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斯卡纳大公的长女今年也只有六岁,科隆纳公爵明年成年,两者的年龄差略有点大,但还未到无法接受的地步,不过正式成婚至少要等到女方十二岁就算是十二岁路易都觉得有点太早了,小卢西大概没问题,但安娜肯定不行,一旦怀孕分娩,母亲和孩子的死亡率都很高,他说要等到伊丽莎白二十岁才容许她嫁到瑞典,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托斯卡纳的安娜的小画像,只在科隆纳公爵的房间里摆了一晚就从画框里取下,卷起来后悄悄地送到巴士底狱去了,巴士底狱那位奇特而又尊贵的囚犯沉默地看了它很久,但没有说话,也没有哭泣或是发笑,瓦罗维萨里静静地在门外陪伴了“他”一夜,才回到了凡尔赛宫,有件事情他始终没有和玛利说,那就是国王已经决定了,要让科隆纳公爵在成年的第一天,就亲征亲征加约拉。
加约拉岛的叛乱已经持续了好一段时间,那些叛乱者凶狠而又残忍,那些敢于反抗的巫师全被拿去做了城墙基石,立刻表示臣服,或只是单纯地做着自己工作的巫师们被迫戴上了魔法项圈和镣铐,就像是奴隶地那样为他们做事和打仗。
他们现在围攻的,那座依傍峭壁而建的城堡原先并不属于曼奇尼,而是加约拉的巫师们为了保存书籍、宝物与魔法器具砌筑的一座“蜂巢”,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做好了这座堡垒是在万不得已时,退守的上万巫师们可以在里面坚持至少十年的准备,所以区区几百人固守于此并不吃力虽然他们在遭遇晚间突袭的时候可以说是猝不及防,但作为六大家族的卜凡第巫师反应反应极快,他们甚至没去考虑这是魔法生物暴动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一挥魔杖就摧毁了连接着曼奇尼城堡与山峰下的狭窄小道。
反正巫师们来去并不完全依仗双脚。
他们的反应十分正确,巫师们固然能够借助火焰与水流穿梭各处,但这种魔法不但需要强大的魔力与精准的技巧,在施法途中被打断也很危险,可能会造成肢体残缺或是畸形他们也能够骑着扫帚,飞马以及其他飞行坐骑冲向堡垒,还有那些生着羽翼,能够飞上高空的魔法生物,但曼奇尼城堡里早就安装了巨弩。
这些巨弩都是在路易十四的要求下,玛利曼奇尼命令巫师们打造的,巫师们一开始相当不以为然,对巫师来说,最值得相信的还是魔法,曼奇尼城堡外围和内部都有一千年前就铭刻于此,古老而又严谨的防御法阵,有巫师定期予以维护与检查这些人大概不会想到,所有的阵法都有被毁坏和修改的可能。
加涅夫人凭借着凭借着惊人的胆量与睿智,摧毁了曼奇尼城堡的防御法阵,阿涅利、罗卡与加涅三个家族都以为只要面对城堡的滴水兽与骑士石像,他们身体里的魔法会让他们成为城堡强有力的保护者,但他们错了,第一批冲向城堡的反叛巫师遇到的就是犹如骑枪般的巨弩箭。
阿涅利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罗卡家族的家长那张惨白的面孔,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插入队伍里,毕竟那是个夜晚,到处一片混乱,也许是因为少年的一点不服气吧,他的坐骑原本就是一匹梦魇,在队伍中虽然有点特殊,但并不罕见,拉起兜帽后,人人只关注自身,谁能想到一个家族的家长竟然会不顾危险,身先士卒呢。
