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央走后，程斐然敛起笑，拿起座机拨通助理的内线，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下去。
“通知江淮的经纪人，今天下午来公司签合同，代言费按行价给。”
“是。”
电话那头，助理顿了一下，像是在翻资料，“对了，T站的代言人，之前您定的是苏子骁，代言合同法务部还在拟条款，现在需要取消合作吗？”
T站是程氏传媒旗下的一个视频网站，占着国内三分之一的市场份额。
与其说请名不见经传的苏子骁来代言T站，不如说是苏子骁在用T站来为自己打开知名度。
原本，T站定下的代言人是严深，苏子骁之所以能截胡，是魏姗走的关系。
魏姗和程斐然是朋友，是她来找程斐然，苏子骁才拿到的这个代言资源。
但现在苏子骁得罪了程央。
朋友和亲妹，孰轻孰重，程斐然自然明白。
他沉思几秒后，却淡声道：“不必，已经答应的事又反悔，很败人品。”
但让人就这么占了一桩便宜，也不是他的风格。
因此，他接着交代：“你让法务部把代言合同的条约拟得细一些，写明代言人一旦被爆出什么负面新闻，影响到T站的声誉和口碑，造成T站的损失，代言人需赔双倍代言费，同时我们保留向代言人追责赔偿的权利。”
助理明白了：“是。”
程央回到办公室，刚签完不准迟到早退的保证书，实际上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影响。
无非是换个地方睡觉。
办公室的沙发宽敞，足够她舒服地补觉。
她躺在沙发上，盖着小被子，脑袋往里一拱，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这一觉，程央睡到了下午三点才醒。
还是因为肚子饿得咕咕叫，饿醒的。
她进卫生间洗漱完，准备下二楼食堂觅食，刚走出办公室，便见尤雪抱着一堆合同路过。
“央央，你醒了。”尤雪朝她一笑，“二楼食堂的阿姨给你留了饭菜，今天有你喜欢吃的糖醋排骨。”
程央一愣，她去食堂吃饭的次数寥寥可数，食堂阿姨不太可能认出她还给她留饭。
饭菜应该是尤雪让食堂阿姨留的。
想到这儿，程央也朝尤雪一笑：“好，谢谢。”
二楼一整层，都是吃饭的地方。
除了公司设的食堂，还有其他连锁餐饮店也会入驻进来。
公司平常有什么商务会谈，办公室里不方便谈，都会选择下二楼的咖啡店或者是餐厅。
此时，江淮和经纪人就在程氏传媒大厦二楼的一家连锁咖啡店里，临窗坐着。
坐在他们对面的，正是程斐然的助理。
“这是代言合同，两位先看看，有没有需要更改的条款。”助理把合同推到江淮面前。
洽谈合同这事，原本是法务部的活。
轮不到总经理助理来亲自过问。
但这是程央托办的事情。
不必程斐然发话，助理便主动请缨，亲自下楼接待江淮和江淮的经纪人。
说实话，助理跟着程斐然，出席各种酒会晚宴，形形色色的人见不少，像江淮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
明明长相精致漂亮得足可以称得上妖孽，站起来看人时，眼神澄澈明净，气质干净，仿佛未经世事。偏偏他一坐下来，整个人就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厌世气息。
好像这世间任何人事都勾不起他一点欲望。
恹恹的样子，真是恨不得让人学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展颜一笑。
助理悄悄看了一眼江淮，佯装镇定地拿起一杯水，喝了一口，接着说：“你们先前提的条件，不出席品牌站台活动，不做直播带货，也不让粉丝做数据和配合宣传，程总都答应了，也在合同上都写清楚了，在第23条处。”
江淮闻言，抬起脸，朝助理微微一笑。
助理心里一跳，只觉口干舌燥，攥着水杯，又喝了一口水。
经纪人脸皮微抽，忍不住提醒：“那什么，林助，你拿的是江淮的杯子。”
“……”
助理低头一看，顿时窘迫地涨红了脸。
江淮笑了声，嗓音低低的，听进耳里酥酥麻麻的。
“没关系，我刚才也没喝过。”他微微倾身向前，透亮的双眸眨也不眨地看着助理：“我先前的报价是一百万……”
助理已经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晕头转向，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们程总说了，代言价按之前代言人的标准给。”
按之前代言人标准，也就是两年六百万。
江淮满意了，不动声色地和经纪人交换一个眼神。
任务完成。
他起身，借口出门接个电话，把接下来的流程交给经纪人。
只是起身离开的瞬间，助理忽然鬼使神差地脱口问道：“江先生，你有男朋友吗？”
“？”
经纪人瞳孔一震。
什么意思？
程总不会是想潜规则江淮吧？
程总花名在外不假，但没听过他好男色啊。
难道是江淮这个妖孽到掰弯了一个花花大少？
一瞬间，经纪人心思千回百转。
果然天底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就说高价代言的背后一定会有肮脏的交易！
经纪人握紧拳头，正要义正言辞地拒绝这份代言，却听江淮轻笑了声。
“男朋友啊——”
他拖长语调，眼尾微微向上挑起，勾起一条的弧线。
“暂时没有。”
