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默了片刻,忍了忍,到底是没憋住,问了句:“你的死对头不少吧?”
唐游川目光幽幽看着她,语气平静说了句:“你想说骂我横行霸道直说。”
江棠面不改色说“我没说。”你自个儿说的。
唐游川冷不防地问:“为什么想当医生?”
他突然问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江棠就像在课堂上突然被提问学生,瞬间被问住,整个人都懵逼了。
呐呐地道,“干嘛?”
唐游川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薄唇微启,吐出寥寥一句:“能说会辨,不当律师可惜了。”
大概过了两秒,江棠才反应过来,丫的!这男人又在讽刺她!
江棠不甘示弱,硬邦邦回敬他:“律师再能说会辨,也敌不过权贵一张嘴。”
唐游川闻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了声,伸手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抽了一根含在唇上,忽而记起什么,又收了回去,眉峰轻蹙下。
江棠注意到他微妙的表情,猜测他应该是烟瘾上来了,好心提醒:“走廊那头有吸烟区。”
唐游川手里捏着烟盒,指腹摩挲着,站在原地没动,“需要我出面?”
反应稍微慢点儿的人,能被他这种跳跃性谈话玩死,江棠却秒懂。
闻言,她一脸坦然道:“需要。”
唐游川看着她坦荡荡的模样,虽面上表情如常,眼底却闪过一抹意外,随后道,“我还以为你会拒绝。”
江棠这种骨子里透着傲气的人,毕竟前面嘲了她几句,以她的脾气,心底必然有所不甘,他原以为会果断拒绝他的帮助,然而她干脆利落地说出需要。
江棠当然心有不甘,但这并不会影响她做出正确的判断。
她微笑着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不以权势压人,他们也会仗势欺我,如果道理能讲得通,他们就不会不分是非对错硬要我伏低做小低头认错,既然他们恃强凌弱,我为何不能倚势凌人。”
以强制强,胜者为王,是动物都懂的生存规则。
唐游川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倒挺聪明。”
江棠不认为他单纯是夸她,却并不在意,笑笑道,“我们学医的人都不笨。”
停顿了两秒,她谨慎开口:“不过任太太现在还没找我麻烦,可以暂且缓一缓……”
话还没完,他的脸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下沉,江棠连忙道:“你刚也见到院长那态度,如果他前话刚落,你后脚立刻就把事情给解决了,不等于公然承认我跟你有私交吗?我不想以后被一堆烂事缠身。”
唐游川闻言,只是不以为意地哼了声,便不再说话,转身往吸烟区的方向走。
大概是烟瘾让他失去了继续朝她甩刀子的欲望。
江棠知道他这是默许了,暗松口气,这一波刀光剑影总算过去了。
啧,跟他打交道,比她做一台手术还要费精力。
唐游川前脚刚走没多久,沈叙后脚就打开了房门出来了,看到只有江棠一人,下意识问道:“川子呢?”
江棠说:“唐先生去抽烟了。”
沈叙点了点头,朝她一笑,说:“听说是江医生抢救及时,我爸才捡回了一条命,不知道你等会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以表感谢。”
以往也有异性利用这种借口接近她,目的很单纯,想追求她,但江棠不认为沈叙跟他示好也是出于那种心思,更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
江棠端着医生的态度说:“您太客气了,救治患者是医生的职责,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工作。”
沈叙笑得人畜无害,正面扔了个直球:“我想跟江医生当个朋友,朋友一起吃顿饭,总可以了吧?你放心,我不是坏人,就是觉得跟江医生有缘。”
江棠盯着他的笑容,心想一看你不像什么好人。
她脑中拉响警报,却面色如常道:“谢谢您这么看得起我,但我们医院有规定,不管患者或者其家属以何种形式馈赠示意,我们都不能接受,违反规则轻则罚款,重则开除,还请沈先生能理解。”
她说得一本正经,沈叙笑着说:“但你们医院没规定患者或者其家属不能是医生的朋友吧?”
江棠气结,面上维持着礼貌性的笑容,正想着要不要直接告诉他,她没兴趣跟他交朋友,沈叙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未及她出声,又道:“我跟川子是朋友,江医生可不能区别对待呀。”
“我允许你拿我往你脸上贴金了吗?”
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忽而响起一道低沉淡漠的男音。
江棠不用抬眼看都知道是谁,松了口气。
沈叙闻言扭头看去,唇角扬笑,故做愠怒道:“干嘛,你还不允许我交朋友了?”
唐游川懒得理他,朝江棠说:“没你事了,回去吧。”
江棠看得出,唐游川显然也不愿她与沈叙有过多接触,面色镇定地点头道,“那我就先下班了,唐先生,沈先生,再见。”
沈叙贼心不死,打趣道:“唉,江医生,要不留个电话?”
江棠笑而不语,转身离开。
望着江棠离开的背影,沈叙挑眉睨着唐游川,故意道:“怎么?怕我跟你抢人啊?”
唐游川神色自若说:“她瞧不上你。”
“嗬!我怎么了?瞧不上我就能瞧得上你?”
唐游川斜睨他一眼,不予理会,转身迈腿往前走。
沈叙跟上,“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唐游川进了电梯,沉声道:“女人玩多了,连嘴都变三八了是吧?”
沈叙掐着声线,学某人的口吻一字不漏地重复:“像江医生这样长得好看又厉害的医生,确实难得一见……”还故意拉着尾调,显得几分荡漾。
唐游川不冷不热地说:“你嘴巴要是不想要了直说。”
沈叙却玩得乐不可支,“你要喜欢人家直说,人家厉不厉害都摸得这么清楚?啧啧,口是心非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