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尔罕见安全有了保障, 不疾不徐的又从其他隐蔽的角落里拿出了两个摄像机, 然后掀开窗户帘走了进去。
帘布摇晃下,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交谈声。
眼见如此,廉锦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被阿娜尔罕骗了,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他气得浑身发抖,却又在计扬虎视眈眈下不敢动弹, 直到阿娜尔罕拉着一个用长发遮住脸的女孩子走出来, 他失控尖叫:“阿娜尔罕, 你想要什么?要钱?还是资源!只要你把视频给我,什么都好谈。”
阿娜尔罕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只是搂着那个女孩的肩膀,出了门去。
廉锦还在后面大喊, 可惜无论他再是心急如焚, 也无法将人叫回来。
计扬眼见着阿娜尔罕对那女孩的低声细语,还有护着她的姿势,眼底的冷意终于褪去了一点。
这个女人狡猾归狡猾, 但多少还有点良心, 让计扬压制住了将她手中仪器夺走的冲动,这种“脏事”还是留给更适合它的人吧, 只要阿娜尔罕维持住为人的最后一点底线, 他就不会过多地干涉。
“走了。”楼瑾说道。
计扬松开了紧抓着廉锦的手, 同时楼瑾贴了上来以防万一。
此时此刻的廉锦哪有反抗的想法, 汗水大颗大颗的从头上往下落, 甚至连自己被松开都不知道,失魂落魄地坐在地板上,满面惶然。
直至计扬和楼瑾走到门口,他才艰涩问道:“如果我给你们钱,很多,几百万?几千万?你们会帮我吗?”
计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有楼瑾回头看他,就在廉锦眼底浮现淡淡光芒的时候,楼瑾抓着门把手,关上了门。
屋里再没声息。
回程路上很安静。
计扬开着阿娜尔罕的车,楼瑾坐在副驾,而阿娜尔罕和那个女孩坐在后座。
阿娜尔罕手边的背包里放着全套的器材,沉甸甸的重量,好像她的心情,就这么沉默了许久,直到进了城里,她突然自嘲般的轻笑一声。
她说:“我呀,安排着的时候,算尽了一切,甚至告诉自己,这一次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既然做了,就要做的干脆利落,周全无错。”
“你们说的没错,我真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会吃掉交配雄性的雌螳螂,一个彻头彻尾的坏女人。”
“但是你们相信吗?打从一开始,我就不希望有任何人走进这个圈套,我希望我安排的一切都用不上,所有的算计都是我阴险狡诈,是我胡思乱想,杞人忧天,根本没有人背叛我,也没有人伤害我,我只不过是一个有着疑心病的疯女人!”
“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阿娜尔罕突然哽咽了起来,车里只剩下低低的抽泣声。
“娜姐……”长发女孩怯怯地喊着她,小声安慰。
计扬看向楼瑾,发现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一副不想多管闲事的模样,计扬便闭上了嘴。
算了。
就阿娜尔罕这样的女人,难过肯定也会难过,说不定能哭成“孟姜女”,但让她交出手里的证据,把这件事交给他们来办,她会答应吗?
左右就是猫哭耗子,让自己心安理得一点,没什么意思。
不过能把这一摊顺利解决,计扬也松了一口气。除了坏人罪有应得,其他人都平安无事,这就够了。
计扬勾着嘴角,转动着方向盘,将车拐进了一个岔路,继续朝前开去。
偶尔一次不经意的偏头,就会看见楼瑾若有所思的侧脸,抿紧的嘴角好像在隐忍着一般,有种禁欲的冷漠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计扬突然就想起了在宾馆房间里,两人一副谷欠火中烧,却又假装太平的模样。
如今回想,计扬挺庆幸的。
要不是发生了更加紧急的事情,他们两个人如果继续睡在那个房间里,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那种冲动完全和心理无关,就像是青春期的男孩子,有种强烈的发泄谷欠望,看见个袜子都能想入非非,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气息比自己还要混乱,每个汗毛孔都散发出性感气息的男性。
闭上眼,眼里就是那个躺倒在自己身边,饱含着露骨谷欠望看着自己的黑色眸子,黑色的发丝凌乱又颓废的翻翘着,软的像纱,硬的像针,冰与火的气息交织在那颗泪痣上,好像黑暗天地间一簇小小的火苗。
烧得计扬身上的毛发都像是着了火,发出细微的疼痛,战栗不止。
幸好……那时候还有其他的事,阻止了一切可能的发生。
计扬的脸近乎于冰冷,不得不再一次怀疑,自己穿越进来的这个身体是不是只对同性有感觉?为什么只是想一下那个画面,他就心跳如雷,口舌干燥。
糊里糊涂地开车到了目的地。
当车在车位停稳的时候,计扬惊讶回神,“到了?”
