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理由那么充分, 根本无法拒绝。
计扬挠头想了想,点头:“走吧。”
计程车起步, 很快就在黑色夜幕下的大路上疾驰而去, 计扬一开始还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直到哈欠再也控制不住,一个接一个地打个不停,终于还是决定眼睛一闭, 睡了个小觉。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他们已经到了宾馆的门口。
楼瑾一边给钱, 一边叫醒计扬,说:“醒了吗?已经到了,到床上睡吧。”
计扬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跟在楼瑾身边, 一直到楼瑾办完入住手续, 进了电梯, 才稍微清醒一点。
计扬揉揉脑袋,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他用混沌的大脑努力思考,是关于阿娜尔罕的?还是关于楼瑾的?是自己之前露出了什么马脚会被楼瑾察觉?还是自己第一次和楼瑾住在一个房间里?
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被自己疏忽了。
可惜电梯没有给计扬太多思考的时间,就很快发出舒缓悦耳的音乐声, 抵达了他们入住的楼层。
计扬跟在楼瑾后面, 踩上了柔软的地毯。
走廊上静悄悄的, 所有大门紧闭,地毯更是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只剩下衣料的摩擦声,还有无论计扬,还是楼瑾,都显得有点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滴”的一声,房门被刷开,当电被通上的瞬间,眼前骤然一亮,空调瞬间吹出呼呼的风声。
计扬的视线从楼瑾的肩膀上面穿过,看见了位于房间正中央的两米宽大床。
啊?
想起来了。
楼瑾一个人肯定是定大床房,自己睡在这里,岂不是要和楼瑾睡在一张床上?
计扬反手关上门,除了那一瞬间的不自在以外,并不抗拒和楼瑾睡一起,如果说今天一起进房间的是个女性,说不定他就要心中忐忑,口干舌燥,心里浮想联翩,脸上却故作正经。
可是和楼瑾……就算他是男主角,可和一个男人睡一张床上,原谅计扬除了觉得可能睡觉不香以外,不会产生任何的联想。
所以这应该也不是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想不到就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计扬打了个哈欠,先就推开了厕所门,说:“我洗澡快,我先洗了。”
楼瑾“嗯”了一声,站在空调控制面板前,专注地调整房间温度。
等着浴室里响起了水声,楼瑾将手缓缓地收了回来,在那淅沥沥的水声里,若有所思。
计扬果然洗的很快,不过十分钟就湿漉漉地出来了。
他穿着个不到膝盖的浴衣,头上还在滴水,手里拿着两团洗好拧干的衣服,在门口的行李架上拿下了衣架,同时说道:“水还不错,去洗吧。”
放松的声音,落落大方的姿态,都清楚地说明他对这次的“同床共枕”,绝没有任何的期待。
楼瑾的目光落在计扬白皙修长的腿上,又在他流淌着水珠的脖颈上滚过一圈,最后在计扬发现之前,更快地收回自己探究的目光,进了浴室。
但楼瑾却莫名觉得有些局促,大脑像是被困倦席卷,思绪变得绵长,偶尔还断断续续。
当脱下上衣的时候,楼瑾闻着浴室里潮湿的香气,脑袋里甚至有着一阵长长时间的空白,就好像被那气味过度的袭扰,被萦绕着,头晕脑胀。
“楼瑾。”
计扬晾上洗好的衣裤,揉了揉有点的模糊的眼睛,总觉得这么耽搁一会,天都快亮了,竟然就这么熬了一个通宵。
想要睡觉的念头很浓,但头发却还湿着,他用手指拨弄着头发,已经屈指敲响了浴室的门:“楼瑾,我可以进去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水声持续响起,或者是听不见,又或者是不想给与回应。
计扬高声解释:“我就是拿个吹风机,保证不乱看。”
“……”
“楼瑾?”
“等会!”楼瑾直接开口拒绝,保持了对他足够的警惕性。
计扬叹了口气。
想说这是何苦呢?
一边担心他是个gay,警惕着担心他靠近,生怕被占了便宜。一边又把他喊到房间里,晚点还要睡到同一张床上。这不是自己找罪受?
