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枫沉默看着那一张张兴奋激动的脸。
心中五味杂陈。
一群本应专注于本职工作的技术人员。
此时，却被环境被迫成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奉承的人。
“周淮安。”
杜子枫忽然开口。
所有技术人员都停下自己的举动。
向周淮安看了过去。
想要知道杜子枫想要对着这个执事说什么。
之前周淮安在一边歇斯底里的时候。
完全没有人在意周淮安那些话。
居然说杜子枫的身份不被承认。
搞笑。
哪怕是王强。
现在的首席位置，还不是因为初代首席留下的规矩。
战胜上代首席才得到那个位置的。
现在的杜子枫的大执事位置，同样是用初代首席的规矩上位。
严格来说，大家都是一样的。
“你被开除了。”
杜子枫缓缓说着。
“机械设计院不需要你这样的人。”
“或许你能从王强那里，再次获得执事的任命。”
“但我可以保证。”
“第二天，你依然会被我开除。”
杜子枫脸上依然平静。
但每一句话都在宣判周淮安的未来。
“不！”
“你没有这个权利！”
“你没有！”
周淮安此刻就像一个疯子，疯疯癫癫想要冲去杜子枫那边。
但一次次被蒋林推回去。
“示碑，我有这个权利吗？”
杜子枫忽然转头对身边的数码石碑喊道。
从成为大执事的瞬间。
杜子枫就看到了它的名字。
“尊敬的大执事阁下。”
“您有这个权力。”
示碑的声音回荡在机械设计院正门。
所有设计院技术人员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们从没有想到，这个一直被当做招牌的示碑。
居然还有这种作用。
“现在。”
“解除对我职业身份的相关审核。”
杜子枫继续使用示碑。
“尊敬的大执事阁下，相关审核流程已解除。”
示碑默默回复。
“各位技术员，明天我会再来这里。”
“如果想从我这要位置，很简单。”
“不用对我溜须拍马。”
“不用对我卑躬屈膝。”
“我只看一点。”
“你们的能力。”
“能者上，庸者下。”
杜子枫继续对那些技术员说道。
他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真正鉴别这些人的实力。
编辑模拟器。
“走了。”
杜子枫没有再理会周淮安。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淮安已经瘫软地坐在地上。
不敢相信自己被开除的事实。
正不断低喃着什么。
“恭送大执事。”
杜子枫在转身时，忽然传来设计院的技术人员齐齐大喊声。
他的脚步不由一顿。
这样的话，他不喜欢听。
这些技术人员已经习惯了低姿态。
习惯了阿谀奉承。
可改变不是一日之功。
杜子枫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大步离开。
某处军事要地。
“查到了。”
赵龙拘谨地对电话那边张鸣天说道。
“是谁？”
“几个冷门人员。”
“都是些小角色。”
“除了一个人……”
赵龙说到这里沉默了。
“这个人，是牵扯到我吗？”
张鸣天反应很快、
语气没有什么表情。
赵龙依然沉默。
“说吧。”
张鸣天让赵龙直说。
“扬兴矿业的吴扬兴。”
“事前，曾用自己的秘密线路。”
“联系了杜子枫。”
赵龙说完，吐一口气。
他没有想到老扬会牵扯其中。
老实说，他和老扬合作多年。
从老扬那里得到不少好处。
一个能不断带来利益的人。
谁不喜欢。
当然，张鸣天与老扬的关系更深。
老扬过世的父亲与张鸣天是莫逆之交。
“是吗……”
电话那端缓缓开口。
赵龙能听到另一边的叹息声。
“现在的局面，已经是刺刀见红的阶段。”
“红粒星域多地每天都在发生各种暴乱。”
“政务派那帮人以为是谁在平息当下这种烽烟四起的情况？”
“不是他们的人。”
“也不是那些仿生人。”
“是我们！”
“我们这些军方的人。”
“每一天在流汗又流血地各种奔波。”
“奔赴战场，平息叛乱。”
“不拨付军费预算就算了。”
“还对我们横加指责。”
“说我们这也不对，那也不行。”
“好好好。”
“我们不行。”
“可他们行吗？”
“整个红粒星域被他们整得民不聊生！”
“那些大公司，大财团！”
“哪一个收敛了？”
“恨不得对民众刮地三尺！”
“财政入不敷出，是我们军方搞出来的吗？”
“现在这帮天真的政务派，居然想要用仿生人来取代军人？”
