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瑾被计扬看的一头雾水, 还有点莫名心虚，脸色倒是好了一点。
他咳嗽一声，“睡吧？”
计扬说：“妈妈说, 才吃完饭躺下，肠子会断掉。”
楼瑾：“……”
计扬又说：“没事就聊聊工作吧，我查过再过几天, 杭州有个游戏展……”
话没说完, 楼瑾脸色一变，端着碗站了起身, 说：“我不怕肠子断掉。”
计扬：“……”
一夜无话。
第二天计扬就发现，楼瑾开始有意回避他, 虽然还会黏黏糊糊地偷看他，却不会有事没事地跑来找他, 中午休息的时候计扬还喊了楼瑾进办公室, 楼瑾只说忙工作就拒绝了。
计扬当然知道不会因为一次意外，楼瑾就不喜欢他了。
成年人的感情放出来不容易，收回去更难，楼瑾要不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他，会折腾那么多事出来吗？
就看这次覆盖他亲戚圈、朋友圈和同事圈的无差别动员，就知道楼瑾有多喜欢他。
咦？
这么一想，还有点自豪？
计扬砸吧着嘴，转念又想着, 楼瑾会这样, 那么就还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吧？
从昨天开始, 其实计扬也憋着一口气。
凭什么因为他影响了剧情发展都惩罚他啊, 那几个女人能做的事, 他计扬就做不到吗？
不就是网络刷舆论吗？
不就是提高潜在客户群的期待值吗？
说起做市场, 他有极大的信心能够超越当前国内绝大部分的市场营销。在这个整体发展落后的五六年的世界，他有的是手段。
昨晚上的事，再加上今天楼瑾的反应，让计扬也变得更加认真。
争那一口气！
所以等着晚上楼瑾寻摸着一天的工作终于结束，等回家后就可以亲亲抱抱计扬的时候，才发现计扬已经跑出去应酬了。
很少见的晚上应酬。
他给计扬打电话，“什么时候回来？”
计扬说：“你先睡。”
楼瑾的脸黑成了锅炭。
不希望计扬离开是一回事，但这独守空闺的滋味也很惨的好不好。
楼瑾就在家里加班，每隔十来分钟就会看一眼时间，屋里但凡有一点动静就会马上分神看过去。
工作效率极其低下不说，心情也是越来越暴躁。
十点钟计扬还没回来，楼瑾就拿起了手机。
“什么时候回来？”
“我过去接你吧。”
“少喝点酒。”
还没谈恋爱的时候，楼瑾就能追着信息找到计扬的位置，如今单刀直入，理所当然。
计扬的背景声音闹哄哄的，一阵鬼哭狼嚎的歌声，听着电话里那有了醉意的声音，楼瑾的脸色很冷，突然就很痛恨自己的能力为什么还不够，明明已经重生一次了，却还是没办法做到最好，甚至还让最爱的人抛头露面。
“……”计扬接着电话，是不知道楼瑾在想什么，不然得骂一句，你怕不是有病！？
知道什么叫做社交型人才吗？
要是不让计扬出去走动，结识朋友，天天上班回家两点一线，对他而言和坐牢没差别，这日子肯定就过不下去了。
计扬如今乐在其中。
挂了电话，计扬转头就和身边的人聊了起来。
今天计扬请了孙经理出来玩，然后在孙经理的介绍下，又邀请了三家京城互联网媒体，负责广告投放工作的小领导。
做过市场的都很清楚，同样价位的广告栏，有些位置流量就好，有些位置流量就差，还有一些没有标注在价格表上的推送位，因为流量太少无人问津，但这些推送位一旦都为一个《上古》做推荐，加在一起的总流量并不比首页的广告栏少。
但非亲非故的，就算这些地方不花钱，谁会平白无故的给你呢。
计扬对这里面的规矩门清儿，价值不菲的购物卡挨个发出去，又一起吃喝玩乐联络感情，所有人都表示，等着他们的广告上了，保证流量倾斜。
等送了这些喝的醉醺醺的小领导上了车，留在最后的孙经理诚恳地说：“我知道年轻人都想做自己的事业，雄心壮志热血未凉，我都懂。但你也要知道，良禽择木而息，以你的手腕，到我公司，便是更广阔的大海，任由你翻云覆雨，哪会在和这些人虚以为蛇，就算是去见浪家、度娘等公司，也不过是平级单位罢了，资金雄厚，随便你发挥。”
