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央是在医院里醒来的。
睁眼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时，她还愣了一下，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幽幽的声音：“你可算醒了。”
程央侧过头，看见坐在床头的顾森身后有一张病床，面露惊讶：“我怎么在医院？”
“是我送你来的。”顾森幽幽开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程央莫名其妙：“你是顾森啊。”
顾森：“那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昨晚？
程央皱起眉，昨晚她不是去顾森那儿见严深了吗？
等等，好像没有见到严深。
她见到的，是一些会走路的……树？
一些记忆开始浮上来攻击大脑，程央的神色渐渐僵凝。
“如果你想不起来，我这里有一些视频可以供你回顾一遍。”顾森晃了晃手机，一脸正经，但上翘的唇角已经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来，我现在就给你放一遍。”
顾森点开视频。
手机里立即传出程央的声音：“嗬，哪里来的狐狸精……”
“快停下！”程央一阵窒息，卷起身上的被子，将整个脑袋埋了进去。
社死场面。
拒绝回顾。
顾森再也忍不住，“噗嗤噗嗤”笑出声。
程央缩在被子里，臊得满脸发烫。太羞耻了，她活了二十年，头一回这么社死，尴尬得脚趾能抠出一间十米深的地下室。
顾森还在笑，程央深吸了一口气，从被子里露出半个脑袋，“你能别笑了吗？”
“能。”顾森正色道，但下一秒又立刻破功，噗嗤笑道：“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
程央被笑得有些恼羞成怒，干脆坐起来，绷着脸问：“喂，害我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谁啊？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明明知道她很期待见到严深的。
结果期待不仅幻灭，她还当着爱豆的面发疯，把爱豆当成园丁叔叔……
不行，不能再深想了。
再想下去，她就忍不住抠地板了。
程央有些气恼地偏过头，不再看顾森。
“你走吧，我现在没事了，等会我自己办理出院手续。”
他再杵在她面前笑下去，会让她无地自容。
程央向来都是没心没肺的乐天派，很少有板着脸的时候。顾森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是真的不高兴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这事都是我的错。”顾森连忙道歉，“回头我再组个局，把我表哥叫来，一定让你跟我表哥好好吃饭聊天合影签名，这样行不行？”
程央抿着唇，摇了摇头：“不用了。”
经过昨晚的事情，她现在不太想见到严深了。
实在太社死了。
顾森还想再说什么，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江淮走了进来。
程央一见到江淮，刚缓过来的心情，顿时又荡了下去，整个人再度钻进被窝里，把自己裹成了一条毛毛虫。
她闷声说：“快走，我不想见到你们。”
江淮挑了下眉，和顾森对视一眼，下巴往门口方向抬了抬，示意顾森离开。
顾森走后，江淮倚在窗边，对程央说：“我以前经历过一件比你昨晚更社死的事情，你想听吗？”
病床上的毛毛虫顿时安静下来。
几秒后，又窸窸窣窣地动了动。
程央到底是抵不住好奇心，探出半个脑袋，露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
那模样，就像只贪睡的小猫咪，特别可爱。
江淮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我念高中的时候，因为长得帅，大家都喜欢叫我校草。”
这话如果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程央肯定毫不犹豫地嘲笑对方自恋。
但现在从江淮口中说出来，那就太正常了，毕竟他确实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
所以程央只是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有在听，示意江淮继续说下去。
“到了高二下学期，学校举办文艺晚会，班里出了一个小品节目，让我演一个小王子。在比赛的当天晚上，我遇到点事耽搁了点时间，赶到学校礼堂时，已经到我们班的节目。我来不及化妆，只能匆匆去换衣间换了演出服，结果一上台，全校师生就开始爆笑。”
“为什么？”程央忍不住追问。
“当时太急了，我没注意，扯了一件公主裙穿在身上，以为是演出的长袍。”
“噗！”
程央被口水呛到了。
她忍不住脑补了一下江淮穿蓬蓬裙上台，台下师生集体爆笑的场面……
嗯，确实很社死。
江淮还在不疾不徐地说：“这件事后，大家对我的称呼就从校草变成了校花和公主。”
程央憋笑。
“那以后，就有很多男生向我表白，表白之前，还会深情款款地喊，”江淮掐着嗓音，用一种字正腔圆声情并茂的翻译腔学道：“哦～我亲爱的公主殿下。”
“噗——”
程央终于展颜一笑，双眼弯弯，一扫刚才的低落沉闷。
江淮脸上的神情也跟着柔和下来。
“你穿公主裙上台的时候，当时有没有拍照？”程央忽然问道。
江淮立刻答：“没有。”
否认得这么快，说明有拍照片。
程央眨了眨眼：“我想看。”
“没有。”
“快点把照片拿出来。”程央不依不饶，但她语气却软绵绵的，听着像是在撒娇：“我要看，我要看。”