计扬困的不行,也没有逗弄楼瑾的精神,既然让等,那就等一会儿吧。
计扬干脆来到床边上,掀开被褥一角,然后脱下自己的浴衣,大马金刀的往床边一坐,就开始疯狂地擦头。
等着楼瑾洗完出来的时候,计扬的头都快干了。
和之前的计扬一样湿漉漉的楼瑾,却穿了一套睡觉的衣裤,脚上的夹板被他取了下来,也没有杵拐杖,就那么微微瘸着,慢慢地走到了计扬的面前。
计扬头上还裹着已经半湿的浴衣,从白色布料里探出的模样,像极了无害的小动物,熬红了润了水的眼睛睁的圆圆的,视线从楼瑾的脸上一路滑落,落在了递到自己面前的吹风机。
然后从浴衣下面探出一条光滑细腻的手臂,手指修长,指尖圆润,十个手指甲好似最为润泽的珍珠,含满了粉嫩的颜色。
楼瑾的瞳孔微微收缩,注视着他将吹风机拿了过去,并道了一声谢,“谢谢。”
楼瑾今天的动作都有点迟缓,或许是太困了,或许是没有杵拐杖不敢用力,在计扬拿过吹风机的十秒钟时间里,他就那么定定地站在计扬的面前,直到计扬满脸困惑地看他,他才仿佛回过神来,又一瘸一拐地绕到了床的另外一边。
计扬去了洗手间吹头,等彻底吹干出来的时候,楼瑾已经在靠近洗手间这一侧的床上躺下。
他的头发比计扬短上一点,应该也没有吹干,却懒得再吹的模样,此刻正将一只手枕在脑袋下,侧身拿着手机看着什么,光在他的眼底跳动,仿佛添加了几分清明。
听见声音,楼瑾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落在计扬的身上,视线定住,双眼在计扬好看精致的脸上停留的一秒,随后将目光移开,平静地说道:“现在五点过,我们最晚十点就要起床,你睡下我就关灯了。”
计扬已经换了一件干爽的浴衣,但出来的匆忙,衣服有些凌乱,腰带也系的松松垮垮的,像是没有察觉到楼瑾眼中的警惕,应了一声就绕到床的另外一侧。
楼瑾始终背对着他,看着手机。
计扬将浴衣脱下来,屋里已经有点凉了,在皮肤被吹出鸡皮疙瘩之前,他钻进了被窝里。
楼瑾的身体晃动,就连身上的被子都被扯走了一些,露出了腿和膝盖。
他就像没有察觉一样,依旧一动不动,甚至呈现出一种紧张的僵硬。
然后计扬躺稳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睛说道:“睡了,晚安,额不,早安。”
“晚安。”楼瑾始终没有回头,只是将手机放下,关掉了床头灯。
瞬间,房间里一片漆黑。
好像床上的两个人实在困倦到了极致,瞬间就进入了睡眠一样,他们都一动不动,任由睡意在身体里流淌,不过一会儿,就连呼吸都均匀了起来。
计扬确实睡着了。
又或者说,他还没来得及进入深层的睡眠,半梦半醒间,大脑皮层一阵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突然清醒过来。
他!想起来!问题在哪里了!
是ooc!
他今天在楼瑾面前崩过一次人设,就算【ooc惩罚】拿他这个bug没办法,但是该有的惩罚从未落过,勉强也算是小惩大诫。
最开始的时候,是做错了事,说错了话,当场就惩罚了。
后来他犯的错误越来越多,尤其在楼瑾面前,根本就没有一个合格“炮灰”的觉悟,所以未免他一边被惩罚一边走剧情,导致剧情越来越崩,所以“ooc惩罚”就延后了。
变成了他结束了一段剧情后,在楼瑾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惩罚。
计扬有充分理由相信,今天的剧情已经结束,楼瑾背对着他已经睡着,“ooc惩罚”一定压制不住饥渴难耐的大刀,对他高高举起,挥了过来。
事实上,计扬也确实是被“ooc惩罚”即将降临前,那种区域磁场发生变化所刺激的清醒过来。
果不其然,没过五秒钟,熟悉的战栗感就从细胞的深处涌了出来。
电流在细胞质间疯狂地穿梭,让他的每个细胞都在剧烈地颤抖,又麻又疼,从身体里涌向他的神经末梢,皮肤上的鸡皮疙瘩瞬间炸开。
就像有数以千计的蚂蚁在撕咬着他的身体,将他咬的浑身是血,血肉横飞,甚至一度丧失自我的存在感。
仿佛自己本身就代表了疼痛,代表了无穷无尽的痛苦,在火焰的炼狱里翻滚,皮焦肉裂,从骨头深处被焚烧成灰炭。
那是让人绝望的,无法躲避的极致疼痛。
然而当这种疼在凶猛而来,尖锐爆发的同一时间,又从大脑里分泌出了一种奇妙的物质,似乎在麻痹这种疼痛,转化成更为隐蔽的感受。
好像是痒,又好像是麻,说不上来,一言难尽。
如果一定要比喻的话,就是之前啃咬他,造成他疼痛的蚂蚁像是被这神秘的物质给包裹了,锋利的口器外裹上了一层柔软的硅胶,即便还在持续进行着撕咬的行为,但却因为武器发生变化之后,一切都变得迟钝了起来。
疼痛还是疼痛,却不再难以忍受。
被咬住的肉变得有点痒,积少成多,聚沙成塔,于是就形成了一种酥麻疼痛的感觉。
计扬觉得,如果说劈向自己的电流是凌厉的,尖锐的,带着无穷无尽的恶念,想要将他劈成无数片,化成碎肉。
那么当这些电流钻进他身体里,就纷纷变成了绽放的烟花,旋转出一条条彩带,飞舞着无数的花束,飘散出浓郁的香气,充斥在计扬的大脑思想,甚至是他的眼前。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脑海里绽放,与电流的滋滋声纠缠在一起,摩擦着,水□□融般,无法分辨,什么是痛,什么是麻。
种种复杂的感受,在最终变成了另外一种难以言述的快乐,疯狂地冲击着计扬的大脑。
计扬可耻地想着……啊啊啊啊啊,终于来了,等了好久的呢,什么超手速魔法师,可比这个感受差远了!
“嗯……”被蚀骨的快感吞噬着,计扬实在没办法控制住,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口申口今。
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像是被惊扰了。
或者是始终保持了着一分清明,没有熟睡。
就在那隐忍压抑的声音在黑暗里黏腻地翻滚时,近在咫尺的楼瑾,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露出了那双黑如深潭的眼眸……