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扬从睡梦中惊醒, 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黑色的笔记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摆放在了桌面上，端正地对着他。
计扬盯着笔记本看了几秒, 然后神色不定地拿了起来，他仔细回忆, 实在没有将笔记本放上桌面的记忆, 时间像是被取走了一般, 闭上眼再睁开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这期间要是发生了什么, 有人看过这个笔记本……
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计扬急忙将笔记本放回电脑包里，正神色不定的时候,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三声后, 楼瑾走了进来。
计扬面色紧张, 结巴问他：“才, 才回来？”
楼瑾面色平静地“嗯”了一声，然后来到他面前，双手撑着桌面说道：“刚刚阿娜尔罕联系我，说是找你有事。”
“找我？”
“对，找你。”楼瑾说着这话的语气很轻, 轻的像是柳叶刀的刀锋，恐怖的触感在计扬的脖子上挥之不去。
计扬却顾不上阿娜尔罕是不是找自己，心思还在笔记本的事情上, 怎么看楼瑾都不像是发现秘密的样子，这让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楼瑾发现他的心不在焉, 眯着眼看他：“想什么呢？”
“想阿娜尔罕找我什么事。”计扬对答如流。
“你觉得呢？”
“我也不知道, 不过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说完, 计扬摊手, 从楼瑾手里接过他的手机，利落地解开了楼瑾手机上设置的密码锁，楼瑾眉梢扬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然后计杨就看见手机画面停留在微信界面里。
【阿娜尔罕：帅哥，你好啊，找你男朋友有点事，能让他联系我吗？】
计扬看了一眼楼瑾，用语音回复道：“我就是了，是有什么事吗？”
规规整整地回答，主要楼瑾的死亡射线有点吓人。楼瑾就是个醋坛子，他俩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就防着他身边的所有女人和男人，现在在一起了，不变本加厉才怪。
阿娜尔罕的回复很快：“恭喜啊，公司开的风风火火，网上流量洗地，你们这是要成大资本的节奏啊。怎么样，资本大人们需不需要照顾一下我这个小明星？以我们的关系，代言费总不会太少吧？”
计扬闻言，眉梢一扬，先看向楼瑾，问道：“你觉得呢？”
楼瑾没说话，安静看他。
计扬说：“朗朗是电竞选手，代言也很难出圈子，再加上时间确实太短了，他能够引发的流量舆论太少了。”
换句话说，阿娜尔罕作为当前的一线女星，如果愿意代言他们的游戏，其实对于他们公司而言反而好处更大。
反正计扬是有点心动的，这个合作可以有。
然而，楼瑾却蹙眉谨慎地说道：“阿娜尔罕有问题，你帮我问她，帮我们代言，就不怕东方集团的打压吗？”
计扬愣了一下，说道：“都是人类，为什么兄台的脑回路这么清奇？”
楼瑾被逗笑，解释：“小心一点比较好，毕竟他们这些明星最懂得明哲保身，我们正和东方集团打官司，她却出面要代言游戏，很不对劲。”
计扬说：“错，是你和东方集团打官司，不是意纯。”
“……”楼瑾。
计扬顿了顿，又说：“你可以代表意纯，但不代表全部的意纯，就算你打输了官司把所有的遗产都赔了，意纯还在，所以阿娜尔罕代言意纯，未必会亏。”
“再说了，在我看来，你虽然敏锐谨慎，但负能量根深蒂固，凡事都会往坏的地方猜。换成是我，我却觉得阿娜尔罕是来报恩的。”
“代言当前最火的游戏，与我们合作获得代言费的同时，也帮助我们的游戏更快地扩大影响，保证在这次东方集团审理案件期间，公司不会因此受到影响而倒闭。”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很简单，我们在烧烤街救下她，送她去医院还送她平安回家，后来还帮她一起斗渣男，也没有干涉过她对渣男在网络上的大清洗。”
“这么大的一份情，我们无所谓，但她未必放下了。如今正是雪中送炭的时候，她那么聪明，不会错过这次的机会。”
楼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计扬分析，他的视线在之前笔记本停留的地方不着痕迹地扫了一下，然后问道：“你觉得她可以相信？”
计扬说：“阿娜尔罕是个狐狸精般的人物，但是个有底线，有良心的狐狸精。”
楼瑾被这形容打乱了一下思路，然后才艰难回过神来，起身说道：“好吧，你和她联系，谈合作。”
这么一说，楼瑾算是完全不管了。
计扬诧异：“你就交给我了？”
楼瑾理所当然：“你不是负责这一块吗？”
计扬愣了愣，然后轻笑：“还没问你，今天上午怎么样？”
楼瑾说：“一个漫长的官司，可能会有波折变化，但总不能影响自己的生活，公司还要正常经营下去，你也不用担心。”
计扬笑：“我哪里担心，只是想要听听安国智的奇闻趣事。”
“……”楼瑾失笑，轻声说，“回家和你慢慢聊。”
“好嘞。”
楼瑾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一路回到开发部，所有人都看出他的心情不错。
周卓蹬着电脑椅滑到他身边，说：“还是计总会哄人，您现在的心情和出去那会儿是一个天一个地了吧？”