江淮拗不过她，到底还是把照片从空间搜了出来，拿给程央看。
照片里，江淮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公主裙站在礼堂的一侧，他头上戴着小皇冠，手里拿着一柄权杖，在灯光的照映下，仿佛变成了一个高贵而优雅的公主。
程央眼里闪过一丝经验，忍不住拿照片和江淮本人比了比，忽然有些遗憾地说：“要是长发就更好了。你以后去接一个女装大佬的角色吧，肯定会大火。”
江淮想也不想地拒绝：“不。”
让他女装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女装的。
程央哈哈笑了两声：“那可不一定。”
江淮看她一脸轻松，应该是已经从社死的尴尬中缓过来了，心里也跟着一松。
程央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会在医院？”
她和江淮非亲非故，江淮应该不是专门来看她的。
难道是她昨晚捏他脸的时候，抓伤他了？
程央抿了抿嘴，很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昨晚我伤到你了吗？”
“没有。”江淮说，然后才回答前面那个问题：“你是因为吃了我买的蘑菇才会中毒的，我这个罪魁祸首来看看你是应该的，甚至我还要感谢你。”
“你买的蘑菇？”程央一愣，脑中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惊讶地问：“你不会是顾森的房东吧？”
江淮：“没错，是我。”
所以这是两个炸厨房的高手住一块了。
程央忍不住脑补出两个人互相下厨毒害对方的场面。
也不知道这两人的功力谁更厉害一点。
江淮一本正经地说：“要不是你先吃了那些蘑菇，蘑菇中毒的可能就是我了，所以我要感谢你。”
这话让程央彻底没了社死的尴尬。
江淮在高中时已经社死过一次，现在变成了明星，要是他真的像她那样蘑菇中毒，把自己当成树，那就社死到全国人民面前了。
自觉帮人逃过一劫的程央弯眸笑起来：“那还好是我吃了，不然你就丢脸地丢大了，你现在可是大明星诶，一点风吹草动都有人盯着的。”
江淮莞尔一笑。
心里却在想，这么单纯好哄心地又善良的女生可不多见了，难怪苏子骁用几句拙劣敷衍的甜言蜜语，就能把她骗得团团转。
得知程央醒后，很快，就有医生过来检查了她的状况，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后遗症，就让她出院了。
出院后，回到程氏传媒，程央才知道昨晚她蘑菇中毒的事，还是被娱记拍到并且在网上曝光了。
不过网上传的，和事实却有那么一点点出入。
#江淮被白富美女友怒扇巴掌疑闹分手#
词条热门微博里，是她背对镜头伸手怼江淮脸的视频。
视频只有十余秒，没拍到她的脸。
但把她当时要打狐狸精的气势完完整整地体现出来了。
程央囧了囧。
点进评论区，发现吃瓜网友的脑洞比这个词条更大。
【就冲江淮那张脸，怎么舍得下手扇啊？】
【所以白富美是用捏的啊没真扇，这叫心狠手软。】
【话说江淮旁边站着的那个人，是不是有点像严深啊？】
【真是严深。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白富美也劈腿了，劈腿对象是严深？】
【江淮既然有劈腿的前例，为什么不是江淮又劈腿了，劈腿对象是严深？】
【江淮和严深？！握草，楼上这位姐妹，你发现了磕点。】
程央：……
话题歪到最后，已经和程央没关系了。
大家都更关心江淮和严深到底是什么关系，没再去扒程央的身份。
而江淮和严深显然是懂炒作的。
过去十年，他低调行事，如今突然爆红，行事也就跟着张扬起来。
在#严深夜会江淮#这个词条的热度刷上热搜后，江淮和严深亲自添了一把火，把这个词条烧得更旺。
先是严深发了一条微博：
【#严深夜会江淮#不是夜会，是偶遇。@江淮】
随后，江淮转发了这条微博：【@演员严深，昨晚我们是第一次见。】
只是简单的互动，氛围却暧昧得足以让浮想联翩。
两人的微博评论区里，果然一堆人磕了起来。甚至给严深和江淮取了一个“深江”的西皮名。
有小部分人嗑年下，去建了个“江深”的双人超话。
这样一来，微博的舆论彻底被带歪。
程央囧着脸，默默转发这条微博：【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没有姓名。[微笑][微笑][微笑]】
刚转完微博，得知她上班的林助，打了电话过来。
“小程总，程总请你上二十八楼。”林助的语气很恭敬。
程央想起自己签的那张不迟到不早退的承诺书，脸色瞬间大变。
上了二十八楼，一见到她哥，程央立刻为自己今天的迟到解释：“哥，今天我不是故意迟到的，我……”
她话没说完，就被程斐然打断了：“你昨晚蘑菇中毒去医院了，顾森打电话跟我说了。”
程央讪讪地噢了声。
“叫你上来，是通知你这周六晚上，你要出席严家小姐的生日宴。”程斐然说着，从文件夹中拿出一张典雅的请帖，递给程央。
程央从小就不爱出门交际应酬，有什么商务活动或者晚宴，她能推就推，宁愿窝在家里打游戏或者看电影。
以前念着她年纪小，家里人都惯着她，由她的性子来。
今年不一样了。
程央即将大学毕业，又没有继续深造或者留学的打算，她该学着融入名媛圈里，经营出一个自己的交际圈。
程斐然看着一脸不情愿的程央，淡声道：“妈说了，如果你没去严家小姐的生日宴，下个月就断掉你的生活费和零用钱。”
程央：“……”
–
与此同时，严深也给江淮发了条消息：【这周日是我姐的生日，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出席她的生日宴。】
江淮对这类宴会不太感兴趣，毫不犹豫地回绝。
【谢谢严哥好意，但周六晚上我抽不开身。】
严深给江淮转了十万块。
江淮：【谢谢严哥，我一定到。】
严深：……
顾森说得对，江淮果然是个见钱眼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