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楼瑾外套的计扬和穿着中长风衣的楼瑾进了工作室。
职员们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进行工作前的最后准备, 交谈不断, 一次团建成功挖掘出了这群程序猿的二次元宅属性，原本个顶个的深沉稳健, 如今嘴里聊的不是漫画就是动画, 还有极个别的对综艺节目狂热喜爱。
两人一进来，所有人都转头看去，眼底的光在眼镜片后面一闪而逝。
随后视线落在楼瑾脸上, 快速调整状态，投入工作。
公司两个老板，一个稍大一点却很好亲近, 能言善道是调节气氛的一把好手。另外一个不过十八岁, 却让人高山仰止, 不但专业技术让他们望其项背, 领导能力更是碾压般的存在, 说一不二，极不好惹。
来公司几天, 所有人都在心里分清楚了主次。
有事找楼总, 没事找计总。
“楼总……”有人喊了一声，“您帮我看一下，我这个指令始终不成立。”
楼瑾面无表情走到边上，视线落在对方电脑屏幕上犹如天文数字般的字符, 只是简单一扫, 便指出错处, 并且说道：“下次仔细审完还找不到问题再来问我, 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这年轻职员的脸一红，没有说话。
计扬轻轻推了楼瑾一下，本能觉得这样说话伤人。
但楼瑾回头看他，眼神认真。
计扬顿时无话可说，只能改口道：“这里太热，衣服脱下给我，我屋里有衣架。”
“嗯。”
两人一个迅速投入工作，一个继续后勤，也算分工合作，配合默契。
楼瑾一个顶十个，在他眼里，计算机的程序字符好像天生就会，宛若言语，一旦投入工作，手指飞舞，几乎一个人冲在最前面。
其他程序员虽然奋起直追，却只能捡些楼瑾觉得太过简单，枯燥重复的工作来做，再一次打击了这些自诩早已经大学毕业，甚至进入社会历练好些年的社会精英。
即便如此，他们也忙的满头大汗，手指抽筋。
等到九点半，市场办公室的门打开，计扬穿戴整齐，手臂上还挂着一件风衣外套，喊道：“楼瑾，多久忙完，上学要来不及了。”
上学？
忙的头晕眼花的程序员们顿时饱受打击。
再一次证明，人比人气死人。
楼瑾现在是争分夺秒，不算学分的课绝不会去，上完课就回到公司，学习工作有时候一天来回两趟，简直忙成了陀螺。
计扬将楼瑾送到门口，将衣服和车钥匙一起递给他，叮嘱：“开车小心，时间来得及。”
于是众人便看见，刚刚还冰冷机制的宛若程序本尊一样的楼总，眉眼蔓舒开来，抿着嘴角轻轻一笑，说道：“我中午回来吃饭，等我一起。”
周怀在角落里发送微信。
【简直是妻子送丈夫出门工作的男男版。】
“叮咚！”
“叮咚！”
“叮咚！”
一时间，办公室里微信的消息提醒声此起彼伏。
计扬送完人转身回来，见程序员们目不斜视，手指如飞，没一个人去看手机。
他想了想，回到了办公室。
前脚关门。
后脚所有人紧绷的脊背骤然松缓，相互对视一眼，纷纷去拿手机。
也有人小声咒骂：“谁这个时候发群消息，差点让老板知道我们背着他们建小群。”
还有人说道：“我设免打扰了啊。”
待得这些人看过手机，脸色就变得精彩了起来。
用着比敲键盘还快的速度低头猛敲。
【既视感 1】
【 2】
【苍天不仁啊！我当程序猿单身狗已经够可怜的了！为什么还要吃给给牌的狗粮啊！我连挑拣狗粮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计扬接着电话从办公室里快步出来，所有程序员将手机往裆中一夹，双手落在键盘上，目不斜视。
计扬单手拎着个书包，说：“下来了，两分钟，你真不用上来……来了，马上，别急！”
计扬的声音消失在大门外，程序员们拿出手机继续敲打。
【我不想吃午饭了。】
【很饱。】
【群里怎么都是这些八卦，为什么没人聊一下楼瑾的天赋，你们不觉得太可怕了吗？他才十八岁，才大一啊！感觉和他在一起，我比小学生还不如。】
【幼儿园的小盆友在仰望，大哥哥什么叫abc。】
【不是不聊，是没法儿聊，我们和他就是蝼蚁和神的差别，我不知道他的脑袋里装的什么，我只能够看见一团迷雾深深啊！】
计扬去而复返，全员维持一致表情动作，就连眼镜后面的那闪烁的光都是一模一样。
计扬挠挠头，靠近说道：“你们那个群，可以加我一个吗？”
众人：“……”
计扬遗憾：“不行是吗？我这人其实很好玩的。”
众人：“……”
计扬无奈：“那就都设置免打扰啊，你们这样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只有我手机不动，我会觉得自己很不合群啊。”
众人：“……”
计扬进了办公室。
“叮咚！”
“叮咚！”
“叮咚！”
响声再起，所有人忙不迭的去关铃声。
就见群里有人问道，【要不要把计总加进来？】
疯了吗！？
也不看看群里聊得都是什么！
所有目光看向说话那人，那人缩着脖子，讪笑。
计扬站在办公室门后，嘴角微勾。
一切都很好，公司拉扯起来了，员工之间的凝聚力也还不错，早晚干翻安国智！
……
自从圣诞见过安国智后，一直到一月底的春节，计扬都没有再见过剧情人物。似乎他们制定的“低调发展”，扮猪吃老虎的策略成功了。
安国智不再理会这个“堕落”的旧人之子，楼苏星也没有跳出来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就连楼瑾的那些“后宫们”也销声匿迹。
其实这种安静的发展，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没有人会突然莫名其妙的跳出来阻挡，才是真正的现实。
生活不像小说，没有那么多的抑扬顿挫和波澜起伏，不过是日复一日，平静无华，在住的轨迹上，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罢了。