楼瑾看他:“……”
计扬眨了眨眼,“咳!我是说,到了,下车吧。”
才一下车,阿娜尔罕一早聘请的保镖团就围了上来,将两个女人护在中间,便扬长而去。
计扬和楼瑾落在后面,两人被拦在了电梯外面。电梯里的阿娜尔罕眼角还有些泪痕,却抬头挺胸气场十足地看着他们。
犹豫了一下后,说道:“你们,注意安全。”
电梯门关上了。
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计扬很快就放松了下来,继而某种类似于惆怅的情感袭向他的心里。
计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这件事办的一点都不舒服,恶人终将伏法,无辜者终于解脱,惩恶扬善,多好啊。你说,我在难受个什么劲儿呢?”
楼瑾没有回头,他看着不断变化的电梯数字,说道:“你是个有很高底线的人,难受很正常。”
“你是说阿娜尔罕的解决办法踩到了我的底线?”
“不止。阿娜尔罕的方法有问题,廉锦行为是错的,那女孩子太不爱惜自己,以及……”说到这里,楼瑾看向计扬,“以及我一开始的回避,也让你心生怨愤了吧?”
计扬愣了一下,失笑:“没有啦,那之后你不是和我一起,找到了阿娜尔罕的地址吗?”
楼瑾却深深地看着计扬,说:“我发现你言不由衷的时候,笑容总会特别的灿烂,眼睛睁的圆圆的,闪烁着信赖的光芒。而我一直以为,你的笑容就是这么的灿烂,纯粹。”
计扬眨巴着眼睛:“哪里啊,我就是这么笑的啊,你要是不喜欢,觉得我笑的夸张,那只有努力调整啦。”
楼瑾抿着嘴角笑了一下,迈进了打开的电梯门里。
钟点房的时间已经到了,计丞诚他们已经办理好了退房手续,计扬和楼瑾直接到了前台,递上了房卡。
等在大厅里的计丞诚第一时间就黏了上来,睁圆了和计扬相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没问题吧?为什么每次定好的房间不睡觉,我每次睁开眼睛就听见你们外面浪。我说,是我想的那样吗?房间已经无法满足你们了?”
“……”计扬一脚把计丞诚踹了出去:“你成天的都在想什么呢?”
计丞诚捂着屁股嗷嗷叫,看向楼瑾:“楼哥,快管管他,他恼羞成怒了!”
“谁恼羞成怒了?”计扬扬眉。
计丞诚指着计扬的鼻子:“那你解释!你解释啊!为什么从外面回来?”
计扬视线落在不远处盈盈笑着的两个女孩脸上,最后咧嘴一笑,扬起拳头:“想要解释,来,你过来,我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为你解释,来啊,你过来啊……”
“哥!饶命!哎呀!不要打脸!楼哥,楼哥快管管他啊!”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黑色的越野车行驶在西斜的阳光下,从畅通无阻的高速路疾驰而过。
雯雯叫着说要听廉锦的歌,计扬打开了车里的音响,就像来时一样,年轻人在高声合唱。
计扬微笑着,偶尔视线落在后视镜上,会看见赵文静笑容下面忧心忡忡的表情,然后狐疑的与他对视。
一直到家,计扬什么都没说。
后来楼瑾问他,“不提前说一下吗?以后新闻爆出来,他们恐怕会很失望吧?”
计扬哈哈笑着:“我们家的两个孩子虽然是在温室里长大的,但也不至于这点风雨都经受不了,现在就让他们先开心着吧,多大一回事啊。”
一个月后,当红明星触碰法律和人性底线,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判决监禁四年六个月的新闻在网上炸开。
网上惊呼声不断,大骂禽兽,占据各大热搜超话排行榜的第一名,甚至引发社会广泛关注和议论,各大媒体人和专家教授都发声提倡“粉丝文化”的恰当性。
三天后,待得风浪渐熄,关于“心疼娜娜”的话题,悄然出现在了各大话题榜上。
此时的计扬已经坐在了焕然一新的办公室里,正在翻看应聘人员的资料,对于网上的风浪并不关注。
就好像这件事与他完全无关一般。
花费了一个小时将所有资料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计扬将资料重新整理,夹在文件夹内,绕出他的办公桌,不过几步远,就进入了工作区。
这里和大部分写字楼不一样,没有任何隔开的隔板,一眼通透,有点像网吧,十台电脑以面对面的方式平分成了两排。
可以保证当程序人员双脚一蹬电脑椅,就可以滑过所有人的身后,看见所有人电脑上的画面。
这些电脑前此刻只有楼瑾一个人坐着,他的电脑是这个工作室里最快,也是最贵的,直接连着隔壁小房间里价值不菲的服务器。
此刻他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一丝不苟,认真专注。
一直到计扬走到他身边,拖了一张椅子坐下,他才回过神来,看向计扬。
“有事?”
计扬说:“下班了,工作狂。”
楼瑾看了眼时间,惊讶:“八点了?”
“对啊,都八点了,我们晚上吃点什么?”
楼瑾看他,微笑:“面条,想吃你煮的过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