不,应该说,如果没有凡人的武器,他也未必会死,太快了,那些被他们忽略的武器,仿佛就是死神拨动了提琴的琴弦,嗡的一声,他们就看着德龙的魔法生物与他们的战斗巫师掉了下来,就像是成熟到了极点的果实罗卡家族的家长甚至和另外一个巫师,以及一只巨猫头鹰穿在了一起,他还没落到地上就死了,那根巨弩箭有阿涅利的手腕那么粗,直接折断了少年的胸椎,他大睁着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对曼奇尼城堡发起的第一次攻势并未获得他们想要的战果,或是说,恰恰相反,夜晚的时候还好些,等到太阳升起,他们的巫师看到了遍地乌黑的血迹与狰狞的尸体,他们的心就变得软弱了若不是加涅夫人当机立断,不但处死了两个想要逃走的巫师,又命令将他们之前拘捕的普通巫师推向城堡,利用他们去消磨城堡的弩箭与魔法,情况会变成什么样还不好说。
他们也是在之后的攻城战中才意识到,他们的先祖将巫师们最后的堡垒建在如此危险而又陡峭的地方是为了什么一千年,加约拉岛虽然还有一些小冲突,巫师与巫师的,巫师与教士的,巫师与狼人的,巫师与吸血鬼的,但这些“战争”往往也只涉及到两三个家族,数百人的规模,甚至最近的百年,他们要开战,都会约定在一个地方,有裁判与观众,讲究优雅与公正。
这是他们犯过的最大的一个错误,当玛利曼奇尼以一种蛮横疯狂的姿态,先是夺去了曼奇尼家族家长的位置,而后又逐一用离间、收买、威胁或是直接挑战的方式直接毁掉除了曼奇尼之外的家族时,他们就应该意识到,来自表世界的力量已经用另一种形态侵入了里世界。
只希望时犹未晚。
阿涅利正仰头躺在椅子上,以一种绝对不能让麾下的巫师看到的疲惫姿态短暂地休息一会时,门被敲响了。
“阿涅利阁下。”走进来的正是加涅夫人,她在毁掉法阵的时候差点不能全身而退,敌人的魔药伤害到了她的喉咙,以至于她现在说起话来都有些扭曲和沙哑:“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她说:“我们要尽快夺取堡垒。”
“看来您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阿涅利说,他抬起手掌,擦了擦脸,“法国国王派来了谁?”
“科隆纳公爵。”加涅夫人神情冰冷地说。
“不是玛利曼奇尼?”阿涅利公爵有些愕然。
“不是她,谁也不知道她去什么地方了,”加涅夫人说:“我让预言师做了预言他只能确定玛利曼奇尼的命星还亮着。”
“您觉得她会突然潜入这里,发起袭击吗?”阿涅利站起来,抓起桌上的水壶,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烈酒。
“我们不是已经关上了门吗,”加涅夫人说,“她在外面。”
提到钥匙,加涅夫人和阿涅利的脸色都变的难看起来,不为别的,就因为罗卡家长的钥匙就没能在他身上找到,不知道是在混战中有人偷走了它,还是罗卡家长把它交给了别人,当然,他们手中也有钥匙,加上德龙与丹特,正是凭借着这三把钥匙,他们以大多数感谢第三次巫师议会做出的决定人做出的决议,不但封锁了加约拉岛,还保证了曼奇尼即便有钥匙也进不来。
但罗卡的钥匙是在他们施加了封锁之后消失的。
他们不知道这把钥匙是被藏起来了,还是被送出去了,不,阿涅利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能被送出去的,基石有多么可怕他们再清楚也不过,没人能做到!阿涅利这样想着,走了两步:“科隆纳公爵现在在哪里?”
“三天前在蒙彼利埃,昨天在马赛。”加涅夫人打开了密探送来的信件,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看多了这些字母就会自己发生变化。
“真快啊,他带着军队吗?”阿涅利问。
“带着巫师的军队,”加涅夫人说,“据说他们白天的时候在马车里休息,晚上的时候骑着扫帚或是飞马。”
“那些教士呢?”阿涅利问:“他们都去睡觉了吗?他们的警惕心呢?”
