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灵气在这一刻沸腾如水。
激战的两人，身影在天穹之上来回碰撞。
他们的身影快到模糊。
每一次撞击都迸发出如同闷雷的轰鸣声，震荡四野。
剑气纵横交错，符文飞旋天地。
炽盛的力量，在天地间不断倒卷，化作一圈圈恐怖的涟漪。
远处。
自夏玄宫赶来的道恒宗弟子，心中皆是震惊不已。
道玄之的强大，他们是清楚的。
作为道恒宗圣子，他是道恒宗年轻一辈战力最强的存在。
且。
宗门中的长老也说过。
道恒宗此代圣子，是千年不遇的绝世天骄！
即便是放眼整个东煌，能与他战平的天骄人物，不足三人！
至于胜他之人？
找不出！
但是今日。
这个无门无派的赵天英，竟然和道玄之战得有来有回，俨然一副平分秋色的姿态。
这让道恒宗的弟子心中震惊不已。
“这赵天英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家伙？”
“居然能和圣子战平！”
“仅仅是战斗余波，都普通的凝魂都无法参战。”
“圣子便也罢了，为何这赵天英也有此等实力，这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一些！”
道恒宗弟子心中吃惊。
完全无法理解，苏渊是凭什么和圣子打得有来有回的。
这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来说，是觉得有些梦幻。
“这家伙的实力提升，实在惊人。”站在洞穴外的凌白衣，眼中亦是露出震撼之色。
天空上两道不断交错的身影，以他的眼力，竟然看的不是很真切。
这让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虽说知道自己和顶级的天骄人物，有些差距。
但是他没有想到，差距竟然会如此之大。
自己连这两人的攻势都看不清楚。
如果他对上这两人中任何一个，十招之内，他必死！
这巨大的实力差距，让他心中的那抹身为凝魂境强者的骄傲，消散一空。
轰！
又一次轰鸣在天地炸裂。
灵气飞溅之时，两道身影不约而同停下了各自手中的攻势。
此刻的两人，各负伤创。
苏渊衣袍破碎，前胸后背和臂膀之上，皆有拂尘扫过的痕迹，伤口血肉模糊，很是惨烈。
其手中的血白分明长剑，亦是变得黯淡无光。
这柄由神体所凝聚而出的长剑，对上真正的神器，终究是力有不逮。
不过道玄之亦不好受。
胸膛处存在着贯穿的剑伤，鲜血将他一袭月色玄袍，染红了大片。
他深呼一口气。
手中拂尘在自己的伤口上一扫，灵光闪动间，伤口处的血肉，仿佛出现了触手，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愈合。
“赵天英，你的实力的确让我惊艳。”
“不过如果你觉得如此便能斩我，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一些？”
“不得不说。”
“能将我逼到此等地步，你已经足够自傲了。”
“接下来……我不会再受伤！”
道玄之深呼一口气。
他手中结出印法，一股隐晦而强大的气息，自其身躯中缓缓扩散而出。
身躯之上一道道灵光飞旋之时，在其眉心处，浮现出一枚绿色的道纹。
随着这道纹浮现。
道玄之的气势瞬间暴涨。
他周身的灵气，在这一刻如同开闸泄洪一般，向四周倒卷而出。
天地惊动，乾坤颤抖！
一股神圣的气息，冲天而起，化作无穷威压，吞没山河！
苏渊眼眸一凝，脸上露出吃惊之色。
“圣体！”他惊呼道。
道玄之体内这股力量，他自然是熟悉的。
虽说每一尊圣体都拥有不同的强大力量。
但是那种，气盖山河，凌驾一切的至圣气息，却是每一尊圣体都具备的！
当年在太渊界中，这种圣明浩大的气息，他切身感受过。
“有眼光！”道玄之傲然开口。
他左手向前探出，自虚空一抓。
霎时。
一股无形之力，扩散千丈，化作领域。
苏渊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握剑的手掌，下意识得加大了几分力度，凝神以待！
圣体！
道恒宗的圣子，竟然是圣体拥有者。
而这消息，在东煌之中，竟然从不曾有丝毫消息传出。
这家伙……竟然藏得如此之深！
道玄之手掌之上，有灵光吞吐，化作一柄长剑。
那长剑散发着圣大气息，颜色却呈现诡异的灰色。
“出剑是因，伤你为果。”
道玄之话语平淡。
但是随着这话语落下，四周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其波动，让其发生了某种不可知的变化。
哗……
长剑被道玄之轻飘飘斩下。
没有剑气爆发，也没有神异浮现。
但是这一刻。
苏渊全身汗毛耸立，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浮现在他心头。
