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目光锐利，目光落在苏渊的气海之中。
这一刻。
他双眼灵光流转，目光能透过苏渊的肌肤，穿过气海壁垒，看到气海中，那两张贴于神府之上的红白纸张。
“诛神，斩天……”
“好名字。”
“不愧是你啊，取的名字永远是这般狂妄。”
老者轻声开口，脸上浮现忍俊不禁的嘲笑。
他的目光再度移动，仔细得观察着苏渊身体的每一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地方。
“天生的神体，却被废掉。”
“以诛神剑吞噬气血，再度将其塑造而出。”
“却被诛神和斩天气息所染，神体发生异变，蕴含了空间和嗜血的特性。”
“这就是剑微子崛起的依仗吗？”
“诛神剑……吞噬气血，提升体质，从而达到逆天改命的效果！”
“剑微子，已经将它推演到了极致。”
“难怪他能走那么远。”
老者轻叹一声，苍老的脸庞上升腾起钦佩。
即便天资高绝如他。
在看到这两柄剑后，也是被震撼到极致。
“如今看去，若是你成为守宫人，还委屈你了。”老者嗤笑道。
通过这两柄剑，老者看到了剑微子走出了自己的道。
而自己按部就班夏玄宫的传承，即便最后一战来临，依旧没能看破大道，走出属于自己的道。
这么看去，他心中对于剑微子还是有些羡慕的。
叹息一声后。
老者抬手一指，轻轻点在苏渊的眉心处。
霎时。
一道玄妙力量自苏渊眉心，落于气海中的白色纸张上。
嗡……
白色纸张吸收了这股力量，迸发出耀目的白光，整体变得虚幻起来，隐隐间，一柄如同匕首般的短剑，在那纸张上浮现而出。
随后。
众多符文，自那纸张中浮现而出，落于气海中。
一股莫大的镇压之力，浮现在气海中，让得本就坚固的气海，坚如磐石，牢不可破！
做完这些后。
在老者满意的目光中。
苏渊周身浮现的灰色剑气，开始慢慢向气海中沉淀。
原本这一步会很艰难。
但是对于苏渊来说，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容易。
诸多的灰色剑气，井然有序得出现在气海中。
不过在出现的那一瞬间。
白色纸张轻轻一震，将诸多剑气全部聚拢在四周。
这让苏渊心头大震，就要停下来修行。
“继续。”老者淡淡的话语，让他忐忑紧张的心绪，被瞬间抚平。
他凝神静气得继续沉淀着灰色剑气。
白纸四周汇聚的剑气越发增多。
最后已经完全看不到纸张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灰色的球体。
“差不多了，接下来是定型！”
苏渊深呼一口气。
这灰色的球体便是剑源的雏形，但是此刻汇聚，全靠他的意念强行融合。
他必须得将其彻底稳固下来，剑源才算真正完成。
按照经文上的方法，苏渊控制着球体快速旋转。
随着速度越发增快，之前还散乱不堪的诸多剑气，慢慢得变得整齐。
就想一团糅杂在一起的毛线，此刻成为了一个紧密的线团。
其上每一根丝线，都有迹可循。
苏渊身体颤抖。
球体的高速转动，已经让他的气海发生了动荡。
龙卷风，正在气海中缓慢成型。
被这股力量带动，磅礴的灵气发生了海啸。
其掀起的灵气浪潮，狠狠得拍向神府。
如同天灾！
哗……
终究，一道龙卷风在苏渊的气海中成型。
霎时。
整个气海天翻地覆。
磅礴灵气被那龙卷风高卷向天，强大的风力，扯得神府动荡不已，连得其内的那柄诛神剑，都在这一刻散发出了镇压之力。
气海中无尽的符文闪动不已。
它们各自散发出自身的威能，想要平息这场堪称灭世的灾害。
“还不够快！”
苏渊咬牙坚持。
但是即便已经形成龙卷，撼动了他的气海和神府。
但是那灰色球体，还没有转化的征兆。
这让他心中也是发了狠。
不再去管气海，他疯狂提升球体的速度。
剧痛，侵袭着苏渊全身，神府的动荡更是牵扯着识海，灵魂都因此而瑟瑟发抖起来，感到了巨大的威胁。
若再不停下来。
气海破碎，神魂将会再度萎靡不振。
苏渊七窍有鲜血溢出。
颤抖的身躯中，道道撕裂之声，悠然回荡。
在其身旁。
老者目光淡然。
这种痛苦，他也曾经历过。
只不过，比苏渊略微好些。
“斩天虽说是一部法门，但是它终究只是一柄剑。”
“没有剑术核心作为支撑，即便能做到无视距离，所施展的力量很有限。”
“强大的不是斩天剑，而是握着斩天剑的人！”
“不过……既然是空间道则凝聚所化。”
