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月一溜烟地跑回来。
然后习惯性地躲到杜子枫身后。
那个可怕的姐姐又来了。
杜子枫从吧台附近转过头。
看着林知语过来。
他知道对方的目的。
应该是为了王强的死。
不论是仿生人还是王强。
都是直接与政务派有关。
“杜设计。”
“王强的事，你知道了吧。”
林知语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
她看了眼调酒师身边的光幕。
上面的早间新闻还在谈论这个事情。
杜子枫点头。
“这个事情是军方派那边弄出来的事情。”
“现在王强一死。”
“杜设计。”
“三天后，你将正式成为红粒星域的十大首席之一。”
“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杜首席了。”
林知语最后一句话，字面意思带着玩笑。
可她的语气没有任何轻松的意思。
相反，感觉非常沉重。
“等等。”
“为什么？”
杜子枫一听林知语的意思。
让他愣住了。
王强死了。
为什么他反而就成为了首席了？
林知语叹口气。
“这个是初代首席的留下的规定。”
“只要现任首席不给于公开挑战者答复。”
“从现任首席听到这份公开挑战后。”
“三天后。”
“不论是什么理由。”
“只要没有选择应战。”
“首席之位直接转移到挑战者身上。”
“杜设计。”
“王强现在死了。”
“三天后，不会有现任首席应答了。”
“届时，你将直接成为红粒机械设计首席。”
林知语很有耐心地解释。
“不是。”
“这样的话，随便找一个挑战者。”
“然后杀了现任首席。”
“不就可以直接安插自己的人进去了？”
杜子枫觉得这样决定，未免有些太草率了。
而且好像有漏洞可以钻。
林知语听完后，却是摇头。
“不可能的。”
“要达成你现在的接替情况。”
“需要同时满足两个条件。”
“一，现任首席已死。”
“二，挑战者是完成能两个以上的首席谜题的人。”
“且在全星域公开对现任首席发起挑战的人。”
“杜设计。”
“你觉得能同时达成这两个条件的人。”
“有几个？”
林知语反问。
“所以。”
“你现在就是那个唯一适格者。”
林知语说完，认真看着杜子枫。
首席谜题。
这个事情，确实不是随便找一个人就能达成的事情。
杜子枫突然明白。
为什么林知语对自己去解开那首席谜题的事情。
那么上心。
如果判断自己的实力不足以挑战王强。
那政务派也有可能通过这个条款。
让自己直接成为首席。
那这次……
杜子枫猛地看向林知语。
现在政务派也是有动机的。
可以让自己的上位，变得不正。
更方便控制他这个新晋的机械设计首席。
林知语仿佛洞察了他的想法。
“杜设计。”
“这个事情，不是我们干的。”
“已经确定是军方。”
她直接开口解释。
然后拿出了一个投影设备。
“军方那边已经跟上层说了。”
“在你正式成为首席以后，这个视频就会流出。”
杜子枫接过这个投影设备。
一个小光幕浮现。
光幕开始播放视频。
时间并不长。
节选了三个监控画面。
这个画面里的视角。
是类似卫星航拍的画面。
第一个是自己把d25·452从原点仿生人坟场带回去。
第二个是d25·452带着小梦和一群仿生人，主动来求见自己。
第三个是d25·452穿着那熟悉的装束。
在自己的尖端战队战胜橘梦科技战队的间歇期。
再一次来到尖端公司。
画面虽然是定点俯拍视角。
但在高倍数放大中。
不论是杜子枫，还是d25·452。
都清晰可辨。
杜子枫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个视频。
这个视频一旦流出。
只会导致一个后果。
那就是王强的死。
从头到尾都是由他所精心策划的阴谋。
一个从雷鸣星域的外乡人。
处心积虑，一步步谋划。
只为了满足自己那一份野心。
用阴谋，一点点地攀登上那至高的权力宝座。
军方这一击，对他来说。
直击要害。
最主要的是，杜子枫没有办法反驳这个视频的真实性。
他与d25·452的每一次会面都是完全真实。
不掺杂半点虚假。
如果这个视频在王强死前流出。
还能被大众解读成同情仿生人的遭遇。
人类出于各种原因，产生对仿生人的同情心理。
其实并不罕见。
这种事情，也不会被大众上纲上线。
可是，这个视频一旦搭配到王强被谋害的视频。
那对他来说。
就是社会性死亡。
不会有人再愿意相信自己。
他只是一个为了自己的个人野心。
精心谋划布局的阴谋家。
军方这个计策很毒。
如果不管这个视频。
任由流出。
自己在整个红粒星域的名声也臭了。
哪怕所有人都没有找到自己直接谋害王强的证据。
