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崩溃是一半清醒，一半混沌，在脑子里反复纠缠。
对此，孟常也的评价是——
“你身上叠的buff太多了，我教你两句清心咒，控制不住的时候就念两句。”
谢言序站在公交车站：“除了让我自己冷静一下，你有别的解决办法吗。”
“暂时没有……”孟常也戴着圆形墨镜，手里盘着一串佛珠，遗憾道。
谢言序冷漠地扯了扯嘴角，把他扒拉开要上公交车。
中年神棍抱住他胳膊：“别别别急啊。”
谢言序条件反射一个过肩摔，然后抱歉地指了指腕表：“我先走了。”
孟常也疼得龇牙咧嘴，拽住谢言序的裤腿，颤颤巍巍举起了一串佛珠。
“部……长……给……的……”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嘶……能暂时屏蔽姜玄听的监视。”
“真的假的，你们部门还有这个本事？”谢言序停下来，把玩了一下佛珠。
孟常也神秘地低语：“五分钟。”
谢言序：“……”
“长话短说。”孟常也清了清嗓子，“最近四大玄师在回国途中同时被伏击了，有足够的证据是姜玄听动的手。”
“足够的证据是指……？”
“是影子。”
谢言序怀疑地看着他，捏了捏拳头，骨骼发出咔咔的响声。
“好吧，其实是在窥梦的时候被伏击的。”
谢言序：“活该。”
孟常也不服道：“这话说的，大家还不是为了帮你啊，但是……玄师们真的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他把谢言序拉去公交站牌后面人少的地方：“她身负八十多条人命！”
谢言序没什么反应，似乎也不吃惊。
“槐村的失踪人口，我相信不用玄学组，你们轻轻松松也能查得到。”
“她短短一年就能化成厉鬼，我们早该想到的。”
“她是怨生子，戾气惊人，被恨意驱使滥杀无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谢言序耳边听着他的声音一直萦绕在他耳边，脑海中忽的一阵刺痛。
然后他听见自己问：“如果那八十多个都是她的仇人呢。”
“这可是屠村。”孟常也原谅他的意识不清醒，念了几句清心咒，让谢言序的头疼暂时缓解了一下。
“当时捡到的笔记本你还记得吗。”
谢言序有印象，不止是在录像带和文件里见过，梦里，他还亲手拿起过。
“笔记的主人找到了。”孟常也叹了口气，“这才是我们最后的证据。”
如果说到笔记本的主人，那谢言序只能想到那个疯女人。
他问：“是不是一个眼白很多的女人，似乎有点精神不太正常。”
“你怎么知道？不过她的精神只是间接性失控，大多数时候，她都很正常。”
谢言序握住了拳头，声音里夹杂了些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紧张：“她怎么说。”
“你看到她就明白了。”孟常也语气略有惋惜，“她的证词，能让你看清，你身边住着怎样一个魔鬼。”
“你们查过过往案件没有。”
孟常也：“当然，槐村有过人口记录，但是没有报案记录。”
可是有关姜玄听的记忆里，明明有报案记录。
“再查一查吧，如果没有卷宗，找一下退休的警察。”谢言序外表平静问道，“然后你们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呢。
原以为她的复仇是由谢言序而开始，只要她一天杀不死谢言序，他就是拉扯住厉鬼理智的最后一根弦。
没想到谢言序已经是复仇的终点。
“几大玄师全部受了重伤，目前有三组管理员现在进入槐村调查，看看能不能找出姜玄听的弱点。对了，关于三张牌面，你有头绪了吗。”
哦，牌面。
说起这个，谢言序从包里取出一张纸，上面描绘着三个符文。
用的是黑色中性笔，此刻突然晴天霹雳，半边天乍白，印白了纸上的符文。
孟常也吓了一跳，鼻梁上的墨镜一抖，赶紧扶正了，将纸条接过来。
但他端详了几秒钟，确认自己不认识，草草收起来，等回去问了部长再告诉谢言序。
“我有消息立刻通知你，这段时间保护好自己，她比你想象中还要危险的多。”孟常也摇了摇头，“没想到，怨生子也会堕落到这个地步。”
谢言序：“怨生子到底是什么。”
“这一句两句的很难说的清楚，你就当他们是……是个太阳，所以总有人想借光，有的人就会使用很不好的手段激发他们的怨气。”
“怨气，这么有用吗。”他记得，粱舟变强的原因也是使用的怨气。
“它比你想象的，还要有用的多，尤其是对于需要它的人而言。”
“什么人需要怨气。”
“那可就多了……渴求力量的，追求永生的……不过最想要的，应该是人鬼吧。”
他突然一顿，谢言序在他面前挥挥手：“喂。”
孟常也问道：“你今天有没有在这儿感应到……一股人鬼味。”
这又是新的问题了：“什么是人鬼。”
孟常也指了指时间：“来不及了，五分钟快到了，我必须得走了。”
他走之前，握住谢言序的手腕，郑重道：“部长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你说。”
“千万不要忘记你是谢言序。”
他丢下最后一句话，跨上路边的小电驴，扬长而去。
谢言序站在原地半天没动，最后耷拉了肩膀，感觉浑身不自在。
半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头看晴空万里、日落偏西，风吹乱了额前碎发，黑色瞳孔中略带几分茫然。
久到落日余光印在他半边脸上，新的76路公交车缓缓驶入站牌。
脖子上挂着公交卡的小女孩自觉地站在他身后，认真排队，见谢言序不走，伸手拽了拽他的外套。
“大哥哥，车到啦。”
谢言序低头嗯了一声，让她先上去。
公交车前门台阶陡，她的书包比人还大，上去时踉跄了一下，被谢言序拎住衣服提了起来，睁大眼睛像夹娃娃机一样夹进了公交车里。
小女孩觉得好玩，眉眼弯弯。
真是个沐浴在校园时光里的好年纪。
谢言序把头靠在车窗上，突然一睁眼捂住胸口。
耳边闪过一声呵斥。
「上学？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瞬间睁开眼睛，瞳孔没有焦距。
——
姜玄听手指捻着一片书页，几缕头发垂下来，苍白到透明的身体半躺在纯黑色的沙发上。
「滴——已开锁」
谢言序目光扫视了一下客厅，站在玄关处拖鞋，小猫立刻热情地朝他扑过来。
“姜小鬼，过来。”
姜玄听从沙发上垂下来一只手，在地板上敲了两下，书的封面遮住了她的脸，握住书的手指在黑金配色的封面下没有丝毫血色。
猫咪恋恋不舍扒拉了两下谢言序，转头又兴奋地去蹭姜玄听，顺着她的手臂爬到她肩膀上去。
谢言序抿起嘴角。
明明是他捡的猫，什么时候起的名字。
姜玄听视线还落在小说字里行间的情节中，口中却淡淡问道。
“今天，叙旧的如何？”
谢言序手里的包掉在地上，深吸一口气。
把外套脱下来放在衣架上，闷头走进了阳台旁边那一面墙，犹豫了片刻。
然后膝盖微微曲起。
也不挣扎，也不解释，直接进入最后一个步骤。
沙发上的姜玄听将书盖在脸上，头枕在靠枕上，闷闷地笑了。
与此同时，另一道红影分身出现在他面前。
谢言序的膝盖便直直落在了姜玄听的脚背上，她抬起脚，使他重新站起来。
面前的姜玄听勾起嘴角，戏谑地伸出手，摸了摸谢言序矮身动作而暴露在她手底下的头顶。
“装得好一点，别让人发现我虐待你。”
谢言序顶着一头的乱发，看向姜玄听那一间的房门。
看来，何慧慧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