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天空与地面相衔接,全部都是黑白色的,暗处有眼睛在看着她。

姜玄听往村子深处走去,走在长长的小路上时,一个虚掩着的门发出吱呀的响声。

在门后面,显出一行脚印。

透过长了蜘蛛网的窗户,她看到一副布满灰尘的画。

画面上有个女人的背影,低垂着头,又被树影遮住。

姜玄听改变了原定的路线,穿过了木制的小门,漂浮在空中。

这幅画不是用线条画出来的,而是用极为细腻的比划,写出一个个密密麻麻的符文,布满了整个画面,拼凑出来一个女人的样子。

偏偏那双眼睛看着熟悉,好像是从姜玄听的眼眶里挖出来的一样。

姜玄听细看这幅画,上面的符文还在流动,没一眨眼的功夫,看似没变又好像在变。

原本只是侧脸,现在有了些变化。

画上的女人在慢慢转过头来。

姜玄听站在原地,从画框边缘生长出来女人的头发,越来越长,慢慢生长到了她的脚下。

黑发铺满了地面,从姜玄听的脚下像水流一样流淌,最后在她眼前的地面上,发丝分开了一条缝,里面露出一个鼻子。

然后是嘴巴。

一张女人的脸从无数个发丝中浮现出来,头颅中间裂开一条缝。

然后那个女人的头颅再次向两边分开,一只染着血红指甲的手从头颅中伸出,握住姜玄听的脚踝。

姜玄听身形消散,口中露出鬼牙,瞳仁染上红色,化为一阵血雾缠住鬼手。

四面八方的头发爬向墙壁,一道道赤色光影反射在玻璃镜面上,长长的指甲刮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姜玄听和她缠在一起,手穿过女人的身体,对方的手触摸在姜玄听的心脏,互相撕扯对方的身形,两人在空中显现出骇人的鬼影。

很快,那女人发出古怪的咀嚼声,从画中退了回去。

顷刻间,小木屋里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姜玄听落回地面上,手触摸画面,触碰到纸张也没有停,轻轻用力。

手没有穿透画纸触摸墙壁,而是摸到了一块温润潮湿的东西,进入了与这小木屋不同的空间。

画里的女人露出惊恐的表情,姜玄听的手穿进去勒住她的脖子。

字符在姜玄听的手心里流动挣扎,对面露出求饶的表情。

姜玄听手顿了顿,没有再继续用力。对方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逃走,姜玄听嘴角勾起,再次收紧力道。

灵火从她的肩膀燃烧至手心,将对方整个燃烧起来。

尖叫声穿过画纸直冲天灵盖,空气弥漫着难闻的气味,片片灰烬如同雪花点飘散在空中。

咕咚一声,耳畔响起水声。

木屋里拖出一条长长的水迹,画鬼残存着最后一口气逃离这里。

一个小小的,没有具体形态的画鬼,就想记录她的痕迹,显然,这里的掌控者并没有安排一位合适的拦路虎。

姜玄听看向还在燃烧的画框,从画框中间飞去。

天地倒转,眼前景物像折纸般对折又摊开,将反面呈现出来。

远处篝火狂欢之夜,欢笑声荡漾在夜空中,欢愉充斥着大脑,排挤掉机智和思维。

姜玄听在人群中看到了两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准确来说,也可以称之为同一个。

唐瑶,一个身上腐烂味道的,新鲜的、干练的生命。

现在一分为二,一个在腐烂,一个还鲜活。

腐烂的她站在高举着酒瓶,吃着烧烤架上的食物,从胸腔里发出疯狂的欢呼。

酒水顺着她的嘴巴流进胸口,头发被酒抹打湿,牙齿敲在一起,颈部发出不正常的骨响。

而鲜活的她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坐在另一个自己脚边。

从画面上来看,那个疯狂的唐瑶像从另一个自己的背部生根发芽,生长绽放出来的胚胎。

目之所及,皆是镜像双子。

所有人的身体都在悲鸣,灵魂在发笑。

一面悲,一面喜。

她化为人身,走进悲面。

姜玄听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们各个麻木的聚集在一起,按部就班地燃烧着升腾的火焰。

她抓着一个人:“你看见谢言序了吗。”

“谢……谢什么?”对方一脸茫然。

姜玄听在沉默的人群里转了一圈,除了谢言序,这里还少一个人。

她抓着唐瑶的手,将她拉扯过来。

唐瑶背上的怪笑女人将头搭在她的肩膀上,流着口水的嘴咧开,怼在姜玄听眼前。

姜玄听没什么反应,只看着死气沉沉的唐瑶:“何慧慧,在哪里。”