可是他在整个红粒星域干的每一个事情。
就像是提前为自己的野心之路谋划。
为了能登上那一个权力之座。
如果管这个视频。
不让它流出到公众面前。
办法是有的。
但是需要杜子枫付出代价。
一个是求军方派。
另一个就是求政务派。
但不论是求助哪一方。
其结果都是一样的。
自己彻底成为了傀儡。
这一份视频将成为那些大人物的手中最好的工具。
就像眼下的王强一样。
任人操控。
“你今天来。”
“是代表那几人的吧。”
杜子枫缓缓开口。
林知语没有什么表情。
轻轻点头。
“几位大人说可以帮你解决这个事情。”
“只是……代价……”
林知语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可是杜子枫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
代价就是出卖自己的灵魂。
成为一个提线木偶。
曾经他所想要干的事情。
都需要获得那几个首席允许。
不被允许的事情，将碰也不能碰。
而且，这些人的要求。
他都要百分之百的执行。
哪怕是让他恶心的事情。
也必须去做。
这点。
杜子枫无法接受。
他默默咬牙。
当下的局面，就是死局。
不论自己怎么选。
都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要么任由视频流出。
成为千夫所指的无耻之人。
要么成为傀儡。
不会有第三条路。
杜子枫心中不甘心。
明明自己已经走到了那最后的一步。
明明他就快要能按照自己的方式。
去为那些人做点什么。
可是……
与那些常年浸淫权谋之术的首席来说。
还是太过稚嫩。
林知语没有催促自己。
而是默默来到调酒师面前。
点了一杯“安心”。
“大哥哥……”
“你没有事情吧。”
段月忽然开口。
睁大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杜子枫看向脚下拽着自己裤腿的段月。
他能看到段月眼中的担忧。
杜子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轻轻抚摸她的脑袋。
等他抬头。
发现蒋林等人，已经站在远远的一角。
担忧地看着杜子枫。
他们都没有说话。
杜子枫忍不住低下头。
不敢直视他们的目光。
他失败了。
天真地以为，只要凭借自己的才华。
就能站到权力的高点。
去完成对他们曾许下的诺言。
改变红粒星域的一切。
可眼下的这个局。
杜子枫想不到任何解法。
不论哪一边。
都不可能让自己继续那份改变红粒的想法。
“林执事。”
“那就让它释出吧。”
杜子枫忽然做出了选择。
比起成为一名傀儡。
他宁愿选择承受那一份污名。
林知语似乎猜到了杜子枫的选择。
脸上没有太多的意外。
“杜设计。”
“那接下来的日子。”
“对你来说将会很艰难。”
“或许你还是名义上的首席。”
“但不会再有人尊敬你。”
“你在他们眼中。”
“只会是一个不择手段的野心家。”
“你的一举一动，都将不会再被大众信任。”
“你确定这是你的选择？”
林知语的声音不大。
刚刚能让杜子枫听清。
杜子枫深吸一口气。
认真点头。
“好的。”
“我知道了。”
“杜设计，我尊重你的选择。”
“从这一刻起。”
“几位大人不会再与你接触。”
“那个约定好的会晤，取消了。”
“我们原点公司也会与你直接进行切割。”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个人行为。”
“与原点公司无关。”
林知语语气再度恢复到初见时的疏离。
“杜设计。”
“感谢你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
“有缘再会。”
林知语微微低头，对杜子枫表达敬意。
随后，大步离开。
杜子枫沉默看着林知语离开的身影。
外面很快传来浮空艇的轰鸣声。
直到这时，蒋林等人都围了过来。
看着杜子枫。
他们也从那凝重的气氛中。
感知到什么。
但杜子枫没有解释。
段月虽然听完了整个对话。
可她明显不知道整个事情的全貌。
只是从只言片语中。
明白自己的大哥哥，好像遇到了天大的麻烦了。
段月求助地看向一边的段青。
段青只是摇头。
让她不要干多余的事情。
杜子枫转向调酒师。
“来一杯安心。”
杜子枫开口。
调酒师点头。
默默调理出一杯“安心”。
杜子枫没有了往日的细细品味的想法。
而是把自己的杯中酒。
一饮而尽。
之后他转向身后围过来的人。
“各位。”
“尖端战队要解散了。”
“我会给你们一份当前工资十倍的赔偿金。”