“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这是自掘坟墓！”
“我们人类会被他们拉入深渊！”
“仿生人是人类吗？”
“他们不是！”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张鸣天大声怒吼。
一肚子的怨气发泄而出。
老扬是他已故至交的唯一儿子。
但现在，他已经带着整个军方系统打出旗帜。
正式反对红粒的政务派。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有你没我的血腥政治斗争。
老扬为什么要给杜子枫打那个电话！
张鸣天双眼泛红。
恨铁不成钢。
“明天，你亲自送他一程。”
“杜子枫也应该会出现。”
“到时，顺便给他们展现一下我们军方的决心。”
张鸣天没有等赵龙回复。
挂断了电话。
赵龙拿着手中的电话，久久未语。
第二天。
一大早。
当段月习惯性地打开尖端公司的大门时。
面前已经停了一辆浮空艇。
是原点公司。
林知语换了身利落套装。
面容精致。
显然来之前精心打扮了一番。
“林姐姐好。”
段月怯生生的对林知语说话。
上次的热吻，让这个小姑娘留下了阴影。
“你好。”
“段月小妹妹。”
林知语听到这声大姐姐。
脸上笑得开心。
身子蹲下了，忍不住伸手。
去轻轻颠着段月脸上那圆润的婴儿肥。
就在段月不耐烦之际。
林知语起身，她扫了圈。
看到了正坐在休息区吧台的杜子枫。
杜子枫正在吃着东西。
见林知语看过来。
只是伸手，算打了个招呼。
林知语款款走到杜子枫身边。
“林小姐。”
“您需要服务吗？”
调酒师很自觉地说着。
“给我一杯喝的吧。”
“之前杜设计喝的那种。”
林知语直接坐到杜子枫身边。
靠得有点近。
杜子枫不自觉地往一边移动一段距离。
“林执事。”
“你没有别的事情干了吗？”
杜子枫不太舒服。
这女人到底想干嘛。
“杜设计。”
“我现在最大事情。”
“就是满足你的需求。”
“你这里缺机甲师吗？”
“我可以即刻征调原点战队的那些机甲师过来。”
“机甲设计师也行。”
“虽然杜设计用不上。”
“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提出。”
林知语很热心。
杜子枫只是摇头婉拒。
“林小姐。”
“您要的，安心。”
调酒师依然面无表情。
林知语则是很开心的轻轻抿了一口。
脸上带着品味。
“这里是你第一次求我做的改进的机械图纸。”
“你可以拿着这个回去了。”
杜子枫忽然拿出那一叠原点星舰的机械图纸。
推到林知语面前。
他已经进行了全面的优化。
在这个问题上。
杜子枫思虑再三。
还是给这个星舰进行了优化。
再尖端的技术。
放在战争领域。
也不过是消耗品而已。
如果真打起来。
一两项尖端技术，根本不足以改变整个战局。
起决定性作用的，其实是人的战斗意志和掌握的战争资源。
现在政务派要面对是军方派。
天然在星际战舰这一个领域落后。
在当前局面。
杜子枫还是希望两派能维持现在的局面。
至少斗而不破。
在他成为首席之前。
杜子枫需要这种相对平和局面。
“这么快？”
林知语显得很惊喜。
有了这份改进资料。
他们这边面对军方派就更有底气了。
“那，杜设计。”
“我就不打扰你了。”
“记着，我电话随时开着。”
“有需要，尽管联系我。”
林知语抱着手中那叠对她来说，弥足珍贵的设计图纸。
挥手对杜子枫告别。
杜子枫只是点头。
看着原点的浮空艇快速离开。
“蒋哥。”
“陪我去一个地方。”
杜子枫对身边的蒋林说道。
蒋林点头去取车了。
杜子枫的下一个目的。
去找老扬。
亲自登门致谢。
这时，调酒师忽然又给杜子枫发了一条信息。
“王强和赵龙会晤，去向不知。”
杜子枫蹙眉。
不知道这两人又想搞什么事情。
一路上。
杜子枫沉默不语。
他在想，权力是什么。
权力能让人听自己的话。
或者。
当自己的话，有人愿意听。
那自己也就拥有了这个权力。
指示另一个人的权力。
不过，服从人会对这个指示，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一个是心甘情愿，另一个则是抵触反感。
这点差别。
或许就是圣人与暴君的差别。
“我们到了。”
蒋林忽然出声。
杜子枫收回了思绪。
跑车停在了一栋金碧辉煌的建筑。
这个建筑，杜子枫就感觉很有一种老扬的风格。