计扬听完笑道：“年轻人最宝贵的就是梦想，总要做过才能知道自己的能力上限在哪里，谢谢孙经理。”
孙经理叹气，上车前最后说道：“细枝末节固然要注意，但不要忘记真正的大流量都掌握在大公司的手里，你既然认识楼家人，与倪芹关系也不差，这才是你们公司唯一的机会。”
“知道了，孙经理。”计扬笑道。
孙经理上了车，当车从眼前离开，计扬就看见了站在车另外一面的楼瑾。
此时已经夜深，万籁俱寂，就连这停车场里的车好像都睡着了，楼瑾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衣服站在灯下，与他对望。
计扬眼睛一亮，上前牵住楼瑾的手，“正好你过来，我就没叫代驾了。”
楼瑾蹙眉：“孙经理为什么总特殊待你？”
计扬扬眉：“都什么时候还吃这飞醋？关系到了自然愿意帮忙，再说孙经理这人其实还有点热心肠，值得来往。下次再见面，你若是不忙，我就带你过来。”
楼瑾的脸色这才好转。
计扬睨着人笑，上车之后按下楼瑾要发动汽车引擎的手，倾身吻在他的唇上。
楼瑾将身体整个转过来，抱住计扬，品出了浓郁的酒香。
计扬说：“被人牵挂的感觉很好。”
楼瑾回答：“以后我陪你出来，要是加班，我也会抽空来接你。”
计扬蹭着楼瑾的脸，“嗯”了一声。
当天晚上，楼瑾辗转反侧，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他见不得计扬喝的醉醺醺的还对其他不相干的人笑的模样。
原本只想做产品的楼瑾第二天去了学校，上课的时候联系上了倪芹。
两人在微信上聊了几句，随后定下了中午一起用餐的地方。
计扬则直接从办公室离开，开车去了东方集团。
……
“楼总。”
“楼总好。”
楼苏星来到总裁办公室的时候，让秘书留在了外面，他步入自己气派的办公室里，眼眸微闪，路过办公桌却没有坐下，而是拿起早已经冲泡好的咖啡，站在了那大幅的落地窗前。
他居高临下，俯瞰整个世界，大楼下方来来往往的人仿佛蚂蚁，他只需要动根手指都能碾压抹去。
这就是掌握了巨大权力的感觉。
秘书在外面敲门，他没有回头地说着，“进来。”
门被推开，秘书说道：“楼总，楼下有位没有提前预约的人想要见您。”
楼苏星转头看去，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眸微微眯着，不怒自威。
秘书放软声调，补充说道：“他说他叫计扬，是楼瑾的朋友，我就想说来问问您……”
楼苏星的眉心一蹙，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楼苏星大学没毕业就在东方集团实习，被楼瑾的父亲楼苏峰带着出入各种社交场合，很早就在这个阶层的圈子里出了名。
随后楼苏峰出事，安国智雷厉风行的动手，将很多重要岗位都安上了自己的人，只是没动楼苏星，甚至还利用董事长的权利，将楼苏星捧上了CEO的位置。
楼苏星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还能留在集团公司，是因为安国智要给外界留下一个仁义慈善的形象，告诉所有人，就算你楼苏峰手脚不干净，我还是顾念着旧情，愿意和你们楼家人继续合作，甚至将CEO的位置留给你们楼家人，这是我的仁义和良心。
可事实上，如今东方集团风雨飘渺，安国智以董事长的身份直接领导公司，各个重要部门都是自己的人，楼苏星却只是个光杆司令，身份尴尬的要命。
几乎每天睡醒，楼苏星都会抱怨一句这个操蛋的世界，然后硬着头皮来到公司里，为了楼家的名声，一日日的煎熬。
这样的苦他没对任何人抱怨过，甚至还觉得自己卧薪尝胆，心中隐隐有着一种自豪的伟大感。
因而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本应该和他站在一起的楼瑾。