“作为这次解散的补偿。”
杜子枫之前把他们当前的工资。
按照约定，调整到超级联赛的用人薪资。
十倍的赔偿。
其实并不低。
可是杜子枫这样的话。
却让他们不解。
原本正是整个尖端战队大展拳脚的时刻。
为什么自己老板突然说解散就解散？
“杜设计。”
“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你就放心跟大伙们说吧。”
“我们肯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龙战是第一个跳出来说话的。
跟着杜子枫很舒服。
他不想换老板。
而且杜子枫一贯以来的人品。
龙战有目共睹。
这突然说要解散尖端战队。
一定是遇到什么大事了。
杜子枫听到龙战的问话。
只是摇头。
没有解释。
“我已经决定了。”
“大家……”
“另外寻一个出路吧。”
“明天，我将跟赛会联络。”
“宣布尖端战队正式解散。”
杜子枫没有再给他们问话的机会。
而是走向自己的房间。
再一次把自己关起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子枫独自坐在自己的床沿。
安静地想着整个事情。
复盘着所有事情。
杜子枫不是来寻找破局之法的。
他知道这个事情已成定局。
只是想知道，自己这次输在哪里。
每一个事情。
每一幕在杜子枫脑中快速掠过。
有好的，有坏的。
有成功解决的，也有无法解决的。
当那些大人物注意到自己时。
他一些可能成为把柄的点。
并没有被直接拿来使用。
而是被他们耐心的攥在手中。
一点点收集齐全。
并静待时机。
直到这最关键的一刻。
因势导利。
给了自己一记重锤。
站在军方的立场，这样做的好处非常多。
一方面毁掉了自己的名声。
同时也给政务派施压。
如果想要自己，那政务派就需要拿出更多的利益交换。
另一方面就像收服王强那样。
用王强的死胁迫自己。
如果自己抵挡不住。
就会成为军方的棋子。
同时手中还随时拥有了毁掉自己的能力。
代价不过是牺牲掉王强。
这一个即将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首席。
这样驱虎吞狼的手段，耍的实在是厉害。
至于站在政务派的立场。
军方这样动作，也是符合他们的利益。
一方面可以用这个事情敲打不安分的自己。
让自己息了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
另一方面，政务派一定也早知道d25·452与自己的私下联系。
一直没有选择拿出来。
不过是因为时机未到。
而现在军方整出的这个事情。
哪怕自己转变立场，选择投靠军方。
同样握着这个视频的政务派，也不会担忧。
毕竟干掉军方掌控的王强。
这个目的，他们已经达到。
哪怕军方再次掌握了自己。
政务派同样可以用与军方一样的手法。
让自己名誉扫地。
在这个事件中。
真正的输家。
从始至终。
都只有他一个人。
杜子枫慢慢抬头。
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但没有用。
他无法破局。
这个事情，除非他能证明杀害王强的d25·452是假的。
可是，这有意义吗？
没有任何意义。
仿生人都是一模一样的外形。
在大众眼中，觉醒与未觉醒。
本就没有任何区别。
不都还是仿生人。
而且仿生人被顶层人放出来。
正在不断挤占他们的生存空间。
每个人都在焦虑被人工智能取代自己。
他们不关心真相。
他们只想要宣泄情绪。
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造成这一切的。
对于顶层那些既得利益者来说。
肯定不能让那些底层家伙。
知道是谁掠夺了他们产出的那份价值。
既然大众想要一个宣泄情绪的目标。
那他们就给一个目标给他们。
仿生人。
男人，女人。
你们身边的人。
谁都行。
只要你们不要联合起来，反抗顶层就好。
想到这里。
杜子枫慢慢站起。
他忽然笑了。
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
他忽然明白这些人真正害怕的是什么。
目光再次坚定起来。
玩阴的，杜子枫自觉一辈子都玩不过那些人。
既然如此。
那就掀桌吧。
让规则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这个世界总归是拳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