楼瑾笑了一下：“快点去干活儿。”
后来楼瑾想。
确实，一去一回，心情是天差地别。
他很清楚那个笔记本里记着一切，对世人来说就相当于可以记载命运的天书，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引诱着他这种内心里弥漫着黑暗的堕落者。
然而他却控制了自己仿佛本能一般的**，拒绝翻开天书。
因为对他而言，天书记载的辛秘，远不如计扬身上的一丝阳光。
他身在黑暗，更渴望光明。
不过笔记本的存在，再次证明了计扬具有上帝视角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计扬说，阿娜尔罕是个有底线的狐狸精，他就信了。当计扬做出对这次开庭审理的案件平静淡然姿态的时候，他也跟着仿佛平静了一般。
计扬本身，就是一本需要解读的天书，与其阅读那笔记本上苍白的文字，他更愿意去悄悄地探索计扬本身。
工作到一半，楼瑾思绪纷乱，效率并不算高，等回过神来，就看见计扬在门口对他招手。
计扬说：“阿娜尔罕和天空电视台关系不错，最近还接到一个S级的综艺，她问我们愿不愿意拿下首席合作伙伴，我有点犹豫，价格太高，但是那个综艺节目很有赞助的价值，趁着暑假，如果我们经营得当，或许可以将公司规模扩大两三倍之多。”
楼瑾深深看他：“你觉得有价值，我们就去尝试。”
谁知道计扬却抬手，困惑道：“等等，你别这么一副商纣王的模样行不行，我没底啊。”
“没底？”楼瑾眉梢一扬，“那就算了，几个亿哪儿找去。”
“……”计扬郁闷了。
赞助综艺节目的提议被否了，但是签约阿娜尔罕倒是可以，然后再和该综艺节目做个普通的合作伙伴儿就够了，计扬计算了一下，这个程度的投资公司完全可以接受。
楼瑾和东方集团公司的官司是个持久战，不可能因为打官司就停止发展公司，更不能因为别人觉得你和东方集团敌对早晚会倒霉，自己就真的失去斗志。
计扬反而坚信，这是他们意纯最好的发展时机，搭上东方集团的东风，趁势起飞，才能够越飞越高，甚至超过东方集团这个庞然大物。
接下来一段时间，计扬的工作重点都放在了阿娜尔罕的代言和综艺节目的赞助上，打铁乘热，就是要趁着《上古》流量还在，意纯公司本身也有各种信息在网上流传，趁机让《上古》成为国内最火爆的游戏。
……
“谁知道上古老板和东方集团的官司怎么样了？”
“咦，关键词都没屏蔽的吗？”
“能怎么样，这种官司随随便便打上一年，有的等。”
“就想知道，如果上古输了会怎么样？”
在《上古》的某个5V5练习赛房间里，一群拿到新英雄在练习的玩家，已经在公共频道里聊开了。
在伴随着《上古》的吸引力与日俱增的同时，关于《上古》背后的八卦也越发让人好奇。有些人始终在关注两位老板的爱情故事，有人则将目光落在东方集团的官司上，剩下一部人什么都聊，什么都好奇。
但要说大家最在意的，还是《上古》的老板如果打输了官司，这款游戏是否还会继续运营，这件关系到切身利益的事。
游戏开服两个多月，时间正式进入暑假，越来越多的学生加入到这款看似免费，实际上巨花钱的游戏里，当资金和心血投入之后，玩家与游戏间捆绑的密度就越来越深，已经渐渐将自己的立场落在《上古》这边，期待一个好的结局。
所以在这个练习赛房间里，当有人问出大家最关注的问题后，整个地图好像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其他人的解答。
或许其他的房间遇见同样的问题未必会有答案，但是这个房间里的玩家很幸运，他们中间有一个人曾经刻意研究过这个问题。
戴眼镜的帅哥【后土娘娘】：首先要看楼苏峰是否真的渎职，挪用、滥用公司资产，以及挪用的部分到了哪里去。如果这方面成立，楼苏峰的个人资产都会被冻结拍卖，填补东方集团的损失。而在这期间，楼苏峰的海外账户，包括直系亲属的资产都会被彻查。那么楼瑾是否获得过楼苏峰挪用的资产，成为既得利益者就很关键了。
唔米巴拉拉【申公豹】：哥哥，能说人话吗？
戴眼镜的帅哥【后土娘娘】：就是说，楼苏峰是不是用挪用公款的钱，给楼瑾置办过产业。楼瑾又是否用这些钱开的公司。
风吹草低见牛羊【哪吒】：卧槽，感觉突然很不好。
戴眼镜的帅哥【后土娘娘】：不过意纯公司属于二代企业，就算这次的渎职案成立，法院也不可能对意纯动手。不过楼瑾可能会面临巨额赔款，到时候卖不卖意纯的股份就不知道了。再说了，现在上古做的那么好，资本家肯定不会错过这块大饼，到时候楼瑾陪不了钱，东方集团那边的人就可以再次申请法院强制执行，楼瑾就很有可能卖股份，甚至卖公司。
唔米巴拉拉【申公豹】：楼瑾不是游戏发开者吗？这游戏要是没了他，还有什么意思啊！
风吹草低见牛羊【哪吒】：你是不是不看好楼瑾这边？感觉语气都是意纯要输巴拉巴拉。
戴眼镜的帅哥【后土娘娘】：必然的吧，你们只要记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慈不掌兵义不掌财，集团公司的CEO没一个手里是干净的。
这位帅哥说完，整个游戏都安静了下来。
这不是什么好话，也不是大家想要听见的话，但却是最现实的话。
而现实更加狰狞，早就在外界风云初显的时候，安国智和他的整个团队，就已经暴露獠牙，在法庭之上拿出了太多太多对楼瑾等人不利的证据。
天枰毫无疑问的正在往一侧倾斜。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意纯公司会被东方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压得战栗不止，直至土崩瓦解的时候，阿娜尔罕的新代言在天空电视台正式开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