靠着多年的战斗意识，他下意识举剑格挡。
噗……
一道伤口自他胸膛浮现，鲜血飞溅！
这一幕让苏渊脑海轰鸣一片。
“这是……”
他身影极退，想要和道玄之拉开距离。
方才胸膛伤口出现之时，他的确是感受到一柄无形之剑，让他斩开，而他也做出了格挡的动作。
但是那剑无形，所以无视了自己的格挡，落在了自己身上！
“没用的。”
“当我催动开明圣体后，我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你所能理解的范畴。”
“我的镇道术的确有缺，不过那是我刻意留下的缺陷。”
“因为，只要我催动圣体之力，便能将那缺陷完美补全。”
“所以……现在的你，要怎么破解我的镇道之术呢？”
道玄之单手擎天。
无形力量扩散之下，虚空中无数灰色雾气，向着他手掌汇聚而来，再次凝聚出一柄利剑。
相比于上一次的剑，这一次所凝聚的，无论是气息还是力量明显强大了不知道多少。
轰！
强大的气浪，在长剑中迸发而出，在天地间掀起狂风大作。
诡谲幽秘的力量，环绕在长剑之上。
圣体加持之下，更是让得此剑的气息变得深沉如渊。
苏渊仅仅是看上一眼，便觉心脏骤缩。
一股不可抵挡，不可战胜的错觉，在他心底升起。
那感觉来得没有征兆。
仿佛在这一剑之下，根本没有反抗的道理！
“我所悟者，乃是因果。”
“世间因果交织纠缠，说不清，道不明，玄之又玄，不可能名状。”
“此术，波动因果线。”
“我聚剑为因，斩你便是果！”
“这一剑，是从大道层面发动攻势。”
“你接不下！”
说着。
道玄之手中长剑缓缓斩落。
这一剑，自带因果！
无法抵抗，无法闪避，只能承受！
苏渊呼吸急促不已，胸口仿佛被压了一座万丈山岳，甚至周遭的空间，都在对其发出禁锢之力。
他的身躯仿佛被定格。
大道的力量，无形间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让苏渊的脸色难看到极致。
剧烈的生死危机，几乎要崩溃他的反抗之心！
但是。
求生的欲望，让他明白，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他拼尽一切得调动体内力量，全身青筋暴起，神魂都在怒吼！
灵气，肉体，神魂……
所有的力量在这一刻全面爆发。
浩瀚力量冲破肉体的禁锢，如同洪水般自苏渊体内爆发而出。
逼至极限，超越顶峰！
无尽的剑气自苏渊体内，识海席卷而出。
将他周身方圆百丈，尽数化作剑气的世界。
轰！
无数剑气掀起飓风，于此刻化作一柄带鞘的古朴长剑。
长剑之上缭绕着玄妙莫测的力量。
弗一出现，便是爆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盖世神威！
那气息流转虚空，铺展天地，凝万千杀机之能，聚傲视群雄之势！
“神体？”
道玄之露出诧异之色。
之前苏渊的强大，已经让他心绪震动。
此刻这古朴长剑出现，让他的心绪发生了巨大的波澜。
“你究竟是谁？”
道玄之话语低沉，心中疑惑在此刻达到了极限。
双眼之中，有灰色的雾气流转。
他死死看着面前苏渊，想要透过自己的大道，看到这具身躯的过往。
以因结果，以果推因！
这本就是因果之道的运用。
依稀间。
道玄之的眼中出现了一些极为模糊的过往。
不过下一刻。
他便脸色大变，口中喷出鲜血！
“是你！”
“原来你是他！”
“我就说……东煌之中，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出现这般天骄人物。”
伴随着道玄之释然的笑容，苏渊明显感觉到自身的禁锢削弱了不少。
没有任何犹豫。
他一把将面前带鞘的长剑抓在手中。
右手握上剑柄那一刹那，世界都变得无比宁静起来。
这一刻。
苏渊心中强烈的生死危机，瞬间消失一空。
肉体，灵气，神魂……
在这一刻相互交融，化作了最为完美的力量。
这力量无法用语言形容，但是当其被灌入长剑后，那带鞘的长剑有了轻微的颤抖，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破鞘而出，向世人宣布它那无上的锋芒。
“心之所往即为道。”
“念之所起即为剑。”
“世间一切敌，尽负此剑间！”
“生与死的界限，当以剑锋来评断。”
随着苏渊的低喃。
他手中长剑缓缓出鞘。
没有剑气爆发，没有华光冲天，也没有极致锋芒的体现。
有的只是。
滴答……
水滴落入湖面的声音，在宁静的黑夜中响起。
苏渊脚下的虚空，仿佛在这一刻成为了湖面，那一滴落下的水滴掀起了一圈圈涟漪，于平静的湖面中缓缓荡漾而出。
安静而平和。
但是涟漪过处，所有的一切都无法阻止这涟漪的扩散。
周遭压制在苏渊身上的力量，随着涟漪的泛起，被轻易打破。
涟漪继续荡漾，道玄之手中的长剑，发出吱吱之声，似乎遇到了极为坚硬的东西，阻挡了它落下的趋势。
砰……