加涅夫人的脸上露出了讥讽之色:“裁判所的大审判长以拉略是路易十四的心腹,科隆纳公爵是路易十四的的头生子,你以为呢?”她看着阿涅利呸了一声,接着说道:“我们必须行动起来了,阿涅利,在他们来到这里之前攻下曼奇尼城堡,我们才有和国王谈判的条件。”
“一座巫师的城堡能有这样的价值?”阿涅利问。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若是那位陛下并不想要彻底地毁灭这里。”加涅夫人环顾四周:“如果他确实想要这里,作为他得到的第一处里世界的领地,他就应该和我们谈判。”
“我,你,还有德龙,”阿涅利说:“还有哪几个巫师能够通过火焰与水流转移?”
“加涅家族还有六个。”加涅夫人说:“连我是七个。”阿涅利的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只有七个?梅林,夫人,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算上您,阿涅利家族有十二个人,连上我,德龙呢?他那里能够抽出来更多一些的人吗?”
“只怕不能了,德龙家族以驯养魔法生物起家,他们的巫师没有几个强大到可以施展这个法术的,”加涅夫人说:“我们只能竭尽全力,每个人。”
“看来确实如此。”阿涅利不再多话,他走出去召集了罗卡与阿涅利家族的巫师,等到德龙与加涅家族的巫师赶来,也只有三十个巫师左右,而且能够成功地施展法术是一回事,在凝固身形的时候不会被打断又是另一回事。
加涅夫人一挥魔杖,一张简略的城堡内部架构图纸在空中打开,每个人都努力地记忆着:“我会落在这里,”加涅夫人说:“阿涅利阁下落在这里,”她一点就是一团火光在虚拟的地图上燃起,“德龙先生,您在这里,还有您,您和您”她又做了一个手势,火焰从团到线,就像是融化的蜡油那样向着四面八方流去,“我只能给出大概的位置,不过这也无关紧要,您不需要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人,那里没有一个无辜的人,只要记得这点就够了。”
“我们抵达目的地后呢?”一个巫师问道:“夫人,我们是否应该去帮助别人?”
“你们沿着走来的路重新走一遍,不要放过任何地方可疑的地方。阁下?”她对阿涅利说道。
阿涅利身后的巫师抬过来了几个箱子,里面是阿涅利家族一千年来的珍藏,现在已经不是惋惜的时候了,巫师们相互看了一眼,就将自己迅速地武装起来。
“您听到什么声音了吗?”维萨里问。
“我能够猜到,”科隆纳公爵说:“别忘记,先生,我也是和我的父亲一起上过战场的。”
“或许我们可以等到他们攻占了曼奇尼城堡之后才进入加约拉岛。”沃邦说道,他才离开荷兰没多久,国王本来想让他在凡尔赛好好休息一阵子,但这位将军是的,他现在已经是将军了,很显然的,泥浆和硝烟才是他最喜欢的东西他问国王还有没有什么仗要打,路易迟疑了一阵子,就颇为大胆地把他派到了科隆纳公爵身边。
一来是因为科隆纳公爵之前虽然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却只是一个旁观者,有个老练的军官在一边指导是最好的;二来,是因为他在佛兰德尔的战争中,启用了不少巫师和女巫,对于如沃邦、蒂雷纳子爵与卢瓦斯侯爵这样的上层军官,里世界已经是个半公开的秘密了,以后他要以加约拉岛为基地,对那不勒斯展开攻势,到时候难道还要让加约拉岛的巫师去打仗吗?
无论如何,巫师都是无法与凡人相比的。
“恐怕不能,”科隆纳公爵说:“先生,里面也有我的士兵啊,就和父亲那样,我不会放弃那些勇敢坚强的人。”他笑了笑:“虽然我知道您的用意。”
要攻下一座堡垒,除了强攻之外,长时间围困也是一个好办法,尤其是在一座岛屿上如果他们在对方攻占城堡前开战,那么一定会有损失,但若是等到对方进入城堡,那么只要等待就行了沃邦看了地图,曼奇尼城堡的位置并不会影响到他之后需要完成的工程。
“去开门吧,维萨里。”科隆纳公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