快过年的时候，公司反而紧张了起来。
要想在短期内成为游戏界的黑马，计扬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游戏竞技部分开发出来，然后推广向市场，经过市场验证之后，才能够申请加入国际竞技联赛的比赛项目。
留给开发方面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最近所有人都加班到晚上点才下班，第二天早上九点钟之前又必须到公司报到。
也只有抢出这些时间，才能够放心的让大家休春节小长假，而不至于在整个过年期间，心急如焚。
大年三十这天，公司一直忙到下午五点，才把所有人放了，计扬留在骤然空旷下来的工作室里，等待进行最后收尾工作的楼瑾。
《上古》竞技部分的开发能够这么快，与楼瑾更早之前的努力，以及寒假来了之后全天候24小时的忙碌不无关系。
楼瑾一个人顶十，最关键游戏人物的详细数据都是现成的，不需要经过不停的内侧调整，完成即是“完成品”。
这也是楼瑾和计扬拼命赶进度的原因。
一定要在明年加盟国际竞技联赛，否则就要多等一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楼瑾的手指还没有离开键盘的打算，计扬就坐在他的身后努力降低存在感。
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奇妙，这些字符竟然最后会在用户的电脑上形成更加具体的图像，有美有丑，能跳能打，甚至可以互动。
换个角度来看，程序员简直具备创造世界的能力。
所以有作者写了这本小说，于是有了小说世界，有了楼瑾。
那么楼瑾用键盘敲出的世界，又有没有可能是另外一个奇妙的世界？
计扬的思绪有点飘，等回过神来，楼瑾的手终于离开键盘，正握着鼠标保存关闭每一个关键的信息，最后再关闭了电脑。
电脑的嗡嗡声瞬间消失，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好了？”计扬已经站起了身。
楼瑾点头：“我去机房检查一下，我们就走了。”
楼瑾走出两步又说：“现在会不会太晚了？我第一次去你家就迟到……要不还是别去了。”
计扬看看手表：“五点半，距离春晚还早。”
“今天恐怕路上很堵。”
“好了，别废话，元旦我们没过去，我爸妈就念叨过我好几次，大饭你就别推三阻四，走吧。”
“好吧……”正背对了计扬查看服务器的楼瑾嘴角勾着，声音里都是藏不住的愉悦。
检查完毕，又最后确认了水电和门窗，计扬亲手反锁了工作室，和楼瑾进了电梯。
平日里此时正是下班的时间，但是今天电梯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地下停车场，看着停车场里寥寥无几的几辆车，就好像整栋大楼都空了。
计扬理所当然地坐在副驾，感慨：“都提前下班了啊。”
“嗯。”楼瑾说着，将车开了出去。
停车场里的车就更少了。
其实路上并不算太堵，至少一路回家绝对可以在晚饭前抵达，但是楼瑾非得开车往大商场去，说是要买些礼物。
这一下就要命了。
那真是人山人海，摩肩擦踵，一个不注意就能变成失踪人口。
但平日里最讨厌这种场合的楼瑾，却固执的在人海里披荆斩棘，从一楼到五楼，买了饮料酒水，买了干果年货，最后路过金店，还让服务员拿出了一只翠绿的手镯。
计扬一看价格，头大如头：“六万？你买这么贵的东西干什么？送给我妈？去我家吃顿大饭，你要不要花这么多钱啊？我家得拿什么山珍海味满汉全席才能招待你？”
楼瑾却有些挑剔手镯的品质，看了两眼就说：“还有没有更好的？”
计扬拉他袖子。
楼瑾转头正色：“计扬，你父母待我很好，第一次上门我怎么准备都不过分，你别拦我。”
“理由倒是挺充分。”计扬想了想，笑道，“你又不是真的女婿见丈母娘，紧张个什么劲儿啊，就是一顿大饭。”
楼瑾看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是坚持让服务员换了个手镯。
计扬大力将他往外拉，“走了走了，你礼物太重我很尴尬，这些年货已经够了，足够了。”
楼瑾很不高兴，虽然回到车上，脸色还是很黑，他说：“今天不买，我早晚要买，今日是送出礼物最好的日子，你该理解我。”
“理解你什么？”计扬说，“我家就是平民家庭，礼物价值从来不会超过一万，你出手就是十万的东西，你要吓死他们。”
“并不是，价钱代表我的真心。”
“信不信，我妈看见那镯子，只会以为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
计扬第二次提到他们那伪装的“恋爱关系”，这一次楼瑾眉心忍不住蹙紧，说道：“计扬，我发现每次说到这件事情，你都是在用调侃的语气。”
计扬坦率：“当然了，如果不用调侃的语气，我不是很尴尬。”
“可是……”
计扬突然抓住楼瑾手臂，面色认真地说道：“楼瑾，不要这样，明知道只不过是一场戏，你送那么高价值的东西只会让他们越发信以为真，以后我们各自谈恋爱的时候，又该怎么对他们解释？”
楼瑾的脸色骤然难看极了，眼神凶的能咬人。
计扬却在下一秒，“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你看吧？看吧？这事认真起来多尴尬啊，你是不是也受不了？你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哈哈哈，是不是啊？”
“……”楼瑾这次没笑，他心里恨恨，只想咬计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