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是贵人

沈飞白看着两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实在有些烦躁,又念着表妹是客,江雪回去哄哄就行,于是便这对着文迟迟宽慰:“到底是疏忽怠慢了,表哥给你赔不是。”

沈飞白这招果然又用。江雪见装可怜沈飞白又不向着自己,便躲在他背后,撤了刚才哭哭啼啼的表情,在背后给他翻了个白眼。

文迟迟一看表哥向着自己,自然高兴,得寸进尺道:“那丫鬟改名叫小鱼,正好鹤吃鱼。”

“嗯,回去再说,我们先走吧。”说罢他转身看着江雪低头一言不发的样子,主动牵着江雪手,江雪低声道:“耳坠子丢了,回去要被菱露骂的,我上次多抹了玫瑰头油,她都说我。”

“有此事?既然如此,我便放她去照看别的宅子算了,她之前是老太太的丫鬟,随便打发出去不好。”

因为上次沈飞白随便把沈碧玉的乳娘,那个对江雪动手动脚的老妈子打发了,被沈碧玉骂得狗血淋头。这次沈飞白便不想再发买丫鬟了,再说沈碧玉说的对,侯府动不动发卖下人,容易惹人猜忌。

“嗯。那我什么时候回去?”

“困了?”

“嗯。”

“再坚持一会吧。”

寺庙依山而建,文迟迟玩得欢,江雪心不在焉的。回去之后,因为文迟迟来做客,侯府也是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来招待表小姐,连平日不出门身体不好的老太太也来了。

老太太先是关切问了一下江雪身体,江雪赶忙应着,又说自己给老太太做了一些鞋面样子。因为老太太是侯府里难得没有为难江雪的人,所以这次家宴江雪主动坐在她身边。

什么樱桃肉,金乳酥,酒槽卤鹌鹑,笋辣羹,还有些酒醋肉,梅鱼干都是一桌子的好菜。直到一盘烧螺蛳端到江雪面前,文迟迟金尊玉贵的,没见过这玩意儿,便道:“这个是什么东西,是小蚌吗?”

老太太笑道:“是泥螺又叫螺蛳,以前穷人家就回去河滩滩涂里摸点带回来打牙祭,味腥,但好歹还是肉。这螺蛳清明前肉最嫩。清明过后就不好了,会生蚂蝗虫子。如果现在,必须得用各种香料加上大火猛炒才好吃。”

江雪听到这眼都亮了,她笑道:“老太太真会吃,我每年都会下河摸螺蛳,今年进京太匆忙了,没有偿上一口,进了京,就心心念念这一口。”

老太太对江雪道:“今天吃一回就算了,这物性寒,不能多吃,那些田鸡螺蛳蝉雀儿,还有猪下水那些东西,我知道你这等村里孩子爱弄着吃,吃多了馋这等腥味儿,但到底也不算好块肉,也脏。吃了对身体不好。还是以温补的羊禽肉最佳。”

江雪点了点头道:“老太太教训的是。”

文迟迟道:“原来是个脏玩意儿,那还不弄下去。我家下人都不吃这个。”

江雪一听,微微一愣,都说高门朱门都是端庄淑雅的贵女,她见了两个,怎么个个比她还不知道规矩礼数。

老太太没发话,倒是脸色不好看。餐桌上也就老太太和沈飞白陪江雪吃了一点螺蛳肉。

江雪本想直接嗦的……但是实在不雅,只能自己拿着银针挑着吃了。江雪没有婆婆,本来媳妇要站着伺候婆婆的,但是老太太念她尚年轻不懂事,没人教导,就让她跟姑娘们坐着

再者老太太也不太想让八字命硬的江雪服侍自己。自己孙子命硬,浑身煞气,寻常姑娘都受不住他。

而这孙媳八字也是个难得一遇万里无一的克夫命。这孙子都折腾的自己头疼,让这孙媳服侍,身子快入土的老太太都怕自己受不住。

等饭吃过后,仆人们又端来一盘菊花蕊熏的绿豆面和一盘清水端到江雪面前。老太太见江雪一脸茫然的样子道:“手上粘了油腥酱醋,拿绿豆面净净手。”

“那洗完手这带着花香的绿豆面怎么办呢?”

丫鬟笑道:“自然是丢了。”

“啊?!我拿清水胰子洗洗就好,怎么能拿粮食干这个呢。拿着草木灰或者麦麸都行。”江雪以前手上粘了油腥都是把手插在投喂牲口里的麦麸搓搓,再跑去溪水边洗。

文迟迟见江雪这没见识过的样子,指着江雪脸,捧腹大笑。“表哥,你娶的什么夫人?这般没见识。真是小家子气。”

江雪被嘲笑的脸红眼酸的,她没想到有一天节约粮食也要被嘲笑被看不起。最后还是低着头,胀红着脸,拿绿豆面洗干净了手。一场闹剧般的家宴终于结束了。

沈碧玉去送表妹回去,见表哥没出来,还怪沈碧玉。沈碧玉捂着嘴小声道:“我看你真是没眼力,我哥脸都黑成什么样子了。”

“怎么了?我实话实说而已。让我受气我以后还不来呢。今天就要把见的事情告诉我其他姐妹们。让她们乐呵乐呵。

我劝你以后少跟你那嫂子接触,她喜欢吃那些脏东西,说不定肚子血管里虫子呢!!传染给你就不好了。”说完气呼呼上了马车,头上的步摇流苏晃荡个直响。

话说回来,白天小叫花子得了耳坠在一棵大树上蹲着看戏“瞧我这脑子,光看脸了,梳着妇人头,已经成亲了。不是小姐是夫人”晏祈蹲在山坡的树上笑道。

“啧,还挺聪明的,知道女人要扯头发打架,不过看这架势,不是夫人,应该是侯府家的小姨娘。”

他低着头,摊开掌心看着那对蓝宝石耳坠,晶莹剔透的,闪着光泽。

“还是京城好人多。”晏祈道,他跳下树,徒手挖了一个坑,将耳坠藏在树下。

晏祈在京城呆了半年,因为他没身份,是个流民黑户,去酒馆当跑腿,结果人家欺负他,他连饭都吃不饱。青楼愿意收留他当龟公,他长相清秀,差点被当成兔子,客人欲侵犯时,他一拳把客人牙打碎了跑了,没跑掉被人打了半死。

晏祈拖着一条残废的腿拄着拐杖,拿江雪给她的一对耳坠子换了十两银子才治好了腿,熬过了冬天。

后来京城来了戏班子,他跑过去表示愿意学唱戏,戏班主见他相貌身手不错,可惜他已经快十四岁了,年龄太大了,唱戏是童子功,收不了他当徒弟。

后来晏祈无意间听到这戏班主也帮人干杀人越货的勾当。

于是用身上最后的钱,买了一把刀,去杀了两个人,顶替其人,也拿到了“照身贴”“传信”等证明身份的物件

他埋尸的时候说:“我来京城大半年,在京城也只遇到过一个好人。”

随后他拿着刀跪在戏班主面前恳求他收留自己,戏班主听着晏祈的胡扯。

其实两人都心照不宣,他见晏祈身上有几分自己年轻的影子道:“戏班子,下九流的勾当,再说我老了,管不了你一辈子,我给你指条明路,你在我这里干四年,等你到十八岁去当兵,到时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再杀了两人后,晏祈遇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二个贵人。在这之前,靠着啃人骨,吃人肉,观音土和树皮,晏祈遇到了自己第一个贵人江雪。

当然这是后话了,晏祈拼命活着,而江雪在侯府正跟着别人斗智斗勇呢。早就把遇到晏祈的事情忘记了。但他一直记得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