“若是以葬空剑诀为核心，将两剑融成一剑。”
“此法若成，斩天出鞘，葬尽八荒！”
老者凝神。
即便是他此刻亦是有些呼吸急促。
葬空剑诀太过霸道，斩天剑却过于温和。
将两者合二为一，葬空剑诀的霸道不会消失，相反还会带上斩天剑的温和。
这不是相互综合，而是相互成全！
轰！
随着一声如同闷雷的轰鸣声响起。
苏渊气海中的灰色球体轰然炸裂开来。
随之一起炸裂的，还有那接天连地的龙卷风。
苏渊只觉身躯一阵，一口鲜血夺口而出，双眼一黑，就要昏死过去。
不过老者眼疾手快，曲指对着苏渊眉心再次一点。
一股温热力量，流转在他身躯之中，抚平了他身上的一切创伤。
“很好，剑源已成。”老者看着苏渊，满意得点了点头。
苏渊连忙内视自身。
只见得。
气海之上，白色纸张依旧静静悬浮。
只是在其四周环绕着一丝丝灰色剑气，形成一个如同雾环般的存在。
细细感受一下。
他能感受到那雾环中所蕴含的强大力量，且，似乎因为有雾环的存在，那白色纸张中的力量，好像得到了滋润，正在逐渐复苏！
“前辈，这剑源和经文中的，有些区别啊。”
苏渊有些惊愕，连忙询问道。
经文之中，剑源稳固之后依旧是球体，但是现在自己的架势，分明就是一片云雾了。
他生怕自己将葬空剑诀练偏了。
老者笑了笑道：“是有区别，因为这是只属于你一人的剑源。”
“我之前感受到前辈似乎出手帮我将白色纸张唤醒了？”苏渊没有再去纠结剑源的事情，而是开口询问道。
老者点了点头道：“不错。”
“那纸张蕴含了空间道则，和葬空剑诀是同源之物。”
苏渊点了点头，又开口道：“前辈对于这纸张，了解吗？”
老者看了看苏渊，旋即道：“此物，是一位强者的传承。”
这不是废话吗？苏渊心中有些无语。
自己都修行了期内所记载的经文，自然明白是强者传承。
似乎看出了苏渊眼中的失望，老者笑了笑道：“那人我认识。”
“而且，你能感悟到葬空剑诀，都拜那纸张所赐。”
苏渊对于这一点不与否认。
他沉默半晌，又开口道：“前辈，能和我说说纸张主人吗？”
“我想知道到底是怎样惊才绝艳的人，才能悟出这等法门。”
老者思索了一下，嗤笑道：“那家伙啊，怎么说呢？”
“无法用语言去形容他的一生。”
“修了十年剑，做了十年魔，曾经他臭名昭著，是凶名赫赫的魔头，无数正道人士想要杀他而后快；无数魔道人士，也想杀他而后快。”
“结果，三大宗门的圣女，为了他叛经离道。两个惊艳一个时代的魔女，为他大打出手，最后一方圣女去拉架，结果就发生了三人大战的盛况。”
“在我们那个时代，他一人独领风骚，剑术冠绝天下。”
“没有人比他更风流，也没有人比他更大胆。”
“除了夏玄宫，几个大宗门的圣子，他都挑战了个遍，从落荒而逃，到彻底碾压。”
“用他的话说：强者才是最好的磨剑石。”
“他就是我们那个时代的神话。”
“以凡人之躯，无敌于世。”
“这种事情，即便放眼整个妄尘大陆的历史，都是史无前例的存在。”
听着老者的话语，苏渊的眼瞳逐渐放空。
脑海中。
浮现出一个风流潇洒的绝世剑仙形象。
以凡人之躯，无敌于世。
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
“真想见一见这位前辈的英姿啊。”苏渊由衷感叹道。
老者撇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不会想见的。”
“为什么？”苏渊不可置信询问道。
老者双手一摊，道：“就我这服打扮，再去泥潭滚上一圈，就是他平日的模样。”
苏渊嘴角抽搐。
看了看面前老者那破旧的衣袍，一时间白衣剑仙形象轰然坍塌了下去。
“所以，他凭什么让正邪两道的女子都趋之若鹜的？”苏渊不可置信道。
“嗯，我也问过他，我记得，当时的他就坐在门口，一边闻着自己的草鞋，一边搓着自己身上的泥丸，满不在乎说:爱情这东西，不看外表，内涵才重要。”
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四十度仰望天空，做出高深莫测，高处不胜寒，万分苦恼，又洋洋得意的丰富情绪。
苏渊看到这模样，只觉得拳头莫名得硬了起来。
老者叹息一声，开口道：“所以，不是所有的无敌强者，都是气吞山河万里，威盖八方星辰的。”
“除了战斗的时候，那家伙几乎和乞丐没有区别。”
苏渊对于绝世剑仙的形象，发生了巨大的扭转。
他看着老者，叹息一声道：“不知那位前辈姓甚名谁？”