原本最是看好的楼瑾，不过是被安国智吓唬一番，就斗志全无，销声匿迹，再出现的时候却已经彻底堕落，开发什么莫名其妙的游戏不说，还找了个男人谈恋爱。
楼苏星真是打心眼儿里觉得失望。
既然只想追求舒适安逸的生活，就滚得远远的吧，再也不要出来碍眼。
楼苏星甚至已经做好了，自己不会再和楼瑾来往，亦或者是走投无路的楼瑾求上门来的可能。
然而他做梦都没有想到。
最先来的却会是那个叫计扬的人。
楼苏星肯定是不想见计扬的，尤其上次在倪芹公司的产品发布会上，被计扬狐假虎威地借了他的名字后，楼苏星对计扬的恶感已经升到了最顶点。
“真不要脸”。
这四个字是楼苏星对计扬唯一的评价。
计扬这种人一看就是巧言令色，善于溜须拍马的人，也不知道楼瑾是怎么看上他的，就算一定要找个男人，就不能找个踏踏实实，绝不浮夸的类型吗？
想到这里，楼苏星思绪猛地一顿，额前仿佛流下黑线。
自己这是已经默认楼瑾可以当同性恋了吗？
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楼苏星哪有那闲工夫和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见面，直接挥手：“让他走。”
“好的。”秘书听命离开。
待得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楼苏星再次眺望远方，太阳从地平线上高高升起，正在缓缓照亮自己的脸。
是的！黑暗终究会过去，光明早晚会到来！
待得自己重新掌控了公司，整个楼氏家族都会以自己马首是瞻，自己站在这王国之上，犹如君王降临！
“无敌是多么……”
“叩叩。”
楼苏星蹙眉转头。
秘书再次出现，面有难色：“楼总，他说楼瑾现在遇见了一点麻烦，万不得已才来找你。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楼瑾毕竟是……您真的不见一面吗？”
楼苏星的眼眸微眯，冷光一闪而逝，犹如刀锋一般割向自己的秘书，冷声说道：“楼瑾有事自然会来找我，什么时候随便一个人说了楼瑾的名字就可以来见我了？”
秘书抿着嘴角，还想再劝，却被楼苏星冷漠的眼神阻挡，只能再次关上了那气派的CEO办公室大门。
楼苏星转头，继续看向窗外。
依稀间，那磅礴大气的BGM再次在他心中响起。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没人懂我，无所谓。
被人讥讽我卖身投靠，丧权辱国，无所谓。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以为我楼苏星是个软骨头，都无所谓！
“无敌是多么，多么空虚~”
我的人生轮不到其他人的指手画脚！
我的决定又怎么是那些鼠目寸光的人能够看透的？
“独自在顶峰中，冷风不断的吹过 ~”
“我的寂寞，谁能明白我~”
看啊！这大好河山，无垠天地，一定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我还那么的年轻，我有这样的隐忍！我有这样的谋略！我注定会成为未来世界的主人！
我会让世界在我的脚下战栗，会让安国智悔恨当初，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是养虎为患！
我就是那下山的猛虎！
长啸环宇！
“叩叩叩！”
“楼总啊，那个计扬说他有什么照片，说是您今天要是不见他就要发到网上去，我觉得这件事必须要问一下您，需要我让保安把他撵出去吗？”
楼苏星沉默两秒，憋屈地说：“让他上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