土豪金。
义薄云天。
杜子枫想到这里时，忍不住会心一笑。
“小心！”
蒋林忽然大声高呼。
同时冲过来，一把将杜子枫推到另一边。
一个黑影，带着破空声。
忽然重重跌落。
沉闷一声。
那个黑影溅射出一片鲜血。
呈放射状。
杜子枫也被溅射到血滴。
在脸上划出一条血痕。
杜子枫此刻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眼中只剩下眼前的那个黑影。
尽管已经血肉模糊，四肢蹦飞。
但……
那是老扬。
老扬瞪着那双已经没焦距的瞳孔。
看着杜子枫的方向。
杜子枫感觉自己心脏被人攥着。
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前一片混乱。
所有人都在惊叫着。
杜子枫能看到蒋林双手紧紧揽着自己肩头。
大声对他喊着什么。
也能看到那些跟来的安保，一步步慢慢奔跑。
是的，既是奔跑，又是慢慢的。
杜子枫扭动自己的肩膀。
双手在推开身边的蒋林。
他还要再看一眼老扬。
他不能相信。
老扬死了。
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
“放……”
“放开……我。”
杜子枫感觉自己有什么被堵住了。
卡在咽喉，
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老扬那残破的身躯，此时在他眼中，渐渐变得模糊。
“杜设计！”
“这里不安全！”
“我们必须离开！”
蒋林的嘶吼声，猛地打破了那面次元壁。
杜子枫再次能感觉到身边那些噪音。
不再是毫无声响的默剧世界。
“放开我！”
“那是老扬！”
“那是老扬！”
杜子枫感觉自己眼中有什么正在流下。
滑落脸颊。
更多的安保赶来。
与蒋林一同，强行拉拽着杜子枫进入车子。
杜子枫这一次完全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他们架着进入车里。
杜子枫在车中扭头，看着后视镜中。
渐渐被混乱人群围起来老扬。
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淹没在人影之中。
再也看不到丝毫踪迹。
老扬确实死了。
就死在自己的面前。
那一通电话。
让老扬付出了生命代价。
杜子枫看着自己的双手。
“值得吗……”
“老扬……”
杜子枫想起自己与老扬交往的那一幕幕。
他现在只想问老扬这一句话。
可是，他再也不会有答案。
“为什么？”
“要做到这样的地步……”
杜子枫轻轻说着。
眼泪难以遏制。
扬兴矿业的楼顶。
“为什么不直接对杜子枫动手。”
“你们不是向我保证过的吗？”
王强看着远处的那个车队。
对身边赵龙不满的说道。
“王首席，耐心点。”
“现在不是好的时机。”
“之前一击不中。”
“我们已经失去了先机。”
赵龙也在看着那支正在远去的车队。
缓缓说道。
“那是你们军方的问题。”
“叛徒也是你们那里出现的。”
“我只知道你们没有完成计划。”
“现在杜子枫一回来，就成为了机械设计院的大执事。”
“还开了我的得力干将周淮安。”
“这都是你们军方的问题！”
“你必须为此做出补救！”
“我不想杜子枫有机会，在整个星域公开挑战我的地位！”
王强说到这里时，已经是怒气冲冲。
原本以为军方派比政务派更有力量。
早知道这样。
他还不如去投政务派。
至少，在那边。
杜子枫将会被压制，不会有机会挑战自己。
“王首席，你不会又想投政务派吧。”
赵龙仿佛看穿王强的心思。
阴恻恻地说着。
“是，你投政务派，杜子枫或许会被政务派压制。”
“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我们？”
“有我们的支持，杜子枫依然能挑战你的地位。”
“王强，做人最好不要两面三刀。”
“你能选择我们，是你的福气。”
赵龙眼中带着冰霜。
王强悚然一惊。
确实，只要杜子枫不死。
他不论投哪一派。
另一派都会祭出杜子枫这张牌来对付自己。
“没有，没有。”
“赵将军误会了。”
“我只是早点想帮我们消除隐患。”
“毕竟，如果我被摘掉。”
“对你们军方也没有好处。”
“请赵将军放心。”
“机械设计院可是一直站队你们这边的。”
王强拍着胸脯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