“剑微子，号：浑天剑魔。”老者淡淡开口。
说罢。
他又好奇开口：“后世中，可有他的记载？”
苏渊摇了摇头，道：“后世之中对于上古的记录很少。”
“岁月太过久远，那些信息都已经被时间长河所埋葬。”
“就如夏玄宫，在此之前，我从不知晓。”
老者脸上没有半分落寞，甚至来说，还有些高兴。
他轻笑道：“无妨，既然进入夏玄宫的是你们，那么当年的战争，我们便是赢家。”
老者的话语让苏渊不由一愣。
“战争？”
“什么战争？”
对于上古的事情，他也是好奇。
老者皱了皱眉头，目光看向门外，开口道：“那你以为，夏玄宫是因何覆灭？”
“那一年，天穹开裂，一个自称魔族的族群涌入妄尘大陆，企图将这片大陆占为己有。”
“此族生性凶残，喜好杀戮。”
“他们出现之后便在妄尘大陆中大肆屠戮，整个妄尘大陆的大道法则因为他们的出现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诸多异族撕裂了空间，亦是降临了这片大陆。”
“大战，爆发得没有任何预兆。”
“魔族的强大，超乎常人想象。大宗门的强者，带领数以亿万计的修士展开反击，想要倾全妄尘所有底蕴，将之据于天外。”
“但是强者离开后，诸多异族降临妄尘，趁我们和魔族大战之时，大肆洗劫。”
“那一战，烽火燃遍了整个大陆。”
“仅仅是夏玄宫境内，便有四个异族族群降临。”
“当年天帷一战，我拼着重伤，换了三位魔族强者陨落。”
“不过自身也只余一道残魂。”
“是宫主出手，将我带回此地，命我镇守在这片光阴之中，保住夏玄宫最后的火种。”
“宫主走之前曾说过：剑微子一人一剑，据万千魔族于天外，他得赶过去驰援，进行最后的大决战。”
“我虽不知道那一战的结果如何。”
“但是自你的话语来看，那一战怕是将妄尘彻底打空了，历史才因此出现了断层。”
老者话语很是平静。
但是从他的话语中，苏渊可以感受到那一战的恢宏和可怕。
前有魔族猖獗，后有无数异族虎视眈眈。
但是先辈们前赴后继，不惧死亡，以血肉之躯，为后辈博取未来。
纵然他们看不到未来，但是依旧从未后退半步。
苏渊默默起身，整理好衣袍，对着老者深深一拜。
他没有说话。
因为他觉得，没有什么话语，可以表达自己此刻心中翻涌的钦佩之情。
此刻的他方才知道。
上古的辉煌，究竟因何而落幕。
曾经那个强大到极致的时代，为了守护这片山河，流干了自身的血和泪。
苏渊将所有的话语，都蕴含在这一拜之中。
此刻他也终于明白在诛神剑的传承中，浑天剑魔话语所蕴含的意义。
诛尽魔族，扬我人族圣威！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背后，所埋葬的是整个上古！那是妄尘大陆最为辉煌的时代！
面对苏渊的一拜，老者坦然受之。
将心绪平复后，苏渊再度开口道：“之前我遭遇过一个被镇压在一座神殿中的魔族。”
“它还认出了诛神剑。”
“而在那里，还有一尊被分尸封印的魔族，苏醒后，引得众多强者前往封印。”
“想来，当年那场战争，我们虽然赢了，但是依旧有魔族留存于这天地间。”
老者目光波澜不惊，缓缓道：“这是肯定的，总有一些漏网之鱼。”
“若是以后再发现，诛灭便是。”
“是。”苏渊满口应答道。
老者欣慰得点了点头，又道：“修行剑诀吧，葬空剑诀你已经入门，接下来需要凝聚更多的剑气。”
“待得剑气到一万之时，老夫再指导你剑术的修行。”
“好。”苏渊闭目，运转葬空剑诀经文，开始凝聚剑气。
一道道雪白剑气，被其转化成葬空剑气，归于气海的灰色云雾之中。
看着凝聚剑气如同喝水般容易的苏渊，老者神色带着复杂。
“剑微子，我有理由相信。”
“你我之间的几次战斗，你就是在研究葬空剑诀！”
“这斩天剑，分明就是为老夫量身定做的！”
斩天剑和葬空剑诀的契合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
这哪里是同源，这分明就是一部完整的法门。
“若是当年我能看到这一剑，说不定也能走出自己的道。”
“当年或许他回来过，也知晓了我的状态。”
“所以才留下这斩天剑。”
老者心中感动。
看着苏渊身上剑气不断转化，他嘴角轻扬：“你留一剑，我亦留下一剑。”
“最终结果如何，就看此人的道要如何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