随着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起，在道玄之惊愕的目光下，他手中的长剑，化作了灵光，被涟漪无情破碎。
接着。
涟漪继续扩散，来到了他面前。
他挥舞着手中神器，催动出自己的所有力量，想要抵挡那扩散的涟漪，却难以阻挡分毫。
数息后。
他放弃了挣扎，平静得接受死亡的来临。
他那双如同蕴含了一片星空眸子，没有丝毫恐慌和惧怕。
嘴角含笑，道玄之看着苏渊，淡淡道：“我已经看到了这片世界的因果。”
“败于你手，非我之罪。”
“今日你斩我的因，将成为来日你丧命的果。”
道玄之平静的话语缓缓回荡在虚空中，而他的身躯则是在涟漪之下，化作灵光消散于天地间。
噗……
看着被拔剑术寂灭的道玄之，苏渊再也压制不住伤势，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瞬间萎靡不振。
“那家伙……”
苏渊望着道玄之消散的地方，神色带着些许复杂。
这一战他胜了，却也输了。
活下来的是他。
但是镇道之术的较量，他完败！
若非道玄之强窥因果，遭到反噬，自己的这一剑，根本不可能将其斩杀。
“比当年的刘皓鸣强大了岂止一星半点。”苏渊心中震惊不已。
道玄之的实力，是他所见到年轻一辈中最强的存在。
东煌中，年轻一辈中恐怕无人能将他战胜。
这家伙的实力，太强大了！
“当年道恒宗为何没有让他进入太渊界？”苏渊心中生出了一个疑问。
如今的实力如此逆天，两年前的道玄子绝对不差的。
即便没有领悟道的力量，但是仅仅凭借圣体，也足以在太渊界中名列前茅，被选入圣地修行。
而远处。
看着道玄之都死在苏渊手中，道恒宗的弟子，皆是脸色大变。
“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连圣子都死在他的剑下，这怎么可能！”
“道恒宗完了……”
“回夏玄宫！夏玄宫内禁止私斗，只有回到夏玄宫，才能存活下去！”
目睹了宗门圣子的陨落，道恒宗弟子的心中掀起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们心中生不起丝毫战意，纷纷逃离此地，回到夏玄宫寻求庇护。
看着离开的几十人，苏渊没有追击。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虽说他斩杀了道玄之，但是自身也达到了极限。
此刻的他也是伤势惨重，没有了再战之力。
吞服下不少的疗伤丹，苏渊身影落回大地，凌白衣迎了上来，看向一旁依旧被困住的道恒宗弟子，询问苏渊意见，“这些家伙要怎么处理？”
他也是被苏渊的实力所折服。
虽说他看不懂两人的交手，但是毫无疑问，两人最后所展露的实力，足以将他瞬间秒杀数次。
“能杀就杀。”苏渊淡淡开口，决定了这些道恒宗弟子的命运。
凌白衣也并不扭捏，手中印法结出后，困阵化作杀阵，将十一人尽数诛灭。
“回夏玄宫吧，道玄之陨落，道恒宗可以宣布退出夏玄宫的舞台了。”苏渊低喃道。
没有了道玄之如此强者存在，道恒宗想要在夏玄宫获得大机缘，无疑是痴人说梦。
再次回到东煌后，道恒宗的东煌第一宗的位置，怕是坐不了几年了。
“舞台？”凌白衣有些无法理解苏渊的话语，发出自己的疑问。
苏渊懒得解释，摆了摆手道：“以后你会懂的。”
两人结伴回到夏玄宫。
草庐之中，苏渊盘膝而坐，足足调息了数日方才将自身的伤势恢复。
凌白衣回到忘忧峰后，并未将苏渊的身份公之于众，只是诉说了苏渊斩杀诸多道恒宗弟子，其中包括道恒宗圣子道玄之。
而如此大的事情，自然无法瞒住其余几大宗门弟子。
“什么？道玄之死了？被赵天英斩于剑下？”
“赵天英那家伙不是炼体士吗？怎么会用剑？”
“呵……道恒宗这次算是自食恶果了，当初在通仙路便想要借赵天英立威，如今圣子被赵天英斩杀，也是自找的。”
“赵天英成为守宫人，已经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这一战。
赵天英的名字，算是彻底在几大宗门弟子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对于这位和他们同样是来自东煌的散修，他们心中升起了敬畏之心。
太强了！
不可招惹，不可得罪！
接下来的日子中，苏渊的生活回归了平静。
白天去禁地抡锤，夜里便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草庐打坐修行。
每日两点一线的生活，让他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直到这一日。
在去禁地的路上，一道身影拦住了他的脚步。
“苏渊，这场上古之梦，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