助理松口气。
就见江淮眼中含笑地问：“林助是想给我介绍，还是想毛遂自荐？”
助理倏然红了脸，站起身手忙脚乱地解释：“我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问一问，避免日后一些风险。”
窗外。
下来觅食的程央正好路过，瞥见这暧昧的一幕，不由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
好家伙。
这江淮现在怎么连男人都不放过！
但不得不说，这狐狸精的魅力确实可以的。
连一向稳重自持的林助理都闹红了脸。
大庭广众的，公然调情。
真是世风日下。
程央啧啧两声，摇头晃脑地背着手，哒哒走了。
只是她刚转身，江淮就像是察觉了什么，偏头往窗外一看。
正好捕捉到她蹦蹦跳跳透着几分可爱的身影。
“只是玩笑，林助不必紧张。”江淮圆回场，神情又恢复平时的礼貌客套。
他走出咖啡店，慢悠悠地循着程央的背影而去。
程央去食堂那儿领了饭菜，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知道是太饿了，还是今天掌厨的师傅手艺好，糖醋排骨吃起来格外香。
甚至连米饭好像都比平常要香软。
程央吃得津津有味，全神贯注，没发觉一个颀长的身影正缓缓走近。
江淮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吃得这么香但吃相又这么好看诱人的，搞得他被勾起馋虫，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他坐到程央对面，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好吃吗？”
程央抬起头，嘴里吃着东西，两腮圆鼓鼓的，看起来就像一只河豚。
非常可爱。
想捏。
江淮的手指动了动，终究理智占上风，克制地再次问道：“好吃吗？”
程央将嘴里的饭咽下去，才答：“好吃。”
“哦。”江淮的视线转移到程央的脸上，随口一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这儿上班。”程央说话间，又夹了一块排骨吃。
这么一说，江淮就想起来了，在出道前，苏子骁确实提过一嘴女朋友进了程氏传媒实习。
程氏传媒、儒兴影业和华影经纪，是影视圈的三大巨头。
出道的艺人，无不想签进这三家公司。
哪怕没有大红的命，进了这三家公司，也能有足够吃一辈子的资源。
这也是出道后苏子骁没有主动和女朋友分手的原因。
有个在程氏传媒工作的女朋友，相当于多了一条人脉。
“不过你怎么也在这儿？”程央反过来问江淮。
“签合同。”江淮的目光转来转去，又转到了程央面前的排骨上。
“我知道。”程央斯斯文文地咬着排骨的肉，咽下去后，才接着说：“你不是在咖啡店怎么跑这边……”
话说到一半，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江淮正看着她的排骨，满眼的渴望。
“……”
疑心是错觉，程央默默地夹起一块排骨，悬在江淮面前，朝左一晃。
江淮的视线不由也向左偏。
排骨又朝右。
江淮也往右。
如此反复几次，程央乐了，忍不住道：“江淮你是不是连排骨都没吃过？”
江淮支着下巴，望着眼前的排骨，语气懒洋洋的：“是啊。”
程央逗他，故意把排骨夹近了些，在他鼻尖晃了晃：“想吃吗？”
江淮配合地点头：“想。”
程央：“那你汪一声。”
原以为江淮不会张口，程央正准备把排骨放进自己碗里。
江淮见状，立刻：“汪。”
然后一低头，把她筷子上的那块排骨叼进嘴里吃了。
“……”
程央呆滞地张了张嘴。
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
好半晌，她才干巴巴挤出一句：“好吃吗？”
“还行吧。”江淮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好像没有你嘴里的好吃。”
程央气道：“你又没有吃过我嘴里的，你怎么知道我嘴里的更好吃！”
江淮哼笑：“也不是不可以吃。”
程央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江淮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瞬间涨红了脸。
“变态！”
她低低啐了声。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渐渐弥漫起一层雾气。
江淮一怔。
他似乎是逗过火，要把人给逗哭了。
正要道歉，忽见程央又夹起一块排骨，在放到嘴边抿口红似的，抿了抿。
然后夹到江淮面前：“吃！”
江淮：“……”
不远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经纪人：“……”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高兴终于有人能治江淮的不要脸，还是该惊恐这世界上竟然还有比江淮更不要脸更变态的人。
站在经纪人身后的林助理，则是瞳孔一震。
小程总和江淮竟然是这种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