门外走了去,对着一旁的老管家使了个眼色。

年过五十,却依旧要和二三十年前一般保护大人的清白之身,老管家雄赳赳、气昂昂的守在房门外,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力保不让任何人闯进卧房里,让大人能顺顺利利的换一身干净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