唐瑶先是默念了这个名字,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然后重复了两遍。

“慧慧……何慧慧。”

“在房间,她身体不舒服。”

“不对,有人身体不舒服,她去看他。”

姜玄听将她拽出来:“谁身体不舒服。”

“是……”她努力回想,最后摇摇头,“没有谁,是她自己不舒服。”

“好。”

她离开人群,从一楼步行上楼。

这里的影子很颓废,也许是为了保护谢言序,与未知的东西进行了对抗,受到了一些难以抵抗的伤害。

姜玄听手掌一翻,指缝里夹着三支香,在空中挥了一下,自动点燃。

那些东西争先恐后地扑上去,大口吞噬着香灰。

她将香插在墙壁上,直直地插在瓷砖之间,自己独自上楼。

这对怨灵来说,是美味的食物。姜玄听是厉鬼,她没有归处,不吃供奉,无法享受祭祀,闻不到香灰的味道,也不太理解供奉的美味。

继续向上,她从阴阳两界同时观察着这个楼层。

这里不仅有鬼,也有妖,有灵,但都不是始作俑者。

面色发白的服务生脚不沾地,如行尸走肉一般穿行在走廊上。遇到姜玄听也只是低下了头,礼貌性问好。也不管客人有没有回复,都按照设定继续往前。

她顺着阶梯而上,一间间如同牢笼般的房间,每个房间门都是上面宽,下面窄,头顶尖尖的,像一口口棺材。

推开最里面的房门,走廊光透了进去。

里面掌着一盏黄灯,昏昏暗暗的,一个穿着职员衬衫衣装整洁的人,翘起二郎腿坐在床边,正在玩手机。他脸上被手机屏幕打白,从瞳孔里印出一个聊天框的影子。

这是这里唯一一个看上去正常的人。

有意料之外的人来了,他就笑着抬头。

“你好,有什么事吗。”

“来要人。”

他环顾四周:“这里就我一个人,你找谁,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

“找谢言序。”她看着男人的眼睛。

“没听说过的名字啊,还有其他的信息吗。”

“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说不认识,需要这么麻烦吗。”

“当然。”他将手机放下,认真道,“找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知道他的名字、手机号码、身高体重、样貌特征……”

“……还有出生年月、生辰八字。”

他有些惊讶:“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姜玄听笑而不语。

对方指了指手机:“已经帮你联系了,你可以等一会儿,在周围逛逛,温泉那边有晚会,要去玩玩吗。”

姜玄听坐到他对面的床上:“外面有点吵,我不喜欢。”

“群聚就是这样的,你可有点不合群啊。”

“一个人叫不合群,我们这里可是有四个。”

对方皮笑肉不笑:“你不仅不合群,数学还不好。”

姜玄听:“你数学好,可惜运气不好。”

他扯了扯领口:“运气这种东西,只有人才需要。”

姜玄听举起手,他的手机已经出现在姜玄听的手里:“不需要运气需要什么,靠瞒天过海?”

男人笑了一声:“也许是,李代桃僵,损阴以益阳。”

“或许你等不到了呢。”

“我的时间还有很久。”

“你在等什么。”

那个瞬间,男人的表情有些僵硬,但很快恢复了笑容:“你猜?”

姜玄听将手机折成两半,松手,任由它摔在地上。

“你在等帮手?”

男人看着四分五裂的通讯工具,也没有多紧张。

消息已经发出,抵达只是时间问题。

姜玄听睥睨一切:“不如你来猜猜我在等什么。”

“……什么?”

“我也在等你的帮手。”她的手搭在了男人的肩膀上,耳语如从九霄之外传来。

“你说巧不巧。”她眨了一下眼睛。

男人在床边站起来,脚尖所指的方向在房间门口。

她隔着很远就闻到了——坎布特斯的硝烟味。

带着和槐村一样的欲望,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从来没有什么明文规定,说异类不能团建吧。”他后撤两步,礼貌退场,身体却不受控制,定在原地。

被姜玄听隔着门抓了回来,浮在空中。

“客人,这样不太礼貌吧。”

“你耳朵不好我可以再重复一遍。”姜玄听把他摔在地上,压制住他本身的能量,将他扔出窗外,他悬浮于高空。仅靠着姜玄听的一缕鬼气提住,对面努力在空中夺回力量。

“我是来要人的。”

狂风从两人中间穿过,坎布特斯的男人垂直向下掉落,最后坠入凭空出现的水中。

这座庄园的潮水,不知何时淹没了一楼的地板。

阴冷的气息在四周游荡,隐隐能看到角落里,暗蓝色的西装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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